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帝国以西。
“阿姆,坚持一下,”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费力的拉着块木板,木板上绑着个人,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我们快到了,防护城墙就在那边了。”
“阿姆,你别不话”
少年的声音带起了哭腔,身躯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肩膀上细细的绳索将血肉勒出红痕,把本就脏破的衣服磨的更破了。
但少年没停下,他抬擦了把模糊的眼睛,用力吸了口气,继续拽着绳子往前挪动。
木板上的人太重了,滑行在沙丘上面,拖拽的重量几乎压垮他。
少年背脊压弯,身体前倾,近乎以四肢着地爬的姿势再往前行。
在他身后,漫天飞舞的黄沙,连苍穹落日都渲染上了一层昏暗的土黄色。
呼啦,呼啦啦。
少年仓惶回头,满是脏污的脸上登时布满了惊慌和恐惧。
又来了!
沙尘暴又要来了!
“阿姆!”他恐惧的大喊一声,上一个不稳,木板顺着沙丘坡面往下滑,“阿姆阿姆。”
他慌忙去抓绳子,跟着木板一起滑到沙丘背阴面。
木板翻滚,上面绑着的人也跟着翻了几翻。
少年急哭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嘶声力竭的冲到下面,抱住木板上的人,忙脚乱的解开绳索,接着尽量躺到沙丘最低洼的凹陷处。
他眼神惊恐交加的看着身后,在席卷了半边天的沙尘暴刮过来之前,用力踹了木板一脚,将之遮挡到头顶,形成一个非常狭的空间。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漫天黄沙,打着旋的从地面上升,高高的攀援着,似要连接到天空上去。
无边无际的黄沙形成风暴,从沙漠深处刮向内陆,狰狞又凶猛的将一切阻挡都连根拔起。
沙尘暴所过之处,只有漫天黄沙。
少年透过木板缝隙,视野逐渐被换黄沙掠夺,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细的砂砾拍打在木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石子撞击着玉石,挟裹着呼啦邪风的呜嚎怪叫,恐怖的如同人间地狱。
少年瑟瑟发抖,努力蜷缩着四肢,钻到阿姆怀里。
渺。
一种宛如蚂蚁的渺绝望感,深深的攫住了少年的心脏。
他干到起皮渗血的嘴角嗫嚅着:“阿姆阿姆阿姆”
呼啦,呼啦,呼啦啦。
遮挡的木板被掀翻,被风暴挟裹着飘上了天。
少年死死搂着阿姆,他也要被吹走了。
细沙拍打在裸露的皮肤上,一打一个细密的伤口。
“阿姆!”少年绝望了。
阿姆被吹动了,沉重的翻了个身,刚好将少年压在身下。
风沙似乎了一点了
少年再次缩身体,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块石头,深深的埋进黄沙里。
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敢看,害怕的泪流满面。
阿姆,我们要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
蜷缩在黑暗中的少年,意识模糊的听到一声奶气的嗓音在喊。
“父父,这下面有个人。”
接着,是窸窸窣窣挖掘的声音,细沙如水银的流淌,一缕光投射进黑暗里。
少年睫毛颤动,模糊的视野里,猛地映入一张绯瞳的白嫩脸。
是一只幼崽!
紧接着,是更高大的身影投落下来。
骑士长道:“殿下退后一点,他被埋太久了,我先把人抱出来。”
幼崽蹭蹭后退,退到父父身边,抬就抓住了他的袍子一角。
她踮起脚尖往沙坑里看:“父父,这个人就是被沙尘暴埋了的吗?”
萨菲莱斯往后站了半步,将幼崽笼罩在清凉的影子下。
他:“是,不过算命大,没有被直接吹跑。”
想起刚才的沙尘暴,幼崽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好吓人,我们的骆驼都被吹跑了几头。”
那场沙尘暴,幼崽也亲身经历了,不过他们当时就在一片防风林附近,所以除了几头被吹跑的骆驼,并无人员伤亡。
但这少年就没那么幸运了。
骑士长把人抱出来,治疗官连忙上前。
他边帮少年抖落身上的沙子边:“运气好命大,还撑着一口气,也不知道沙尘暴来的时候,他遭遇了什么才活下来。”
少年嘴里浸了点滴的水,稍微有点清醒后,嘴里便念叨着:“阿姆阿阿姆”
幼崽好奇:“他在什么?”
骑士长仔细听了后,摇头道:“听不清,也许是被吹走的亲人名字。”
幼崽哦一声,她摇晃着父父的衣角问:“父父,我们要带上他去防护城墙内吗?”
