第44章 第 44 章
唯有神女能够弹响的芜琴竟然再一次被弹响。
从前得神女者得荒芜海,现如今,神女已逝,芜琴却破开尘封。
黎杳当然就成为了荒芜海人人都愿俯首称臣的存在。
当之无愧的新任神女。
黎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面对这样的景象,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凛青望在一旁解释:“芜琴本就是水属性的法器,如果神女也不在了,这世上就只有你的灵根才有可能弹响它。”
这也是为什么那时候凛青望会让她试试的原因。
凛青望攥紧心,看着底下浩浩荡荡一片向她朝拜的荒芜海生灵。
“你们先起来吧。”她,顿了顿,她沉声道,“我过,荒芜海不会再受神女庇护,而我也不可能做你们的神女。”
刚起身的众人再次齐齐跪地:“请神女三思!”
“我是黎杳,是捉妖师,也是你们口中的魔后,我可以是任何,因为这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依旧是自由的,所以我不可能做你们的神女,我不属于荒芜海,也没有庇护你们的义务和使命。”
也许是因为还在生关于神女的气,黎杳话得很绝。
那天,黎杳甚至连芜琴都没有拿走——因为不愿意做她们的神女,这镇海的宝器就也一并还给他们。
只不过一旦拨响琴弦就意味着芜琴认主,除了黎杳,往后不会有人能再弹响它,也不过相当于将这法器暂留在荒芜海罢了。
黎杳和凛青望一起离开了荒芜海,回到那片魔域西境的沙漠。
脚踩上实地,黎杳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里。
正是落日时分。
巨大的火红的太阳映照在黄沙与海洋之间。
“殿下,你看。”黎杳指着落日,“好漂亮啊。”
于是他们也没急着立马回魔宫去,一块儿坐在黄沙上看太阳一点点的落山,最后进入黑夜。
可凛青望似乎依旧不急着走。
他们走在夜色中,寒风如利刃般刮过来,凛青望为黎杳挡住西北吹来的寒风,一起往东南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黎杳问:“殿下,今日是几日了?”
“不知道。”他从来不记日子。
黎杳只好自己算。
他们在荒芜海耗了些时日,之前窥真镜中预测的魔尊率百万魔将大军入侵六界的百日之期已经所剩无几了。
黎杳算了三遍,答案都是相同的。
还剩下十二天。
她看着凛青望的侧脸,难以想象到时会发生什么,又怎么会走到那一步。
“对了。”凛青望打断她的思绪,“神女不会死。”
黎杳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是被歃血剑杀死的,只要你愿意就能聚起她的魂魄,只不过浑身上下的灵力都已经耗尽,想做神是不可能了,复生后可以作为凡人活一世。”
黎杳愣了愣,下意识问:“洗髓芝?”
“嗯。”
黎杳现在当然也清楚,洗髓芝有多宝贵就有多危险。
“你怎么又要用洗髓芝,上次洗髓芝害你差点被反噬你都忘了吗?”
“如今这洗髓芝不需要我去摘,现成的。上次天元宗那几十个在竹林突袭我们的修士,是那时候他们用的洗髓芝。”
黎杳一怔,转而终于是笑了。
神女如果真的能够复生,她也算可以松下一口气,而成为凡人也许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她笑着看向凛青望:“殿下,你现在都已经开始救人了呢。”
凛青望不屑地嗤声:“我本懒得管这种事,可她死一遭惹了你那么多眼泪,我看了烦,那就留她一条命,也算是回报她治好了幽冥虎。”
黎杳兴奋地一把搂住他脖子,凛青望被她拽得不得不弯下背。
“殿下,你真好,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夸奖。
凛青望不习惯,下意识蹙了下眉,还是觉得别扭,于是皱眉将黎杳的扯开,斥道:“好好走路。”
于是后来凛青望拿出那朵洗髓芝,唤回神女的魂魄。
之前黎杳已经将李策乔送回从前的故土,两人御剑飞到那个临海的镇子,找到了李策乔。
他不再坚持违背凡命去到荒芜海,此刻眼睛复明,脸上的疤也消失了,抛开此刻的憔悴,能够看出他从前的英俊容貌。
李策乔开门见到黎杳和凛青望愣了下:“魔”又惶然闭了嘴。
黎杳将里那一朵洗髓芝递到他怀里:“好好养着。”
“这是什么?”
