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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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元。”

    门打开,董方和董艳父女两站在门口,看到江元,董艳就和江元局促又羞窘的打了招呼。

    她两交握在身前,紧张的反复拧着,眼睛红红的望着江元,眼里含着欲语还休的意味。

    哪怕知道文莉不好对付,她和江元不可能了。

    可看到他出现在她面前,那冷峻高大,吸引人的样子,董艳还是忍不住想要这个男人关注一下她,哪怕多看她一眼也好。

    江元没搭理她,扫眼看向董方。

    江元脸色冷淡,黑漆的眼里眸色沉沉。

    董方心里莫名有些发憷,不过想到这么些回,他也没在江元里吃什么亏,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一张宽圆的饼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那个,江元啊,你们家先前来客人了哈?”

    初六,上溪村的人大部分开始上工了,谢清河随江元回来,是开车过来的,部队属于他那个级别的专用车,上溪村许多村人都看到了。

    他们当时本来还想凑上来问问的,但谢清河下车时威严深重的气势,身边还有警卫员跟着,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于是村人原来要上来打个招呼,套个近乎的想法,顿时都缩了回去,等江元和谢清河他们开着车出去,村里人就议论开了。

    江元家来了个不得了的军官。

    比他上次结婚来的那些军官老,但看着级别要高好多。

    大家都在猜对方来干啥的。

    毕竟江元的人都离开部队好久了。

    有些人是来看江元的,有些人江元十四岁就去部队了,不定得了对方喜欢,成了人干儿子

    各种猜测都有,但都表明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江元虽然退伍了,但他和部队的军官关系都还很好。

    人脉能耐肯定不差。

    这时候,村里有些人心里就有想法了,不过他们平时和江元不太熟。

    加上上回有人来找江元想在县城里找个临时工做做,被江元委婉推拒的事大伙都知道了,他们都一致认为江元现在不好话。

    这次也就没人敢贸贸然的上前找江元,打算先走走别的迂回路子在。

    但这群人里,不包括董方。

    他曾经成功算计成了江老头,还拿捏到江元一个大把柄的关系。

    一直来,董方虽然不敢得罪狠了江元,但从来没怕过他,他始终认为,只要他里头江元的把柄还在,江元就不敢对他怎么样。

    先前江元结婚那个阵仗,他心里就在琢磨能不能再从江元里捞点好处,这回听到江元还和部队里特别能耐的高级别军官关系好,他就再坐不住了。

    自从江元去部队当兵,走了“狗屎运”还成了军官后,他一直琢磨着也送自己一个儿子去部队当个兵。

    他一共四个儿子,但老大老二,老都随了他,个子不高,一米六多一点,人家部队不要。

    唯独一个老三,个子高,人也壮,只是这个儿子有些一根筋,容易被人挑拨。

    前年,他好不容易给他弄到个征兵名额,结果他竟然在去报名那天当场和别人因为一个事打了起来,为此错失了会。

    他一直为此懊恼不已。

    既然江元在部队里和那些领导熟,他三儿打架这样的事,应该也就一句话的事。

    有那张照片在,他也不能拒绝帮他这个忙。

    董方决定下来,就回家取了当初他备份下来的照片,准备来找江元这事。

    结果这时候,早上刚被家里哥哥送回婆家的董艳,又一次从婆家哭着回来了。

    她公公中午的时候被人带走了,她日子要彻底过不下去了。

    董方势利,也大男子主义,家里一个女儿能不能过下去和他关系不大。

    不过董艳情况有点特殊,她公公那里和他还有点干系,这时候要被牵连就不好了。

    于是他耐着性子宽慰了董艳几句。

    让她不用管那么多,既然那个家里过不下去了,她就待家里,他晚些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就是了。

