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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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兖国大长公主寿宴当夜,等到三更半夜的阿萦望眼欲穿都始终没等来裴元嗣。

    外出悄悄打探的紫苏回来遗憾地告诉她,“大爷去了一趟怡禧堂,两刻钟之后出来,便回了前院。”

    阿萦沉默地坐了会儿,没抱怨什么,平静地吹灯自行安置了。

    又过了几日,得知沈明淑“病好”,阿萦让紫苏从膳房端了一碗鸡汤,拎着食盒去了汀兰馆。

    汀兰馆换了许多的生面孔,就连周妈妈都不在了,陆氏先前不曾管过家,她一个弟媳妇肯定不会插嫂子院里人事,所以阿萦猜测这些人约莫是裴元嗣或兖国大长公主做主换的。

    屋内,听阿萦求见,沈明淑脂粉涂抹的精致的脸庞扭曲了一下。

    陆氏看着沈明淑的脸色,告辞道:“既然嫂子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沈明淑淡淡“嗯”了一声。

    陆氏离开后,沈明淑的脸瞬间门就垮了下来。

    她还敢来找她?

    “不见。”沈明淑冷冷道。

    阿萦被回绝,也不见恼,笑着把中的食盒送上去,“劳烦姐姐帮我把鸡汤递进去,一定嘱咐长姐趁热喝,参鸡汤延年益寿,补血益气,对身体好,等长姐养好了身子,我再来陪长姐吃茶。”

    白芷把阿萦的话原封不动地给了沈明淑,沈明淑听了这些话险些背过气去,直接砸了食盒。

    延年益寿、等她养好身子,阿萦是什么意思,是诅咒她早死养不好身子吗?!

    沈明淑气得心口疼,脚底狠狠地碾在地上的一滩鸡汤上,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去把菘蓝给我叫来。”她咬牙道。

    此后数日,阿萦每天都会坚持不懈地往汀兰馆送吃食汤水,末了再“情真意切”地叮嘱白芷几句。

    转眼就到了年底。

    裴元嗣不来找阿萦,阿萦也不急着去找他,反倒是紫苏和桂枝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停地催促阿萦主动去归仁院送些吃食,以挽回裴元嗣的心。

    阿萦闻言却不置可否,男人都是贱骨头,你对他掏心掏肺主动热情,他不见得就会把你放在心上,偶尔还是得冷他两天。

    阿萦每天就在屋子里练练字,绣绣绷、做衣服,瞧着不仅不着急,还颇有几分沉心静气。

    腊月二十三过完年,阿萦拎着吃食再次来汀兰馆求沈明淑,冬天弟弟容易生病,她想回家探望一下弟弟沈玦。

    谁家的妾每月都能回娘家看亲人,还不是因为阿萦是沈明淑带入府的庶妹,两人血脉相连,若是从前沈明淑多半就准了,现在沈明淑却恨不得阿萦一辈子都见不到沈玦那个杂种。

    但若是她不同意,阿萦肯定会去找裴元嗣,到那时裴元嗣再以为他又欺负他心尖尖上的妾,吃亏的人还是她。

    冷静过后,沈明淑同意了阿萦的请求,不过她还是不想见阿萦那副嘴脸,让白芷出去代为转达她的意思。

    阿萦向白芷拜谢了沈明淑,高高兴兴地走了。

    隔日下午阿萦挑了件袖口缝着圈兔毛的袄遮住腕上淡得快看不出来的伤疤,坐着一辆翠幄清油车去了沈家族学。

    沈玦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用功背书。

    上个月张夫子跟他他有位通惠书院的朋友无意间门看见了他的写的文章之后大为赞赏,特意留出一个名额给沈玦,希望他能在明春来通惠书院参加考试,沈玦就高兴得不行,几乎每天都闷在房里读书背书。

    从前在族学里只要沈玦背书稍微快些被夫子夸奖,沈瑞便会变着法儿的欺负辱骂他,为了姐姐和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沈玦渐渐变得沉默寡言,读书的成绩遂一落千丈。

    嫉妒少了,欺负自然也就少了,但沈玦也想出人头地,尤其是亲眼看着姐姐被逼嫁给一个年纪大她快一轮的男人做妾时,都男儿有泪不轻弹,沈玦夜里却躲在被窝中偷偷掉眼泪。

    他心疼姐姐啊,如果有一天他念书念得很好,就像大房的表哥徐湛那样,在殿试中成为当朝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就能平步青云、呼风唤雨,从此保护姐姐再不受欺负!