“它正孕育着神女的魂魄,过几日,她就会复生。”
李策乔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什么都不出来。
黎杳又问:“你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好,他很乖。”
李策乔立马应道,应完了才终于恍然回神一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二话不就拼命朝黎杳磕头,眼泪汹涌而至,高大的男人哭得几乎崩溃,“多谢,多谢多谢魔后。”
黎杳指了下凛青望,:“你该谢他。”
此时黎杳什么就是什么,李策乔又对着凛青望拼命磕头:“多谢魔尊出相救,李某来世愿为魔尊做牛做马报答魔尊大恩!”
凛青望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谢过。
一直以来,如果有人对着他这样磕头也是求他饶命的,哪里有磕头谢他大恩的。
黎杳看了他一眼,他果真是很不习惯,脸都整个黑下来了。
她觉得好玩儿极了,忽然靠在他身上哈哈大笑。
凛青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最后直接扯开黎杳,转身快步走了。
黎杳笑得还没停下来,她拍拍李策乔的肩,:“李公子,你抓紧振作起来,这回你同神女是真的要过完一辈子的。”
完,黎杳便朝凛青望离开的方向追去。
黎杳去拉他的袖子:“殿下,你生气啦?”
凛青望反握住她的:“你又在同别人什么,这么久才追上来。”
黎杳愣了下,笑着问:“你自己丢下我就走,现在还嫌我追的慢?没有你这么不讲理的。”
周围都是热闹非凡的街市,凛青望沉默不语地拉着她快步走了好一段路,也不知消气没,却又忽然在一个摊儿前停下。
他偏头问:“要不要?”
是熏鸽。
黎杳:“好啊。”
于是买了一份,黎杳吃了一块,又夹起一块朝凛青望嘴边递。
凛青望垂眸看她一眼,而后微微俯下身,吃了那块熏鸽。
两人走走停停,也没什么目的地,也没人问一句要去哪,就在这陌生的镇子里逛了一圈,直到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杳看着远处那个背影:“长公主?”
背影没有回头。
她又唤:“袁云雁。”
背影回过头,袁云雁看到她也吃了一惊,转而笑着朝她挥了挥,走上前:“魔后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刚刚从荒芜海回来。”黎杳看着她身后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你是来这里引渡亡魂的?”
“嗯。”袁云雁笑道,“现在也渐渐熟悉了,开始还总是不能接受各种各样的鬼。”
袁云雁瞧见她里的熏鸽,“不过魔后如果闲来无事,可以同我一道去冥界,冥王留下的那个厨子做得一好菜。”
凛青望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垂眸道:“你想去,我们就一道去。”
黎杳的确是想尝尝樊楼厨师的艺。
而且,离那百日之期越来越近了,就借此拖住殿下的脚步几日,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好啊。”她应道。
*
冥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了。
魔尊魔后一同前来造访,由那厨子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黎杳迫不及待地尝了口,冰冰凉凉的像冰粉一般,入口即化,花蜜般的甜味便漾开唇齿,真不愧是樊楼的厨子。
冥王现在已经摸清了魔尊的心思,那就是魔尊喜怒无常猜不透,想要哄魔尊高兴,那最要紧的就是把那年仅的魔后给哄开心了。
冥王问:“魔后,这道甜点怎么样?”
黎杳舔掉唇上一点糖水,笑得眯起了眼:“很好吃。”
“魔后若喜欢,何不在我冥界多住上几天?正好也多尝些好吃的。”
她看向凛青望:“可以吗?”
旁人下山捉妖都得吃点苦头,不是蓬头垢面就是挨饿受冻,到了黎杳这却是好衣好食的供着,就是这脸都肉了一圈。
姑娘有一双狐狸眼,是个清媚的美人,现下丰盈了些,眼睛弯着,嘴角也弯着,话像是撒娇。
凛青望看了她一会儿,勾起唇:“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周围侍奉的鬼差们虽也听闻那冷血魔尊得了个美人,宠爱有加,但如今这场面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
这哪儿是宠爱有加,分明是宠溺无度。
冥王一道道的菜给她介绍过来,黎杳则一道道的吃过来。
吃了会儿,忽然发觉这偌大的大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别扭起来,讪讪一笑,道:“冥王,不必在意我了,大家都一道吃吧。”
冥王应下,周围人的目光总算不刮在她身上。
黎杳松了口气。
便见冥王朝一旁的袁云雁招了招。
袁云雁有点愣,点了点自己,气声问:“我?”
冥王:“对,你,过来。”
“”
袁云雁走到冥王身旁,自觉为他布菜,冥王便由着她布菜,布好了他也不动筷子,于是袁云雁只好夹起一块,底下屉着,将筷子放到他嘴边。
冥王吃下:“味道不错,再夹一块。”
袁云雁又夹一块。
冥王:“放自己嘴里。”
袁云雁一愣。
周围还那么多鬼差看着,她脸稍稍红了些,轻声:“冥王,这不合规矩。”
“我冥界的规矩现在是由你了算的?”
