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玩得这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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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着传音符有灵气波动,怕被人发现,阿铃和怀鸦完自己的经历和分析后就挂了。

    昨天夜里,凌道院应是有事,春意没回来。

    早上江月还悄悄跟她,若是春意在,她被逼着去给王爷送餐的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但阿铃倒有不同的想法,那年长婢女敢点着春香话,一定是有依仗的。

    这仙食府婢女众多,团体也不在少数,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出片喘息地,哪个是善茬?

    ——————

    今天是春香的当值日,阿铃跟着送了几次膳,中间的拜礼都照葫芦画瓢糊弄过去了。

    渐渐的,阿铃也摸索出了规律。

    高府的送餐十分准时。

    白天阿铃所见的婢女与昨天夜里也有很多不同,她们不苟言笑、动作干脆利落,互相之间很少交流,如同不知疲倦的器般连轴转。

    别看高府拥有这偌大的门庭,其实人丁单薄,高老爷和高大公子又不在,就只有两位贵客和病中的郭氏了。

    和王爷到处的作妖不同,另一边来自不夜天的郭家却很安静。

    白天,阿铃就跟着送送饭,因为吃饭的人少,这活也很清闲。

    中间也遇到过几次危,都被她灵的应付过去了。

    到了酉时后,天色渐渐昏暗,整个仙食府才从忙碌中凝固下来,大家又恢复了“巧笑嫣兮”模样。

    但观她们讨论,都是今天又干了那些活、遇到了什么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今天王爷还会不会让人去送宵夜,已经知道那没线索,阿铃不想耽误时间,就没再参与她们的对话。

    此时,阿铃正站在自己的放门口,目光微凝——

    她早上布置的关被动了,有人来过。

    “吱呀——”

    她推开房间门,屋内那的圆桌旁,坐着位瘦骨如柴的女子。

    许是眼窝凹陷太深,她的长相透着分怪异的刻薄。

    “回来了?”她声音沙哑,看向她的目光很淡漠。

    阿铃有些迟疑——

    刚刚她还以为来的人是春意,可看到她本人

    两人可是亲姐妹,这长相相差的也太大了吧?

    春香个子并不高,脸上圆润,看着清秀可人。

    但这个女子,仅仅是坐在那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不难看出,她个子很高。

    最主要的是,阿铃还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灵压,虽然不重,约摸只有人阶识灵(初期),但也表明了她修道士的身份!

    好在女人似乎对她的沉默见怪不怪,自顾自的道,“你别再想着调去东苑了,和我闹别扭也没用,这件事没得商量。”

    “可我就是不喜欢这里,西苑的人那么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为何不能调走?”

    阿铃入戏也很快,把一个有些叛逆的姑娘演得入木三分。

    同时也确定,这人就是春香的姐姐,春意!

    “不喜欢?”她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嘲,“这世间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有可以,不可以。”

    “为什么不能调到东苑,你不明白吗?”

    “我是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阿铃故意得很迟疑,果然引得春意出言打断,“进了这西苑的人,死都得埋在这,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我听,你昨天去潇然院送饭了?”

    “嗯,她们我上次去侍奉摩奴丽那请假了,我也没办法”她耸耸肩。

    “往常怎么没见你这么老实?”春意没好气道,“下次不许去了,给我离潇然院远一点!”

    阿铃闻言,倒是目光一亮!

    这个春意绝对是个“重要np”,话里话外都是知道高府很多隐秘的样子。

    “为什么呀。”

    阿铃坐在春意对面,身子比她矮了半个头。

    她仰着圆脸,讨好一笑,“姐姐,你给我讲讲吧!”

    春意面色一僵,看着她的眉头蓦然蹙起。

    阿铃心里咯噔一下——她错话了?

    还好,春意可能只是因为她的称呼有些讶然,很快就恢复如常,缓慢道,“王爷是为了水断长而来,听闻他这人飞扬跋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这些天看似在玩乐,其实一直在找水断长的下落。这里面的事,你别掺和。”

    阿铃心中有些激动,要不是吐真丸对修道士无用,她真想给春意来一颗。

    ——这是条大鱼啊!

