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恶事
“是真的吗?董方那个杂碎出事了?”
“当然是真的,革/委/会在那儿敲锣打鼓的喊呢。”
“让村里大胆发言,勇敢举报,揭露董方平时恶行,以便给他定罪,定重罪”
“咱们快去看看吧!”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杂碎仗着大队长,平时没少占我们便宜,他总算遭报应了,走,这种事我可不能错过!”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文莉能看到附近的几乎人家都急急忙往董家那边赶。
到了傍晚本来该安静下来的村子瞬间热闹起来。
有些人家里正吃着饭呢,为了不错过这事,直接端着碗跑去了。
下午董方还没事人一样的,上门来威胁江元,傍晚却出事了,一点预料没有。
董方是保管主任,亲哥哥又是大队长,他公社认识不少人,这些人不定盘根错节的,要知道点什么消息肯定会提醒他,现在这情况,只能明是突发的。
很大可能是被人证据确凿的举报了。
革委/会的人才会按来得这么快。
文莉不由想到出去了很久的江元。
他忍董方家已经够久了,经过下午,他更不可能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文莉急急忙去挂了门锁,刚转身,就听到江元熟悉的声音:“要去哪儿?”
文莉一顿,抬头看过去,江元正牵着车往这边过来。
“你回来了,那个董方出事了,我看好些人都过去看了”
文莉道,又看向江元:“这事是你做的吗?”
“和我有关系,但举报他的人不是我。”
“这事一句两句不清楚,等会慢慢告诉你。”
江元走过来回道文莉,看一眼她身上穿的棉袄还算厚,他想了想问道她:“要去看看董方的下场吗?”
“要!”
文莉想也没想回道。
要是别人家出事,不管那家人平时为人怎么样,文莉都肯定不会去落井下石凑热闹。
但是董方,他算计江元,逼得江老头断指,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企图继续要挟拿到更多好处,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文莉只想看他倒霉再更倒霉。
“他那么算计你,我要亲自去看看他倒霉,看他被人唾骂,心里才解气!”
文莉话得恶狠狠的,江元却听得身心愉悦,他笑一下,长腿横跨过自行车前杠,又侧身轻拍一下车子后垫:
“那快上车,我带你去看。”
“嗯。”
文莉这下也不怕路上颠了,她赶紧横坐上去,抱住了江元的腰。
——
董方家和董庆家离得不远,江元骑车快,没过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这时候,董方家已经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周围的人也会打主意,各处都点上了火把。
黑漆漆的周围,也就这一处灯火通明,人流攒动。
人太多了,江元担心文莉被踩着或者挤着,他看一眼周围,最后拉着文莉去了一颗歪脖子树下。
“你把我拉这儿干嘛?”
文莉正愁怎么挤进去看呢,被江元拉过来,不由问道他。
“敢上树吗?”江元低眸看向文莉问道。
“上树?”
文莉闻言下意识看向了他们边上的歪脖子树,她倒是不恐高,就是:“这树我爬不上去啊,我不会爬树。”
江元笑一下,确定她不怕高,揽过她的腰把她像抱娃娃一样的抱了起来。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抱她。
文莉现在都习惯了,稍微惊一下就自动圈住了他脖子。
她下意识的依赖反应,让江元又笑了一下。
他一句:“抱紧我。”就如履平地很快上了树,抱着她坐在了还算粗壮的树干上。
这个位置高,还正好对着董家的院子中间。
文莉和江元把董家院子里的看了个清楚。
董方垂着头,满脸灰败死气的被围在中间,他双被绑着,身上挂着个临时做的纸牌子。
旁边几个被同样绑起来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子。
他的媳妇,几个儿媳和董艳倒是没被绑起来,只是都吓得脸色惨白,在那儿互相依着哭。
另边上,戴着红袖章的人看人到得差不多了,里拿着的锣鼓一敲,把先前张罗村里人聚集的话又喊了一遍:
“上溪村保管主任董方,连续监守自盗村里要上缴分配的粮食十五年,获利三万八千三百八十二元,另从其家中缴获黄金珠宝无数,系来源不明。”
“今天,我们革委/会的在这里,希望各位勇敢,大胆的举报自己知道的有关于董方的罪行,让我们能够对这种挖人民的,社会主义的墙角的人,严判,重判”
革委会的人话出来,人群里迅速议论起来,大多是愤愤不平的声音。
“这龟孙子,他当保管主任才十五年,就偷了生产队十五年的粮食,三万多块,我长这么大连三千块都没见过。”
“可不是,这些年,咱们村穷成什么样了,有一年我们家大年三十都被断了炊,结果好哇,我们的粮食全部被他偷去了!”