“”
袁云雁只好吃下那一块炙羊肉。
冥王:“好吃么?”
她点头。
冥王:“那便再吃一口。”
“”袁云雁顶着众鬼差的视线,真觉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黎杳就在一旁看着,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凛青望侧眸:“怎么了?”
她凑到他耳边,半拢着跟他悄悄话:“你瞧冥王和长公主,冥王定然是喜欢她。”
凛青望看过去一眼,又兴趣缺缺地收回,继续盯着黎杳的侧脸。
“你怎么不给我布菜?”
“”
黎杳夹起一块,没好气地塞进他嘴里:“冥王那是借让长公主吃呢,谁像你这般,是真要别人喂的。”
凛青望:“整个殿内就你吃得最快,还需要别人喂么?”
“”
黎杳用勺子挖了一勺荔枝膏,作为报复,还故意将凛青望的嘴唇蹭得水润润的,这才将那口荔枝膏喂进他嘴里。
她笑起来,狡黠问:“好吃吗?”
“好吃。”
他咽下荔枝膏,忽然俯身靠近,一按住黎杳的后脑勺吻住了她,“你也尝尝。”
然后就不由分地将刚才黎杳蹭在他嘴唇上的荔枝水全部蹭了回去。
简直是锱铢必较!
黎杳哼了声,懒得理他了,拿帕擦了擦嘴。
身后的鬼差们:
片刻后,凛青望又靠近问她:“真就这么喜欢吃?”
黎杳:“这个樊楼厨子做的比偃歌城皇城内的菜还要好吃。”
“那我就向冥王要了这厨子,让他去魔域天天给你做东西吃。”
“不用不用。”黎杳忙,“这叫夺人所爱,还是不要了,何况我看那冥王的样子,恐怕还要靠这厨子来追求长公主呢。”
她嘴里塞了块羊肉,边嚼边,“不过反正我们也要在冥界待些日子嘛,我可以去找厨子学几道菜,以后可以自己做。”
黎杳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性子。
吃过宴后,她便去问了冥王,到后厨去找那厨子。
厨子问:“魔后想要学些什么?”
黎杳在厨房看了一圈,最后指着墙角的两坛东西问:“这是什么?”
“是新酿的梅花酒。”厨子算了算时间,“已经存够一个月了,可以开封,魔后可要尝尝?”
“好啊。”
厨子打开酒坛,往那白玉碗里倒了半碗,递给黎杳。
扑鼻的梅花香与酒的醇香袭来,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黎杳空咽了下,尝了一口,清冽甘甜,不刺温和,正是她最喜欢喝的酒味。
黎杳捧着白玉碗又喝了一口,偏头问:“这个梅花酒要怎么做?”
“正好这里还有些今早新泡好的梅花,原本是想做梅花烙饼的。”厨子,“梅花酒只需要将梅花和冰糖一块放进坛子里,糖渍些时日,倒入白酒密封,过上一个月就可以吃了,当然再多等些时日更好,酒香定然更加醇厚。”
黎杳按照他的一步步做。
梅花酒制作流程简单,只不过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尝到味道。
黎杳封了两坛酒,又让厨子教她做其他菜。
其中一道炙羊肉需要火烤,听厨子,原先樊楼里有专门的烤具,可以将那炙羊肉烤的外焦里嫩,肉香扑鼻,可惜冥界没有,不然还能做的更好吃一些。
“火?”黎杳想了想,用法力加深炉内的温度,“这样?”
厨子瞧了会儿:“对对对,差不多,不过如果能再烈一些就好了。”
可黎杳是水属性的,对火的把控的确不好,停顿片刻,她将幽冥虎唤来。
厨子毕竟从前是个凡人,就算这些天在冥界各式各样的也都见识过了,可乍然看见这么一只吓人的老虎出现在厨房门口,还是吓得惊叫一声。
黎杳:“你别怕,它不咬人。”
听着像是在狗。
黎杳拍拍它的大脑袋:“这个火你有没有办法。”
幽冥虎的嗓子虽然治好了,不过它也不常话,也不知是从前跟凛青望待了三千年闷着了,还是许久没话懒得。
它走到锅炉边,喷了口火。
火舌卷上柴火,立马烈烈燃烧起来。
黎杳偏头问:“可以了吗?”
厨子立马点头:“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黎杳摸着幽冥虎的脑袋,问:“殿下在哪儿呢?”
