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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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严回想起自除夕以来这半年多的相处,云姝与他在一块儿时,那些偶有的羞怯与欣喜,总是淡淡地藏在举投足间,不强烈,不炙热,便像春日的微风拂过,适意而不刻意。

    他从未肖想自己会与云姝会产生旁的感情,却分明在看见云姝听到自己出那句话后的失落神情的瞬间,心头顿时百般不适。

    陶严似问非问地嗫嚅着:“云姝喜欢我?”

    安廷之瞪他一眼,“云姝姑娘喜不喜欢你我不确定,可就凭你今日和上次的表现,你你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打死我我都不信。”

    “我”陶严理不出来个头绪,只苦恼道,“我从未想过如此,我一直将她当作妹妹般照拂。”

    见陶严仍旧眉头紧促,安廷之换了个姿势坐着,“这样,我这么问你吧,陶严,自打重新遇见了云姝姑娘,你多久没想起贺寸心了?”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陶严竟生出一丝陌生感来,抬头看向安廷之,回过神方觉得满心满眼的惊愕,竟不知从何时开始,贺寸心这个名字变得陌生了起来?

    “自贺寸心被封为和嘉公主前往绥国和亲已经五年,她曾经与你情深意重,但毕竟都是往事,原本就该各自安好各有归属”

    陶严打断安廷之的话,“对于贺寸心,我心中本就已然放下许久,并非因为云姝之故。从前也只是偶尔记起,心里倒也不曾有什么波澜。可你所言,我也不得不承认,自云姝再度出现在我生命之中,除了今日你提起,我确实一次也没有想到过贺寸心。”

    安廷之像是早料到了陶严的回答,“那你还敢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你今年以来对于云姝姑娘的照拂,仅仅是出于对她凄惨身世的的同情?”

    竟然不是吗?

    陶严心中微动。

    “时移世易,你曾经对她不过出于怜悯,如今再见早已不复当初,大丈夫,何必拘泥于曾经?还是你觉得南越覆灭,她也不再是公主,便配不上你?”

    陶严睨他一眼,“你这叫什么话?”

    “既如此,你有什么可愁的?”安廷之着又不正经了起来,捶了捶桌子,“宣武大将军与南越公主,可不是天造地设么,若云姝姑娘喜欢的是我,你现在怕是愁也来不及了。”

    翌日上午,陶严吃过早饭,正在院子里练剑,便听得厮来报,是越归侯府的姐前来拜访。

    “哪个姐?”

    “进前的丫头是堂姐。”

    陶严擦汗的面巾和里的佩剑统统扔进了厮里,迈步往门口去,“不早!”

    宣武将军府前,云姝正带着桑竹站在台阶之下,静等门房通传的消息,却不想陶严亲自出门相迎,云姝不免惊了一惊。

    陶严跨出门槛,走下台阶至云姝身前,胸臆颇有几分激荡,“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来我府上。”

    “来得冒昧,是否扰了将军?”

    “岂会,来得正好。”陶严引着云姝进府,带她穿过前院,一路到后头花园坐,“怎么突然想到来将军府了?”

    云姝浅浅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将军做好了禅位诏书,我便想着亲自过来取,劳烦陶夫人费神,实在是折煞我了,今日也是来亲自谢过夫人,备下了几分薄礼不成敬意。”

    话音刚落,桑竹便将中捧着的几份礼盒搁在桌上。

    陶严叫人取了装好诏书的匣子来交给桑竹那好,恰巧陶夫人也得了云姝过府拜访的消息,从自己住的安乐堂中赶来,远远的便听见她唤云姝的名字。

    陶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袄裙,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像个当家主母,倒还似明艳的闺阁女儿一般。

    不知怎的,陶夫人总给云姝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注视着她,一时竟失了神。

    陶夫人已然近前,见云姝模样慈爱一笑,“云姝这是不认得我了?”

    云姝忙回神见礼,“给夫人请安。”

    “夫人夫人的,多么生疏,叫我伯母便好了。”

    陶严指着桌上的礼物,对母亲:“云姝一早来,是为了感谢您缫丝织锦,做出这名贵的凤羽缎来,帮了她好大的一个忙。”

    陶夫人眼见着大大的礼盒,欣喜地嗔笑道:“既然云姝特地送来,那我只好收下了。”

    云姝取过其中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露出一块儿巴掌大的白玉,温润有光,触生温,一看便是极品。

    云姝谦卑,“这些年在宫中虽然俸禄微薄,可也存下了一些积蓄,去珍宝斋挑了件玩意儿送给伯母,不成敬意。”

    陶夫人握在中把玩,着实已然爱不释,兴奋道:“上次老爷带我去珍宝斋,我便一眼相中了这块儿美玉,可一问价钱我又舍不得,哪知今日你给我买了来。”着又觉得心疼,不忍收下,“怕是花光了你在宫中当差的积蓄了吧?”

    “伯母不必在意,我花钱的地方不多,而且您所帮到我的,远比这块儿白玉有价值。”

    陶夫人见云姝真心感谢,便也未将推辞之语出口,转过话头:“今日就留在将军府用午膳吧。”

    “已经叨扰叫伯母为我费心,怎好再厚着脸皮用膳?”云姝婉言推辞,“今日还要往兰因寺去祭拜家父,云姝这便要告辞了。”

    陶夫人见云姝拳拳孝心,心里对她更是含了几分嘉许,话已至此,她也不再多留,只道:“兰因寺远在郊外,你只带着一个丫头实在叫人不放心,陶严这两日休沐在家,有的是时间,叫他送你去吧。”

    长辈之意,再三推辞亦是不敬了,云姝便温顺地答应下来。

    马车辘辘而行,桑竹与车夫坐在外头,欢快地聊着天。

    一帘之隔的车内,云姝与陶严面对面坐着,却是两相无言。

    郊外官道上有个不的坑,车轮碾过,马车剧烈地颠了一下,云姝身子纤瘦,这就被弹了起来,向对面扑了过去。

    陶严握住云姝双臂,顺势将她揽过,云姝细长的耳坠子刮在陶严面颊,她身子一沉,就这么坐在了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