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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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萦是真的很难过。

    绥绥是女儿怎么就不招人疼了,为什么赵氏和裴元嗣一个个都是这样重男轻女?

    她十月怀胎生下了的女儿,一出生便与她分离了整整三年,没有一天她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女儿,她好恨,恨自己只是一个妾,那么胆,那么怯懦,那么得不争气。

    人总是贪心的,她曾经答应把生下的孩子都给沈明淑养,可当真的十月怀胎生下绥绥和昭哥儿时,她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一回事。

    这两个孩子是她的骨血,在她肚子里的这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在她以为日子难过得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是他们陪伴着她。

    不是孩子们需要她,而是她需要孩子们。

    如果沈明淑肯好好对待这两个孩子,那她沈萦即便是死也能瞑目,可沈明淑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艰难,也不会将这两个孩子放在心尖上疼,甚至在她偷偷看过绥绥、裴元嗣去她的房里留宿之后,还会掐绥绥的腿,把她年幼的女儿浑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来泄愤!

    等绥绥再大些不好再在女儿身上留下伤痕,她还会故意饿着女儿,任由她哭得肝肠寸断都不许奶娘喂她,如果不是她听见女儿的哭声及时赶过去,只怕女儿要被活活饿个半死!

    裴元嗣抬起阿萦的脸,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她单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眼角滚落的泪水宛如炽烫的珍珠砸落在他的心口。

    “阿萦,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元嗣无奈道,他用帕子为她擦泪,阿萦的泪水却越掉越急,好像怎么都擦不尽。

    “从绥绥出生到现在,大爷从来都没有抱过绥绥,”阿萦哀求道:“大爷,绥绥是您亲生的女儿,她和您生得多像,您就多疼疼她好不好?”

    裴元嗣深深叹了口气,将几乎哽咽的阿萦拥入怀中。

    “是我的错。”

    他不是不喜欢绥绥,不是讨厌颂哥儿,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和孩子们相处。

    从到大,愿意主动亲近他的人少之又少,多半是畏惧他的威严,或是别有所图,他想亲近也找不到亲近的会,就像阿萦特别喜欢和他亲近,喜欢时时刻刻黏着他,直白地表达她的喜怒哀乐,其实他就很不习惯。

    裴元嗣站起身来,一面回忆着阿萦和奶娘抱绥绥的动作,一面伸出左托住绥绥的脖子,另一只去托背,女儿身体突然腾空,大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着他,喉咙里还不时好奇地哼唧两声,裴元嗣仿佛还能闻到女儿身上淡淡的奶香。

    虽然抱是没抱错,但他两只大愣愣捧着女儿的姿势实在是有些蠢,阿萦看不下去,靠过去从裴元嗣中接住绥绥,让绥绥脑袋枕在她的臂弯里。

    “大爷要让绥绥靠在胸口,下面的这样托。”

    阿萦拉过裴元嗣的大贴着女儿的腰腹,柔声细语把耐心地教他。

    她讲的比奶娘和老嬷嬷还要有耐心,怪不得颂哥儿喜欢和她话,绥绥见了她也极少哭闹。

    “大爷现在会了吗?”阿萦仰头问他,杏眼红红的。

    裴元嗣点点头,宽厚的掌覆在她的嫩豆腐似的背上,摩挲了两下。

    阿萦却推开他,示意他自己亲抱一抱女儿。

    女儿脑袋靠过来的那一刻,裴元嗣心莫名跳的很快。

    原来这就是抱女儿的感觉?

    裴元嗣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淘气的女儿竟然没有哭闹,她安静地眨巴着大眼睛,嘴上下吧唧,裴元嗣忍不住轻轻拨开女儿的指,女儿顿时嘴一瘪,口中不满地嘤嘤起来。

    就连委委屈屈都这么讨人喜欢!

    阿萦笑着把拨浪鼓递过去,裴元嗣学着阿萦的样子摇了摇里的拨浪鼓,绥绥被鼓声吸引,嘴角一弯,很快又露出两颗甜甜的笑涡来。

    女儿这一笑,犹如雨过天晴,云消雨散,是这世上最美丽动人的景色。

    驰骋沙场多年的大将军,在这一刻紧抿的嘴角也终于慢慢翘了起来。

    肚子里读了无数的溢美之词,此时此刻就只能想到一句很糙很质朴的话——

    不愧是他裴元嗣的女儿,真好看!