    结果董艳听到这话就发了疯。

    她没有好人家了。

    最好的人是江元,可人家娶了个厉害的婆娘,根本不可能把位置让出来。

    她要是二婚再找,不定还不如她现在的男人呢。

    董艳也不知道哪里受了刺激,在看出董方对她的事不耐烦后,她直接甩话给董方。

    要么,他能让她重新嫁给江元。

    要么,他想办法把她公公捞出来。

    不然,不然她就把他这些年的账本交到革委会去,大义灭亲。

    董方这些年当保管主任,挖了不少墙角,他做事缜密,加上还有个当大队长的哥哥在,别人就算发现什么,也不敢多吭声。

    但他做的那些事,瞒不过家里人。

    尤其是原来当姑娘时,在家负责家里家务伙食的董艳。

    家里的东西藏哪儿,收哪儿,她都知道。

    昨天,她从文莉这儿得知她爹里的照片估计没什么用,本来就很崩溃了,结果回到家,她还听到她爹和几个哥哥要把她送回婆家的事。

    是为了要安抚她公公,免得对方到时候把他给供出来。

    董艳听到家里人为了前程,要把她抛弃的话,接受不了,趁大家商量的时候,就去把董方藏在茅房墙砖里面的账本给拿了。

    董方发现账本不见了,当场要掐死董艳,要她拿出账本来。

    亲爹要掐死自己,董艳绝望又崩溃,干脆破罐子破摔,死活不账本她放哪儿去了。

    还扬言,她要死了,账本一定会出现在革委会。

    董方看得出董艳脸上的绝然,他心里发怵,不敢再硬逼董艳。

    他只能先按下他三儿子的事,带着董艳过来找江元。

    见江元不回他,董方脸上的笑有些僵,但很快,他又搓了搓,当没事一样,继续道:

    “今天来的那个人,来头应该不吧,哎呀,叔原来也是没见识,不知道你原来在部队里那么能耐呢,认识那么多战友不,还和那些领导关系那么好呢。”

    董方谄笑着道,他这会儿心里后悔死了,他当初怎么就没听大哥的,就为了个公社主任的儿子,把这么大一个香饽饽给丢了呢。

    弄得现在死丫头埋怨他,还威胁起他来了。

    “叔今天来是有事拜托你,我们家艳,不是嫁给了公社许主任家吗?”

    “今天中午,艳公公不知道怎么的,被革委/会的给带走了,那个,你认识的人多,能帮忙去问问不?”

    “要是犯的事不算大,就帮个忙,把人给弄出来。”

    董方似乎不知道脸红,起这话来理直气壮的,他还道:

    “你就看在艳的份上,帮一帮一个忙吧。”

    “她好歹和你定亲一场,还等过你两年。”

    “当初得知你重伤快不行了,艳还哭着一定要来你家照顾你,要不是叔见识短,心疼她,不忍心她受苦,你们现在都该是夫啊!”

    “臭死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呕”

    董方话还没完,突然,临头就一盆奇臭无比又黑漆漆的水朝他泼了过来。

    霎时,董方眼睛鼻子,嘴巴里面全都是刺激的臭水,他眼睛被刺的睁不开了,鼻子被呛住直咳,因为吞了一些,他还不停的在打呕。

    “我当是谁在我家门口飙大粪呢。”

    “原来是你们啊!”

