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季恒的觉悟
光天化日之下做好事不留名是不可能的,正主不留自有知情旁人留。这不,麻烦过去,一旁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便道:“那不是霍师兄嘛。他出关了?怎么还未结丹,我还以为他要结丹了才出来。”
边上的人捅他一下。“声点,霍师兄的父亲可是霍主事,被他听见有你的鞋穿,谁不知霍主事老来得子最疼这儿子。你以为人人是叶师姐,一十九岁结丹,若是金丹那么好结,我等何至于还未筑基。要知道通玄界结丹的平均年纪可是六十岁。六十岁。”
“就是,霍师兄已是筑基大圆满之境,假以时日,必然能够顺利结丹。”
“霍师兄能阻止内院弟子捣乱,可见心境有所突破。诶,那两人是谁请来找麻烦的。欺负人家姑娘还能找内院弟子相助?”
季恒也想知道那俩贱人是受哪个狗杂种所托找她们麻烦,明面上和她最大仇的就是孟阳天,那厮不知从育幼堂里出来没有。暗地里,暗地里她也没得罪过人呀。这五年她韬光养晦,潜心修炼,是哪个狗日的不开眼看她不顺眼。
“阿恒,走了,用饭去。这种事不值得放在心上。”季清遥在书院做杂役,一年里总能见到几个不听教爱找茬的刺头。那两个弟子态度恶劣,咄咄逼人,与那些刺头不相上下,她见怪不怪,知道他们在门规之下做不了什么,并不在意。
边上有些年纪的弟子劝道:“你们年纪,不知通玄事。通玄界本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外面如此,宗门内亦是如此。我听莲峰真人没当上掌门之前,内院弟子欺负外院弟子的事情更多。核心弟子欺负内院弟子,内院弟子欺负外院弟子,外院弟子欺负谁呢?欺负新晋弟子。大鱼吃鱼,鱼吃虾米,弄得弟子们对宗门毫无归属感。后来莲峰真人道:以强凌弱与禽兽何异,颁布明令,严惩内耗,宗门内的修炼环境才比以前要好,我们这些实力不强的弟子也能安生修炼。但是修士也是人,人有好有坏,修士也有,大恶不做,恶不绝。难不成要因为被人欺负去执法堂哭诉?会被人耻笑,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口舌意气之争,算了算了。反正修行也是修心,就当是修心。”
“若实在算不了呢?”
“算不了先记着,忍辱负重来日再报。修行讲因果,有因必有果。”
话到这份上,不可谓不透彻,季恒听得进去,可总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难以消散。
凭什么呢。
突破带来的欢喜早已随意外的找茬烟消云散,季恒没有多,用饭时还与季清遥了几句外院试炼的计划。然则姐妹连心,光看她吃饭勉强,季清遥就知道她心里憋屈。
回到家里不用担心别人听到一人话,季清遥问道:“银子来要是突然冲你叫唤,想咬你,你会怎么办?”
季恒一怔,随即明白姐姐是在打比方,把那两内院弟子比作狗。可是狗跟狗是有区别的。
“银子来冲我叫我就骂它,它要是咬我,我也咬它。我们经常打起来,打完了就好。”
季清遥顿时语塞,她怎么就忘了季恒向来幼稚。
看着她骤然僵硬的面孔,季恒不禁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投身她的怀抱。“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忍一时之气,忍到无需再忍,我会忍的。我想,我们不会忍太久。姐姐,你放心。”
季清遥一点也不放心。她不是让她忍,而是让她看破,那些找茬、言语侮辱不过是口舌之争,穿了不会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为之生气,那只有气死,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过年轻人要争一口气是好事,修行与做人一样需要迎难而上,无所畏惧,季恒不畏惧是好事,其他的可以慢慢来教。她叹口气,摸摸季恒的脸,没有话。
“姐姐,你找我们麻烦的人会是谁?”心绪平静下来,季恒开始思考这事的始作俑者,“你素来与人为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孟阳天。”
“管他是谁,总会露出马脚。阿恒,你记好,这世上很多时候未必是你先惹事。人在路上走,有的是心思不正之徒瞧你不顺眼,刚好他能力所及能做点什么,便做了。”
“这种人真令人厌恶。”
“那我们家阿恒就别做这种人。”
“嗯,我不会,永远不会。”
“孩子什么永远。”季清遥拽拽季恒的发髻,“没想过要找婉姑娘替你报仇?”
“没有。她有她的道,我不想连累她。方才我站在那里,那俩狗杂种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走,我一直在想能找谁理。呵呵,你猜我想到了谁?”
季清遥笑了一下,答案如此显而易见,不过她还是凑趣反问:“谁?”
“没有人,偌大的宗门没有人能帮我们,不,应当,偌大的宗门我不知道去何处理。”季恒没的是,当时她蓄势待发,不顾门规不惧惩罚,随时打算催吐灵力,若没有霍师兄出现,她大概可以试试万法归一下纯粹的属性有多纯粹。
“那掌门呢?”