    -

    几日后,阿萦搬出了归仁院,抱着绥绥继续回到锦香院住。

    赵氏惊讶坏了,从罗汉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没看错,她真搬回去了?”

    秋娘点头道:“千真万确,奴婢路过锦香院看见丫鬟们在收拾衣物,萦姨娘在廊下坐着和丫鬟们有有笑,看见奴婢还进屋给奴婢拿了这个。”递过来一只鎏金螺钿食盒。

    食盒打开,里面摆着一碟精致的牛乳樱桃,应该是放在井里冰镇过,尝一口甜甜凉凉的,很是爽口。

    赵氏边吃边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舍得从大爷房里搬出来,你她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上次算计过阿萦之后赵氏就总觉得阿萦会怀恨在心,虽然此后阿萦每回来给她请安依然是恭恭敬敬,但赵氏看着阿萦这幅谦卑的模样却愈发不顺眼。

    反正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好媳妇可是不等人的,过几天她就在家里办一场赏花宴给儿子好好相看,彻底断了阿萦痴心妄想的念头!

    秋娘斟酌着道:“奴婢倒觉得,若是萦姨娘没什么坏心眼儿,太夫人不妨就给萦姨娘做几分脸,如今萦姨娘也生了一姐,生下世子指日可待,不准大爷高兴了会抬举萦姨娘做贵妾,到时候太夫人就做个顺水人情,萦姨娘必对您定感激不”

    这话没完赵氏便冷笑一声打断道:“贵妾?屁!她连个儿子都没生出算什么贵妾,要是生下儿子了岂不是要做正头夫人?”

    妾有三类,分为贵妾、良妾和贱妾。

    阿萦是沈明淑的庶妹,纳她进门时官府备案的文书上写的是良妾,一般只有生育了男孩的良妾贱妾,或是陪着正室一块嫁进来的侄娣才有资格被抬为贵妾。

    其实赵氏的没错,阿萦现在的身份的确没有资格做贵妾。

    锦香院。

    阿萦哄完绥绥睡后紫苏关上门走进来,在她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阿萦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继续低头打络子。

    紫苏又道:“若是这事情让大爷知道,七出之罪犯了五出,夫人和徐瀚定没有好果子吃。”

    为了防止和徐瀚私会被人发现,被幽禁之前沈明淑曾在屋内的床下挖了一条密道直通后街的一座宅子,徐瀚通过这条密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来汀兰馆和沈明淑私会一次。

    就在绥绥洗三那夜,两人竟然还在佛堂中成就了好事。

    身为沈明淑的大丫鬟忍冬苦劝无用又不敢告诉庆国公夫人,僵持之下不得已默许了两人的私会。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庆国公夫人既然能在汀兰馆中安插自己的心腹照顾女儿,阿萦也可以安插自己的心腹监视沈明淑。

    她如今早就不是一年半前那个初进卫国公府时在夹缝中生存左右讨好为难的可怜虫了。

    “姨娘!”见依旧阿萦无动于衷,紫苏不禁有些急了,“夫人败落了,不准大爷就能将您扶正,这千载难逢的会咱们得想办法让大爷知道呀!”

    阿萦垂眼翻过一簇绳,再将绳子从穿好的结下勾出,仔细调整了两边绳结的宽度。

    等打完这根络子她才淡淡地道:“大爷不会扶正我。”

    “大爷这么宠爱姨娘,让姨娘住在主院,姨娘又为大爷生下了一姐,假以时日姨娘再生下世子,您在国公府内的地位将再无人撼动,若是大爷铁了心要扶正您,就算是太夫人不乐意也没法子。”

    紫苏是担心赵氏从中作梗,阿萦却摇头笑了笑,将络子慢条斯理系在香囊上道:“你多虑了,即使没有太夫人,大爷现在也不会扶正我。”

    “大爷宠爱我,是因为我本分,懂得如何讨他喜欢,可国公夫人却要主持中馈,掌管后宅,能随他出席各式宴会应酬,大爷最看重礼数,夫人病逝后他会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做夫人,那个人不会是我。”

    因为那个人不会是她,所以一旦沈明淑死了裴元嗣一定会在赵氏和大长公主的催促下另娶贵女,府里有正头夫人和没有正头夫人于她这个妾来是大相径庭。

    与其平白给自己树一个劲敌,倒不如先留着沈明淑一条贱命。

    紫苏很聪明,阿萦这么一点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难道这就是姨娘主动向大爷提出要搬出归仁院的原因?