    阿铃姐姐长姐姐短,成功跟春意套上了交情,得知了重大的情报!

    西苑里亥时之后就有门禁,是因为他们信奉的月祖——摩奴丽那。

    大概春意为了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西苑,还给阿铃讲了月祖的故事和侍奉她的好处。

    据,在渡潮城建立之前,这里还是一座名叫“望月镇”的地方。

    望月镇的村民们皆以月为图腾,信奉月神。

    因为对于靠水吃水的人们来,月亮代表的就是潮汐,是夜色与茫茫滩涂中唯一的光,能指引人们回家的方向。

    传月祖有一双金与红的异色眼,金色代表轮回与生,红色代表着炼狱与惩戒。

    危险的红夜中,游荡在迷途中的灵魂,将迎来无边炼狱。

    明明很多疑惑得到了解答,但阿铃依然一头雾水。

    她以为的高府就是一处类似“贞子”的恐怖副本,现在你告诉她是宗/教本?

    “呃我今天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阿铃跟怀鸦完,奇道,“我听完这个故事后,第一反应就是——高家会不会是望月镇的遗民?”

    “可我又想到那次我们去多宝街打探到的消息,那店二,高府是近几年才发家的,之前东苑和西苑都还未分开,怎么就没有信奉摩奴丽那的消息传出去呢?”

    “可见,西苑的异常、信奉摩奴丽那,应该都是从东西两苑分开开始的。”

    “对了怀鸦,”阿铃才想起来江陵也在外面,可以和怀鸦互通有无,应该有陆雪薇的消息,问道,“师姐那边怎么样了?”

    怀鸦语气淡淡,“不知。”

    “嗯?”

    “江陵昨晚就进了西苑,”他一顿,道,“还没出来。”

    “怎么会——”

    阿铃惊愕,不死心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师姐没有给江陵传过音吗?”

    “没有。”

    江陵会进入西苑保护陆雪薇,她是猜到了,但起码也会等陆雪薇传来消息再进去啊。

    除非,陆雪薇遇到了危险!

    阿铃纠结了那么一丢丢。

    陆雪薇对她很好,但她现在就是个菜鸡,在这西苑她也是四面楚歌、自身难保,她能做什么?

    “怀鸦,你现在是我们中唯一的‘自由人’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东苑,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到处乱跑!”

    阿铃有点怕怀鸦再次弃她而去,跑去当救火队长,也给自己陷到西苑来。

    到时候她就真的是“单刷”了,以主角团的进度,不知道她要刷这破本到何年何月tat

    她咬牙道,“我会尝试去找找师姐的,你千万别进来!”

    怀鸦再次被她的话戳中了。

    愉悦就像潮水,将他整个身体都泡在灵泉之中,如同他为数不多的慰贴。

    ——她总会出让他舒服的话。

    真好啊,他的玩偶就该是这样。

    阿铃见他沉默,不知他有没有在听,怀着试探的心情悄声道,“怀鸦你还可以分魂嘛,你要不要来看看?”

    “我不会乱碰你的。”

    怀鸦知道她是怕了,他知道她只是怕自己再离开而已。

    但或许这就是他愉悦的原因——总之他现在很开心。

    昏暗的房间中,少年捏碎了中那来自江陵,写着“速来西苑”的传音符,轻笑,“好。”

    阿铃开心的在床上滚动了两圈。

    她承认,她也会怕的。

    什么都好,让她去救陆雪薇以身涉险都好,就是不要让她一个人。

    她趴在床上,悄悄拿出玩偶,见它一点点恢复活力、挪动着四肢,她一直紧绷的神情刹那松缓下来。

    阿铃趴在床上,托着腮,笑盈盈的看着它。

    她突然想起自己很的时候,孩子天性,很喜欢毛绒绒又的玩偶。

    有次孤儿院发中秋节礼物,她特别想要里面的兔子,但却被人恶作剧关到了厕所里,等出来之后别玩偶了,连月饼都没吃到。

    后来她渐渐长大,见识到了各种精致的玩偶兔子、布娃娃,可那种委屈却随着时光越来越深,埋在她心底某些无法触碰的角落。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不会再遗憾了。

    因为,她好像已经见过最可爱的玩偶。

    阿铃想。

    就算没有系统,没有金指,她也愿意和怀鸦当朋友!

