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却揽过陶严的臂，脑袋枕在他结实的臂膀，“再等一等吧，等一等。”

    月上中天时，怀里的姑娘不再言语，也不再动弹。

    陶严越过她头顶看她，只见修长的睫毛温顺地贴合在她肌肤上，呼吸平缓，云姝就这么睡着了。

    陶严将披风的帽子为她戴上，声嗔笑，“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要骑在我马上才睡得着？”着调转马头，往徐贵嫔的营帐去。

    他不能直接将云姝抱进帐中，里头有后妃在，他进去是大不敬之罪，便想着等到帐前再唤醒云姝，叫她进去好好歇息。

    到了营帐前，正要轻声唤醒云姝，却见帐后的有人影晃动，陶严立时警觉，将怀中人抱得更紧，鹰隼般尖锐的目光紧盯帐后，悬挂在马上的佩剑业已在握。

    人影从帐后走出，篝火照亮了他的面容，竟是四皇子沈言诚。

    陶严松开中的佩剑，重新拉稳了缰绳，而云姝此时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往他怀中钻了几分。

    陶严不欲惊醒云姝，低声道：“四殿下怎么午夜在此，我还以为有人图谋不轨，险些就要出剑了。”

    沈言诚看着云姝安稳地睡在陶严怀中，目光寒凉，语意更是凉薄：“陶严，你出剑，也未必就伤得了我。”

    陶严不知为何，总觉得沈言诚此间对自己有些敌意，但他并不欲与四皇子针锋相对，只谦逊地：“是啊，四殿下武学之上已经颇有造诣。”

    沈言诚没有耐心扯这些无用的，直言道：“云姝怎么在你马上？”

    “她夜里睡不着，要在我陪着在马上才能入眠，当年从南越回京时就这样。”陶严低头看一眼云姝，“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习惯还没改。”

    “夜风萧瑟，这样容易着凉。”沈言诚移过视线，“还是在帐里睡，省得受了风寒，路途颠簸，弱女子身子怎么受得住？”

    陶严很有几分莫名在心中，特立独行的四皇子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起自己与云姝的事情了，素来这等事，不都难以入他法眼的么？

    何况这也确实与他无关啊。

    陶严只道：“这就带她回来了。”

    云姝便依稀听闻耳畔有人轻声唤她名字，将神思从沉沉睡意中拔起，睁开眸子，入眼便是陶严温柔的侧颜，他语意沉沉，“这下可困了吧，要回帐子里去了，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

    云姝倚靠在他结实的胸前，听着话点头，却迟迟懒怠下去，直到掩唇打了个哈欠，才：“回去吧。”

    陶严跳下马，朝云姝举开双，把着她的腋下将她平稳带至地面。

    云姝睡眼朦胧地看着陶严笑，仍旧像个孩子一般，“那我走了。”

    陶严拢紧她身上的披风，“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云姝笑着回过头，才惊觉沈言诚在场，愣了愣，方是驻足福了福身，便往帐子里去了。

    陶严亦是朝沈言诚点头致意，重新上马走远了。

    沈言诚望着陶严远去的背影，再看身边紧闭的营帐，原本有所舒展的眉头，再度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到庆东围场时，已是十一月中旬，庆东草原一望无际，青黄草色无限连绵至天边。

    大部队在广袤的庆东草原安营扎寨，一座座圆形的营帐在和缓连绵地黄绿色草地上鼓起来。

    随行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搬着东西，为主子布置帐内的陈设并搬运行李。

    路途劳累，徐贵嫔一直没有休息好，此番总算安顿下来，便躺倒床上好生补觉，云姝见她睡熟了，这才打帘出来，准备回自己帐中看看。

    路过皇后营帐时，便见春兰亲自送了顾晚柠出来，两人面上都带着笑，心情看上去很好。

    顾晚柠注意到云姝，便朝她礼貌一笑致意。

    皇后果真喜欢顾晚柠，云姝心中暗暗道。

    经过两夜的养精蓄锐，第三日，对于秋狝兴致勃勃的男人们便已经蓄势待发，一人一马，在营帐前开阔的草原上集结。

    女眷们出来看热闹，李云婵挽着云姝的，站在最边上。

    前头沈言遥回过头来，在众人之中搜寻李云婵的面容，终于对上了她的眼睛。

    沈言遥温润一笑，云姝便见李云婵慌忙低下了头，乌黑的瞳仁慌张地转动，又难掩喜色。

    顾晚柠站在一旁，面色微有凝滞，却仍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得体笑容。

    皇后冰凉严苛的视线望过来，沈言遥面上的笑意忽然便散了，忙敛容正色，回过了头。

    却见陶严拉马而来，狮子骢精准地停在了云姝面前，便听得他问：“想要什么猎物？”

    云姝笑道：“只要我，你就能猎来吗？”

    陶严十分认真，“你要你，便是天上的凤凰，我也给你猎来。”

    云姝想了想，看着李云婵脖子里的风毛围脖成色已经不甚光鲜亮丽，随口：“便是白狐吧，恰好拿来为我自己和婵儿做两条新的围脖。”

    “那你等我。”陶严像是领了圣意一般，将云姝所言放在了心中，又驾着狮子骢回到了队伍里。

    沈言诚回头望了望，中的缰绳攥得更紧了些。

    硕大的号角吹响，沉绵的声音回响在空中，男人们骑着坐骑策马扬鞭而去，唯余下身后扬起的烟尘，女眷们不禁抬用帕子捂住了嘴。

    李云婵咳嗽了两下，看着人马越走越远，喘息着对云姝：“可呛死我了，姐姐，咱们回帐子里坐会儿吧，外头怪冷的。”

    草原上风大，刮在脸上便如刀片一般，云姝也不太能经受住，便与李云婵一道往自己的营帐走。

    此番李元辉未曾将宋姨娘带在身边，临行前宋姨娘千百个不放心，叮嘱云姝务必帮她好生照拂云婵，莫叫她受了磋磨。

    正要进帐，便见张氏从西边走来，掀起帘子钻进帐中。

    云姝有些疑惑，照理首日狩猎出行，女眷们都会集中在东边送行，以求猎们能够得个好彩头，张氏素不是不守规矩之人，这么隆重的场合，她怎么就轻易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