萨菲莱斯把幼崽抱到骆驼上:“带上。”
顿了顿,他又吩咐骑士长:“沿路还存活的平民,能救治的就都带上。”
骑士长表情不乐观:“陛下,我们距离防护城墙还有两天的路程,如果带上受伤的平民,我们起码需要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沙尘暴随时都会再次袭来,沿途已经没有防护林了。”
萨菲莱斯:“你有更好的建议?”
骑士长为难的摇摇头,丢下或者带上,都很为难。
萨菲莱斯甚是果断:“那就带上,毕竟是你亲自把他们从沙堆里挖出来,给了他们一线生的希望,再把人丢下?”
闻言,骑士长怔然,给了希望又亲碾碎,那种站到死路悬崖的绝望,足以把一个正常人生生逼成魔种吧?
“不丢下。”幼崽忽的开口,奶唧唧的嗓音斩钉截铁。
一众人侧目,视线全都落她身上。
被治疗官扶着的少年,此时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力气,他撑着坐起来循声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起先在黑暗中见到的那只幼崽。
银发绯瞳,坐在高高的骆驼上,很的一只,有风从她背后掠起,带起细软的发梢,整只都像是在发光。
他就听她:“我们带他们走,只要努力往前跑不要回头看,就可以跑到安全的地方。”
未免自己的别人不信,幼崽又还补充道:“娜娜以前做过的,带着普通人一起跑,最后我们跑到了很安全的地方。”
这话,萨菲莱斯是信的,但旁人信不信就不好了。
不过,陛下和殿下都要带上沿途救治的平民,骑士长等人也不好再什么。
骑士长找了两名骑士,就地弄出来个简陋的担架,将那体力还没恢复的少年抬上,一众人继续往防护城墙前进。
少年好很多了,他看着走在前面,被高大的银发赤瞳男人搂住的幼崽。
他观察了会,声问身边的骑士:“请问,救我的大人叫什么?我想记住以后报答大人。”
一名骑士笑了:“子你命大啊,救你的是咱们帝国的王和皇女殿下。”
王?
皇女殿下?
少年瞳孔地震,差点从担架上滚下来。
他震惊到舌头打结:“王殿下!”
萨菲莱斯陛下和皇女殿下!
他再看一圈周围的随从,吞了吞口水翻身就要从担架上下来。
他一个平民,怎么好让这些贵族大人抬着呢?
骑士长一巴掌把人按回去:“好好躺着,你的命可是陛下和殿下捡回来的,沙尘暴里你都没死,以后就好好活着。”
少年眼睛立时就红了,他到处看了看:“请问大人,您有看到我阿姆吗?”
骑士长表情不太好了,看着少年的眼神很是幽沉。
少年急急的道:“沙尘暴来临的时候,阿姆和我躲在一起,大人您没看到吗?”
尽管很沉重,骑士长还是道:“没有,是殿下发现的你,周围没有第二个人,你阿姆很可能被沙尘暴吹走了。”
少年怔然,忽的悲痛到蜷缩起来。
唯恐自己的哭声惊扰到别人,少年悄悄将握成拳头塞进嘴里咬着。
阿姆不在了,他就又是孤儿了。
骑士长叹了口气,四方困境由来已久,帝国数千年都没解决这个问题。
每五年一次的灾害,更是让无数人流离失所,生死相隔。
骑士长看的太多了,今年沙尘暴来的突然,只怕死去的人会更多。
在自然灾难面前,生死最微不足道。
他拍了拍少年:“你活下来了,从今天起你的生命就有了厚重。”
少年停止了哭泣,愣愣的看着骑士长。
身穿软甲,满面风霜的男人,在这刻忽然就高大了:“你不止是为自己而活,你还为你阿姆活着。”
为阿姆活着
少年怔忡,那双通红的眼里突然就升出了焰火般的亮光。
是了,他要连阿姆那份一起活下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阿姆从未见过的风景。
少年脸上浮起坚毅:“我明白了,谢谢大人的指点。”
他挣扎着想要给骑士长磕个头,但身体还没力气,不太方便。
骑士长摆摆,没有再什么。
一路往前行,驼铃阵阵,在连绵的沙丘上传出去很远。
倏地,少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幼崽,烂漫的白嫩包子脸,浑身都被细致的包裹在防风披风里。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高大的男人偶尔应和一声。
那样一幅美景,少年眯眼看着艳阳,向来恐怖的沙漠在他眼里,蓦地竟是多出几分特别的美来。
阿姆,你看到我们帝国的王了吗?还有皇女殿下,他们救了我。
沙尘暴来的猝不及防。
一路走来,幼崽总能最快发现被埋起来的人,她的敏退让人惊讶。
“那里!”