    听姐姐来了,沈玦一喜,赶紧放下中的书走了出去。

    一个多月没见沈玦瘦了一些,额头上也因为读书急得长了两颗痘,但沈玦很高兴,黑漆漆的眼珠都是亮晶晶的,他以为姐姐还不知道他明年开春就可以参加通惠书院开年考的事情,等两人进了屋单独话的时候,沈玦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姐姐,还告诉她沈瑞自作自受反被大哥沈珽逐出了沈家族学,以后沈家族学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他啦。

    现在的弟弟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模样,阿萦配合着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同时内心又止不住的酸涩难受。

    裴元嗣向她隐瞒沈瑞事情的经过是为了不让阿萦担心,可阿萦还是很不高兴裴元嗣骗她,她有些担心沈瑞会潜入族学对弟弟实行报复,反复追问沈玦。

    一旁的福儿端着茶水骄傲地道:“四少爷再来我们少爷也不怕,他一拳就能把四少爷砸得倒在地上嗷嗷叫,姑娘你就放心吧!”

    沈玦瞥她一眼,“就你多嘴。”

    福儿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

    阿萦既担心弟弟,又心疼受了无妄之灾的福儿,她查看了福儿额头上的伤势,姑娘白嫩嫩的额头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约莫半指长的疤痕,不过被刘海遮挡看得并不明显。

    虽然有碍观瞻,福儿却一点儿都不怨天尤人,她还反过来安慰阿萦不要放在心上,她现在年纪还,等她年纪大了之后伤疤肯定都会消退了。

    阿萦眼底微寒,在心里又记了沈二夫人母子一笔账。

    今年冬天不太冷,沈玦就上个月的时候伤了一次风,吃过药后很快就痊愈了,考虑到还有几天就快要过年了,阿萦给沈玦做了两身衣服,这次也带来了,姐弟两人一直聊到快要傍晚,担心天黑之后会起风变冷,沈玦便催促姐姐赶紧回去。

    “周大哥前段时间门不是回老家探亲了么,他这么久没回来,就没给你送什么信儿?”

    临走之前阿萦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沈玦这才想起来,周文禄七八天之前的确给家里寄了两封信,一封信是福儿的,一封信是给他和姐姐的。

    他将信拿出来直接给阿萦看道:“周大哥姐姐之前托他从老家带一些便宜的香料回来,事情他都办妥了,估计两个月之内就会回京城,让我们别担心。”

    阿萦把信又从头到尾都重新看了一遍后彻底放心。

    周文禄果然稳妥,她当初没看错人。

    从沈家族学离开,阿萦也没回沈家,而是让车夫沿着保庆胡同东边的那条街一直往南走,走到差不多快尽头的时候撩开帘子,命车夫将马车停在街右边一家名为“仁心药堂”的医馆面前。

    这次阿萦出门只带了菘蓝,菘蓝许久不曾跟着阿萦贴身出来了,裴元嗣宠爱阿萦,菘蓝便不敢再对阿萦造次不敬,以往沈玦但凡生病了总会来这里找坐馆的孙大夫看病抓药,菘蓝讨好地问:“姨娘是生什么病了,为什么要来药堂抓药?”

    阿萦边走边解释道:“不是我生病了,我是怕阿玦染病了也瞒着不实话,想亲自来问一问孙大夫他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菘蓝恍然大悟,奉承阿萦和沈玦感情真好。

    进了药堂,药堂里的掌柜认识阿萦,一见她便将她请去了上间门,孙大夫在楼上刚看完一个病人,看见阿萦进来还没认出来,只觉得她十分眼熟,“敢问夫人是”

    “孙大夫,我是阿萦,我嫁人了。”

    阿萦笑着摘下了身上穿的厚厚的软毛织锦斗篷。

    孙大夫捋着胡须认真端详了阿萦许久,终于认出了她来,惊讶道:“哦,是阿萦啊!半年多没见你愈发出落了,老夫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孙大夫又问了阿萦的夫家是谁,两人叙了一会儿寒温,问起沈玦的身体情况,孙大夫如实答了,沈玦病根落下的早,要想恢复如初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但若是细心调理、多加防护寿数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阿萦想到自己藏在房里床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就稍稍放了心。

