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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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曾经很厌烦那些男人。
姐姐的那些追求者们,形形色色,数目繁杂,如同过江之鲫。
但不管嘴上得多动听,礼物多么贵重,那些男人们,总会把她错认成姐姐的。
她和姐姐。
她这样生长在黑暗中的非人之物,与姐姐那样白月光般温柔美好的女子。
除了长相,哪里相似?
可没人能分清她们,没人能一眼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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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m一直厌烦着那些人,在m心中,纠缠姐姐的家伙没有真心,一律是垃圾。
姐姐活着时总笑她,这是“期望太高了,对爱情要求太苛刻”。
m其实也对诗人或歌在作品里歌颂的爱情也不抱什么期望——动听的音乐是乐趣,但绝不是现实——而且,她只是帮期待家庭与子女的姐姐择偶,自己绝对没想过这种事——
但,既然把“深爱”这个词都抛了出来,既然把自己对那人的情感描述得那样真诚。
不该连对象的脸都认不清吧?
头发,脸型,五官
再相似的姐妹,再相似的兄弟。
哪怕真的流淌着同样的血,哪怕曾被同一根脐带缠绕,也会有些不同的。
何况是她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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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姐加重了力道,脚下的白袍男人仍未发出声息。
这是除p以外第二个在她脚下没有泄露恐惧的生物,但,m姐提不起兴趣。
她有p本尊,不需要赝品。
“喂。是哑巴吗?”
“”
白袍男人缓缓伸出右,握住了她的脚踝。
“m姐不。”他轻咳一声,“还是该叫你女妖姐?”
m的瞳孔猛地扩大,脚下重重一跺——
“轰隆隆隆!”
被踩下的男人炮弹般砸穿了地板,下一层的天花板,又直直穿透了下一层的地板。
他像片飘零的枫叶,从这层教室落到下一层,又落到更下一层。
m飞快地跳进被砸穿的洞口,也在下落中急速靠近对方,同时从背后的黑影中拔出巨大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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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逼近他,漆黑的瞳孔与漆黑的镰刀一起逼近,仿佛要压碎枫叶的巨山。
男人似乎根本没在刚才的重击中受伤,他的眼睛依旧是浅浅的蓝色,他的金发没有沾染任何尘埃或血迹。
同样的金发,同样的蓝眼睛。
甚至,乍一看,比起p还要更帅气,更闪亮。
因为p比起“迷人感”更多的是“治愈感”,所有人默认他只是“不显眼的帅哥”。
m一直觉得p在有意识地收放自己的魅力,在所有其他同事面前去性别化她总怀疑他是故意的。
明明是个开朗的金毛,却没谁会觉得他闪耀。
顶着一张皮卡皮卡的脸“我们普通人啊跟明星不同”,结果别人还能信,“对啊对啊长相普通也不是我们的错”
——甚至有器人同事会请他代言推广超市里的“平民拌饭豆腐乳”,理由是觉得他“长相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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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姐真的不明白,那些员工为什么就像瞎了一样,挑一个怎么看怎么适合超高级法餐、笑起来时背景板都会出现金光闪闪星星的长相,去代言拌饭豆腐乳。
关键是后来那款豆腐乳还卖脱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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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为什么去代言?当然是因为同事拜托了我帮忙,我觉得能帮到的地方就要帮呃?不合适?”
“还好吧,我又不是什么亮眼帅气的类型,外貌朴素,和豆腐乳反而很搭。”
m姐:“”
m姐:“那把你背景板里金光闪闪的星星去掉啊。”
否则信不信上司薅秃你的金毛。
明明就是个超级亮眼的帅哥,总宣扬自己朴素做什么,这是在侮辱上司的品味吗。
就算是一夜情对象,上司的品味也不是豆腐乳类型朴素男好吧。
你再句“朴素”试试。
p先生挥了挥飘到眼前的阴暗黑气,回以明朗的笑:“不至于吧?不管我长得如何,对外魅力如何,只被您发现岂不是更奇妙吗?对他人朴素对您闪亮才是下属应该做的。”
m姐:“”
m姐觉得很有道理,便放下了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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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前这个人,与p实在是太不同了。
丝毫没遮掩,丝毫没收敛。
p外表本身的魅力完全外放出来,是这样的吗。
他下落时身后白袍翻卷,像天使折断的羽翼。
而且,这个男人对她展露的笑容
分外真实。
含着悲悯。
真可怜啊
好可怜啊
让我,来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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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姐一刀砍下。
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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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
拯救她?
他也配?