“还有那里,下面还有一个人。”
“那那,快挖出来。”
大半天时间,从沙尘里救出的平民竟达二十多人。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带伤,严重的不能行走,轻一些的三两搀扶倒能自理。
骑士们的骆驼很快就都让了出去,治疗官携带的药品也在逐渐减少。
然,众人距离防护城墙还有至少一天半的路程。
是夜,篝火旁。
骑士长低声汇报道:“陛下,今天接收二十五人,越是接近防护城墙,沿途需要救治的平民就会越多,我们的物资很不够了。”
橘红的篝火,火苗时不时随风摆动,为沙漠里的黑夜驱散丝丝寒意。
蜷缩着窝在父父身边的幼崽似乎冷了,不自觉往他身边靠了靠。
萨菲莱斯上扯了扯薄毯,稍微往旁边倾斜,为幼崽挡了夜风。
赤瞳一撩,他声音很低的问:“你有什么建议?”
骑士长拿起长剑,剑尖在沙地上画出简单的地形图。
他凑过去道:“目前行进速度太慢,恐怕会再次遇上沙尘暴,但现在距离防护城墙距离并不算太远,那是比昆公爵的领地。”
剑尖在终点戳了出个坑:“我们的物资不够,但如果先派一名骑士去报信,让昆公爵派人前来接应,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
随后,骑士长的剑尖又在线路的中间位置停下:“陛下,据我所知,这里有座很的绿洲,我们明天下午点就会经过这里。”
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围坐休息的平民:“保险起见,我认为将救治的平民暂时留在绿洲,陛下可留下五名骑士护卫。”
“没有平民的拖累,陛下可以加速前进,早点进入防护城墙,若是在半路遇上比昆公爵前来接应的人,可另他们到绿洲将滞留的人接回领地。”
这个办法,骑士长想了一晚上,认为很万无一失。
既保证了陛下和皇女的安全,又没有落下该救助的平民,还能最大程度减少沙尘暴来时的危险,可谓两全其美。
萨菲莱斯看着骑士长画的简单地图:“你确定绿洲还在?你也能确定比公爵会派人来接应?”
骑士长愣了下:“绿洲怎么会不在?比昆那老匹夫敢违逆陛下不成?”
萨菲莱斯摇头:“明天你多注意地形,绿洲要是在最好,如果绿洲已经消失,另则安全一点的地方,先行安置平民。”
话到这里,幼崽兴许是睡的不舒服,迷迷糊糊爬起来,将脑袋往父父怀里塞。
她嘴里奶娇娇的嘀咕着:“父父父父抱”
萨菲莱斯条件反射伸过去,直接就将人揽进怀里。
他放低动作,尽量低一些,让幼崽可以窝的舒服点,睡的好一点。
这一路风沙酷暑,吃不好睡不好,然幼崽当真一句抱怨都没有。
队伍里的成年人怎么过来的,她就怎么过来的。
短短几日,奶崽儿脸上的婴儿肥就快没了,整只都瘦了,还被晒黑了一丢丢,但精神尚好。
萨菲莱斯声音更低了:“不过,让人先去带信也可,倒是能探探比昆。”
骑士长肃然点头:“陛下,我这就去安排。”
萨菲莱斯也累了,他点了点头,背靠再沙丘上,闭上了赤瞳。
他睡在风口的位置,身下最温暖、最平坦的地方,握着睡的沉的幼崽。
夜晚的沙漠,格外静谧。
没有虫鸣嘶叫,没有辉煌灯火,有的只有黑夜星光,耳边听细沙簌簌流动的轻响。
偶尔篝火溅出一点火星,在笼罩下来的夜色里,就成萤火虫般的亮色。
少年睡不着,他休息了大半天,又吃饱喝足,脚已经很有力气了,明天一早不仅能自行走路,还可以帮上骑士大人们的忙了。
他看见骑士长和陛下商量了什么,离的太远听不清,过了会骑士长就开始点骑士安排。
他心头一动,悄悄爬起来,挪蹭到顺风的位置。
“绿洲滞留保护好”
模糊不清的词语,随着吹下来的夜风落入了他耳里。
少年心头一紧,连蒙带猜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看了看被围在骑士中间的陛下和皇女,忽的一咬牙就站了起来。
少年摇晃着几步到骑士长面前,他低声道:“大人,请您允许我和你们一起上路。”
他不愿意滞留下来,即便是受保护的身份。
骑士长皱眉,面露不悦。
少年连忙:“大人,我叫阿奇,从就生长在沙漠里,我懂很多在沙漠里的生存技巧,我也会看沙漠毒虫,会预警会看方向,也会收集清水。”
“大人,我很有用的。”
骑士长下不了决定:“你先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回禀了陛下再。”
阿奇感激的点点头,心翼翼的挪道顺风口,不敢轻易合眼睡过去。
隔日一早,太阳初初悦出地平线。
队伍里,侍从刚有动作,少年阿奇就醒了。
他没惊动任何人,悄悄离开了队伍,随后辨认了下方向,朝着某处去了。
有骑士来汇报,骑士长冷然的挥了挥,便不再管少年了。
幼崽睡的不太好,虽然是睡在父父怀里,也盖着暖和的毯子,但始终不如王宫里的大床柔软。
她醒了人也呆呆的,任由萨菲莱斯帮她擦脸擦。
幼崽的皮肤太嫩了,在酷暑下受不住晒,萨菲莱斯又从治疗官里拿来防晒的香膏。
香膏在心化开了,再细细的抹到幼崽的脸和脚。
“还很困,嗯?”拉长的低磁尾音,温润如泉水,落入耳里听着就很舒服。
娜娜眯了眯眼睛,先点了下脑袋,接着又摇头。
萨菲莱斯失笑:“什么意思?”
