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重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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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得太近,云姝身上凌冽清凉的薄荷香气便绕在鼻尖,叫人心神一凛。

    还未什么,便觉腿上重量一轻,云姝已经起身坐回原处,动作轻快丝毫不慌乱,“有些颠簸,是我没坐好,惊扰将军了。”

    陶严舒口气,理了理方才被力道扯到的衣裳,笑道:“你跌在我身上,总比摔在坚硬的车壁上强。”

    “可男女授受不亲。”云姝抬起眸子,澄澈的目光在陶严面上一晃,似乎意有所指。

    “云姝,我”

    “我知道,”云姝唇角微微弯起,徐徐道,“陶严,在你心里,我还是当年那个跟你进京的姑娘,一定要你陪在马上才能睡着,你就像兄长庇佑妹妹一般,所以男女大防之上,你从未对我有所顾忌。”

    “你误会我了,”陶严急切地解释,“我对你无半分轻薄之意。”

    相较之下,云姝显得淡然的多,从容道:“从前我确实有所误会,但我后来已然明白,往后面对陶将军,自当恪守礼仪,不当存了半分逾矩。”

    “你嘴上着恪守礼仪,男女大防,实则却是在生我的气,与我刻意生疏。”

    云姝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有!”

    云姝不乐意与人争执,只定定看着陶严,他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一直是军中的定海神针,此刻却在她面前淡然不足,焦急有余,实在是失了几分宣武将军的风度。

    “我重新回答你那日的问题,还来得及吗?”

    云姝怔然,“什么?”

    “我想,我紧张你,不单单是因为当年之故。”陶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些话对他一个常年舞刀弄枪的武将来,实在是生疏不已,他不时沉吟着,半晌方是成句,“或许我还不曾有所意识,可安廷之,我心悦于你。”

    心上有隐隐的喜悦绽放出的花朵,芬芳盈溢于整个心房,叫云姝本就姣美的面容更添几分红晕,原本眸中的疏离渐渐落下,“安廷之?”

    陶严心弦大震,云姝这回答叫他险些无话可,却又少不得继续解释,“什么安廷之,安廷之不重要,重要的是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姝转头看向窗外,官道上的柳树一株株地向后飞驰,薰风从窗口灌进来,扬起额角飞扬的发丝。

    她深深呼吸,天地之间草木的芬芳叫人心思坦荡,朱唇轻启,便是道:“好像,明白。”

    陶严总算放下了心,彻底倚靠在车壁上,简直比打了胜仗还适意。

    “往后总不必再什么诸如授受不亲此类的话,你如此疏远我,我这些天心里憋得慌。”

    云姝低眉一笑,“你既无意我便休,我是这样想的。”

    陶严故意挑逗,“我有意,那当如何?”

    “那就”云姝想了想,“暂行观望。”

    兰因寺中,云姝祭拜过父母兄长后,与陶严并肩往外走,他问道:“如今禅位诏书已有,你打算何时叫李元辉迎你父兄灵位入祠堂?”

    提及此事,云姝眉宇之中便带了几丝纠结之意,“依你之见呢?”

    陶严思虑,“若是眼下就拿诏书逼迫李元辉迎灵位入祠堂,不免使得你愈加成为他的眼中钉,你虽有陛下圣旨庇佑,可到底身在越归侯府,人在屋檐下,倘若因此事将脸皮撕破了,怕也不利于下来行事。”

    云姝深以为然,“如此,便只好先将父王的灵位供在寺中,我时常来祭拜就是。”

    “如此也好,那诏书还是先放在将军府,若是拿在身边出了纰漏,怕是麻烦。”

    云姝见他思虑周全,退后两步,作势福了个身子,调笑道:“一切都听陶将军安排。”

    转头看向寺门,便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正是沈言遥与顾晚柠,两人一左一右,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拾级而上。

    因着李云婵之故,云姝对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便有些关注,出声唤了一句:“五皇子。”

    沈言遥本低着头爬台阶,不成想会遇到熟人,猛然抬起头,便见云姝与陶严共立,二人站得紧,两截袖管都贴合到了一起,是人人都瞧得出来的亲近。

    他的话中颇有几分艳羡之意,“真巧,陶将军和云姝姑娘也在这里。”

    “我陪云姝来为先人上炷香。”打量着眼前两人,陶严面露探寻之意,“你们俩这是?”

    沈言遥黯然沉默,倒是顾晚柠不卑不亢,露出得体的笑容,“是皇后娘娘得了陛下嘱托,往国都香火最为鼎盛的兰因寺来供奉一盏大海灯,民间都海灯是菩萨现身的法相,陛下想以此保佑失散的三皇子平安,承蒙娘娘信任,才将此等要事交给了我与五殿下。”

    云姝看向陶严,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皇后若是有心为皇帝分忧,宫中的英华殿就能供奉,何必特地叫儿子跑到宫外,想必一是心里膈应不愿做此事,二是借此叫沈言遥与顾晚柠多接触,免得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李云婵。

    沈言遥叹了口气,笑意寥落,“若是三哥还在,就好了。”

    这话听起来感觉有些微妙,可见沈言遥这个嫡皇子的位置,他坐得并不自在,只是此间深意,不能够宣之于口。

    顾晚柠第一次对自己的绸缪感到有些失策,什么都算到了,却没算到沈言遥胸无大志。

    不过无妨,即便他是块儿烂泥,有她和皇后在,总能把他扶上墙去。

    沈言遥忽然问道:“云姝姑娘在侯府,可还习惯吗?”

    “一应无虞。”云姝客套地回答着,可分明她与沈言遥没什么交情,连带着话也未曾过几句,怎么忽然就关心起自己来了,转念一想,心下便有了几丝分明,“堂妹云婵对我很是照顾,我与她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一切安好。”

    沈言遥这才露出平和的笑意,“我还有事在身,便先行告辞了。”

    云姝与陶严往台阶之下走,回身见二人已经走远,这才问道:“陶严,顾晚柠你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