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林飘伸进竹笼里,鸭子毛茸茸的摸着感可好,他一边摸着鸭子一边看向里长。
“里长,我想问一下山上那家猎户的事情,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不能上山打猎,是他占住了山不许还是以前村子里的人和他有什么约定?”
里长沉吟了片刻:“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是你们最近在山上上课遇见了他们了吗?”
林飘把山上踩到捕兽夹的事情同里长了一遍,二婶子在旁边帮腔,着大旺从山上下来路都走不得路了有多么的可怜。
里长顿时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他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和你们一群孩子置气,本来看你们时不时的往山上跑,他也从没过什么以为上一辈的事他就不会记在孩身上,就当那件事过去了,没想到你们今天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旁冒出个打岔的声音:“遇到什么事情了?”
林飘扭头去看,是扛着锄头正走上来的二狗爹,他走到里长家门槛前,往滴水檐下一站:“里长,这锄头我用完了,给你放这里了。”
二婶子看见他,忍不住拉家常:“你家用锄头可真废,前两天才听见二狗娘要修锄头,这会又坏了?”
“木头不行,不知道今年犯的什么霉神,明天我挑个时间上山去,砍根好木头来用,你们这是和里长讲什么,遇到什么事了?”
“二狗没和你?”
“今早二狗出了门,现在还没着家,这不是还没过晚饭点,他嫌家里饭难吃,可不爱回来吃。”
里长见他来了,对他招招:“来坐,正好这件事你也能帮着,是你兄弟的事情。”
二狗爹一听就有些混不吝的劲上来了:“我兄弟多得很,那个兄弟不长眼惹到沈先生门前去了?”
“你山上的兄弟。”
二狗爹一下不出俏皮话了,挠了挠头站在原地:“怎么突然起他了,这不都好多年不来往了吗。”
看得出二狗爹和山上的猎户是真的有点交情,他嘴上不来往了,却是老老实实搬了板凳来坐下,几个人围成一个松散的圈,里长看着他:“林飘带着孩子在山上遇到了阿大,阿大不许他再带着孩子上山打猎,他们起了冲突,这会子林飘想问问过往,你来和他吧。”
“我不。”二狗爹头一撇,扭头发现大家都在望着他,顿时心里有些下不来台,毕竟这里坐着的三个人,一个是里长,一个是林飘,一个是二嫂,管村子的,管他儿子的,管他儿子吃饭的,都是不好得罪的人,而且之前他们在山上猎兔子,他儿子打的兔子做成了泡椒兔丁,他们在沈鸿家吃了一半,他儿还装在碗里给他们端了一碗回来尝味,那滋味真是不提了,他也算受过人家好处的。
“其实”二狗爹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以前阿大和我们可要好,他爹在山上当猎户,我们时候上山他就带着我们打猎,带着我们玩,后来就走到今天,他是个倔种,脾气也坏,可我们也是对不起他的。”
林飘听他得云里雾里的,显然村子里的人和猎户家有着什么恩怨过往,但二狗爹明显不太想出来的感觉:“所以是他不许村子里的人上山打猎的?还是你们自己不去的?”
“都有吧他不想见着我们,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去山上深处打猎,只在山道附近的地方活动,一般是谁也撞不见谁的,反正谁也没提这个事情,时间久了就这样了,前段时间你们开始上山学打猎,也没遇见过阿大,我还以为他默许你们上山打猎了呢。”
林飘皱起眉头:“所以如果他不接受我们上山打猎,你们也会觉得能接受是吗?”他搞不懂,不管村子里的人到底和猎户有什么过往,为什么连一堆孩子都要被迁怒。
二狗爹犹犹豫豫:“反正避开一点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必往他跟前凑呢?”