    两人聊了不多时,阿萦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似乎落了一只耳坠子在沈玦处,让菘蓝和车夫去一趟沈家族学帮她找回来。

    耳坠子是女子私用之物,丢了半只回府时怕是不好解释,菘蓝不敢大意,应下后赶紧又坐车去了沈家族学。

    支走了菘蓝,阿萦起身谨慎地关紧了门,才重新坐回孙大夫身边,伸出腕道:“近来总觉困乏备懒,身子不适,烦请您帮我看一看,我是否是生了什么病。”

    孙大夫把着阿萦的脉,询问她月事情况如何,阿萦便推迟了大约有十来天。孙大夫笑道:“恭喜你阿萦,你没生病,是有了快两月的身孕,脉象平和,母子平安!”

    卫国公裴元嗣年近而立犹膝下无子的事情这在京城算不上什么大秘密,阿萦怀了卫国公的第一个孩子,想来以后的日子能好过许多,孙大夫看着也由衷替她高兴。

    孰料阿萦听了这话之后面上不仅没有丝毫为人母的喜悦,反而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惧与担忧。

    “我有了身孕?孙大夫,您没看错,我真的有了身孕?!”

    孙大夫行医坐堂数十年,也诊治过了不少怀孕的妇人,他相信自己没有诊错,“我确定,你的确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阿萦似有难言之隐,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孙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您给我开一些能令脉象紊乱,但不会伤及胎儿的药,”她抚摸着自己的腹,神情惶然哀戚,“这个孩子若是过早被发现,只怕我保不住它!”

    孙大夫一惊。

    身为大夫、牙婆最能看遍世间门百态,阿萦脸上的表情孙大夫再熟悉不过,无非是大房刻薄妒忌,阿萦不敢让人知道她有了身孕的事实,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有些人看着外表光鲜亮丽,其实过得并不一定好。

    孙大夫不由对阿萦多了几分同情怜惜,念在两人多年的交情上,孙大夫犹豫了许久还是给她抓了几味药。

    他没有多问阿萦具体的情况,只是郑重嘱托道:“此药可使脉象短时间门内紊乱,但瞒不过真正医术高超的大夫,且若是服用超过三次,仍然会伤及胎儿,请姑娘谨慎服用。”

    阿萦泪眼盈盈,感激不尽地拜谢了孙大夫,又从怀里拿出三十两银子塞到孙大夫怀里,求他不要将她适才所问之事告诉任何人。

    孙大夫却怎么都不肯收银子,“你和阿玦都是从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收你的银子,但我也不会出去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阿萦诚恳地:“您要是不收银子,我心里也放心不下,所以您老还是收下吧,就当我花钱买个安心。”

    收了银子,孙大夫就不好不为阿萦办事,两人在同一条船上,孙大夫此时再想拒绝也不出口,便只好收下银子。

    沈玦每隔五六天都会服用一剂汤药,这汤药对他的身子大有裨益,喝下之后能强身健体,阿萦这次出来特意多带了些银子,在沈家时留给了弟弟十两,再拿出二十两给孙大夫,让他下次给弟弟换一张更好的药方。

    这些银子大部分都是平日里裴元嗣或赵氏、沈明淑给阿萦的赏赐,有些不起眼的阿萦就托人出来偷偷转卖了换银子,有些不能卖的,只能摆在匣子里积灰放着。

    今日一口气花出去六十两阿萦还有些肉疼,琢磨着以后有会得想个办法让钱生钱才是长久之道。

    不消多时菘蓝带着她遗失的耳坠子从外面匆匆赶回来,这时候阿萦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丝毫的悲伤之意,辞别孙大夫,阿萦便与菘蓝坐车回了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

    裴元嗣比阿萦回来的早,阿萦今日去沈家族学见沈玦的事情裴元嗣也从三七口中得知了。

    望着窗外模糊的月色,她人却还未到家,裴元嗣担忧的同时竟还莫名觉得烦躁和愤怒。

    她想出去,为什么不知道来找他求他,反而又去求了那女人,他难道没有提醒过她,让她不要相信她那个所谓的长姐,离沈明淑远些的吗?

