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轻眉扬起，“跟你学？”

    “是我，我自己死皮赖脸要教你！”陶严无奈，“我要教你，可好？”

    云姝假模假样思考，眼见陶严都快等得不耐烦了，她才：“那我路上考虑考虑吧。”

    罢，往狮子骢屁股上拍了一记，马儿便哒哒地跑去了另一边。

    “这妮子，不像个话。”陶严恼火地夹一夹马肚子，朝着自己的坐骑指责，“你也不像话，你是谁的马，怎的她拍你一下你就溜了？”

    狮子骢不满地嘶了一声，惹得陶夫人以为发生了什么，掀开车帘查看情况，另一旁车上的徐贵嫔听见动静，也想探个究竟。

    陶夫人放下车帘的一瞬间，徐贵嫔刚好掀开，两相错开，便也没能打个照面。

    徐贵嫔见云姝在外头，笑意盈盈地叫她上来。

    云姝走进马车，才发现沈言诚也在里面，有些诧异，年轻男子前往庆东一般是不坐车的，都是骑马走在前面，就像陶严那样。

    徐贵嫔看出云姝的疑惑，解释道：“外头秋风萧瑟，我惦记着去年言诚得了伤寒，便叫他与我同乘，免得到了庆东伤风，也不能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了。”

    见云姝面带笑意，想来心情极好，方才又瞧见将军官服闪过，徐贵嫔便慈爱地问：“方才可是在和陶严话？”

    云姝不欲有所隐瞒，便如实相告，“偶遇陶将军，便与他随口聊了两句，他素来没个轻重，还到了庆东要教我射箭呢。”

    沈言诚靠在车壁，掌按紧了膝盖。

    徐贵嫔素来认为云姝与陶严天造地设，尤其是这次陶严回京之后的重逢，若不是上天有意安排她都不信，眼见二人关系亲近，她自然高兴，“那自然好，素来女眷在庆东，只有喝茶聊天看男人们打猎的份儿，你若是跟着陶严学会了射箭，不定也能跟他们一道去打猎。”

    沈言诚似是漫不经心，轻飘飘道：“陶严还要负责守卫之事，想来事多未必得空，若你有心要学，我也可以教你。”

    云姝不意素来孤傲寡言的沈言诚会出这样的话，心下纳罕，这冷面皇子居然也会有热心肠的一日？

    云姝自是不愿意拂了他难得的心意，便顺着他的话道：“若能得四殿下指导，自然是云姝的福气。”

    沈言诚面上露出一丝轻松，搁在膝头的双也放松下来，随着马车的晃动闭眼憩。

    庆东围场距离京城约有四百里，路上便要走近十天。

    夜里不便行进，便圈地安营扎寨，供贵人们休息。

    徐贵嫔如今少见云姝，自是舍不得她回侯府的帐篷，便叫人去传了话，是叫云姝相陪几日，叫侯府不必操心。

    李元辉自然不忧心，少了云姝在眼前晃，他还自在爽快不少。

    张氏躺在床上，却不免忧虑起来，“老爷，这丫头一不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我便总是不放心，你瞧上回，婳儿每每单独与她在外，总是吃好大的亏。”

    李元辉十分困倦，闭着眼睛：“那还不是婳儿总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本来还想撮合她和陶严，也是黄了，真是不成器。而云姝这丫头，只要她离皇帝远了，就没什么会给皇帝进谗言，徐贵嫔不得宠，皇帝面前不上话，云姝跟她在一块儿也无妨。”

    张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正欲在开口，却听见耳边响起了丈夫熟悉的呼噜声。

    她侧过身，帐外的灯火透过营布映在她瞳仁里，像是燃起了熊熊的一把火。

    云姝换了地界有些失眠，想着到外头走走，听见外面的风声，便拿过架子上的披风罩在了身上。

    掀开帐帘出去，果然夜风席卷而来，云姝知道徐贵嫔身子弱，赶紧回身拢紧了帘子，不让冷风扑进去。

    转过头，却见陶严着狮子骢站在近处。

    夜风把云姝身上的披风吹得鼓起来，像一个大钟罩，陶严掖过披风将她裹紧，“此地不比府中，风大又冷，一不当心便容易伤风。”

    云姝笑道：“我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若是呼呼大睡，帐中的这些王公贵卿还能睡踏实么？我刚巡视完一圈，恰好走到这里，就见你出来了。莫非还和以前一样，要坐到我马上才能睡得着？”

    云姝仰视着陶严，他仍是当年那个风姿勃发的少年郎未有改变，只是如今对他，自己的心境却是不同了，她明眸微闪，“那么，我还有会体验一次吗，将军？”

    陶严翻身上马，朝云姝递过，“来吧，公主。”

    一下便如回到了八年前，云姝将递过，陶严一使劲，便将她拉到了马上，稳稳坐在自己身前。

    云姝的头顶刚好抵到陶严的下巴，陶严顺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往自己的肋间比了比给她看，“想当年你才到我这儿，如今都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

    云姝靠在陶严胸前，所有的力道都倚靠着他，放松极了，“陶严，我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你，更没想到还会再有与你夜里同乘一马的会。”

    “我也不曾想过。”陶严拉一拉缰绳，狮子骢便步走了起来，“我都快把你忘了，却不知你又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中。”

    云姝也去把缰绳，陶严握在远端，她就拉着近端，“你，这是不是就叫缘分，我们之间的缘分？”

    陶严朗朗一笑，笑云姝话的直接真诚，一笑惊动林间栖息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你对于感情之事，怎么如此直接，不像寻常女儿，隐晦甚至讳莫如深。”

    “这样不好吗？”云姝昂起头看他，“我喜欢清清楚楚的，拖泥带水非我所愿。”

    “自然是缘分。”陶严的顺着缰绳渐渐握住云姝的。

    云姝便觉双一暖，背感受到他掌心的厚茧，这是常年骑射习武留下的记号。

    暖意一直从双传到心间，连带着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

    寒凉的夜风吹过，云姝不禁抖了抖，陶严便将她揽得更紧一些，低头在她耳畔沉声问：“冷吗，要不要回营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