林飘斩钉截铁:“不,锻炼课必须上。”
运动第一,兔丁第二,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不可能放弃。
阿大是个犟种,二狗爹看林飘也是个犟种,顿时不知道什么好,只能叹一口气无言以对。
二狗爹不愿意,里长也不愿意,不过走之前里长看林飘的还在放在竹笼里摸着那几只鸭子,便笑眯眯的道:“送你两只拿回去养吧。”
“这怎么好。”
“快拿走快拿走,别半天,我不爱。”
林飘铩羽而归,只带走两只鸭子,回到家里把鸭子放进二婶子家的鸡鸭圈里,心里盘算了一圈,这个事情大家不想提肯定是丢脸的事情,终归不可能是什么好事,那么再去问村子里的其他男人也不见得会。
那就得找个新的突破口,盘算完毕之后林飘把几个孩子叫到了跟前来。
这些孩子的特点都是,他们的娘或者阿父都是外村嫁进来的,并且年龄比二婶子大上几岁,在猎户和村子里的人闹掰之前就已经嫁进村子了。
既然村子里的男人都不愿意再这个事情,林飘让他们回去悄悄的问自己的娘,叫他们在中间传话。
二婶子看他绕这么一大圈:“哎哟你这费力气,可惜我嫁进来晚了两年,不然我现在就给你个明白。”
林飘扭头看向一旁整理柴禾的秋叔:“秋叔,有听过这个事情吗。”
秋叔直言:“我男人和猎户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不过他嘴不紧,喝完酒有时候倒是要瞎咧咧几句,听着可能和猎户的媳妇有关系。”
林飘还是没整理出头绪,难不成是多角恋?想到猎户的媳妇,就想到李守麦那个倒霉玩意,林飘冷笑一声。
“哼,我一定要把他的底细摸清楚,看到时候谁还能拦着我们上山。”
二婶子听了忍不住笑,夸道:“那是,咱飘儿做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就是。”秋叔轻声附和,秋叔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不想之前沉默寡言只知道低着头做活,有时候也会同他们话,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也会温和的附和他们。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夜色渐暗,院子上空的云霞散去成了灰暗的夜,孩子们也散去各自归家,秋叔回家之后,林飘也和二婶子道了别。
“婶子,家里还有南瓜吗?”
“还有,今天才去地里又收了一堆呢!”
“明早再蒸些南瓜吃吧。”
“成。”
离开二婶子家,林飘回到自家院子里,刚推开门,就听见一声门轴轻轻转动的声音,是沈鸿听见声响从屋子里出来了。
今天因为猎户的事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和二婶子掰扯这事到现在,林飘向来回家得早,很少这么晚才回来。
沈鸿合上身后的门,里擎了个烛台站在屋檐下,烛火映在竹编的罩子上,风一吹光线明灭跳跃,光芒就跳跃在他稚嫩的侧脸上。
林飘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了?等我吗?”
“新收拢的柴禾堆在了墙边,天色暗了,嫂嫂注意脚下。”
林飘在黑暗中看了一眼,借着那一点光线果然在自己的房外的墙边看见了堆起的柴禾轮廓。
“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去,你也快回房休息吧。”
沈鸿就站在那儿,等林飘借着光线进门,门扉吱呀一声轻轻合上之后才护着灯烛转身,静默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继续看书,在烛火映照下一页一页翻过书页。
林飘回到屋子里,因为上山下山跑前跑后,这会一躺下疲倦感顿时涌了起来,躺在炕上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飘心里挂念着让学生回家去打听猎户的事情,天刚亮就醒了过来,起身穿戴整齐衣裳推开了门,一如既往的看见沈鸿坐在屋檐下看书。
“沈鸿,早。”
“嫂嫂早。”
林飘打了井水在院子里洗漱,这个天气的井水已经有些发寒了,不过就当醒过神,还能勉强再洗一段时间。
洗完林飘擦了一把脸:“沈鸿,过来吃早饭。”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二婶子家,里面已经有几个来得早的孩子坐在桌子边啃红薯了,桌上堆了一片碎蛋壳,显然已经先把鸡蛋吃掉了。
其中一个孩一见林飘就站了起来:“嫂子!昨天的事我问到了!”
林飘拿着刚从锅里取出来的热乎乎鸡蛋眼睛一亮:“你。”
“我听我娘,是什么猎户家生儿子的时候死了媳妇,就结仇了。”
“就这?”
“啊对,我娘就是这样的。”
林飘拍了拍脑门,他就不该对这群崽子抱有太高的期待,他们那里听得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行吧,你快点吃,待会好上课。”
过了一会孩陆陆续续都来了,其中一个孩是被他娘牵着来的,一看见林飘就松开孩迎了上来:“飘儿,我听我家崽你想知道猎户的事?”
