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水榭之中，低头看锦鲤争食的女子，听见云姝的话，匆匆投来目光，看的却是云姝身后的云婵。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一心想见到竞争对的顾晚柠。

    她起身理了理衣裳，从容地往中间靠近。

    国公夫人因着云姝义举也对她颇为客气欣赏，慈祥地：“无须多礼，莫要在我们这些老妇面前拘束了，带着你妹妹四处逛一逛，尽兴便是。”

    罢，便有人过来，引着云姝往藕香榭去。

    英国公府的荷花素来是京中一绝，此时正值盛夏，荷花怒放，微风送来满院清香。

    “云姝。”

    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云姝便在举举风荷中回过头，眸中便是陶严长身玉立，正微笑地望着自己。

    原本笑容盛盛，云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只将笑意收敛，似寻常与旁人打招呼，“云姝见过陶将军。”

    李云婵见状，知趣地走到了一边。

    陶严见近处无人，直言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这般生疏了？”

    云姝垂眸，“不是生疏，是尊敬。当年之恩，云姝感激不尽，之前将军救我于水火，云姝更是铭感五内，矢志不忘，面对将军，自不敢有分毫的僭越之举。”

    “你从来不会这般对我话。”

    云姝依旧恭肃而立，挺直了脊背：“从前是云姝不懂规矩，与陶将军过于接近，实在不成体统，还望陶将军见谅，往后云姝自当谨言慎行。”

    陶严苦恼不已，可对于如何应对女子的情绪变化，却丝毫找不到门道，当真是唯女子与人难养也。

    “你这话，是铁了心要与我生疏了吗？”

    云姝沉默不语，她素不是低三下四孜孜相求之人，你既无意我便休，既知陶严对自己无意，自然将自己之心早早熄了，不愿有什么瓜葛相连。

    陶严甚为不豫，大丈夫素来不喜欢拖泥带水，问道：“为何突然这样，是我做错什么，或是错什么？你便是要给我判罪，总得将罪名告诉我，叫我死个明白。”

    云姝道：“没有的事，我是自己觉得，之前与将军的接触太过亲近了些，不甚合适。”

    陶严有口难言，便只叹了口气，“凤羽缎织好了，我已经制成了禅位诏书，也盖上了南越王印，你何时要用，我便何时送来。”

    云姝未及致谢，陶严已然转身离去，他并不想再听她疏离又冠冕的道谢之语，避之不及。

    看着陶严离去的背影，云姝心头漫起一丝怅然与失落，转身看着盛放的粉色荷花，却在对面水榭，恰好与沈言诚目光相接。

    他定定望着云姝，将她方才的表情尽收眼底，眸光复杂。

    二人对视片刻，沈言诚才挪开了眼睛，转身穿过人群，去到云姝视线未能所及之处。

    云姝又在此处坐了一会儿，调整好心绪神思，这才回身去找李云婵，环顾一圈却未见到人，直到出了藕香榭，到西边的一处荷风轩，才见李云婵和顾晚柠一道坐在里面，正欢声笑语地聊着天。

    云姝心知二人之间关于五皇子妃一事的对立，见此情景不免有些警觉，顾晚柠怎么会和云婵相谈甚欢，这也太过巧合和刻意了。

    “婵儿。”云姝出言打断二人之间的谈话，走过去道，“你怎么好端端的溜了这么远，叫我好找。”

    李云婵忙起身回到云姝身边，惭愧道：“姐姐别怪我，是顾家姐姐热情和善，我才与她聊起天来，一下子便忘了时辰，叫姐姐费心来找，都是婵儿的不是。”

    云姝拉住李云婵的，未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几分，似问非问道：“顾姐和婵儿很是投缘。”

    顾晚柠一双丹凤眼眸抬起，原本舒缓的笑意渐渐变得收敛。

    通过方才的交流，她心下已有几分计较，这位得了五皇子心的李云婵并非什么劲敌，不过中上之姿，白净秀气罢了，心思更是单纯地有如一张白纸，要赢过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她的这位堂姐李云姝

    论姿容当属佼佼者，尤其一双清澈的眸子璀璨若星辰，可却深不见底，叫人无法看透。

    顾晚柠是见过云姝杀伐决断的，谈判不成，她就能面不改色地刺穿土匪头子的喉咙，就这份胆魄，在场的所有女子，乃至自己，都得甘拜下风。

    李云姝不是善茬，要想对李云婵做什么，怕是没有这么简单了。

    顾晚柠暂时收敛下心中原本的算计，重新扬起笑意，“云姝姑娘，别来无恙？”

    云姝只以寻常客套话回答：“托顾姐的福，一切安好。”

    李云婵惊讶道：“姐姐和顾姐认识的？”

    云姝笑道：“有过几面之缘。”

    顾晚柠亦是点头致意。

    李云婵很是兴奋，“真是好生巧合。”

    云姝却不想李云婵再和顾晚柠有什么私下接触，云婵单纯不懂心计，顾晚柠这么巧合地接近她，云姝总是含了几分戒备。

    “方才你还未曾向贵妃娘娘好生行礼，快随我去全了礼数。”

    李云婵温顺地应下来，又朝着顾晚柠告辞，跟在云姝后头时，还不吝自己对于她的夸奖，“姐姐，顾姐人长得漂亮，又温柔随和，难怪皇后娘娘喜欢她。”

    云姝问：“婵儿，她若当了五皇子妃，你怎么办？”

    李云婵愣了愣，两只捏得紧了些，“我姐姐”她忽然握住云姝的，“姐姐，这话我只和你。”她抿了抿唇，有些羞于启齿，“若顾姐成了五皇子妃，我会很难过的。”

    云姝良言相劝，“婵儿，可皇后属意于顾晚柠，便是你如愿嫁给了五皇子，怕是婆媳之间的关系，也难以顺遂，何况你心思浅，不谙心计，宫中关系错综复杂，姐姐怕你难以应付。”

    “姐姐，除了我娘，也只有你会对我这些话。”李云婵眼中满是感激与亲近，“只是姐姐你不明白，我那日第一次见到五皇子，便知道他是和我一样的苦命人，我想到他身边去，陪着他，即便不做五皇子妃，以妾侍的名义侍奉他，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