    文莉扔掉头空了的搪瓷盆,看着正慌乱擦着脸,却越擦越脏越黑漆漆的董方,和他边上看到她出来就惊得睁大眼,还害怕的后退了两步,侥幸没有被泼到的董艳骂道。

    刚才董方敲门那不出声没什么礼貌的架势,文莉就感觉来的人不是和他们家能打上交道的人。

    江元去开门,文莉想也没想就跟着出来了,在院子里听到董方自报家门,她当时心里就怒了。

    正常人做了亏心事,大都会离他亏欠的那家人远远的,以免看到了羞愧愧疚,也怕遭到对方报复。

    可董家这对父女,仗着一张自以为是江元把柄的照片,把江元当做了自家可以随意掌控的物品。

    听出来董方是又有事要威胁江元去办,文莉攥一下指指骨,就开始满院子里找家伙事。

    但他们家院子被江元收拾得干净整洁,连根长点的木棍都没有。

    文莉找了一会儿,想到了厨房的烧火钳,就奔去厨房拿烧火钳了。

    出来的时候,注意到地上一盆先前张帮她洗了板栗还没倒的水,文莉顿下脚,看一眼头的烧火钳。

    烧火钳短,她力气不够,不一定打得过董方,没得到时候被误伤了,于是文莉想了想,把烧火钳扔了,去厨房灶头里铲了些柴灰混进搪瓷盆里,觉得不够,又去边上卫生间把早上还没来得及倒的痰盂里的便给混了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

    先前那回泼朱老太婆她还会恶心反胃,这回也就是皱下鼻,就把东西端了出去,在董方嘴里要飙粪的时候,她越过江元,对着董方的就把盆里的东西泼向了他。

    “你们到底是哪个地方产出来马不知脸长的玩意儿呢,一次二次的,以为我们真不会把你们怎样了是不是?”

    “嫌我昨天还没打够你?你没回去转告下我昨天的话?”

    董艳听到文莉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看一眼边上还在不停吐口水,干呕恶心,又不停擦脸,擦眼睛的董方,她更是吓得话都不出来:

    “我,我,我不和你抢江元了,我只是想”

    “想你个白日做梦!”

    文莉伸脚把地上的搪瓷盆踹向董艳:“我告诉你们,有种就把那张照片送革/委/会去,再敢来骚扰我们家江元,我下次准备的就不止这么一盆脏水!”

    “你这臭娘们,你他妈找死呢!”

    董方这么多年,仗着自己保管主任,和大队长亲弟弟的身份,在大队里威风惯了,尤其在他算计江元成功后,他更是得意的不行,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这还是头一回他遭遇到这样的事。

    混了便和柴灰的水,刺眼又呛鼻,他难受得快撅过去,董方是个暴躁性子,先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就险些把董艳掐死。

    这会儿,他一双被柴灰尿水刺过的眼通红的瞪向文莉,就要朝文莉怒扑过来。

    但这时,江元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踹趴到了地上。

    “爹!”

    董艳吓得惊叫一声,她下意识过去看董方,但在靠近董方后,闻到他身上熏人又刺眼的臭味,再看他浑身黑漆漆脏乎乎的样子,她又停了脚不敢靠近了,只无措的在边上喊着董方。

    董方个子矮肥,年纪也大了,这么一脚他根本就受不了,趴在地上许久没能起得来,按着肚子忍痛,听到董艳喊,他没好气的朝她低吼一声:“死丫头,你喊丧呢,还不把我扶起来!”

    董方在家里积威多年,董艳唯一反抗董方的那点勇气和胆量,在家里她出账本被董方掐脖子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这会儿听到董方吼她,她下意识哆嗦一下,也顾不得脏臭了,赶紧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这时,江元突然脚步一动,走向了他们。

    “你,你要干嘛?”

    董方从来没想过江元会朝他动,当初订婚宴那会儿,那么大的事,江老头甚至把自己的指头都剁去一根,当时江元怒红着眼的模样,像要吃人的修罗厉鬼,但最终,在董方提到他妈妈,他妈妈的照片后,江元还是把一切都忍了下来。

    之后,董方嫌弃江元即将被退伍,还落下残疾,要退婚,连一贯老实的江老头都气红了眼,可江元依然没什么反应。

    董方就认为,只要有那张照片在,江元就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一次他才敢理直气壮的找上门。

    江元刚才突然的一脚,直接把董方踹懵了也踹醒了,也是这时候,他才想起,江元是上过战场,头真正见过血的人。

    这会儿江元朝他们走来,神情淡漠,眼眸深幽看不出情绪的模样,董方突然觉得比那回江元恨得双眼充血的样子还要吓人,董方下意识脚往后退了退,用曾经威胁过江元的东西再次威胁道:

    “你大概不知道,你妈妈的照片,当初我另外找人洗过一张”

    “我知道。”

    江元冷冷一声。

    “我知道你照片备份了。”

    “我知道这个,我更记得,你当初威胁我,逼得我爸崩溃得去厨房拿刀割脖子,最后剁了一根指头的事”

    江元慢慢着,冷寒的视线扫了一眼董方被董艳扶着的。

    董方吃得胖,哪怕这会儿指染了柴灰黑乎乎的不成样,也依然肥粗。

    注意到江元透着凉意的视线,董方心头一跳,指猛地往后缩起。

    “那个不关我的事,是江老头,是江老头自己承受不住事!”