顶着这张脸恶心死了。
拔出深深嵌入整栋教学楼的镰刀,m姐停住了在断墙上跳跃、奔跑、再次加速的动作,她轻盈地翻身退去,站在被砍出的裂缝旁。
这样低级的型世界,源头b又是个昏迷的孩,通常是承受不住她的第二发镰刀的。
这一刀已经几乎砍裂了整栋9号教学楼下一刀
不。
冒用那张脸,果然,还是用拳头直接锤烂这家伙比较好吧?
m姐想了想,收起镰刀,向下望去。
“不见了吗?会打洞的臭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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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从镰刀下逃脱的白袍者,闪现在学校广播站的天台上。
“呼,好险。”
他趔趄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头察看自己。
不需要刀锋挨近,那怪物斩下时连带掀起的尘土与风已经快撕裂他这个躯壳了——用恶灵能量编成的白袍都碎了大半——
“这位先生。”
身后有人:“身为成年人,在学校里这样衣衫不整,会造成不良影响的。”
“需要我借您一套衣服吗?囚服那种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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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人顿了顿。
“果然是你吗,能在那样恐怖的刀锋下,直接救走我。用的是空间跳跃还是转换不,算了,你的话,什么办法都可以。”
他扭回头,身后,男孩坐在天台的栏杆上,指尖处散开绀色的数据光点。
男孩猩红色的眼睛,红得像血。
“好久不见”
看着红眼睛的男孩,白袍人愣了一下,又露出有些欣喜的笑来:“哥哥,你都把自己变成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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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人笑道:“想不到,你甘愿做狗的觉悟这么高。”
p先生指尖一抬,白袍人的右瞬间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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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流血,那截断肢似乎只是被分解了连接处的组织,掉在地上也只零星散开了一些数据光点。
切断了对方的右后,p先生也露出了非常客气礼貌的笑容。
“拿走别人的脸,去别人的上司面前些恶心愚蠢的发言,又擅自用这只去拉扯别人上司的脚腕先生您真是拥有了十足的自信,才能站在这里指责我的职业规划。”
“话回来,我认识您吗?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双胞胎弟弟。”
白袍人低头看看被切断的那只,又看看对面格外礼貌的男孩。
“哥哥还是老样子。”他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一心做狗也就算了,犬牙还总对着弟弟。”
“我没有弟弟。这位先生,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还‘哥哥’‘哥哥’挂在嘴边,您真的一点都没有羞耻心吗。啊,或许您可以去医院找哥哥?顺便看看精神病。”
男孩抬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样年轻的朋友,就算有亲人,也只会是兄长吧?您的年纪似乎都够做我太爷爷了,还喊哥哥,真是太恐怖了。”
白袍人:“”
白袍人:“做狗时脸都不要了,哥哥?论年纪你明明就”
p先生:“什么呢。我可是年轻靓丽的朋友,这个满脸皱纹满口哥哥的巨婴大叔在什么啊?”
不,我没有皱纹啊。
明明这躯壳是和你一样的脸。
攻击我也没必要睁着眼睛瞎话吧,这张脸还是很年轻靓丽的。
而且你现在顶着能量没补满的正太模样,看哪个大人不都是大叔阿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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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不通了。”
白袍人摇摇头:“为了成为员工,为了成为亡灵,哥哥你付出了太多东西,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
p先生非常爽朗地摆摆:“不,我很确定,我没有这么恶心垃圾的亲人。就算失忆十遍我也能确信自己没有什么巨婴弟弟。再攀关系的话,我可以把您重新送回上司旁边吗?”
“原本是想着‘上司再一刀下去我就要写巨量投诉’才把您移动过来,结果,嗯,果然您和这个世界一起被斩碎比较方便吗?让我想想,从现在开始就转移世界内其他活人的坐标的话”
白袍人:“你会想起来的,很快。你会想起,我们曾经的赌约,我们订好的交易”
“对不起。”p先生在半空中点击跳动的光点,“我工作很忙,没空想起。”
白袍人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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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走几步,贴近了坐在栏杆上的男孩。
男孩依旧笑眯眯地瞧着他,相比他的欣喜与无奈,男孩的表情实在是——
太虚假了。
白袍人猛地伸出,一把揪住了男孩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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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孩非常瘦弱,脸上没有婴儿肥,皮肤白得像海边易碎的泡沫。
他把他拎起来,感觉比拎起一条狗还轻。
于是白袍人轻而易举地拎着他,将他提出栏杆,悬空在天台之外。
双脚之下,就是毫无遮掩的运动场塑胶跑道。
光秃秃的,在夜色下泛着暗红。
“你现在很虚弱。比狗还虚弱。”
白袍人慢慢地:“如果我现在放,哥哥,你会真的死。”
p先生看着他的眼睛,不知第几次耐心解释:“我没有弟弟。这位先生,请别胡乱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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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眼睛对着红眼睛。
前者中包含的情绪多而复杂,后者猩红一片,完全看不清。
“这双眼睛。”
白袍人喃喃道:“我多久没看到,哥哥毫无遮掩的眼睛?”
