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日落西山,雪茫茫的山林里寂静无声,本该在此时出来觅食的动物们纷纷蛰伏在巢穴里,像是外面陡然多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猎食者。
沙,沙,沙。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红眸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雪地里,他嗅着空气中浓郁的人类气息,目标明确地朝着灶门家走去。
他正是恶鬼始祖,鬼舞辻无惨。
下的那群废物终于查到了灶门家的消息,千年前,灶门家和那个该死的继国缘一有过来往,据还继承了对方的日之呼吸。
他一直都在打探灶门家的消息,千年了,终于被他查到了。
日之呼吸,这样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就该永远消失!
跟着它那个该死的主人一起!
鬼舞辻无惨决定亲自送走灶门家。
一个不留。
他听到了不远处的房屋里传来的话声,一共七个人的呼吸,灶门一家都在这里了。
鬼祖残忍地勾起嘴角,帽檐下的眼睛散溢着幽幽的红光,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屋内,自然而然地就和同灶门葵枝聊起了今年格外冷的天气的白衣少年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屋外,正当灶门葵枝想要开口询问是屋外有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又要下雪了。”
又要下雪了吗?
灶门葵枝拍了拍幼子灶门六太的背,让孩子睡得更深一些:“这几日的雪总是下得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少年隔着黑纱,静静地凝视着灶门葵枝和围坐在她身边的孩子们,声音里染上了些许笑意,像是在叹慰,又像是在做一个简单的陈述:“会停下的,雪总会停下的。”
灶门葵枝不觉有他:“是啊,大雪不可能下一整年,春天总是会到来的。”
少年轻轻笑了,点点头,没有再话。
地炉里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灶门一家围坐在篝火边,伴随着屋外呼呼的寒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这个意外前来借宿的少年像是原本就属于这个家庭似的,无比自然地融入了其中,看不出一点突兀来。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已经响了好一阵了。
不透光的幂蓠之下,容貌精致的少年悄然勾起仿佛精心点了朱红般的唇角,露出一个凉薄无比的笑容。
夜里的火光照不尽所有黑暗,他脚下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拉长、延伸,与四周的黑暗连接融合,宛如一滴水融入了整片大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这座屋纳入了密不透风的保护之中。
少年摸了摸羽织下的日轮刀,继续保持着克制制造出来的呼吸,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今夜的风与雪,比昨夜更加寂静。
鬼舞辻无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了黑黝黝的林间,从灶门家屋内透出来的温暖火光被他踩在了脚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坐在正门前,背对着他的白衣少年。
那人戴着一顶黑色幂蓠,正温声和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聊着天。
鬼舞辻无惨没有去疑惑这人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戴着幂蓠,都是一群即将死去的蝼蚁,不值得他去费心力观察。
鬼祖走进了火光里,正对大门的灶门葵枝看到了他。
微微一愣后,这位善良的夫人还是担忧地出声:“这么晚了,是误入山林的旅人吗?”
少年神主没有回答她。
门外的男人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仿佛是被鲜血染红的,里面透着冷血动物的森冷和残忍。
灶门葵枝心头一跳,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她下意
识伸出,要将自己的孩子们护到身后去。
白衣少年缓缓回头。
男人抬起,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速度快到人眼无法看见的鞭刺狠狠像灶门一家劈来。
锵。
是刀出鞘的声音。
那鞭刺只来得及在半空中划出一半的弧度,轰的一声巨响,脸上的残忍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的鬼舞辻无惨便被陡然闪现的刀光硬生生劈进了身后黑黝黝的山林中。
一瞬间,撞断树木无数,白茫茫的雪地被犁出了一道长而深的沟壑。
“夫人,请和您的孩子们待在屋内。”
白衣少年持一柄日轮刀,瘦削挺拔的身姿犹如山岳般屹立在他们身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声势浩大的一刀掀起了撕裂空气的刀风,用细细金线编织入内加重尾端分量的黑纱被这刀风吹得猎猎作响。
黑纱之下,少年朱红的双唇若隐若现。
灶门葵枝揽着孩子们怔愣在原地,半晌,才想起点头:“好、好!”