崽儿想了想才回答:“有一点点困,但又不是很困。”
萨菲莱斯抖开防晒披纱,从幼崽脑袋往下缠:“快到了,今天我们加快速度,救治的平民跟不上,暂且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我们先去比昆公爵的领地,晚些时候骑士长亲自来接他们。”
这样的安排,幼崽本就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父父的。
见她乖乖点头,萨菲莱斯喂她喝点水:“这么乖?我要把人丢了呢?”
崽儿舔了舔嘴巴:“父父不会丢的。”
萨菲莱斯扬眉:“你又知道了?”
实则,他还真不在意几个平民的死活,可当着幼崽的面,不自觉的凡事就都想做的好一些。
他想看到,崽崽望着他的眼睛里,生出璀璨明亮的光来。
想听她奶乎乎的“父父最好了”、“父父最厉害了”诸如此类的话。
他在意她的看法。
两人正在话间,侍从一脸为难的过来:“陛下,殿下今早上的早餐水果没有了,昨天有几名急需补充糖份的平民。”
属于幼崽份额的水果,自然分给了那几位平民。
在这沙漠里,每一种水果都是珍贵的物资。
幼崽摆:“没关系,娜娜可以不吃。”
萨菲莱斯抬,指尖点在看不见的空间屏障上:“我可以从王宫拿”
幼崽一把抓住父父的:“父父不要用能力。”
在昨天,她看着父父撕开空间,从王宫拿了很多次药品物资,当时才知道,父父那么做也是有限制的。
一天不能超过五次,过度就会产生衰老的副作用,而且时空能力以后会不稳定。
萨菲莱斯:“没关系,我们会加快行进速度。”
幼崽死死抱住他的:“还是不可以,父父的时空是很厉害的能力,父父要留着次数,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她不想,等到父父真的需要用到时空的时候,却因为次数限制,而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继而透支能力,导致衰老和能力崩溃。
萨菲莱斯垂眸看她:“不会有事,我不会透支。”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娜娜非常坚持,“我不要父父又变老。”
后来的父父,再相遇之时能力已经崩溃,她没有办法改变。
但是,现在的父父还没有,娜娜可以改变!
她大声着:“等回去了娜娜可以吃好多好多水果点心,这一顿不吃娜娜没有关系。”
“可是父父用多了能力,就很有关系!”
孰轻孰重,幼崽还是分的很清楚。
萨菲莱斯拿她没办法,只得妥协:“好,我不用。”
心脏的地方,在出这话的时候,汞压出一汪金色的蜂蜜,流经四肢百骸,将整个人都包陷进去。
他的心都快被甜化了。
那是一种真切感知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被爱着、被期待着、被需要着的幸福感。
那种被需要,连提前衰老都成了一种罪过。
他不能老,因为他的幼崽会难过。
他很难想象,当那双有光的眼睛里,有一天光芒熄灭,蓄积起一泡泡的眼泪水,那该有多叫他心疼呢。
所以——
“我不用。”他蹲下身,认真的注视着她,许下承诺,“我不过度使用,在你没长大前,我绝对不变老。”
幼崽眼睛慢慢浮起一圈浅红,她重重点头,比起细细短短的拇指。
她要父父保证:“拉钩钩。”
不太懂这些孩子的玩意儿,不过萨菲莱斯应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谁变谁是狗狗”奶气的嗓音脆生生的出童谣,指拉了钩,大拇指盖了章,就算是约定好了。
幼崽放心了,她吸了吸鼻子,总算是放开了萨菲莱斯的。
父父很守信用的,娜娜不担心啦!