“这双猩红猩红的眼睛真丑陋,哥哥。你终于放弃抄袭我的脸了吗?”
p先生依旧保持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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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猛地出,抓住对方头顶的金发,奋力往下一撕,动作仿佛是给度假开销开发|票般快速清爽——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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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随随便便往别人头上盖‘抄袭’的锅。”
一边被痛苦挣扎的对方疯狂地摇晃着,半空中的p先生一边撕扯着大把大把的金毛,表情特别真实,是阳光灿烂的——
“否则,会变秃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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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是从广播楼天台传来的吗?
9号教学楼内,m姐回头听了听。
“好惨烈的叫声哪个油腻腻的中年大叔被撕走了最后一根毛吗?”
噫。
她恶寒地抖抖肩膀,转身走回教室。
要砍就砍,要杀就杀,m姐对互扯头发的菜鸡互啄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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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臭老鼠躲哪里去了真不爽是他藏在女鬼背后,支使女鬼袭击p吗还把杀死涂得到处都是,源头b醒不来也是他搞的事吧听p工作时提过几句,难道那个什么永生游戏还在蹦跶
烦。
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她午饭都没吃完。
下属也莫名其妙受了重伤。
m姐重新走向最中央的椅子,直接揪起那个昏迷着被捆的源头b——男孩的外表,反正这个b也是什么童年阴影然后变态然后死掉大杀特杀的类型吧——好烦好无聊——
她单拎着男孩,一脚踹碎教室的墙壁,将对方完全拎出来,彻底悬空。
“给你三秒。快醒。”
m姐心情很差,所以整个人连刘海都散发着阴森森的黑气:“否则,我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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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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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下落的源头b男孩:“”
男孩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次是正常的眼睛。
“喂!”他怒吼道,“不是数到三吗!不是有三秒吗!”
“孩子不懂。女人只需要一就可以了。”
“你借鉴了哪里的动漫台词吧!这句话你是借鉴了哪个动漫里的角色台词吧?!连理由都懒得编——区区系统世界的维修员,别以为我们世界的b没看过银t——”
m姐“哦”了一下,摊开:“实话是感觉直接摔死你比较方便。反正也是恶灵。”
b:“因为我很害怕啊!因为那个白袍人又要打我那个女鬼骗了我之后又要撕了我,我就算从昏迷中醒来也不敢动啊——”
m姐“啊”了一下,很疑惑:“可我都来了。帮你撕了女鬼,又帮你撕了那个白袍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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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第一下差点直接撕碎了我这个世界!!
你还当着我的面把高级玩家幕后黑都当肉酱锤!
刚刚还挥刀差点砍裂了我整栋教学楼!!整!栋!
——谁都没有你恐怖好吗,哪个有智商的恶灵敢在你面前睁开眼睛表示自己活蹦乱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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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别的——快来救我——我从昏迷中刚苏醒,也很虚弱——下方是塑胶跑道啊啊啊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原本的b几乎要在下落过程中哭出声了:“我不要死——我不要再次去死——什么维修员啊——什么系统员工,你们欺负——我要投诉!!”
嘁。
都让你能醒早醒了。
m姐俯下|身,活动了一下腕,正打算往下跳,把这个哭爹喊娘的垃圾b揪回来。
突然,操场旁的广播楼,也落下了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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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影,似乎也是个孩子,还向上张着。
这个世界降下的夜晚让能见度很低,她看不太清。
多大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看大不太可能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学生那就没必要去救
但,下一秒,下落的孩子,努力往从教学楼下坠的b身边,游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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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剪影很笨拙地拉住了坠落的b,然后,保护般护住了对方的头部与颈部,在空中艰难地换了姿势,把自己垫在了男孩的下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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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呢。
这个世界,许许多多的世界里,最善良最虚伪也最令她琢磨不清的人。
明明假模假样地做事,对谁都摆着假笑但,行为,又偏偏最善良。
夜风里依稀传来几句喊声。
很,很弱,但m姐听得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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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投诉!我替上司道歉!不要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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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跟善良其实也沾不上边吧。
一条可怜兮兮前瞻后顾的打工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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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姐露出进入这个世界后最开心的表情,然后,向着操场的黑暗,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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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真弱真废物。又要我来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