    以前裴元嗣不许阿萦来找他是因为知道沈明淑善妒,他想要后宅平衡,妻妾和睦,而阿萦又生性善良单纯,倘若让沈明淑知道他怜惜阿萦,宠幸阿萦,阿萦一定斗不过她那位虚伪又心狠辣的长姐。

    可自阿萦受伤之后裴元嗣接连几日都留在了锦香院,她也来归仁院找过他一次,两人甚至当着沈明淑的面

    这半个月裴元嗣虽然没有再去锦香院,却也不曾踏足过沈明淑的院子,所以阿萦这是在做什么,是又在和他闹脾气吗?!

    过了一会儿三七兴冲冲地跑进屋报喜,“大爷,萦姨娘回来了!”

    刚才大爷催他去门外接人,三七以为大爷是关心萦姨娘,想去萦姨娘的院子了。以前大爷不爱去后院睡,那是因为没开窍,不知道女人的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娇滴滴的萦姨娘,一忍忍半个月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谁知他这话音刚落,自家大爷突然脸一沉就喝骂他道:“自作聪明的蠢东西,谁要你这个,滚出去!”

    三七:“”

    三七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委屈且灰溜溜地滚了出去。

    -

    回到锦香院的阿萦又累又饿,匆匆洗了个澡后她简单地用了晚膳。

    绥绥是个乖孩子,孕初期并不怎么折腾她,阿萦顶多就是平时比较疲倦嗜睡,早晨刚起来,或者看见油腻的菜色时胃里有些难受不舒服。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阿萦没有服用保胎药,也没有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用完晚膳之后她还趁热喝了一碗红糖姜汤防生病,给她端来的姜汤是菘蓝。

    菘蓝伺候着阿萦喝了姜汤,还赔着笑问阿萦冷不冷,又去给她灌了一个汤婆子暖被窝,看着主子满意了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姨娘猜的果然不错,这是今天奴婢在菘蓝房里找到的东西。”

    今晚守夜的是紫苏,夜深人静的时候紫苏就撩开帐子悄悄地对阿萦道。

    紫苏打开一个折的很的纸包,纸包里面盛着一点白色的粉末,紫苏形容那装这些白色粉末的瓶子是一只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青色瓷瓶,大概有一个女子的掌大,和阿萦当初对她形容的简直一模一样。

    这些粉末不知道的还会被人误以为是面粉,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阿萦用指尖挑起一点,沾入了口中。

    这粉末尝起来是一股略带酸涩的味道,并非无色无味,因此菘蓝若想下毒,只能把毒少量下于她每日所饮用的茶水之中。

    阿萦垂下眼帘,用帕子用力地拧了拧发颤的指尖。

    “看瓶中余量,她应该还没找到合适的会下,”紫苏端详着阿萦的脸色,低声问道:“姨娘,这粉末究竟是什么,难不成会是毒药?”

    阿萦平静地道:“的确是穿肠毒药,准确来却没有毒性的慢性毒,长期服用会使人心病难愈,最终药石无医,油尽灯枯。”

    上辈子,她就是死于此毒之。

    裴元嗣离家出征不久,她时常困倦,心情郁郁,有时竟会萌发轻生念头,以至于久病难愈,缠绵病榻。

    兖国大长公主得知后不仅打发心腹的嬷嬷来看护她,还延请名医来给她看病。大夫却她又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些症状可能是怀孕的初期表现。

    若是再生下这个孩子来,她便是裴元嗣三个孩子的生母,日后在卫国公府的位置将再也无法撼动。

    可阿萦却并不高兴,甚至心中对裴元嗣生了怨恨,生再多,她也做不了孩子母亲,既然他不爱她,又为何还要在她生下昭哥儿之后日日来锦香院,让她又有了身孕!

