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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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梦了。

    而且,梦中没有姐姐。

    她理应只会梦见姐姐。

    早已死去,彻底停留在过去中的姐姐。

    ——但那个人不是姐姐,她清晰地知道。

    尽管她甚至瞧不清那人的脸。

    不明白,也不清楚。

    非常、非常模糊的梦她不明白自己站在哪里,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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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

    海浪拍打着礁石,洁白的穹顶仿佛神垂下的袍角。

    你真好呀。

    那声音稚嫩却温柔,超过她曾听过的所有摇篮曲。

    我能为你弹首曲子吗?

    对,那是吉他声。

    古朴,简单,纯粹,仅仅是被指拨动的弦,没有任何华丽的音色。

    但那是她曾听过的最动听的吉他声。

    伴着她曾听过的最温柔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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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谁在弹奏?

    又是谁在唱歌?

    ——她一无所知。

    梦中的她仿佛遗忘了一切,只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腕脚踝似乎挂着叮铃哐啷的铃铛,随着全世界最好听的音乐一起舞动。

    她记不清那旋律,也记不清歌词,只记得自己在跳舞,很快乐。

    是曾被她抛在脑后的记忆?还是曾在她见证下、于时间长河中逝去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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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

    请记得回来见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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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听的吉他声逐渐被海浪吞没,她站在模糊不清的梦中,满心茫然。

    你是谁呢?

    你不是姐姐,因为你听上那么那么悲伤,仿佛永远在等一个不回头的人。

    你也不会是那些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朋友——曾与我聊得来的非人们——

    因为,能被她划分为朋友的存在,绝不会许下“一直等”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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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有自知之明。

    m,与其他任何人,任何存在——之间,都存在的深深的沟壑。

    没人敢靠近她。

    也没人会等她。

    话回来,这真的是梦吗?

    亡灵是不会做梦的,不是吗?

    我不可能刻意用自己的力量梦见这么一段晦暗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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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滴,滴滴。”

    m姐闭着眼伸,下意识就去拍床头响起的闹钟。

    一伸,一挥,一拍——

    “哐!嗵、嗵、嘭——”

    好一阵不同响动的连环撞击声。

    听上去,这闹钟是绝对是横尸遍野、粉身碎骨了。

    唔。

    等等。

    --

    她的卧室里,会有“闹钟”这种不和谐的东西吗?

    作为上司,她可是从不准时上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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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姐猛地睁开双眼,看向地面——

    地板上,一个篮球大的凹陷内。

    下属的闹钟正支离破碎地躺在那儿。

    旁边还奄奄一息地倒着一杯洒了一大半的番茄汁,残缺的把上贴着写有“嗓子发干也要口喝”的便利贴。

    -0-

    m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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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姐在三秒钟内涌上了一股浓郁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感与愧疚感。

    三秒钟后,宿醉导致的喉咙干渴、神经跳动袭来,她彻底清醒了。

    也酒醒了。

    清醒的m姐立刻恢复了十成十的理直气壮。

    携带着十成十的理直气壮,m姐立刻对准厨房的位置嚷嚷:

    “p!你干嘛把闹钟放在我房间——吵死了——你知道吗,你的闹钟活该被毁灭!你再乱放自己的东西也活该被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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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我活该被您毁灭。”

    然而,下一秒,传来了有气无力的答话。

    不是从远方的厨房。

    而是从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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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姐低下头。

    p先生躺在另一边的枕头上,头发与睡衣都乱糟糟的,半闭着眼。

    “再睡五分钟。”

    近乎梦话般完后,他慢腾腾地扯过被角,把自己整张脸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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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我们睡了?”

    “没有。”

    “别害羞嘛p。睡了几次啊?”

    “零次。”

    “我爽吗?具体爽了几次?醉得记不太清,跟上司透露一下详细过程呗。”

    “无。”

    “别嘴硬嘛p,如果没睡,你为什么一脸被榨干的样子。”

    “因为照顾醉鬼脱鞋洗澡换衣服,直至今晨六点。”

    “”

    “求您再睡五分钟”

    m姐并没有动摇。

    也没有被下属的连环否定所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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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轻推了下他的肩膀。

    其实算不上轻推,类似于拍击。

    “喂。p。我们昨晚滚来滚去了对不对。”

    “没有。”

    “不跟上司滚来滚去,p是害羞了对不对。”

    “不会。”

    “那干嘛不跟上司滚来滚去!上司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上司就是应该用于滚来滚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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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一连串的“滚来滚去”言论,p先生无言以对。

    他只能默默滚到床的另一边,背对上司。

    --

    m姐:“”

    m姐立刻掀起被子,在床上膝行过去,伸开始高频拍击他的肩膀。

    “p起床!”

    “不”

    “快和上司滚来滚去!”

    “不”

    “快来快来,和上司一起玩成年人的滚来滚去!”