    董方大吼一声,他感觉到了,他似乎是把江元逼急了,这人打算和他算的总账了。

    想到这些日子来,村里人都在议论江元自从退伍回来,又分家搬去城里,就变了。

    人冷了,不想着帮村里人,但他人更厉害了,似乎认识不少人,还有这人现在不在部队了,也没那么多纪律讲究了,那天石头娘去缠他,要他把灵芝拿回来,他一点没留情,像拎一样,把一个长辈给拎去了大队长家

    董方背脊突然窜起一股凉意,他陡然意识到,江元是真的不一样了,不得逼急了他,他容忍不得,什么时候就朝他们一家下把阴刀子。

    霎时,董方不敢再惹江元了,他要回去想想该怎么办,这下也顾不得他全身的疼了,他甩开董艳,拔腿就跑:

    “疯了,疯了不成,我什么都没做,你怪不上我,你怪不上我”

    “爹,爹”

    董艳不知道她爹怎么突然和疯了一样的跑了,她无措的看一眼江元,江元正看着董方跑开的方向,脸上看不出神情,却让人感到害怕。

    “还留下干嘛?觉得光你爹喝了便水不够,你也想尝一点是不是?”

    董艳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到文莉嗤笑的一声,董艳现在对文莉的怕超过江元,听到这话,她头皮一紧,慌乱喊一声:“爹,你等等我呀。”赶紧去追董方了。

    “噗,我还以为多厉害,也就这样了!”

    看着董艳吓得慌里慌张跑走还险些踩滑摔一跤的样子,文莉噗嗤一声笑出来。

    江元听到她的笑,沉冷似覆寒霜的神色陡然转缓,眼里眸色也柔和下来,他转身笑看向她:

    “你这是泼大粪泼顺了?”

    见江元神色还好,不算低沉,文莉心里松一口气,须臾,她看一眼,嫌弃的皱了下鼻:

    “唉呀,你一提,我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不行,我得去泡个澡去!”

    “行,我去给你打水。”

    江元走过去,抬轻轻捏一下文莉皱起的鼻尖,道。

    “元子。”

    边上的门口,江老头犹豫着,打开门从里面出来了。

    董方过来的时候,声音不,老宅就在旁边,什么动静都听到了。

    上午江元和谢清河回来的事,村里人不敢来问江元,都跑去问江老头了。

    江老自从当年被董方算计,害得儿子被握住把柄过后,就不敢在外面多江元的事,对江元的事更不敢多过问。

    为了躲村里人,他下午直接没去上工。

    听到董方的声音,他也出来到了院子里,但他自从被董方算计过后,一直很怕董方,也没敢出来,就躲在门后面偷偷的注意着情况。

    江老头是想着,要是董方再敢逼他儿子,他就豁出去,想法子和董方同归于尽算了。

    在听到董方,他里还有照片后,江老头心里又不安又慌乱。

    “董方他,他里还有你妈妈的照片,”

    江老头走出来,担心的看向江元,“万一他回去后,拿着照片去举报”

    晌午谢清河过来,文莉和江元陪着一块儿去江元妈妈坟上的时候,江老头还没回来。

    后来谢清河和文莉他们回来了,江老头倒是从村里人嘴里知道江元的领导来了的事,但他怕自己错话,也没敢上门来问。

    而谢清河呢,大概因为江老头的身份让他心里别扭,还有他也有些迁怒江老头娶了他的宝贝却没有照顾好对方,他从头到尾没提过江老头,更没要见一见的话。

    他不提,江元他们更不会提了。

    以至于现在江老头还不知道江元妈妈的身世。

    “我去打水洗澡,你和爸聊聊吧。”