    阿铃这厮一向对温柔的人没有抵抗力,就算现在有人给她剧透,她都会把这些人全都叉出去的!

    怀鸦散开自己的神魂视野。

    姑娘趴在床上,那张只能清秀的脸看着很陌生,但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在黑暗中顾盼生辉,像坠落进了星星。

    他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她,听她嘟囔着高府的不对劲,听她声分析陆雪薇会遭遇的危见她困意渐浓,见她疲惫上涌。

    阿铃昨夜孤身时完全不敢睡,睁眼到天亮,前天又去开棺了,这几天就没个安歇时候。

    此时,知道怀鸦的分魂就在自己身边,她莫名觉得安心。

    怀鸦没有出声。

    他沉沉的打量着她。

    面前是这张陌生的脸,可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是她精致巧的面容,那双水色潋滟的猫眼,红通通的耳朵

    怀鸦鬼使神差的,凝出黑雾,捏了一下她的脸。

    “好凉”还没睡沉的阿铃声音喃喃,翻过身去。

    怀鸦觉得有趣,像是看到团成球的猫儿,就忍不住想吵醒她逗弄一番。

    突然,玩偶停下动作,抬起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该死。

    黑雾刹那汹涌而出,伴随着无尽的杀意席卷而来。

    ——————

    “春香姐醒醒!”

    阿铃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沉,睁开眼时就是一惊。

    江月面色焦急的看着她,轻拍她的肩膀,“春香姐,快醒醒!”

    阿铃像是刚从一场沉沉的梦境中挣脱出来,迷蒙道,“怎么了?”

    “死人了,我们仙食府死人了——!”

    嗯??

    阿铃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玩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袖子里,只是看上去又失去了活力,变得软趴趴的。

    阿铃没法问怀鸦,连洗漱都没来得及,便跟江月出去了。

    死的人是当时暗中点春香在侍奉摩奴丽那时请假,让她出去送膳的老婢女。

    她名字叫英霞。

    英霞虽在西苑待了二十余年,但她仅是个一等婢女,所以还和其他人同住,有三个室友。

    据与她同住之人的回忆,昨天夜里英霞好像出去过一次。

    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室友甲还问她去做什么——毕竟高府有门禁,虽然可以在仙食府内活动,但最好不要到处乱走。

    英霞是吃坏肚子了,要去如厕。

    室友乙道,她一向浅眠,有一丁点声音就睡不着,所以想着等英霞回来再睡。

    但是她这一去,就去了足足有一刻钟。

    再拉肚子也该回来了吧?

    毕竟同住多年了,室友乙怕英霞出什么事,决定去找她。

    谁知刚起身,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她下床,开门,看到英霞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室友乙,当时夜里太黑了,她没有点灵火盏,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英霞就这样背对着门,身子倒退着,踮着脚尖走回了房间内。

    她当时觉得好困,没有多想就上床睡觉了。

    现在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觉得诡异至极。

    因为第二天早上,英霞被人发现踮着脚尖站在桌子旁,甚至姿势还是室友乙昨天最后见到她时的模样

    至于室友丙,她昨夜从头到尾都在睡,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醒得也最早。

    她见英霞面对着门站在桌子旁,觉得奇怪,就拍了拍她的胳膊,谁知

    轻轻一碰,英霞整个人就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碎了一地。

    阿铃赶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春意已经在了。

    现场很是惨烈,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血腥气。

    英霞的三个室友一个比一个哭得惨,特别是室友丙,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明显是吓坏了。

    阿铃本来是不想往前凑的,不过她抬眼看了看那片血红,还是走了进去——

    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免不了要面对这种场面,之后不定还会存在比这诡异百倍的情况,再惨烈尸体都有可能遇到。

    她既然想成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就要适应这一切。

    阿铃忍着那股强烈的反胃感,将视线落到地上那一大摊马赛克上。

    这么一看,她就发现了不对。

    她还没有见过尸体,但也知道人死之后,就算是碎尸,也只会逐渐腐烂,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化成“血水”。

    可地上的这堆残肢肉块,却违反了自然规则!