    “不”

    “p起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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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先生有预感,如果自己再不给出正面答复,就要直面“滚来滚去”了。

    ——这里的“滚来滚去”,指的是被m姐用力一蹦砸上肚子,然后她用用脚用脑袋在他身上不停滚动,从头滚到脚,意图把他滚成一片平坦干扁的地毯。

    一名健全且年轻的雄性动物平躺时绝不代表平坦,也绝不能被上方打滚的上司滚成地毯。

    这涉及生理健康问题。

    别问为什么他知道,问就是m畜的日常生活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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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就算难得的、侥幸的、没有涉及到生理健康问题——早晨滚来滚去的上司一时兴起,在滚动过程中被下属凌乱的睡衣迷惑了神智,便发出另一种“滚来滚去”的邀请——

    “不行,m姐。”

    “可我想要晨起炮。我还没玩过晨起炮呢。”

    “首先,请不要把这种行为得这么直白。其次,早晨的超出社交距离的异性亲密活动,这是情侣限定。”

    “可我就要——”

    “晨间活动的亲密程度可以直接与早安吻划等号。您确定想要吗?”

    “”

    -2-

    于是上司瘪起嘴巴,气哼哼地开始继续滚来滚去。

    能把他滚成地毯、滚出痛苦面具的那种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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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p——别害羞啦——昨晚没有滚来滚去,那就今早继续——难得上司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哎!p——”

    今天早晨的m姐也依旧满脑子滚来滚去:“p昨晚好粘人,竟然和上司一起睡了!上司很开心!决定奖励你两时的滚来滚去!”

    p先生:不想要。

    这种超市大酬宾般随随便便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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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没有黏人,也没有主动和您睡在一起。”

    “不管如何,是p主动跑到上司床上睡觉嘻嘻嘻,p还一直把‘分房分床至关重要’挂在嘴上”

    “分房分床当然至关重要。我与您是同居的同事,又不是蜜月期的夫妻。”

    “”

    “而且,这是我的卧室。刚刚被您砸毁的是我的闹钟。”

    “”

    “我的闹钟并没有放在它不该放的位置。只有您,昨晚出现在了您不该出现的位置——真的,您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钻我的被窝?我的床并没有电热毯。”

    都多少次了,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上。

    明明他仔细布置了最好的睡眠条件,把最优质的床单与被罩都铺放在她卧室里,甚至每隔一周便会重新清洗晾晒,堪比伺候五星级酒店总统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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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姐停止拍打,半晌,又推了推他。

    “哼。”

    她可没有喜欢钻p被窝,她只是喜欢埋伏他,在理论上一个人心理防线最弱的位置——自己的被窝里——埋伏好,然后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m姐的每一次钻被窝行动都处心积虑、心思险恶。

    提前踩点,确认p今天没关卧室门;

    设下埋伏,在他睡着时悄悄潜进被子;

    随时警惕,要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他后背上,不能在被窝里睡着了;

    准备突袭,发现p要转身,便悄悄整理刘海,凹好造型,确保自己这个角度最吓人。

    可费功夫了,m姐的钻被窝行动可是战略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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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如果简单翻译一下精神病的脑回路,这一串行动可以概括为:

    她就是想把放松警惕的下属吓死。

    把p吓飞,把p吓哭,把p吓得爆粗口崩开的p嘿嘿

    为此,m姐愿意钻他千千万万次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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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此以往,钻被窝都成了m姐的一种习惯,隔三差五钻一钻,临睡前不跟睡迷糊的下属几句话就不舒服。

    习惯根深蒂固,以至于,醉得神志不清了,还记得要进行这项恐怖活动呢。

    ——而且p的床跟她自己的床就是不一样嘛,味道香香的,触感好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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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姐,昨晚我们没有发生任何意义的‘滚来滚去’。”

    此时,下属平静中略带无奈的解释从被子下传来。

    “您喝醉了,我照顾您上床,直至今早才休息而您自己,我并不知道您自己为什么会出现我床上。”

    “哼,那肯定是因为p半夜把我抱过来了。因为p觉得喝醉的上司非常可爱”

    这倒是。

    p先生诚实坦白:“喝醉的您非常可爱。但也非常臭,酒味太浓郁了。又臭又吵闹,照顾您很累,也很烦。”

    m姐:“”

    “所以我真的不愿意与您滚来滚去,也不会愿意把您抱到我的床上来。现在只想睡觉请您别再拍我肩膀了。”

    m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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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姐转身,下床,默默捡起了被摔碎的闹钟中、那枚尖锐的钢制指针。

    然后她默默爬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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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然后呢?还有什么想的嘛?嘻嘻嘻上司好期待你的新答案”

    “尊敬的上司,请问您愿意放下钢针,和我抱在一起睡回笼觉吗?”

    “当然愿意啦!p真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