“掌门真人的地位像是凡人界的皇帝,谁都知道山高皇帝远,如此才有皇恩浩荡。外院、牛柏村并无分别,若是牛大婶和王一联合起来天天上门要娶你,我们去找村长理,得通嘛。他只会找一个辞来掩饰他们欺负孤儿寡姐的事实。姐姐你,我的对不对。”不待季清遥回答,季恒从她的怀里起身,暗沉的眸色恢复些许光亮,“姐姐曾经过,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最可靠。以前一直是你照顾我,往后我会变得可靠起来的。”
“好。不过修炼需循序渐进,不可急躁莽撞。来日遇到那位霍师兄,你要好生谢谢人家。”
“那是自然。”
霍师兄深谙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事了抚衣去的助人原则,那日惊鸿一现之后,未在外院出现,连带内院那找茬的也一并销声匿迹,两姐妹生活一如往常那般规律平淡。
不平的是季恒的心,她想想仍觉亏得慌,将来能在轮台或是不论台报仇是一回事,这亏白吃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往后再遇到此种贱人要如何应对?直接约战,还是像时候那般破口大骂?以前觉得骂人过瘾,现在光靠骂人没法平息她内心的蠢蠢欲动。她心里有一团火,如果可以,她想让那团火烧光欺负她们姐妹的人。
一日收功后,季恒见到季清遥捧着玉溪生的话本看得不亦乐乎,随口问道:“玉溪生老前辈就没提过什么功法,能发声音攻击别人?比如我骂对方狗杂种,他立刻变成一条毛毛虫。”
季清遥头也未抬,张口就来,“把人变成虫,至多算幻术,算不得攻击。”
“那我骂对方直娘贼,对方立刻缺胳膊断腿脸上开花呢?”
“那是做梦,晚上可以梦一梦。唔,你的倒像是音波功。我只见过,唔,我只在话本里见过音修用,弹琴吹笛,借助音乐攻击,轻则迷惑人心,重则攻击神识。”季清遥放下话本,看向若有所思的季恒,“怎么,还想骂人骂出新意境?”
“我听有一门叫醍醐的功法能喝破迷障,倘若能使人清醒,自然也能使人昏迷。嘿,我去钟隐阁找找。”一连数日,季恒始终在琢磨一种既能不违反门规又能反抗的法子,如今终于有了思路。与季清遥交待一声,行随念动,一闪身便走出院子往钟隐阁去,丝毫不曾留意到自己的移动速度出现惊人变化。
季清遥瞥一眼她的残影,仿佛没发现异样一般平静,很快又将视线投注到话本之上。
季恒在钟隐阁查找半日,找来找去全是音修功法,必须借助外物方能实现,不知不觉走到一层至三层楼梯口,触发禁制,被光门弹开,险些跌跤。
一旁的男修提醒道:“要去三层得有筑基修为。”
季恒挠头道谢:“多谢师兄,一时忘了。”
不把钟隐阁找一遍没法死心,季恒又到门口询问指引弟子。
指引弟子不知音波功只道是与邪修有关。
季恒提醒他,“狮子吼、醍醐功也算。”
指引弟子恍然:“狮子吼醍醐功啊,属于佛修功法。自从三大半神失踪,通玄界佛修式微,也就咱们牵门留有一脉,师妹无事可去违命殿寻找缘。”
违命殿位于广场大路尽头,与季恒所居校园相隔甚远。在洗心峰生活五年,季恒走南逛北,见识过轮台比试,也见识过不论台性命相博,但从未踏足过违命殿。听任松起过违命殿供奉佛像与观音像,平时乏人问津,是宗门最为偏僻之处。任松在宗门生活多年,从没去过那里,也没听那里有长老常驻收徒,宗门弟子都,违命殿除了雕像便只有一个“扫地师太”。
宗门内所有建筑设有阵法,阵法有除尘之功,通常情况下不需要刻意打扫。扫地师太指的是平时在违命殿摆放香烛、鲜花和没事敲钟诵经的女尼。女尼颇为神秘,不知年龄修为几何,有些好事弟子前往违命殿一探,几次皆不见女尼踪影。
季恒从广场传送至违命殿附近,方知为何此处平时没人踏足。
违命殿位于半山,距离传送阵尚有一段不短的步行距离。一万零八百级上坡台阶,起点有一石碑,上书落足台,所有人必须在此处收起飞剑和代步灵兽,依靠自身力量一步步走上违命殿。不仅如此,一尺宽的石阶上刻有莲花,每级台阶均设禁制。
季恒仰头远望,只见上方云遮雾绕的之处有飞檐翘角旁逸斜出,仿佛斜插云霄。
心情激荡之际一脚踏上台阶,要迈第一脚已是不能,只觉足下似有千斤重量,猝不及防下站立不稳,面朝台阶嗑了上去,结结实实行了个贴地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