“董方就是个蛀虫,该吃花生米的畜生!”
“他的儿子也不是好东西,也是该枪/毙的混蛋!”
就在董方站着的附近,一个上了年纪,拄着拐的老人家在这时嘶声大骂道。
“六五年,生产队分的粮食不多,我们全家都断炊了,我五岁的孙女当时饿得不行了,跑到他家,他家当时正在吃饭,他儿子掉了快肉在地上,我孙女受不了饿,想去捡了来吃,结果他儿子倒好,把那块肉捡起来吐上一口口水,还丢到他后面的地上,逼我孙女钻他去捡”
“董方当时也在,不管教自己的孩子,还在边上看笑话。”
“看到我进门了,他没事人一样的,还让我好好教孩子!”
“最可恨的是,他们家后面还把这事出去,他儿子董四还团着村里的人欺负我孙女,一年又一年”
“前年,董四这畜生又找上我孙女欺负,还企图对她”
老人家想到这些事,不下去,捂着嘴痛哭起来,好半天才继续哽咽的道:“我孙女死的时候,才十三岁!”
“这畜生,把我孙女害死后,找到董方,董方直接把人绑着石头扔河里给沉了底,四五天后才让人飘起来,他当我们不知道,让大家以为她是淹死的!”
老人家这话出来,人群里的人都震惊了。
“芳是被董四害死的?”
“他不是被淹死的吗?”
“你知道这事吗?”
文莉没想到董方家还做下了这样的恶事,她最听不得女孩子遭到不幸的事,眼睛已经红透了,要不是这会儿在树上,她肯定要去踹董家人一脚,再吐唾沫!
“嗯。”
江元揽着文莉的紧了紧,拿指指背给她擦一下泪,过了一会儿,他道:
“那老人家和我们家沾了一点亲,算是我们堂奶奶,她孙女江芳,前年没的。”
江元顿了顿,没再下去,最终,他:“继续看吧。”
“我没有,我没做过!”
底下,董方儿子董四见大伙都恨不得吃了他一样的看向他,他脸色霎时青白下来,他不停的摇头:
“江芳是自己落水没了的,不管我事!我没有欺负她!”
“你有!”
董四狡辩的时候,另一边,一个身材瘦,大概十四五的少年站了出来:
“你有,我看到了!”
“你把江芳欺负死了,去找了你爸,你爸拿了绳子来,你去搬的大石头,把她推进了水里!”
“阿芳会从河里浮起来,不是你们父子猜的绳子被水冲滑掉了,是我跳进水里找到她,割断了绳子”
少年红着眼道这,停了一下,他看一眼边上正朝他不停使眼色的中年男人,片刻,他攥紧,垂下眼,继续道:“不止我看到了,我爸也看到了。”
“李会计!”
“李松的是真的吗?”
“你当时看到了,为什么不出来阻止这事?”
人群里,因为李松的话,再次沸腾起来。
李会计气死自己那不听话的儿子,面对人群里各种质问,指责的声音,他脸上闪过慌乱,眼睛也躲闪着大家,支支吾吾的不出话来。
“我,我”
他不出来,在场这么多人,却有人帮他:
“还用想吗?李会计和大队长董庆穿一条裤子的,董方是大队长的弟弟,他怎么会敢出来阻止,不帮忙一起把人推下水都不错了!”
“就是啊,还有,他董方偷盗这么些年,我就不信大队这么多干部一点不知道?”
“查,我建议一定要严查!”
“特别是身为大队长的董庆和会计李耀!”
“对!我们强烈建议,不止要查董方一家,队里的所有干部都要查一遍,我们不冤枉真正为我好的好干部,我们也绝对不要放过一个社会蛀虫!”
人群里怨意冲天,边上围着的一些在场的生产队干部慌得不行,李会计更是。
“大伙听我,听我解释,我没有啊,我没有包庇董方,这些年,我这里的帐是清清楚楚的呀。”
“他董方盗窃的粮,那是没入库的时候就已经弄走了,这个我怎么去发现察觉啊!”