林飘顿时眼睛又一亮,这本人都来了,这次应该能听到点真东西了:“是,我想知道猎户和村子里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凭什么他不然村子里的人上山打猎,村子里的人干什么就偏要听他的,婶子你给我听听。”
婶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咱们坐一边去,别影响孩子吃早饭。”
两人各自搬了一条马扎坐在灶的另一边,在一堆鸡鸭叽叽叽嘎嘎嘎的声音中开始了严肃交流。
“我跟你,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要是你不问我还真要忘了,前面那一段你知道吧?就是猎户之前其实和村子里的人关系特别的好,咱们村子里猎户那一辈的男人,没几个不是和他在一起玩过的,大家都跟亲兄弟一样,但其实,老猎户的爹也是不许他和村子里的人来往的,这话起来就可长了。”
“不长不长,婶子你慢慢。”
秋叔倍利索的给他俩端了两碗热乎水过来,林飘嘴唇凑在碗沿,一边口的啜着热水,一边听着这段又臭又长的乡村恩仇,有关于李守麦的爹以及李守麦的爷爷的故事。
“那老猎户的爹原本也不是住在山上的,他以前也住在村里后,老猎户的爹还是孩的时候就死了爹,他娘一个寡妇,他爹的兄弟就闹上门来把他们赶了出去,霸占了他们的家产,你想孤儿寡母的两个人,这要怎么活?带着孩子娘家也回不去,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在找了个地山上住下,最开始也就搭了个木屋,后来是年纪慢慢长大了才搭起了竹屋,学会了打猎,但是这么多年风餐露宿的,他娘一个女人早就熬不住了,没几年就得风寒死了。”
林飘心里嘶的一声,有点棘的感觉。
“后来他长大了肯定恨村子里的人啊,怪大家不帮他们孤儿寡母主持公道,眼看着他们被抢家产,觉得大家的良心冷,但你,这毕竟是人家自己家的事,顶天了也就帮着几句,他自家叔伯上门硬抢,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是不?”
“对,那后来呢?他后来生了猎户,猎户又生了猎户,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一段来着?”
“是有,后来他和个外村的哥儿在一起了,生了现在的猎户,就是阿大,他觉得村子里的人良心不好,就不让阿大和村子下面的人玩,但是阿大那时候年纪还哪里拦得住,遇到同龄的孩还是经常在一起玩,我男人时候也爱跟着他们玩,后来我嫁进来,他还跟我念叨了好长一
段时间这个事情。”
林飘已经要被这漫长的猎户简史头晕了,急忙问重点:“阿大媳妇是不是后来死了?”
“是死了,原本大家就像亲兄弟一样,阿大也常常下山来和大家聚一起,在一起十分亲热快活,后来他成亲娶了个女人,本来怀胎十月,这事你好死不死的在年关前住在山上摔了一跤就早产了,原本大家都想好要怎么帮他媳妇接生然后庆祝了,事情突然提前,又在年关,正好那年雪特别的大,我男人和我,那年雪大得都要封山了,他们躲在屋子里都不出门的,大家都在忙自己家的事情,杀猪备年货裁件新衣裳,他急匆匆的下山来,媳妇要生了,产婆怕是不够,得给她找个大夫来,隔壁村有一个,但是也总得要钱,他想借点银钱但是大家都拿不出来,这一来一去的的耽误人就不行了,只保住了孩子没保住大人。”
“他恨大家不愿借他银钱?这也恨得太没道理了吧。”
“想来是吧,但那个时候,谁又有办法,我男人起来也不是存心的,想着他拿不出来,总有别人能借点出来,结果谁也没借,唉”
林飘顿时听懂了其中的关节,猎户寒心是正常的,毕竟觉得大家是有感情的,可是村子里的人心怀愧疚是为什么?除非那时候他们里是有钱的,但正值年关舍不得拿出钱来,想着和阿大要好的人那么多,他不拿出来也总有别人拿,结果后面大家一对,发现谁也没借阿大钱,估计这个时候大家心里就已经开始慌了。
等到后来阿大媳妇的死讯传来,阿大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不想再看见他们,他们也不好意思再上山打猎,婶子又了一大堆后面细碎的事情。
林飘听得想要捂住耳朵,伸捏了捏耳垂。
“飘儿,咋?听晕了不听了?这事是起来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