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是不是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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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海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是随口就能定下的,尽管在弘书的劝下,胤禛已经意识到海外贸易的重要性和好处,却也表示,要与议政大臣们商讨过后再决定。

    不过,“海外贸易之权和北海贸易新城之权都可以允你,但你行事要低调些,不要像报纸书局那样大张旗鼓。”胤禛还是不想让儿子给朝中大臣留下沉湎商贾之事的印象,本来这子喜欢研究奇技淫巧就被一些人诟病,这一点好歹最后还能用心系百姓圆回来,但如果老是亲身上阵去做生意赚钱,即便你你赚的钱都是用来做正事也不行,有些人他就将士农工商刻在骨子里,堂堂皇子去做商贾之事,就是自甘下贱。

    胤禛沉吟了下:“你年岁也不算了,这样,你回去自己在八旗里看一看,若有觉得不错的人才,朕将他们所属的佐领赐给你为属人,以后这些事,就让他们出面去做。”

    “皇阿玛”弘书好生感动,这阿玛真的,他哭死,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阿玛啊,竟然还能自己挑属人,“那要是儿臣看中的人是上三旗的呢?”

    胤禛磨了磨后槽牙:“别得寸进尺。”这个臭子,真是给他点颜色就能开染坊,这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惦记上三旗了,这跟惦记皇位有什么区别。

    弘书偷笑,面上还装,试图挑战他阿玛的底线:“啊皇阿玛好气哦”

    胤禛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怒道:“给朕好好话,再敢这样就出去站在门口用这语气给朕大声一天。”

    这封口令天下无敌,弘书立刻闭嘴,比划着给自己嘴巴贴上一道封条。

    胤禛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道:“滚下去吧,尽快把这次谈判的叙功写好呈上来,朕好论功行赏。记得公平公正,若有错漏携私,朕可不会轻轻放过。”

    虽然语气不好,但实际的内容却无疑是又给了弘书一大好处。叙功就是给这次参与谈判的诸人定下功劳,谁多谁少,全由他定,胤禛根据他的叙功奏折来论功行赏。可以,这一项算是把住了徐本他们的命脉,也将徐本这些人打上了六阿哥的烙印,以后无论徐本他们走到哪一步,都要记得弘书的提携之恩。

    ——虽然功劳是他们自己实打实立的,但只有上司认可你的功劳、愿意替你表功,功劳才有意义,否则怎么会有知遇之恩一词呢。

    “是,儿臣告退。”

    弘书心满意足地离开。

    胤禛叹了口气,继续处理奏折,年底了,马上要封印,各部送上来的基本都是年终总结类的东西,而外任臣子的奏折基本都是恭祝圣上新春喜乐。

    胤禛每一本都会详细看过,然后批阅,从他写下的内容就可以看出他对这个臣子的态度。

    譬如鄂容安他爹鄂尔泰的折子:“卿能知朕心,朕心甚慰。花苗生苗等归附之事,卿做的甚好,再等一二年,云贵两地安定,朕便调你回京,经年不见,甚是想念。不必挂心家里,汝子鄂容安甚佳,与朕之六阿哥相处亦好”

    再譬如湖广总督迈柱的折子:“一切吏治,湖广不及他省,自然是,迈柱不及他人也!”

    就在这种一会儿深情款款一会儿冷嘲热讽的批阅下,一沓奏折很快见底,胤禛翻开最后一份,没看多久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到最后勃然大怒。

    “来人!传怡亲王!”

    弘书很快便被告知,他离开后不久,阿玛不知为何大发脾气,紧急传召了十三叔。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快来给他通消息呢?因为有人谣传,胤禛是因为他生气的,召见怡亲王是要处置他。

    那向着弘书的人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要赶快来传给他,好让他早做准备、早点自救。

    弘书:就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

    ,这种谣言还是经久不衰,更离谱的是他下居然还有人信?

