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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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已然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入夜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来接陆时恩走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别墅门口,那站在门口的人却没有丝毫要上车离开的意思

    许拾月无意陆时恩营造一种巨大的落差,狠狠地给了她强大的占有欲一击。

    她哪能忍受得了自己刚宣布占有权的姐姐听从其他人的命令,气的直跺脚:“你什么呢!你凭什么命令我姐姐去你房间!”

    “你,你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姐姐你就可以对我姐姐颐指气使了!”陆时恩气得连了好几个“你”,急切的命令道:,“你你,你快给我姐姐道歉!”

    可许拾月并不吃她这一套,沉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道歉?”

    相对于陆时恩的气急败坏,许拾月从声音里透出的冷淡就格外明显。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突然要在楼梯上站住,在这个时候提出要给陆时蓁补习的事情。

    就好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

    可她跟陆时蓁之间又有什么好向陆时恩证明的?

    许拾月想不明白。

    她很少这么冲动。

    如果将这次的行为单纯的归类为自己被惹得不爽后的报复,许拾月又觉得有些太过草率。

    冷月将对峙的两人隔开了一长段距离,房间的气氛格外的紧张。

    陆时恩根本不是许拾月的对,轻而易举的就被她的反问激怒,一双眼睛话间就红了。

    陆时蓁看陆时恩有要发火的苗头,立刻拦住解释:“时恩,许拾月喊我去她房间是要给我补习功课,这件事情是妈妈钦定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妈妈。”

    姑娘闻言红着一双眼看向了陆时蓁。

    她有些不信,又有些不甘心,主动道:“我也可以给姐姐补习的,我已经在自学高中课本了。”

    陆时蓁听着笑了一下,声音里有些无奈,还有苦涩。

    她不是觉得陆时恩在异想天开,而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水平,陆时恩真有可能可以给自己补习。

    “好了时恩姐,车子来了。”孙姨又一次在场面缓和的时候走了出来,给陆时恩搬出了陆时蓁这根软肋,“夜里凉,姐穿的有点少,感冒了就不好了。”

    陆时恩闻言立刻低头看了一下陆时蓁身上的衣服,点了点头不再耽误:“那我走了姐姐。”

    “嗯,路上注意安全。”陆时蓁点点头。虽然她对这个自己的妹妹没有什么真实感情,但还是想着原主对她的宠溺,抬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那穿着棕黑色皮鞋的脚刚放到车里,陆时恩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姑娘就这样看着站在车外的陆时蓁,眼睛讷讷的眨了两下,方才还红红的眼睛立刻笑了出来:“姐姐再见!”

    陆时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突然心情好了起来,只当她是孩子脾气,坏的快,好的也快,便对她摆了摆:“再见。”

    黑色的车子逐渐没入夜色,车灯光拖在地上在一个转角彻底消失不见。

    陆时蓁送走陆时恩,顿时如释重负,转头朝楼梯间看去,就看到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许拾月已经不见了。

    陆时蓁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钟表。

    她也不知道许拾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倒计时十分钟的,只觉得今天许拾月的心情不是很好,扣分的巨石高耸的悬在她的头顶,推着她蹬蹬的就往楼上赶。

    回房,拎包。陆时蓁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抬敲响了许拾月的门:“许老师,我来了。”

    “进来吧。”许拾月在房间里应了一声。

    走廊的光随着打开的门落进了房间,照亮了门口这一隅。

    整个房间都没有开灯,只黑漆漆的勉强能看出一个轮廓。

    长方的窗户笼住桂树后的月光,柔和的洒进室内。

    而许拾月就坐在那束月光下面。

    陆时蓁就这样站在门

    口看着,不由得连呼吸都变得轻了几分。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从哪来的紧张,握了握里拎着的帆布包,道:“那个介意我,开个灯吗?”

    “不介意。”许拾月淡声答道。

    她就这样听着陆时蓁走过来的脚步,对她讲道:“我们进度按计划已经有些落后了,今天开始的早,讲完曲线运动,你在这里把课后题做了。”

    “好。”陆时蓁态度极其端正,着就翻开了书本相应的章节。

    夜色寂寂,窗外干枯的树叶被风拂过,发出过分凌乱的声音。

    许拾月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月夜的低沉,干净平缓的响在陆时蓁的耳边,窗外恼人的声音骤然飘去。

    不知道因为有了图书馆的经验,还是真的开窍了,陆时蓁全程都没有想睡的意思。

    她能跟得上许拾月讲的知识点,有时候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今天晚上听的很认真。”许拾月放下了里的笔,这表示她的知识点已经讲完了。

    陆时蓁也体会到了那种久违的获取知识后的满足感,不由得靠在椅子上,得意的讲道:“我已经渐入佳境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跳跃的欣然,一晃一晃的身影在许拾月视线中摇动着,不要坐姿端正了,根本就是没有坐姿。

    玫瑰的味道在空气中浮动,许拾月就这样默然的看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事情,今天的心情也诡异的不是很好,可本以为会厌恶的情绪却迟迟没有翻涌上来,方才面对陆时恩的锋利的攻击性也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真的很奇怪。