    怪不得当时大爷也没有拒绝就同意了。

    紫苏担心阿萦会难过,忍不住看着阿萦的脸色道:“姨娘不必伤心,大爷即使娶了新夫人,心还是会在姨娘这里,大爷只有在姨娘身边才会露出笑脸,您在大爷心中的位置没有人能替代。”

    没有吗?

    阿萦紧紧地攥着中的香囊,心里讽刺地笑,如果没有,裴元嗣又为何会在她死之后不久便纳美妾?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不过是贪图女子的年轻美貌罢了。

    在沈明淑还活着的时候她会想办法尽快怀上昭哥儿,等昭哥儿生下之后求裴元嗣把昭哥儿放在她的膝下抚养。

    新夫人只要不动她的绥绥和昭哥儿,她也不会稀罕裴元嗣的宠爱与她争抢什么。

    男人眼里没有天长地久,只有一时的新鲜和情欲,她只求自保与家人儿女平安喜乐。

    但要是新夫人昏了头要与她为敌,就不要怪她心狠辣斩草除根,毕竟这卫国公夫人的位置,她也是很想要得很呢。

    十月底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古礼有言:生子百日,置会,谓之百晬。绥绥的百日宴这一天国公府依旧只邀请了裴家在京城亲近些的亲朋好友来参加,办的十分低调。

    且这一日不只是绥绥的百日宴,还是阿萦的贵妾礼宴。

    裴元嗣提前告知了弟媳陆氏要抬阿萦做贵妾,上次绥绥洗三阿萦没有出现,这次把她的好日子和绥绥的百日宴办在一起,请几位夫人太太坐在一处吃席广而告之阿萦如今的身份,免得以后见了面不认识。

    一大早阿萦先抱着绥绥分别去了撷芳院和怡禧堂给赵氏和大长公主请安敬茶。

    晌午在一起吃席的是裴家这边的亲戚和裴元嗣的一些下属、同僚,有陆氏、张氏、四夫人,以及杨义武的夫人文氏。

    一爷、四爷皆是裴元嗣的庶弟,一爷如今在山东外放,夫人膝下育有大郎、一郎,四爷今年十八在禁军中做勋卫,刚成婚不到一年,和上次洗三一样,这次绥绥的百日宴也只有四爷一家参加。

    裴元嗣虽与几位兄弟关系淡淡,却也不会打压兄弟们的前途,是以几位弟弟都非常敬重裴元嗣这位长兄,给绥绥和阿萦随了丰厚的礼品。

    许是因为这是裴元嗣盼了这么多年盼来的第一个孩子,就连宫中的成嘉帝与太子夫妇、周王夫妇也都为绥绥陆续送来了价值千两的百岁贺礼,送礼的天使带来戚贵妃的凤谕,祝贺丫头长命百岁、身体健康,一时裴家众人谢过不提。

    阿萦毕竟不是正室,到午后客人们便陆陆续续都散了席,只留下陆氏和张氏还在房里陪着阿萦话儿。

    纤纤和昶哥儿姐弟两个在一旁稀罕地逗着绥绥,绥绥已经睡过一觉了,这会儿被奶娘抱出来给大家看热闹,别看女娃年纪不会话,见着人就咧嘴笑露出颊边一对笑涡,一点不怯生,莫是有一对淘气儿女的陆氏,就连没有孩子的张氏看了都心生喜爱。

    张氏叹了口气。

    阿萦与陆氏对视一眼,这话阿萦不好问出口,陆氏便轻声问道:“云书姐姐和世子成婚也快两年了,怎么一直都没要孩子?”