李会计感觉自己冤死了,这些年董方盗窃粮食,他确实有察觉,但他一分好处没拿过的。
他只是不作为,求不出差错,怎么就和这事扯上了,他急急的解释道。
但大伙儿现在不听他的,他们现在一个都信不过,坚决要革委会的严查到底。
革委会的人似乎早猜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们都还镇定,其中领头的一个一摆:“安静,大伙都安静一下!”
“我们在这儿请大伙放心,有问题的,我们都会一个个去查的。但我们现在的首要是,把董方给调查清楚,就像刚才的那位大娘一样,大伙把在董方这里受到过的欺压都给一。”
革委/会的人话还是管用的,加上有先头老太太和李松的打底,现在许多原来不敢站出来的都站出来了。
“我来,董方仗着我们家人丁单薄,又是逃难过来的外姓,每年给我们家分粮食的时候,都往里面掺空谷壳冒充粮食。”
“称粮的时候,他脚还在秤上做脚,导致我们家每年粮食都不够吃,全靠周边邻居或者找远方亲戚接济。”
“我们家也是!”
“我们没被掺空谷壳,但被整了秤”
“还有啊,大伙还记得当年下来住牛栏的那几个人吗?”
“当年董方可是借着人家需要改造的名义对人家暗地欺压了不少,其中一个老头还在那段时间死了”
“我现在怀疑,董方家里搜出来的那些黄金珠宝就是那些人的!”
人群里有人一提,其他人也想起来了。
当年上溪村最穷,最艰苦。
上面的人就把一些需要改造的人送到了上溪村。
直到后面有个老头“病”死了,前面意识到上溪村不合适,才把人又都挪走了。
于是大家都议论了开。
这一议论,关于董方更多的控诉也都出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把董方扒了个底掉,董方家做的恶事大大加起来有几十桩。
董方,连同他几个儿子,一个没跑过,都做了大不一的恶事。
这时候,天彻底暗黑下来。
革/委/会的人记录的差不多了,见天色也太晚了,担心押着人不好赶路,才让大伙停了下来。
他们和大伙承诺,一定会尽快把关于董方的判决送下来。
另外,他们后面还会派人下来调查上溪村大队各个干部的情况,到时候有问题的,他们肯定不会轻饶过。
一番保证过后,革委/会的人押着董方和他几个儿子走了。
他们一走,院子里就剩下董家一群还在失声痛哭的女人。
村里人痛恨董家,对这些平时仗着董方在队里横着走的女人们,这会儿痛恨,也看不上。
但他们到底没做什么,朝她们呸了一口唾沫就各自散了。
董方和他几个作恶的儿子被带走了,人群也散了,江元带着文莉下了树,去边上把藏着的自行车拿出来,也载着文莉回去了。
“董方这情况,一般会多少年啊?”
路上,文莉问道。
她在最开始听到那老太太的她孙女的事,就觉得董方这种人该死了。
后面再听到好些人因为他直接或者间接的受到伤害,甚至因此没命,文莉对他和他几个儿子更是厌恶痛恨。
她对这年头的刑罚不太了解,现在就希望这些人得到严惩。
天色暗,村里的路也难走,虽然走的时候,江元拿了一个树上的火把,稍微能照照路,但他身后载着文莉,怕她被磕碰着,他骑得慢,也很注意地上大块不平的石头。
听到文莉问,他想了想,回道:
“他这些年盗窃下来的粮食金额大,加上身上还直接或者间接的背了好些人命,如果调查出来都属实,他估计活不了几个月。”
“他几个儿子,董四和他下场差不多,另外三个没有个一二十年,出不来。”
“那就太好了!他们作恶这么多年,早该有报应了!”
文莉欢呼一声,想起什么,她又问道江元:“对了,革委会的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出现在董家啊?”
一个简单的举报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迅速下来。
傍晚的点了,乡下路难走,他们下来也不好办案。
江元也不瞒文莉,他回道:“不突然,李松盯着董家好两年了。”
“他知道董方里一直有本账册,但一直没找到在哪儿。”
“今天早上,他照常去董家盯梢,正撞见看到董艳在藏东西,把那本账本拿到了。”
“我去找他,本来是想问问董家什么情况了,听他拿到了账本,我就载着他去了趟县城。”
“李松?”
文莉闻言,抬了抬头:
“就是会计家指认董四那个伙子?”