话音未落,挡在他们身前的少年已没了踪影。
下一秒,远处的山林里响起了可怕的嘶吼声,和耀眼的火光。
仿佛煌煌青天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劈开了迷雾与黑暗的日炎。
灶门葵枝下意识向前扑了两步,又在孩子们的呼唤中止住了脚步,她怅然若失地看着那黑暗中不断亮起的火光,心口闷闷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东西。
那个孩子
她是认识的吧。
不是借宿,他是特意过来保护他们的。
是谁呢?
那个孩子,是谁呢?
心中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那强烈的、不知所起的酸涩和心疼令这位母亲眼眶逐渐通红,她展开双揽着身边的孩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处黑暗。
那是
“炭治郎啊!”
怎么会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但在今夜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个戴着黑色幂蓠,默默前来守护他们的少年了。
只有那个绣着紫藤花,装满了金珠子的钱袋证明着,在一个十分寒冷的冬日里,有一个从奇迹里走出来的孩子,他踏着洁白的大雪,沐浴着阳光,来到他们的身边。
看望他们,守护他们。
相柳京给鬼舞辻无惨来了一个开门红,没有日之呼吸,仅凭日轮刀的特殊性,给这个屑贴脸整了个容。
只要再深半寸,他的头就会被这一刀切成两半。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鬼舞辻无惨才刚停止了翻滚,迎面又是一道呼啸的刀锋。
呼的一声,那刀锋上猛的燃起了刺目的火焰,炙热灼然,以一种猛鬼扑脸的方式强制唤醒了某人尘封近五百年,害怕到不敢回忆半分的记忆。
这是!
——日之呼吸!
鬼舞辻无惨瞳孔一缩,双瞬间异化,化作模糊的血肉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然而,没用。
燃起日炎的刀锋像切豆腐一样,轻易切开了重叠的血肉,其来势丝毫不减,刷的一下,无比丝滑地削掉了鬼祖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半个脑袋,那一往无前的余势划开了对方身侧的积雪,留下一道深深的灼烧痕迹。
封存在每个细胞里的深刻恐惧顷刻间淹没了鬼舞辻无惨,他尖啸着嘶吼出声:“继国缘一!!!”
双握刀,欺身而上的少年腕一转,刀锋下沉,自下而上又是一击。
日之呼吸十二之型炎舞!
滔天的弧形日炎瞬间将徒劳躲闪的鬼舞辻无惨劈成了四节,强烈的剧痛伴随着更加痛苦的灼烧感,击溃
了鬼祖最后的心理防线。
继国缘一
是继国缘一!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鬼舞辻无惨第一念头就是逃。
他远超所有鬼的愈合能力在此刻飞快运转起来,转瞬间,被劈成四节的身体重新合拢在一起。他张开嘴,想要呼唤鸣女,声音才刚从喉咙里挤出来,就被紧随其上的灼热锋芒击溃在空气里。
太快了!
太快了!
继国缘一挥刀的速度更快了!
从他的身体重新合拢的那一刻起,白衣少年也完成了新的起式。
锋利的日轮刀翻转,恍若高天之上的日虹投射人间,寒风凛凛,抵不过烈日灼心,煌煌当空。
时隔近五百年,日之呼吸十三式重现人间。
重生人间的继国缘一一句废话都没有,一刀接一刀,一式连一式,日之呼吸十三型连绵不绝,贴着鬼舞辻无惨的血肉白骨,极为狠厉地将他削成了人类粘板上的生鱼片。
会死!
会死!
他会死!!
生死关头,鬼舞辻无惨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他舍弃了两个大脑和三颗心脏,终于从死而复生的日呼剑士那密不透风的日炎刀光中脱身而出。
‘鸣女!’
他在心中呼唤下立刻前来救驾,并头也不回,堪称连滚带爬地向前奔逃。
逃!
快逃!
鬼舞辻无惨已经分不出别的心思想其他了,他一心只想从继国缘一刀下逃生,他不要死!
尽管已经从论坛里得知了鬼舞辻无惨的苟和屑,相柳京也对他如此绝地求生的意识惊到了:这就是鬼王?也太拉了吧。
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怎的?唯一的天敌继国缘一死了,所以就又抖起来了?