    阿铃的动态视力已经今非昔比,在她如今的视线下,英霞的尸体有种果冻或者香蜡更为合适的质感,正在逐渐的融化!

    阿铃瞳孔微缩,忍着恶心感,蹲下身仔细去看。

    在她脚下的一截指已经“融化”了一半,在指边缘处,露出一段细的毛茬

    那是什么?

    她忍不住伸出,轻轻捏了一下,沉思半晌后,愣在了原地。

    “你干什么呢?”春意用帕子捂着口鼻,嫌恶得看着她的,“这东西你也碰?脏死了!”

    阿铃神色还有些恍惚,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却再也忍不住,跑出去吐了个昏天地暗。

    她洗了一刻钟的还不够,趁着没人注意打了n个清尘决,差点把丹田里的灵气掏空才停下。

    “怀鸦,你还在吗?”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听着似乎也有种懒懒的倦意,‘嗯’

    “你都看到了?”阿铃觉得耳朵又开始痒了,她捏了捏耳垂,道,“有点奇怪,英霞的尸体我不知道是英霞本身就有问题,还是杀她的人有问题。”

    “我得去了解一下英霞,才能下判断。”阿铃皱着眉,眉宇间夹杂着一丝风雨欲来的阴霾。

    这个白天,仙食府依旧照常的运转。

    毕竟,西苑既然会经常吸纳江月这样的新人,就明它常常有老人死去,不少婢女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

    英霞的死亡尤为惨烈而已。

    阿铃多方打听,从零零碎碎的信息中拼凑出了英霞这段时间的轨迹。

    午时之后又贴了张隐息符,偷偷去了她房间一趟。

    地上的血水已经清理干净,除了满屋子的腥气,没人知道这里曾发生过这样惨烈的命案。

    她翻箱倒柜的搜索了一番,特别是对于那些角落,找得很是仔细,最终在床底下一块松动的地砖下,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铁箱。

    打开后,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

    阿铃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和春香有关!

    仙食府的不少婢女暗地里都英霞脚不干净。

    本来她是有会升为侍长的,结果她偷了室友的东西被揭发,才因为品行不端被划掉了名。

    她很讨厌春香。

    春香有个好姐姐,处处照顾她,每次从凌道院回来都给她带私房钱、首饰,连大公子的赏赐她都给了春香。

    这让她十分嫉妒,渐渐滋生起邪念。

    因为每次春意到仙食府住,都会给春香带好东西。

    而春香总是和姐姐吵架。

    收到东西后,都不会仔细看,先堆在首饰匣里,等之后气消了才会翻看。

    所以,未免夜长梦多,英霞当天晚上就带着**香,将春香迷晕,从里面挑几样拿走。

    这些,都是阿铃从婢女们的话语、包括英霞的行事中,抽丝剥茧考虑到的最真实的情况。

    怪不得阿铃昨天睡得那样沉,若不是因为她是修道士,可能得一觉睡死到晌午。

    可**香都点了,英霞进她屋子了吗?

    阿铃觉得,她应该是点了**香,还没来得及进屋偷东西,就出了事。

    想到这,阿铃背后不由升起一阵冷汗。

    她可是修道士啊,被凡人的**香迷晕睡死不,还与这样的危险擦肩而过,能不后怕吗?

    知道英霞深更半夜出门的“真相”,阿铃第一个怀疑的凶就是春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房间里,阿铃与春意面对面而坐。

    阿铃直视着对方,“你每次回仙食府都会给春香带很多东西,是因为与她吵架后,想哄她开心吧可是昨天晚上,你没有给我任何东西。”

    “你给我讲了摩奴丽那的故事,还在我看尸体的时候‘这东西你也碰,脏死了’。”

    “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可后来仔细一想,你是在引导我什么吧?”

    “毕竟你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一个人的尸体,怎么会用‘这东西’、‘太脏’形容?”

    春意缓缓一笑,“前辈还真是敏锐啊她现在,没事吧?”