“嗯。”
江元点点头:“他和江芳玩的好,那晚,江芳会出来,是他打算给江芳送粮食”
江元把江芳和李松的事给文莉讲了讲。
江芳父母在灾年的时候饿死了,江芳从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江芳爷爷也病死了,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江芳奶奶年纪大了,她又,加上上溪村每年都产粮少,她们做工换来的粮食更少,根本不够婆孙两个吃。
江芳那回去董方家,本来是端着个碗去借粮食的,没想到粮食没借到还被董四奚落了一顿。
自那以后,村子里半大不知事的男孩看到江芳,就会取笑她,有过分的,还会学董四的动作,让她想过路就从他们下面爬过去。
江芳为了奶奶,把那些欺辱都忍了下来。
李松是李会计唯一的儿子,但他是早产儿,身体差,自幼生得弱。
被村里的伙伴嘲笑是女孩子。
他也时常被那些人排挤,偶尔还被逼着扮女孩子。
一次李松不愿意扮女孩子,江芳没听以董四为首的人的话乖乖扮狗,就被他们关进了村里一间废弃屋子里。
两个半大的孩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只能相互安慰鼓劲,江芳还把自己一天的口粮,一块红薯菜饼拿出来给分了吃。
之后他们被放出来,就彼此熟悉起来,成了各自的依靠。
江芳被欺负了,李松安慰江芳,李松被欺负了,江芳安慰李松。
前年的一天傍晚,李松和江芳约定好,两人在河边见面,李松要给她带一些粮食。
因为他知道,江芳家又要断顿了。
但那天,李松在家里拿粮食,被李会计看到了,逼问他拿粮食去干嘛。
李松就这么耽搁了和江芳的见面时间,让董四看到了在河边等李松的江芳。
江芳平时很注意保护自己,背躬缩着,也很少洗脸,那些人就只欺负奚落她,很少注意她的样子。
但那晚,她和李松见面,就稍微收拾了下自己,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原本清秀白净的脸露了出来。
董四前年刚十七,正是对那些事半知不解又好奇心盛的时候,看到平时他欺负惯了的江芳,突然变了个人的模样,他突然就起了歹心。
江芳不愿意,要叫人。
他不耐烦,直接伸去捂住了江芳的嘴。
江芳挣扎得越厉害,他捂得越紧,没注意就把江芳给捂死了。
江芳死了,董四害怕,他跑回去找了董方。
董方听到这事,急急忙忙跑到河边,确定江芳真的死了后,他回家拿了绳子,又让董四去找了块大石头,准备把江芳绑了沉河。
李松好不容易摆脱了李会计,跑出来赶到河边,正好看到江芳被沉河的场面。
李松当时就要出去,却被偷偷跟着他出来的李会计看到了。
李会计捂住李松的嘴,把他给拉了回去,还和他妈一块劝他把这事忘了。
为此还把他绑起来关了三天。
等李松逃出来,跑到河里去找江芳。
江芳的身体已经被河水泡得发胀发烂了。
李松又痛又恨,恨董四,更恨他自己。
因为如果不是他晚到,江芳不会撞见董四,也就不会出事。
他想报仇,想把董家都送进监狱。
但他太了,请人办事连包烟都拿不出来的年纪。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仇。
他想找个帮。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重伤退伍回来被董家给退了亲的江元。
当初江元和董艳定亲宴的时候,李会计一家也去了,李松那会儿还,到处跑的年纪。
江元让宾客都散了的时候,他感觉有热闹看,没和大家一块儿走,躲去了江家的柴房。
他看到了崩溃的江老头冲进厨房拿刀割脖子,最后被江元阻止只砍了一只指头的画面,也看到了江元想杀了董方,最终又不知道为什么忍了下来的情形。
他知道江元和董家有仇,就找到了江元要求合作。
他帮他盯着董家,相应的,江元要给他,他需要的东西。
比如糖,烟,酒,甚至是钱。
文莉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她听不得这些,鼻尖酸得难受,她抱着江元腰的紧了紧,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董家人可真该死”
“江元。”
文莉正骂着,边上,突然听到一声急促而低的喊声。
文莉吓一跳,她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边上的竹林里窜了出来。
是先前在董方家里一直没露面的大队长董庆。
他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头上带着一顶皮帽子,拦下江元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
“江元,这次你得帮帮叔,董方,董方做下的事,叔不知道。”
董庆在得弟弟董方家被革委会的人围上后,原本还打算过去看看,帮着情的。
但他刚裹好大衣,他大儿子就慌慌张跑了进来,让他赶紧出去躲躲。
革委会的在董方家搜出来好多钱。
革委会的还在问他这个大队长在哪里,要让他过去问话。
