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延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别扭。四十年沧海桑田，人世间已经改头换面，她却没啥变化。吕延被噎得几乎无语了，只得嘀咕道：

    “你没变化就没变化吧。”

    气氛有些尴尬了，别扭侧着脸瞄了一眼吕延，仿佛自语般道：

    “第三步。”

    “什么第三步？”

    “火，蒸汽，电，还在第三步。”

    “那第四步是啥？有第五步吗？”

    “第四步是黑暗，第五步是时空。”

    似懂非懂，玄之又玄，吕延专心开车了，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云港住了一宿，别扭住在车上。第二天往济南方向行进。

    吕延不善言谈，找不到好的话题切入点，就打开了音乐频道，歌声是润滑剂，可以缓解气氛。

    别扭很认真地听了一会儿，道：

    “音乐退步了。”

    吕延便换了一些轻音乐，别扭听后更是否定，“退步更严重，乐理都不对。”

    沟通再次不畅，又得换个话题了，吕延搜肠刮肚，憋了半天后问了一件事。

    “树墩被雷劈，你是始作俑者吧？”

    “是，他干过很多坏事。”

    吕延疑问道：“你们刚认识，怎么知道人家干过坏事。”

    “我能看见过去。”

    什么？太过匪夷所思，吕延不可置信。能看见过去是什么意思？看见人的过去还是万事万物的过去？能看到什么程度？我的过去不是也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她会如何评价我？他对将来可能的选项没信心了。

    前方是拐弯，光顾着看别扭，车子差点撞到栏杆。吕延开始专注地开车，别扭不再看窗外，而是看着他。他装作不知道，心里很紧张。

    也就一两分钟之后，别扭又看向窗外了，道：

    “睡了一觉成了富翁，挺怪的。”

    吕延一惊，问道：“你看不见咋回事？”

    “心里和梦里，我看不见。”

    吕延明白了，又问道：“那你能看见将来吗？”

    别扭摇摇头。

    吕延心里五味杂陈，带着这么一个女孩，焉知吉凶祸福。往好处，她简直是个照妖镜，让人无所遁形。往坏处，她可能是个炸弹，不定何时就炸了。

    他又想到了一件事，问道：

    “神杀令是怎么回事？”

    “神杀令，借助风雨云电，藏于雷，以威压之力行使诛杀，神威之下万物寂灭，是一种天劫。”

    吕延恍然。随着交流的增多，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消融了。吕延越来越确认一个事实，就是别扭的知识体系极其特殊，特殊得像个清醒的疯子。

    比如最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别扭却认为是极难的。何为一，何为加，何为二，她竟然陷入了迷茫，她一直解不开。

    再往深里聊就更加古怪了，她竟然认为数学就是错的，因为基础是错的。

    如果数学都是错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对的。她道德经是对的，但太肤浅了。

    快要到泰安时响了，是孟盼打来的，吕延急忙路边停车。

    孟盼总是那么简洁干练，就一句话：“出了收费口有一辆红色奥迪，尾号024，我在车里等你。”

    吕延问道：“你怎么在泰安呀？”

    “我的家就在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