    文莉看一眼慌张不安的江老头,又看向突然沉默下来的江元,她伸出去想要去捏一下江元的,安抚他一下,想到自己上还沾了些臭,她又停了动作,她晃一下,和江元道。

    “嗯,”

    江元确实要和江老头把一些事情清楚,闻言点头应一声,又叮咛一句:

    “木桶太重,拿屋里的塑料桶,一点点拎,不然先洗个,等会儿我来给你装水,我很快就好。”

    “没事,我半桶半桶的,拎得动。”

    文莉自觉好歹端过粪水的人,劲儿虽然一般,但臂力还行,她轻松应一声,和江老头打个招呼就进去了。

    ——

    “董方这事我会处理,我有别的事要和您。”

    看着文莉进了院子,江元对江老头道:“回屋吧”

    “哦。”

    江元神情镇定,江老头见他这样,心里的慌张减了一些,他下意识点点头,应道:“好。”

    江家的堂屋现在比起李燕红在的时候清爽了不少,看起来也亮堂了一些。

    不过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屋子里自然也暗着。

    “元子,你要什么事?”

    上一回,江元这么郑重的坚持要和江老头堂屋里谈话,还是他打算娶文莉,要把家分干净的时候。

    江老头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知道江元要和他什么样的大事,连董方的事都可以先不管了。

    江元没着急话,他去堂屋的矮柜子边拿了竹编的水壶,又拿过桌上的搪瓷盅倒了杯水,递过去给了江老头,他才坐下,沉默片刻,看向江老头道:

    “今天我部队的领导来了,您应该知道这事。”

    “嗯,知道,”江老头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关心儿子的事,只是不知道有些事他能不能知道,才不敢多问。

    但儿子既然提了,那应该是没什么不能的,于是,迟疑了一下,江老头问道:“是来有什么事吗?”

    江元没直接回答江老头这话,他默了片刻,道:

    “妈妈的身世,我查到了。”

    “包括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身份,女人的身份”

    “你,你什么?”

    江老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家的耳朵,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元,因为老翳窄狭下来的一双眼微微睁大。

    “你,你查到了你妈妈的身世?”

    “那对方是来?”

    江老头唇抖动一下,也控制不住的发颤。

    他害怕对方是来审问儿子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出江老头的惶恐,江元捻一下指骨节,一句,须臾,他抿一下唇,终是道:

    “他算是妈妈现在在世上唯一还有干系的人”

    话已经出来,江元也不再迟疑。

    他把他妈妈的身世,走丢的原因,还有谢清河的身份给江老头了。

    “他今天是为公事来,没办法多待,过段时间空了,他会再过来,到时候会去拜访外婆。”

    顿了顿,江元又道:“到时候,妈妈的碑应该会重新立。”

    他妈妈身前,一直为身世而苦。

    她和江老头提过,她想知道自己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江元也知道这个,所以谢清河透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他没反对。

    但重新立碑是个大事,他要告诉给江老头知道。

    “这是好事。”

    江老头听完江元的话,沉默愣神了许久,他才低下眸笑着回了一句,老翳带着血丝的眼这会儿已经红透。

    他哽咽一下,又咧起嘴笑着道:“你妈妈身前,总和我,要保守好她的秘密,不能累害了你。”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没问题,还是两个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烈士的女儿,她肯定不会再担心,也不会再害怕了”

    “真好,这样真好”江老头喃喃道,又忍不住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如慧,如慧,你知道了吗?你身份没问题,一点问题没有的”

    ——

    “你就回来了,和爸聊好了?”

    “都了?那爸怎么样啊?没什么事吧?”