董庆闻言,顿时慌了,他弟弟先前脚不干净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他警告过,后来看他消停下来了,他才没管了。
但这么多钱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又偷摸背着他干了什么。
他懵着,但也下意识按照儿子的做了。
不过他没敢走远,从后门去了董方家的柴垛子藏着,听了大家指认董方的事。
也是那会儿,他才意识到他这些年这个大队长当得多糊涂。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他不知道。
听到大伙要求彻查他和生产队的所有干部,他顿时慌得不行。
他知道,他这回不找人帮忙,他估计过不去了。
他是大队长,董方是他亲弟弟。
他要他没有沾董方的一分一毫估计谁也不会信。
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就江元最有能耐了。
在大伙还在江元罪行的时候,他就摸黑来找江元了。
江元不在家,连江老头也不在,他估摸着江元只怕也去弟弟家了,就跑来了半道上等他。
“江元,你相信叔,叔真的不知道,你知道叔的,这些年虽然没什么作为,但不至于有胆子去做出盗窃公粮的事”
见江元停下车,却没吭声,董庆以为江元和村里人一样,都觉得他包庇董方昧了村里的粮食,他赶紧又保证道。
“我帮不了。”
江元捏住自行车把,淡淡一句。
“怎么帮不了?”
董庆闻言,瞬间急了:“你在县城认识那么多人,还有,今天还来了部队上高级别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江元断然出声打断董庆,须臾,他抬眼看向董庆:
“你和董方,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理直气壮的问人索要帮助或者好处的。”
“当年荒年,你带我进深山里打过猎是没错,看顾过也没错,但你自己心里为什么没点数,当年你差点死在野猪里,是谁救下的你?”
“你不会忘了吧?”
江元眼露嘲讽:“也是,你向来只记得你对别人的好,要求别人回报的。”
“算了,这些都是往日一些烂谷子,不提了,我就是想告诉你。”
“我不欠你的,所以你别那么大脸,再出现在我面前来让我帮你这,帮你那。”
“你的事,你儿子的事,和我不相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庆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下来:“你现在是看我落难了,来落井下石来了?”
“你别忘了,你有今天,还是我把当兵的名额给了你”
“那是江元爸救了你儿子,自己拿命换来的!”
江元身后,文莉探出个脑袋回道董庆。
“大队长,你记性不太好啊。”
“但是你记性不好,你身边的人记性应该不会差吧,干嘛不去问问呢!”
“这些年,你有事就找我们江元,乱七八糟的需要人帮你统计下有多少桩了不?”
“我们帮别人办事,好歹能得到声谢,可你呢,当成心安理得,给你报恩来了是不是?”
文莉怼人,从来不客气,要这个村里,除开董方,她最反感谁,那就是这个大队长了。
一直来,他难道不知道他弟弟的恶劣?
不,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他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放任了罢了。
包括他弟弟对江元做的那些事。
他不知道吗?
他也知道,他只是觉得那些和他不相干。
他不用理会。
偶尔理会一下,都是他对江元的帮助。
就像他和她爸,要给江元做媒一样。
当真那么老好人?
那不是。
有利可图罢了。
“大队长,都到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无辜呢,你头上也没长一朵白莲啊。”
文莉嘲讽一声,声音也冷下来:
“你敢弟弟在生产队作恶这么些年,你一点不知道?要不要发个撒谎全家死绝的毒誓?”
“你!你们!”董庆怒瞪着文莉和江元。
董庆这么些年大队长当下来,确实是顺风顺水的。
上溪村穷,每次去公社开大会他只需要哭穷就行了,别的事都不用怎么理会。
问产量低,那就是土地贫瘠。
问村民幸福度,那就是穷,需要公社多帮忙。
所以他这个大队长当的一点压力没有,加上他不犯什么大错,上面对于他这个穷村的村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过顺风顺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么揭开一张老皮,一时间气得脸红耳赤,不知道怎么反驳。
文莉才不管他,又怼道:
“我劝你,现在也别想着找人帮忙了,先想想你自己该怎么样把你弟弟那些事一桩桩理清楚,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实际收了一些好处了。”
“不然等革委会的找上你,你对自己的事还一问三不知,那就活像个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