    阿铃知道她的是真的春香,点头,“没事,我还有朋友在外面保护她,大梦一场醒过来,她不会记得任何事。”

    阿铃特意提起外面有人,就是为了震慑春意,也是拿春香当“人质”。

    “那就好,”春意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前辈,我可以帮你。”

    她目光出奇的亮,“但我有个条件,事成之后,请前辈带春香离开渡潮城,给她在凡尘找个新的落脚地。”

    “我身上还有些金银细软,甚至还有灵石,都可以给前辈,请一定要让她在凡尘过上普通的生活。”

    阿铃一时哽住,竟不知怎么接话,“你”

    “前辈,”春意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知道您是好人,请您行行好”

    “等下,”

    阿铃连忙把她扶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好人了?万一我拿着你的钱,就把春香扔下不管了呢?”

    春意苦笑,“前辈就当我见识浅薄吧,来可笑,春意从没见过能与凡人打成一片的修道士。”

    昨天春意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大胆一试,不论怎么样,这都是她最后的会了不是吗?

    阿铃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只有人阶通灵,没比你厉害到哪里去”

    毕竟比起春意杀人于无形的段,她还是嫩了点。

    是的,哪怕被叫了前辈,阿铃还是觉得英霞的死是因为春意。

    别忘了,春意是个有灵觉的修道士啊!

    踏入修道一途,与普通人天差地别,英霞每次在春意回来当晚都会去偷东西,身为修道士的春意岂能不知?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反正都决定和高府对着干了,为妹妹报个仇怎么了?

    阿铃心想,想不到春意还是个心黑的

    这边,春意就更惶恐了。

    能使出那等恐怖如斯的杀人段前辈竟然还一脸不好意思的自己只是个人阶通灵!?

    这就跟大魔头一口气生吞十个人之后还一脸羞涩的自己不杀生一样

    她能信吗!?她敢信吗!!

    于是,两人间的误会就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产生了,双方都以为对方是个扮猪吃老虎实际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春意不知道什么,干笑一声,“呵呵”

    阿铃也不知道该表达什么,也干笑一声,使出了她熟练点满级的转移话题技巧,“所以英霞的尸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提起正事,春意脸色一凝。

    “两年前,我一次偶然发现了一具落水的尸体”

    “我也是侍奉过摩奴丽那的,可是自从那之后,我就发现很多婢女都性情大变,特别是她们死后,会溶于液体中”

    她深呼一口气,面带恐惧道,“最终只剩下一张——纸。一张白纸,飘在水上。”

    阿铃敛眸,想起刚刚她触摸英霞尸体时,那边上的毛边、诡异的触感,简直与纸张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不得其解。

    “是啊,我也想问,”春意苦笑道,“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侍奉摩奴丽那,但我毕竟已经弥足深陷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失去自我的纸皮怪物。”

    “她们每天的行为轨迹都像是安排好的,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会恢复一点神智,可是表现也很诡异,就好像有什么控制着她们”

    阿铃恍然,突然想起花宁宁跟她的——

    “你的身体就像带邪煞的阴器”、“你刚刚提到了魂纸,那你该知道阴器极为容易成为厉鬼往生的媒介”。

    阴器、魂纸、鬼往生的媒介

    “我知道了!”

    阿铃倒吸一口凉气,“侍奉摩奴丽那,引来邪煞气、鬼气,再以此改造婢女的身体,于是婢女们都被变成了阴器。”

    “她们的身体就成了上好的鬼怪容器!”

    住在她们身体里的如果都是鬼,那她们还能称之为人吗

    这高府到底成了怎样一个存在!

    阿铃蓦然起身,“春意,你知道一个叫莲晴的婢女吗,她是我师姐,进来当天就失去了联络。”

    春意沉思,“如果是前两天的话,她可能运气不太好。我们每个府院的婢女都是错开时间侍奉摩奴丽那的。”

    “侍奉摩奴丽那需要放血、燃香,故而身上会有很浓的香火气。若是你没有侍奉的话,那些婢女就会变一副面孔,变得力大无穷、狰狞无比,天涯海角的追你。”

    “若你杀了它们,它们则会变得更厉害——直到你身上有香火气为止。”

    “你杀过它们?”