幽冥虎蹭了蹭她心:“在和冥王话。”
黎杳点点头,又拿了几块方才烤好的炙羊肉给它吃。
锅炉里那些羊肉烤起来还需要一会儿,黎杳便同幽冥虎坐在一块儿,一拿酥饼一拿酒碗。
幽冥虎其实并不喜欢陌生人,对陌生人就凶神恶煞的,厨子早推脱了句就先走了。
黎杳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幽冥虎时,它对她倒是一点不生疏,二话不就朝她跑来舔她脸。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缘分。
一人一虎边吃边聊,尽管多数时候都是黎杳在话,幽冥虎只是窝在黎杳身上,阖着眼惬意得很,偶尔才呼噜呼噜的发出些声音。
从前她总觉得凛青望和他这灵兽性格一点儿不像,现在看来却是觉得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喝了口梅花酒,又从衣服里翻出捉妖册子。
从凌御村的画鬼到轻巷镇的蛇妖,再到偃歌城的乱灵和荒芜海的邪神,也不知接下来的任务是哪里,从荒芜海回来后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不过距离窥真镜所的百日之期已经没几日了,黎杳打算等过了百日期限再去捉下一个妖。
她打开册子一看,脸上淡淡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黎杳眼睑垂下,仔细地看着册子上的字,几乎是要将那几个字刻到心里去。
上面写着下一个任务——
魔域,凛青望
*
冥王殿。
周围的所有鬼差都被屏退,只剩下冥王和凛青望二人。
上回凛青望将血族的九雷石赠给冥界,冥界也由此得了庇护,外族不敢再随意进犯,后来冥王便帮凛青望查了查三百年前那遭腥风血雨的祸事端源。
那场战事,凛青望血洗道界,天元宗作为道界之首,派出诸多弟子前来斩杀,但凛青望的灵根实在太强大,千万年来独此一人,哪怕那么多天元宗弟子合力也拿他没有办法。
道界震动不已,于是众多道仙合力,这才将凛青望重伤,待在腐骨渊闭关三百年疗伤。
可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次大战中,凛青望会突然灵力失控,这才让他们赢得了可趁之。
没有人知道,真正重伤凛青望的是洗髓芝。
而凛青望如今灵府里那朵盛开的巨大洗髓芝,正是那场大战中害他灵力失控的那一支。
后来他进入腐骨渊强行定下魂魄,这一朵巨大的洗髓芝就这样永生永世驻根在他灵府。
冥王也是最近替魔尊查三百年前之事才得知的。
洗髓芝是仙界之物,因为蕴含了复生之人的邪念,所以一直以来是被看作禁物的,只有放在仙界瑶池中才能压制其中的邪气。
直到竹林那一次,天元宗那几个道仙拿出洗髓芝,这才露了马脚。
由此作为线索,最后竟发现三百年前利用洗髓芝作为武器的恐怕就是道尊之首,天元太上。
冥王皱眉问:“可道尊何故用那么大风险的法子,如果洗髓芝内的邪气未能成功侵袭入殿下的体内,流落到人间,恐怕真是要毁天灭地了。”
凛青望抬眼:“你当他真是为了以此杀了我?”
冥王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我斩魂刺魄。”
所以那日天元宗千年大会,他察觉到黎杳体内的水系灵根,第一反应并不是告诉众人,再试图劝黎杳作为天元宗弟子惩恶扬善,而是暗自将黎杳关在塔中,想让毒蝎咬蚀她的,得到水灵根。
这水灵根能压制凛青望的火雷灵根,让他灵力折半。
冥王:“那他想做什么?”
凛青望:“本尊刚出关之际,曾托冥界鬼差查过‘蛊舍’这项禁术。”
蛊舍不同于“借尸还魂”的夺舍,更为血腥残忍,后被列为六界中禁术,指修行者需要一寸一寸割去活人血肉,只剩人骨,而后将人骨至于炼狱火海之中,用邪文符箓至于其中,提炼出对方的灵根而占为己有,从而从根本上提升自己的灵根和修为。
“蛊舍?!”冥王一惊,“殿下的意思是,天元太上想要蛊舍殿下,获得殿下的魔灵根?”
这倒是能够理解。
魔尊的灵根是世间最为强大的,恐怕所有修者都觊觎羡慕。
可这蛊舍之术容易驾驭不了他人灵根爆体而亡,被列为禁术后便渐渐失传已久,许久未听闻了。
但再串联起洗髓芝、水灵珠来看,天元太上这些操作,意图恐怕都不是为了直接将凛青望斩魂刺魄,而是蛊舍。
冥王眉头紧锁:“可毕竟蛊舍之术万年来都不曾出现了,我还以为早已经失传了。”
“只是冥王不知道罢了。”凛青望轻笑,眸子冰凉如水,“本尊倒不是头一回遇到了,从前魔域旧主也觊觎本尊的灵根,只不过比天元宗那个蠢笨了些,这才让本尊反杀了。”
冥王一怔。
恍然发觉自己这恐怕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压低声音:“现在既然事情终于抽丝剥茧地弄清楚了,殿下打算怎么做?”