    许拾月微蹙了下了眉头,抬点了下陆时蓁面前的习题册,提醒道:“做完题再回房间。”

    “好。”陆时蓁乖学生一样的点点头。

    月影摇摇,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同窗外树枝的摇动声交叠在一起。

    孙姨端着牛奶心翼翼的推开门,就看到少女们并肩一起的背影。

    房间的灯光将她们拢在一起,柔软的居家服冲淡了距离感。

    明明她们两个没有任何交流,却远远地看着觉得和谐,还有美好。

    孙姨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们姐这样了。

    好像从许姐来之后,她们姐那恐怖的阴鸷便消散了大半,光也能透进来了。

    实在是难得。

    孙姨想了一下,有点懊恼过去对许拾月的冷淡,也没再进去打扰。

    拍了一张照片给喊她来查看两人状况的成美妍,便悄然关上门,将自己当做借口的牛奶端走了。

    好像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陆时蓁握笔的顿了一下。

    可转头往门口看去,房间又是静悄悄没有第三个人的样子。

    一定是自己做题做的太忘我,听错了。

    陆时蓁这么想着,满是成就干的看着她做的习题。

    红笔的批改不是很多,最后两个压轴题也难得做对了。

    欣喜满足,陆时蓁刚要开口跟许拾月炫耀自己的学习成果,却猛地停住了。

    许拾月还在看书。

    她的缓慢的游走在看起来全白的书上,安静的用指感受着着一本书的文字。

    这种沉默的平静让周围的一切跟着沉静了下来,连带着陆时蓁都不敢过度呼吸。

    不想破坏这一刻的安静,更不想打扰她。

    陆时蓁就这样偷偷从自己拎过来的包里摸出了那本她从书店买的盲文自学书。

    湫湫神游了一晚上,终于找到跟陆时蓁话的会:“哇,宿主,你真的要自学盲文啊?”

    陆时蓁慢条斯理的翻开了书的第一页:“是啊。”

    湫湫不解:“为什么啊宿主?”

    陆时蓁

    道:“你就当我在为许拾月准备的那个礼物打基础吧。”

    “可是那也不用打基础这么麻烦吧。去上翻译一下,照着比下来不也可以吗?”湫湫依旧疑惑,它以为陆时蓁没有计划好,提醒道:“许拾月以后是会重新恢复视力的,你现在学了以后也用不上了。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但起码在这一刻我是可以用得上的呀。”陆时蓁却不然,“为什么一定要觉得这件事对我的任务有用才去做呢?有兴趣就去学也没有错啊。我喜欢活当下。”

    陆时蓁早就习惯了跟死神挣命,多活一秒都是赚的。

    她早就想过了,自己也不可能盯着任务,贴在许拾月身边无时无刻的刷好感。既然主神可以利用她来完成世界线的任务,她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主神给她创造的条件,做些自己能做的事。

    她不仅要学盲文,还要学骑马呢。

    更甚至还要将自己在原世界的梦想延续下去呢。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就不是浪费时间。

    “而且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玩游戏、读课外书都不是浪费时间,你替我懊恼,或者我因为任务要完不成了而焦虑,这才是在浪费时间。”

    陆时蓁如是道。

    她像是故意给人工智能留下了一个世纪难题,罢便重新低下头看起了摊开的书。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球的翅膀在空中轻缓的闪着。

    就如同它此刻仿佛卡住了的思绪。

    在湫湫的系统观念里,无用的东西会增加负荷,是要被即可删去的。

    而人类无法删除东西,没有它们这样的科技水平,所以他们会根据价值权衡利弊,尽可能的少浪费时间去做无用功。

    湫湫觉得它按照人类的思维去计算这件事,运行出来的结果是没有问题。

    可它的宿主却告诉它,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明明不是最优解的答案,却并不是在浪费时间呢?

    为什么浪费时间的事情却并不是在浪费时间呢?

    为什么陆时蓁跟它看到的那些书本案例上的宿主都不一样呢?

    夜又深了一度,浓稠的墨汁在天空中缓慢的流动着,连带人的呼吸都变得轻缓。

    不知道是盲文比物理还难,还是因为这一天应付各种事情耗费了太多脑细胞了。

    陆时蓁学着学着,脸蛋就又跟摊开的书亲密相贴了。

    “嗡嗡嗡”

    贴在桌子上,振动的声音轰的就在陆时蓁耳边炸开了。

    少女腾地一下就从桌子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疑惑着那原本被压着的盲文练习纸怎么不见了,一转头就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正平静沉默的看着自己。

    陆时蓁兀的就定住了。

    似乎察觉到被自己盯着的人醒了,许拾月轻吐了一口气。

    那鸦羽般的眼睫一点点往上抬起,蒙着一层薄雾眸子满是寂然。

    “刚才在餐桌上听你妹妹讲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想要睡觉的样子?”

    许拾月问着,慢慢将自己的臂撑在了桌子上,同陆时蓁缩短了几分距离:“还是,要让人叫你姐姐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