    “不,”春意摇头,脸色有些白,“我见别人杀过,但那些不肯侍奉摩奴丽那的婢女都死了。”

    “被那群发了疯的婢女生生撕成了碎片——这里就是地狱,是逃不出去的地狱。”

    春意缓了好一会,才又道,“我会帮前辈找师姐的,两天后就是仙食府侍奉摩奴丽那的日子,您不能待在这”

    她迟疑、甚至是带着哀求道,“您走吧,带着春香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阿铃抿唇,不语。

    两人间寂静了足足三分钟,阿铃才缓缓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

    “昨天夜里,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春香的?”

    “您演的很好,我确实被骗过了,”春意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但是——”

    “春香从不在人后叫我姐姐。”

    阿铃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想到昨天她叫姐姐时春意古怪的神情,视线不由落到了春意的胸口

    她一脸认真道,“抱歉,我还是有点好奇。”

    春意也大大方方道,“就是您想得那样。”

    “我是春香的哥哥,亲哥哥。”

    “”

    她,竟是他!

    淦!竟然露馅在了“男扮女装”上。

    “我和春香都是高府家生子,我本有个体弱的胞胎姐姐,因为长得讨喜,六岁时被主母看上给高大公子当陪奴。”

    “我不想姐姐劳累,就顶了身份过去,没想到转年姐姐就因为一场病去了而我这婢女一当就是二十余年。”

    ————————

    阿铃给了春意一些符纸和丹药——他(以下春意都以“他”称呼)在府中为阿铃办事,还是这样危险的事,不能一点保障没有。

    等春意去忙了,阿铃才一脸唏嘘道,“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此地太诡异,还是要快点找到师姐,等出去避过这次侍奉再。”

    “我们没有惊动高府,还有会。”

    怀鸦也传音道,‘摩奴丽那,倒是让我想到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红衣鬼巫,四鬼王之首,是鬼怪中进阶最快的存在。’

    阿铃皱眉,在仔细想原文剧情。

    她虽然记得不多,但也知道原文剧情中根本没有“高府婢女信奉邪/教”这一段。

    难不成是因为她提前了剧情节点,让主角团从“普通”进入了“地狱”模式的副本?

    ——红衣鬼巫这个鬼她还真知道,可那是剧情中后期了啊!

    前面就过,鬼怪在这个世界有人地天之分,但是种类却非常繁多,也不能以常理判断。

    天阶鬼——天煞间亦有差距,其中四鬼王便是天煞中最为恐怖的存在,也被称为“半步鬼仙”。

    那时出场的鬼巫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鬼仙了,也是因为这个**,作者安排了江陵暴露封圣实力的剧情,间接向读者交代了他是道尊之首江陵川的身份。

    因为世间生杀厄业的平衡,四鬼王是不会同时出现的,且一个时间段内只会有一只。

    如果高府背后的就是红衣鬼巫,那岂不是剧情后期的**,在文章开篇就出现过了!?

    不过——

    剧情中的鬼巫确实和现在的高府有点像,也是通过祭拜传播自己的“标记”,吞噬生魂来扩大魍蜮。

    只是那时的它恐怖无数倍,将沉江境沿途十三座城变成了自己的界域之地,其中冤魂厉鬼无数,皆成为它座下鬼将。

    现在对上鬼巫,危险极大,可如果能在这里将它杀死岂不是会蝴蝶掉后期的剧情?

    从原文的角度来,再结合现在的情报,高府这个副本是极其不合理的。

    因为按照正常逻辑来,主角团其实并没有解决高府的邪祟,而是封了井中的鬼,草草了事。

    可现在高府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型蛊好像有人,在特意的养着这些鬼一样。

    从无头鬼、梦境鬼,到禁鬼娃、这些婢女身体里的鬼,现在还有鬼巫这都多少鬼了?