    那段时间门她每日痛苦煎熬,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直到她亲眼看见信任的菘蓝用一只青瓷瓶将这白色粉末投入她平日饮用的茶水之中,那时却为时已晚,她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即使不喝这有毒的茶水也时日无多。

    不过三个月她便带着腹中的孩儿香消玉殒,郁郁而终,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濒死、明知仇人是谁,却又无法亲为自己报仇雪恨的痛苦。

    阿萦闭上双眼。

    不过很快,她想她就可以亲为她自己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儿报仇雪恨了。

    -

    第二天,阿萦让她院子里的厮平儿帮她将一瓶宫中御用的舒痕膏送去了沈家族学给福儿。

    因为快要到年底,府里的人都忙着辞旧迎新,裴元嗣要处理都督府中来往各地中积压了将近一年的军事要务,沈明淑则与弟媳陆氏重理账本,打扫库房,购置年货,准备过年派去各家的礼物清单。

    偌大的卫国公府忙得热火朝天,天不亮外头就有丫鬟厮来来往往的叫喊声,今天是腊月的最后一天,阿萦弄妆梳洗迟,她坐在梳妆镜前脸色倦怠,早晨用膳时也没什么胃口。

    桂枝疑心她是生了病,再三道:“姨娘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这几日奴婢就看您总是胃口不舒服,别再病拖成大病。”

    阿萦摇头道:“没关系,我吃些酸梅子干压一压,等过完年再请大夫罢,现在府里人都忙着,我帮不上长姐的忙也就算了,再病倒了算什么事?”

    桂枝叹了口气,姨娘就是太爱为人着想了。

    用完早膳后阿萦就坐在房里绣荷包,等到日头高起来的时候,紫苏忽从外面掀帘进来,对阿萦使了个眼色。

    阿萦微微颔首。

    紫苏心地去关了门窗,进屋对阿萦道:“姨娘,会来了。”

    阿萦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尽。

    半个时辰之后,阿萦就穿上了厚厚的袄和斗篷,来到了汀兰馆前守着。

    此时,沈明淑正与胡大媳妇一面话一面朝这边走过来,两人身后的厮满头大汗抱着一只约有一个成年男子两个拳头大的犀雕漆盒,走得心翼翼。

    突然沈明淑脚步一停,面色骤变,胡大媳妇抬眼看去,只见汀兰馆院门外南北宽夹道的粉油大影壁下站着一位身披软毛织锦斗篷的女子,身侧跟着一个绿衣丫鬟。

    那女子冻得直跺脚,经丫鬟提醒后转过身来,莹润如玉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天真欢喜的笑,快步迎上来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沈明淑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

    “你来做什么。”她强按下心中厌恶,淡淡问。

    胡大媳妇悄悄退开几步,阿萦便靠过来讨好地道:“这几日长姐总忙得见不着个人影儿,我担心长姐操持家务累坏了身子,特意去膳房做了红枣乌鸡汤想给长姐尝一尝。”

    沈明淑冷冷地看着胡大媳妇,胡大媳妇轻咳一声,心虚地低下头,又往前靠了靠。

    阿萦就被挤得下去了些。

    沈明淑走得脚步飞快,压根不给阿萦靠近她的会,阿萦提着沉重的雕花食盒,艰难地追着她道:“长姐,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是我不对,我不该违背诺言私自喜欢上了大爷,可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你不要不理我不见我好不好,姐姐”

    沈明淑蓦地停了下来,转身指着她怒极反笑道:“你还有脸来我和道歉!沈萦,别再我面前装出一副清白无辜的丑相,这套对大爷管用,对我不管用!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别逼我把话绝!”

    阿萦俏脸煞白,泪盈于睫,“我知道我如今怎样解释长姐是都不肯相信了,但我可以证明我对长姐绝无二心,我发誓以后都绝不会再去找大爷,只要姐姐你能原谅我,我做什么可以求姐姐不要为我气坏了身子,好不好”

    她追到沈明淑身边,拉着沈明淑的袖子硬要把食盒往她里去塞,沈明淑气坏了,对白芷吼道:“你是瞎的,快把她拉开!”

    着抬不耐一扬,阿萦“啊”的惊呼一声,中的食盒被甩落在地,哗啦啦洒落一地冒着腾腾热气的鸡汤,她身子也不稳的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了,扑到厮心翼翼抱着的那只犀雕漆盒之上。

    又是“咣当”一声闷响,漆盒掉落在地上,露出盒中一块名贵的翡翠蝈蝈白菜玉雕摆件。

    这块雕刻精美的珍贵玉器,可是兖国大长公主的陪嫁爱物!

    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