鸣女的血鬼术是空间类,但其发动能力也有距离的限制,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
相柳京掂了掂里快要报废的日轮刀,这把刀还是不灭鬼王灶门炭治郎在那田蜘蛛山上捡的,那些日轮刀本来就不是新的,而且他用刀向来很快,报废得也很快,这已经是最后一把日轮刀了。
至于他原本别在腰间的另一把刀,那只是个样子货,是用来教导祢豆子刀术的,并非是能杀鬼的日轮刀。
啧。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换个形容对象也是一样的。
几个呼吸间,全速赶来,半点不敢耽误的鸣女已经到了血鬼术可以发动的范围之内。
鬼舞辻无惨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追在他身后的白衣少年忽然止住了脚步,持刀的姿势变了。
来,可爱,我给你表演一个百步飞剑。
汐汐正襟危坐:我准备好了,请开始您的表演!
铮。
是三味响起的声音。
一道障子门在鬼舞辻无惨脚下打开,他的眼睛里迸溅出了希望的光芒。
飒!
身后响起了死神夺命的破空之声。
鬼舞辻无惨来不及回头,下半身才没入障子门内,一柄缠绕着烈烈日炎的日轮刀轰然洞开了他仅剩的四个心脏之一。
咔哒。
障子门关上了。
洞穿了鬼舞辻无惨又一颗心脏的日轮刀跟随着鬼祖一同落入了无限城,它势不可挡,宛如一颗托着致命流火的陨石,直直地冲着前方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女鬼而去。
“鸣女!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鬼舞辻无惨控制着被日炎震慑在原地的鸣女,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把死神的夺命之刃。
“啊啊啊啊啊!!!”
即便没有中刀,即便是隔着毫厘之差,半边身子也被日炎隔空点燃的鸣女痛苦地哀嚎着。
直击灵魂深处的剧痛让她想要在高台狼狈翻滚,好想方设法扑灭身上恐怖的日炎,但她的主人剥夺了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为了不使无限城动荡,他不要再面对那个男人!
鬼舞辻无惨也在害怕,他已经惊恐到快要魂飞魄散了。
一夜之间失去了三个大脑、四颗心脏的鬼之始祖狼狈不堪地跌坐在闭合的障子门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破开无数道障子门才停下,狠狠钉入无限城内的日轮刀。
那刀身上烈烈燃烧的日炎即将熄灭,但更大的日炎已经点燃。
——继国缘一回来了!
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黑死牟。
黑死牟在哪里?
在哪里?!
极度恐惧之中的鬼舞辻无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操控着半边身体已经烧成了灰烬,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的鸣女打开一道障子门,将被自己勒令不能离无限城范围太远的黑死牟带了回来。
黑死牟刚一落地,就迎来了一记暴击。
鬼舞辻无惨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黑死牟,继国缘一复生了!他回来了!”
黑死牟:
黑死牟:!!!
上弦之壹瞪大了六只眼睛,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今夜收获颇丰,不仅给鬼舞辻无惨正面刮了个痧,展示了一下自己刀削生鱼片的高超技术,还给对方减了负重,大脑和心脏锐减半数。
即便同步率不到百分之三十,所能使用的马甲力量还不足一半,但用来削鬼舞辻无惨一顿还是刚刚好的。
假如鬼舞辻无惨不是一味地逃走,而是战胜了刻进骨子里的继国缘一ptsd,勇于和他做正面对决,他就会发现——虽然还是打不过,但也不至于逃跑得那么狼狈。
日之呼吸毕竟天克恶鬼。
相柳京揣着站在寒风里,黑纱下眉头轻皱,像是忽然遇到了一个问题。
他没有日轮刀了,最后一把都大方地送给了鬼舞辻无惨。
其实那把刀勉强还能再用一段时间的。
系统商城也不卖日轮刀啊,他之后拿什么砍鬼舞辻无惨和他那些不中用的下们?
用血鬼术吗?
相柳京摇了摇头,目前他还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不灭鬼王的身份可以作为一张底牌留着,后期可能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去锻刀村搞一把?
不太现实。
先不找锻刀村的具体位置就要花一些时间,鬼杀队的日轮刀都是定制的,去了也可能拿不到现成的。
并不清楚锻刀村里有继国缘一现成佩刀的相柳京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问汐汐:“可爱,富冈义勇是不是往这里来了?”
汐汐不明所以地打开可以显示干员附近明细的大地图看了看:“是的,相柳先生,以富冈义勇目前的速度,他大概在明天下午就能到达这里了。您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他是您在这个任务世界选定的碰瓷对象吗?”
相柳京摇摇头,否认了汐汐的猜测。
他矜持地抿了抿朱唇,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微笑。
对不住了,富冈义勇先生,事急从权,你的刀借我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