魔尊向来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魔域旧主、血族、那些仙神道者,一个都没有逃过。
现在既然弄清楚了是天元太上,恐怕天元宗以至整个道界都将迎来腥风血雨。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窥真镜中出现的景象的端源。
可凛青望轻轻捻动茶杯,最后只淡淡一笑,看不出神色:“还没想好,暂且留他们再多活一阵。”
着,他往外看了眼,已入了夜了。
傍晚时他那幽冥虎被黎杳召了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凛青望不再多待,起身去厨房,却没见到她人。
于是又往冥王给他们安置的寝殿方向走去。
本就是隆冬月份,冥界还要比凡界更阴冷许多,冷风顺着衣摆缝隙漏进来,灌得身子都凉下来。
他本不怕冷的,只是这些日子黎杳待在他身边,吵吵闹闹地把他的日子也吵得暖和了些,这会儿竟头一回觉得冷了。
凛青望不由加快步子,朝寝殿方向赶去。
还没走到寝殿,倒是在外面的一个石墩上找到了黎杳。
姑娘穿着件绯红的袄子,毛绒绒的领子托着她下巴,将她半截脸都藏了进去,发髻上插了一支漂亮的珍珠簪子,在黑夜中熠熠闪光。
脸颊红扑扑的,一半是冻的,一半是醉了酒。
凛青望站在那都能闻到一股酒味,混着梅花香。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黎杳。”
他叫她名字。
黎杳坐在地上晕乎乎地抬起头,看到是他,笑了:“殿下。”
不是王爷。
凛青望心想,看来没从前醉得厉害。
“嗯。”他伸出,“起来。”
黎杳抬起,凛青望牵起,触及一片冰凉,她那袄子袖子短,平日穿着显得娇憨,可夜里就难免挡不住寒风。
凛青望皱眉,无声地动用灵气,体温上升。
黎杳像是摸到了一块热乎乎的炉,脚并用地半阖着眼去攀他,爬树似的,爬到了凛青望身上。
熟练地双臂往他颈上一圈,贴在他背上,暖洋洋的,她终于舒服地舒出一口气。
凛青望叹了口气,发现地上还有一坛酒,是她方才蹲着时拢在毛绒绒的披风里头的。
他弯腰捡起。
黎杳看见,咯咯咯地笑起来,凑到他耳边跟他悄悄话:“我今天新酿了两坛桃花酒,不过要到下月才能开坛喝,这是我向厨房师傅要来给你尝尝的,我方才一直暖着酒呢,就等你来了。”
她话时,热乎乎的带着酒香,全数打在他耳侧,让他耳朵都要烧起来一般。
可他依旧没躲,还靠过去,耳朵在她粉粉的唇瓣上贴了一下。
黎杳没察觉他的心思,掐着他颈催道:“你快尝尝,一会儿就冷了。”
凛青望便揭开酒盖子,仰头灌了一口。
温热的酒顺着喉咙往下,直达胸腔肺腑,瞬间一点都不冷了。
“好喝么?”她笑嘻嘻地问。
“好喝。”
“我也觉得好喝,多喝了点,现在有点头晕。”她将下巴抵在他肩上。
凛青望一边用灵力温暖她身子,一边背着她往寝殿方向走,步子走得极慢:“你这是醉了。”
“我没醉。”
“醉了。”
她不服气,放肆道:“我就是没醉!”
凛青望也不再跟她争辩,眼睫往下拢了下,眼角弯下来:“好,没醉。”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睡觉。”
“这么早就睡觉?”
“不早了。”
他的背像块大暖炉,黎杳紧紧搂着他,侧脸贴在他身上,忽然又想起从那册子上看到的,自己下一个任务——
魔域,凛青望
黎杳脸颊在他背上蹭了蹭:“殿下,我还不想睡觉,我们去外面玩好不好?”
这话都得迷迷糊糊,像是梦话。
凛青望没应她,背着她继续往寝殿方向走,还加快了些步子。
黎杳刚才发了一通酒疯都被好生悉心对待,越发放肆,搂着他脖子像驾马一般往后仰:“吁——!”
凛青望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倒退一步,蹙起眉,一朝她臀上打了一巴掌,斥道:“做什么。”
黎杳瞬间僵直了身子,唔一声,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