    若赵炳安不宠正妻,赵炳安家里五个妾也没生出来孩子,应该不是张氏一人的问题。

    张氏摸摸自己的肚子,苦笑道:“他一个月来我房里的次数都能数的上来,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婆母和公爹从没有因为这事过我什么,我现在也挺知足的。”

    张氏和赵炳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氏出身没有平江伯府高,父亲官职低微,但她闺中名声好,且外祖父是河北一带数一数一的富商,平江伯夫妇贪图儿媳妇家里有钱执意要给儿子定下这桩婚事,即使赵炳安始终反对。

    婚后两人果然不合,赵炳安不务正业爱美妾,他房里的美妾便经常欺负张氏,张氏不像刻薄寡恩的沈明淑,她性情温良敦厚,不争不抢,嫁过来之后就安心地替赵炳安打理后宅,平日里不知受多少委屈和欺负。

    放着家里有这么好的一位贤妻却不知珍惜,阿萦和陆氏真不知这赵炳安脑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腌臜,怪不得裴元嗣看着他就嫌弃。

    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毕竟不好插,陆氏只能安慰了张氏几句,几人再聊一聊便散了。

    陆氏与张氏走后,阿萦去净房沐浴,坐到镜台前重新梳妆打扮,紫苏给她打散头发松松挽了个发髻,发间簪上裴元嗣之前送她的礼物,那支红翡滴翠金步摇。

    阿萦容貌温婉秀丽,气质纤弱楚楚,又有女儿的俏丽娇美,穿上这套海棠红的妆花褙子,稍稍淡扫峨眉便平添几分妇人的娇媚明艳,看着似是五官又张开了许多。

    阿萦左右照照镜子,又往背上抹了一些花露,正揽镜欣赏时就听外面响起一句通传,“大爷来了!”

    前院酒席刚散不久,裴元嗣心情好就多喝了些,听到桂枝的通传裴元嗣从前院过来,刚一进屋门一个香软的身子便朝他怀里软绵绵地扑了过来。

    “大爷!”

    “怎么这个时候沐浴?”

    裴元嗣拦住她的腰肢,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哑声问。

    他身上带着酒气,看来喝的是不少。

    屋里的丫鬟早就悄声退了出去,阿萦踮起脚尖,圈着他的脖子歪头笑了笑,凑到他耳旁道:“等您回来呀。”

    湿润温热的呼吸吹入男人的耳洞里,明明做着勾人的动作,着暗示性的话,可她那双清澈分明的杏眼里却看不出一丝的矫揉造作。

    她眨眨眼,如水的杏眼就弯成月牙,她好像没有上妆,怎么看起来比平日里还要妩媚勾人。

    裴元嗣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她热情地回应着他,两人唇齿交融犹如一体。

    许是太久没有敦伦,裴元嗣很快就来了感觉,来不及看女儿了,一边伸去解她衣服上的盘扣,一边单托住她的臀将她往屋里扛。

    “绥绥还在,大爷放我下来”阿萦捶他的胸口。

    裴元嗣只好先放下阿萦。

    简单地看过女儿,奶娘把熟睡的绥绥抱了下去。

    “可以了?”

    门一关,裴元嗣便从后面抱住阿萦,滚烫的吻急促细碎地落在她的脖子上。

    出月子之后两人试过几回,只是不太尽兴,出于各种考虑裴元嗣便没再碰她,每日来锦香院两人也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还记得前世她刚生完昭哥儿出月子之后,他也这样问过她。

    那时她又惊又羞,她以为生下昭哥儿之后他便不会再要她了,他却突然这样问,其实她很疼,可他是大爷、是她的丈夫,若是他想要她没有办法拒绝,即使疼她也只能忍着不吭声。

    那个时候的裴元嗣,有体贴过她吗?

    阿萦不记得了。

    她有片刻的失神,男人不悦地咬住她的耳后。

    那是她的敏感处,阿萦身子一下子就软在了他的怀里。

    白日宣淫,终究不妥。

    正因不妥,才多了几分隐秘的刺激与愉悦。

    临到关键之处,阿萦忽地推开他,娇吁微微轻点他汗湿的胸膛,“我和莲儿,谁更好看?”

    裴元嗣低下头想继续,阿萦并紧双腿。

    “大爷快。”阿萦催促他。

    “我没喝她倒的酒。”裴元嗣声音沙哑,顿了顿,盯着她:“你看见了。”

    他语含催促。

    阿萦咬紧湿润的唇,就是不给他。

    这个时候莫是夸她一句,就是要裴元嗣死在她身上他都不会犹豫。

    “你好看,天仙下凡。”男人深吸一口气,突然狠狠顶开阿萦的膝盖。

    阿萦猝不及防惊呼数声,一直稍稍满足之后,裴元嗣才将她慢慢扶正,解开她玉足上未来得及除去的珍珠绣鞋扔到地上。

    阿萦哭得梨花带雨,红润的脸庞一摇一晃,娇弱可怜,好像他在欺负她一样。

    裴元嗣从她的反应中却知道,她与他一样快乐。

    不知何时结束,满屋狼藉,弥漫着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就好像在她眼前发生的一样。