    ——————

    春意那边很快就给阿铃带来了好消息,他毕竟是高大公子身边的“大侍长”,有属于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了陆雪薇可能的去处。

    ——翠竹斋。

    自从高二爷中了邪祟后,他的院子就封了起来。

    阿铃赶过去的时候,陆雪薇和江陵也正准备撤出西苑,到时候在让怀鸦通知阿铃撤离。

    陆雪薇脸色有些发白,“我本是想留在西苑伺而动的,可灵气透支有些无以为继。而且,我还得到一个消息——”

    “最迟后天,高老爷就会回高府了,到时候会宴请宾客,也包括我们这些应募令的修道士。”

    阿铃点头,“我也有一些消息,师姐我们出去再。”

    明明只有几天时间,但阿铃还是觉得这次西苑之行很疲惫,无时无刻都要提心吊胆不,还会遇到各种超出她理解的事。

    踏出西苑的那一刻,她真的是由衷的放松。

    春意已经帮主角团遮掩了行踪,而且短时间内春香不出现也没什么问题。

    是夜,几人围坐在一起,都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陆雪薇是真的很倒霉,一进入西苑就碰上了侍奉摩奴丽那的日子。

    而且,她还没有了解摩奴丽那的时间,只能靠打晕了婢女逃出来。

    以后一路她都在东躲西藏,好再后来躲进了翠竹斋,这群婢女才没有追来。

    这一路上,她灵气消耗过度,从头到尾都没有传音的时间。

    她到翠竹斋的第二天,江陵就找了来。

    陆雪薇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道,“这是我在高二爷住处发现的,里面记着一些高二爷的事迹”

    简单来,这是一本日记。

    这个世界的文字是真的太繁琐,阿铃看得眼花缭乱,自动在脑海中翻译成白话文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陈瑜的日子,她真的好美啊,从未见过这样美的人”

    “哥哥这是他从观潮城请回来的月使,听她是望月镇的遗民,信奉月祖摩奴丽那我想便是月祖也不会有她那么美吧?”

    “自从陈瑜来到我们家,家里果然都在变好,她就是我的神女!”

    接下来,高二爷用海量的篇幅去描绘了对于陈瑜的痴恋,这些文字写得断断续续,直到大约三十张之后,画风急转直下。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她是骗子!”

    “她竟然不是人!她怎么可以不是人!”

    “我亲眼看到的,看到她一点点描绘上五官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陈瑜竟然是个栩栩如生的纸人!”

    纸人两个字被他写得极其扭曲,几乎占据了整张纸,满满的怨戾之气。

    陆雪薇快速翻过这页,“邪煞已成,这本子已快成阴器了,明高二爷现在起码也是有魍蜮的鬼。”

    “无灵觉的人族死后成有魍蜮的鬼,连替死阴娃都会成鬼我怀疑我们所待的地方,有很大的问题。”

    阿铃想——

    如果这真的是**的初次登录地点,那么他们从踏入高府起,会不会就进入了魍蜮!?

    阿铃惊疑不定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有点太过可怖了。

    可身为道尊的江陵川,怎么可能没发现?

    不,不对。

    鬼的魍蜮就是极难感知的存在,和实力没关系,反而与眼界有关。

    但江陵川——他生在陵川这个宗门林立的人道兴盛之地。

    自他踏碎魔渊,便将陵川一分两半,分为千陵川与东陵川。

    自此,他便带着月知微所筑的剑冢,高居千陵川之上,当他不染霜寒的不尘仙。

    他真的了解这尘世间的千百种鬼怪吗?

    如果他真的懂。

    在原文的剧情里,又为何没有看出高府的异常,平白放着鬼巫成长成为九劫鬼仙,成了他的大麻烦!?

    阿铃恍然惊觉,这厮才是大坑!

    怀鸦指尖轻点着唇,压下了唇间那抹轻笑。

    是啊。

    他虽然只有零星的记忆,但却明白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

    月知微的本命剑邪杀戾在当年的魔神一战中碎了,是他游荡这世间,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江陵川只需要在陵川之上抱着她的棺椁缅怀而已。

    为了陆氏的岚山玉,他谋划百年才与陆兰亭成为至交好友——

    江陵川需要做什么呢?

    他只要伴着冷雪陪他已经埋葬的寂寞温酒便好。

    这就是,他高高在上的“主人”啊。

    聪明的苍铃铃一定猜到了吧可是,已经晚了呢。

    到鬼巫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苍姐可一定不要让他失望啊不然还是变成尸傀比较好吧。

    这高府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

    真希望他们能像他一样,

    玩得这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