    文莉回来,拿水桶去锅炉边接了水,打算拎去浴室洗,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哪怕只是接了大半桶,她也拎得吃力。

    冬天洗澡,她喜欢泡澡,但拎不动水,她也只能将就一下,简单冲个澡就算。

    冲澡就是比泡澡冷,文莉裹着棉袄从浴室出来,冷风吹过来,她立即打了个哆嗦。

    见江元推开门进来,她立即看向他问道。

    “嗯。”

    从堂屋那边出来,江元情绪比先前沉了几分,毕竟江老头那个样子,他看了很难不受触动,他点了点头,又看向文莉,见她穿得单薄,就披了件薄棉袄,他眉头皱一下,赶紧拉了她回屋。

    “怎么衣裳不穿好就出来了?洗这么快,没泡澡?”

    江元一边着,一边给文莉系棉袄上的扣子。

    “这样快嘛,再前天才泡过澡,歇一天。”

    文莉笑着,由着江元给她系衣裳,又问道江元:“爸他情绪怎么样啊?”

    迟疑了一下,“对谢叔,他”

    江老头是个比较敏感又感性的人,要是知道江元妈妈本来该有个很好的人生,却跟着他吃了好些年的苦,他心里估计会很难受。

    尤其,他到现在还认为,江元妈妈的死,是他害的。

    就算不是他克死的,也是他没照顾好她。

    “他还好,知道妈妈身世没问题,他挺高兴,就是情绪有些激动。”

    “我让江梅留意着,不会有事。”江元回道。

    “那就好。”

    文莉闻言放下心,江元已经够苦了,她不希望再有别的不幸落在他身上。

    “嗯。”

    江元应一声,给文莉系好扣子,摸一下她的,已经没有刚进来时那么冰了,他放下心。

    给文莉理了理先前洗澡胡乱绑的发,他抬看一眼表时间,还不到四点。

    江元想了想,似决定下什么来,抬头和文莉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什么事啊?”

    文莉下意识问了一句。

    “是去姥姥家吗?”

    江元正要去拿外套,闻言,他顿了一下:“不是,姥姥那儿明儿一早我去一声就成,是别的事。”

    “等我回来告诉你。”

    “哦。”

    江元这么,文莉也不问了:“那你去吧,晚些我准备晚饭,不用着急。”

    “用不了那么久,不用两时就能回来。”

    江元拿好外套穿好,回了一句,想了想,他又:

    “你把咱们家剩下的那只鸽子炖下锅就行,别的等我回来再弄。”

    ——

    “不用两时就能回来,去干嘛呢?”

    看着江元把院门关好,走了,文莉关上房间门,嘀咕一句。

    但她想了半天想不到他要去干嘛,她也就没管了,去拿了画板。

    先前江元把妈妈的画像给谢清河的时候,那不舍的样子,她看出来了,趁他出去,她脑子里这会儿也还有记忆,赶紧给再画一张出来,是最好的。

    画第一张画,文莉差不多花了快三个时,毕竟那个要靠现听,然后一点点找准五官再拼凑。

    现在画第二张,只需要把她原本画过的,依着记忆复画出来,虽然也不太容易,但相对的又好画了一些。

    不过因为这是画的江元妈妈。

    文莉想尽可能的画好一些,最好能完全复刻下来。

    她就画得格外仔细,连一些纹路,指细节她都没有忽视。

    这样就有些耗时了,等她终于画好,外面天色开始暗下来了。

    文莉看一眼里的画,和上午的虽然不至于百分之百一样,但也有九十多。

    文莉还算满意,她把画放回桌上,打算等江元回来就给他。

    让他惊喜一下。

    想到江元的他两个时就能回来,她又抬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早已经过了两时了。

    文莉不由有些担心,她起了身,准备出去看一看。

    刚打开院门,就听附近嘈杂起来,隐隐的有人喊道:

    “快,快走,董家,董方家出事了。”

    “董方盗窃村里的储存粮卖钱,革/委/会的来抄他家来了!”

    “咱们快去看看。”

    “听,抄出来好多钱,还有黄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