    “意远啊。”弘书语重心长地叫朱意远,那语气仿佛要教育自己不成器的孙子,“这样不行啊,底下这些人能第一时间发现流言就上报,这很好,但他们怎能轻信呢?今日能轻易听信别人随口编造的谣言,明日就能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你啊,作为毓庆宫的首领太监,还是要对下人多上点心,不能撒出去就不管了。多教教,要给他们学习成长的路子,咱们的人不仅要数量、更要质量。”

    朱意远羞愧又有些慌张地跪下:“是奴才办事不力,还要让主子操心,奴才该死。”虽然他是后来才调到六阿哥身边的,但因为是皇上指派,他又有资历有能力,所以他在六阿哥身边首席太监的地位还是很牢固的,即便是章元化、曹康四个从陪伴六阿哥的老人也尊他敬他。

    可随着时间流逝,章元化、曹康他们渐渐历练出来,能独挡一面不,如今甚至已经出宫开始为六阿哥奔走办差。若是别的主子,朱意远还不会在意,因为他们太监的生存法则,最重要的就是要简在主心,只有时时刻刻跟在主子身边,将主子伺候好了,才能不让主子忘了自己,不被后来居上挤下去。

    但偏偏他的主子是六阿哥,这一位很多时候都不像皇家之人,在六阿哥心里,身边人最重要的是有能力、能办好差事,否则即使日日在六阿哥眼前晃,也比不过能在外办好差事的。

    他身为毓庆宫总管太监,基本不可能有出宫办差的会,如果连宫里这一摊子都管不好,那他在六阿哥这里失宠简直是肉眼可见的事。

    “好了,起来吧,我也不是怪你,就是提醒一下,别动不动就该死该死的,不至于。”弘书道,“现在先去问问吧,皇阿玛究竟是为何事生气。”

    “嗻。”朱意远抱着戴罪立功的心思,不仅去打听了皇上因何生气,还深入挖掘了一下事情的内幕,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

    “回主子,皇上此番动气,乃是因为,有人告发江宁织造曹頫秘密转移家产,寄存在亲戚家以及京城老宅。皇上召见怡亲王,是令怡亲王总揽曹頫抄家之事,京城老宅如今已经被查抄,金陵方面由江南总督范时绎和新任江宁织造隋赫德负责。”

    弘书微微皱眉,他还是这月月初才知道曹頫这个人,起因是山东巡抚上折弹劾此人勒索驿站,阿玛下令将其革职彻查。他当时听到这个姓就想到了曹雪芹,起了兴趣让人去查,一查果然是他知道的那个曹家,只不过曹家常年居于金陵,并不能打听到其族中有没有一个叫曹雪芹的辈。

    事情到这里也就算了,弘书并没有关注事件后续,本来嘛,每年像这种贪官阿玛处置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京城内务府都滚了多少人头了,不差一个下属构的曹頫。

    至于曹雪芹,他固然才华横溢,但曹家贪污**却也是事实,抄家的下场并不算冤枉他们,弘书可不会因为他有才华就忽略他们家的犯法事实。

    只是没想到,他不关注还能听到后续,而且这个后续听起来既视感怎么这么强呢?这不就是红楼梦里甄家的操作嘛,果然,甄家才是‘真’。

    而阿玛会如此生气,甚至令十三叔负责一个官员的抄家也不奇怪,盖因前几月处置隆科多时,隆科多便有各处转运埋藏金银财宝之事,令阿玛深痛恶觉,曹頫这纯属是撞到枪口上了。

    “行了,既然事情调查清楚了,那就去忙吧。”弘书道,“好好给下面那些人,不要听风就是雨、一惊一乍的。”

    “是。”朱意远先答应,然后犹豫道,“主子,奴才还打听到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还跟他卖关子,弘书挑眉:“罢。”

    朱意远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奴才打听到,怡亲王从曹家在京城的老宅里

    查抄出来的东西与告发信上所的数字对不上,听有曹家下人交代,缺的那一部分是送到四阿哥府上去了。”

    弘书微微睁大眼,弘历出宫开府还不足一年,这就跟一直南京任职的曹頫搭上线了?

    弘历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转圈,忍不住随拿起桌上的镇纸砸向屋内伺候的太监,怒吼:“去看看,沈归怎么还没到!”

    “奴才马上去、马上去。”太监忍着疼,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没跑出多远就看到疾步而来的沈归,当即大松一口去,只觉得脑袋在脖子上长稳了些,“沈先生,沈先生,您快着些,主子催呢。”

    沈归十分了解弘历的脾气,知道这是催命了,再顾不得文人风度,跑起来,直到门外才停下略喘两口气,瞬间变成沉稳可靠有谋略的沈先生。

    “草民见过贝勒爷。”

    沈归优雅从容地行礼,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方砚台。

    “!谁指使你给爷推荐曹頫的!是不是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