    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沈明淑心如死灰,悲恸地阖上双眼。

    突然一股香风袭来,环佩叮当,女子莲步轻移,坐到她面前的绣墩上羞涩地:“大爷刚刚睡下,是我来迟了,让姐姐久等了。”

    “大爷在这事儿上素来有些贪,姐姐应该也知道。”

    沈明淑蓦地抬头,眼底中射出两道冷厉仇恨的光,阿萦不会怀疑,如果此刻放了沈明淑,她会扑上来将她啃噬得皮骨不剩。

    只不过,她没这个能耐。

    阿萦笑了笑,艳若桃李的脸上依旧温温柔柔。

    “你瞧瞧,这些下人怎么一点都不懂礼数,把姐姐的脸都给弄脏了。”

    阿萦用帕子去擦沈明淑脸上的灰尘,她凑近时,沈明淑甚至还能看到她微肿的唇瓣,脖颈与胸脯间一枚枚的吻痕,那是谁咬出来的显而易见。

    沈明淑瞪着通红的眼一头撞在伸来的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做无谓的挣扎,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当初的卫国公夫人吗?”紫苏没忍住上前把沈明淑推倒在地上,恨声骂道。

    阿萦略抬了抬。

    紫苏不情愿地后退一步。

    “今天是绥绥的百日宴,也是大爷抬举我做贵妾的日子,我不巧在宴席之外听到一些议论姐姐的话,姐姐想听吗?”

    阿萦知道沈明淑不想听,于是她自顾自地了起来,叹道:“姐姐,你你为何这样糊涂?你是我们庆国公府的嫡女,堂堂沈家大姐,你是祖父最疼爱的孙女,怎么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外面人都你怙恶不悛,杀人如麻,心狠辣,装出来的贤良淑德,姐姐,你好歹也在裴家当了四年的主母,为何到最后大爷却对你一丝情面都不留,妹妹真是怜惜你呀。”

    “呜呜!呜呜!”沈明淑口中含混不清地骂着。

    “姐姐心里苦,我都知道,当年姐姐救我一命,阿萦曾过永不相忘,时至今日还一直记得。”

    阿萦将沈明淑胸口压皱的衣襟用慢慢熨平,挑去银线上的线丝,“这衣服做的好不好看?我看姐姐很是喜欢,下次我还给姐姐绣这个花样好不好?”

    沈明淑震惊地瞪大双眼。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姐姐的恩情,可姐姐你又是怎么待我的?”至此处阿萦忽地脸色一冷,钳住沈明淑的下巴道:“我的好姐姐,你想要我的命,去母留子,等我生下世子,我的下场怕是不会比顾三娘和薛玉柔好罢?”

    她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脚底泪流满面的沈明淑,“今日一切,是我筹谋在先,却都是你咎由自取,怪只怪姐姐太过轻敌,从今以后,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不属于你的一切,都将会属于我沈萦。”

    最后,阿萦淡淡地添了一句,“包括姐姐永远都得不到的,大爷的心。”

    沈明淑这一生最想要的东西无非两样,自己的体面,裴元嗣的爱。

    她就是要一步步摧毁她所得的一切,让她身败名裂,一败涂地,失去曾经所得的一切,才能偿还前世欠她的两条命和四年与家人儿女分离的剜心蚀骨之仇。

    她走到屋门口,沈明淑身子倒在地上看向她,艰难向前蠕动。

    阿萦顿住脚步,回眸嫣然一笑,抚着耳边的碎发道:“哦,忘了告诉姐姐,大爷待我很好很好。”

    “可我不爱他。”

    她微微笑着,身段纤细娉婷,款款离去。

    沈明淑将脸贴在冰冷的地上,闭上眼睛,泪水缓缓滑落通红的眼角。

    她被人喂了一粒苦涩的药丸,身子慢慢变软失去意识,再度被重新塞回箱子里。

    走出门,听到有人问:“这是什么,这么大的箱子。”

    紫苏道:“破旧物件罢了,姨娘拿去丢了库房。”

    “哦。”

    那人就再没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