萨菲莱斯捏她脸:“现在不难过了?心情好了吗?”
崽崽弯起眼睛,嘿嘿哈一声。
萨菲莱斯心头一动,他翘起薄唇,赤瞳闪耀如鸽血宝石。
一个浅笑。
一个俊美到比朝阳还夺目的艳丽浅笑。
萨菲莱斯给了幼崽一个笑容:“谢谢,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压低的嗓音,带着极具感染力的诱惑,像深海般只看一眼就会沉迷其中。
幼崽满心满眼都是父父的笑脸,她不自觉的就跟着翘起嘴角,眼眸又弯又闪亮。
她跟父父:“父父也很关心娜娜的,父父和娜娜都相互关心。”
“因为,父父和娜娜是家人呢。”
“家人”这个词语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上翘的嘴角已经有了“笑”的弧度。
幼崽开始在笑了!
她被萨菲莱斯感染着,不管是言行还是表情,都不自觉的朝他靠拢。
大眼睛再晚一点,嘴巴再往上翘一点,脸蛋上的嫩肉肉再嘟一点
萨菲莱斯目不转睛,他没把脸上的浅笑收回去,甚至不动声色在加深,不断用自己的情绪去感染幼崽。
要笑了
他的幼崽展露的笑容就要完成了
萨菲莱斯屏住了呼吸,指尖都紧绷起来,生平遇上再强大的对他都没像现在这般专注。
专注到,心渗出丝丝热汗,破天荒的,他竟还紧张了!
幼崽咧开嘴巴,一抹最闪耀的“笑”,像含苞的玫瑰,徐徐展开一片片娇嫩的花瓣。
所有的花瓣就要都绽开了,马上就要露出娇嫩的花蕊
“殿下,您需要果子吗?”
怯懦的少年声音蓦地响起。
幼崽还未彻底绽放的笑脸一顿,登时就收了回去。
萨菲莱斯:“”
哪个不长眼的碍事?
阿奇紧张到抖,但骑士长大人了,他亲自采的果子,理应亲自过来奉上。
然,他才完一句话,迎来的就是陛下冰冷到像是要砍人脑袋的目光。
噗通。
阿奇双膝一软,当场就跪下了。
但他努力伸着双,奉上自己能采到的唯一一捧果子。
幼崽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他里那几个奇奇怪怪的果子。
她好奇的蹲身问:“这是什么果子?甜吗?”
阿奇赶紧回答:“回殿下,这是沙漠里的特有的仙人掌果实,红色的那个是野果,它很甜。”
三四个仙人掌果实,加上一串野果,是他一大早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的。
只有生长在沙漠里的人,才懂的如何找到这些稀罕物。
幼崽回头看萨菲莱斯,询问道:“父父,娜娜可以吃吗?”
萨菲莱斯点头:“可以。”
幼崽高兴了,她没全部要完,只捡了两颗仙人掌果子,又拿了三颗野果。
她和父父分果子,还对阿奇:“谢谢你哦。”
萨菲莱斯给她剥皮,喂她吃一口:“如何?”
幼崽眼睛亮亮的点头,她就着父父的啃了一半,剩下的就推给他:“父父也吃,好吃的。”
萨菲莱斯知道她的性格,崽儿分享了食物,那是必须要的,不然生气了不好哄。
他一口吞下去,对阿奇道:“去找骑士长讨赏。”
几个贫瘠的果子,就得到了陛下和殿下的认可,阿奇激动到浑身颤抖,什么话都不出来。
骑士长上前来把人领走,阿奇反应过来立刻大声:“陛下、殿下,阿奇每天都能找到新鲜果子,请允许阿奇侍奉。”
萨菲莱斯没话,倒是幼崽啃着酸甜的野果,她歪头看了阿奇一会。
她问:“你为什么想侍奉我和父父?”
阿奇涨红了脸:“我我我就是想侍奉陛下和殿下”
崽儿还是不懂:“可是我和父父有很多人侍奉了。”
阿奇鼓足了勇气:“那在沙漠的这段时间,请允许我侍奉。”
“我生长在沙漠里,我懂很多生存技巧,我怎么知道才能最大程度的活下来。”
幼崽呆毛转了转:“可是,你为什么不把生存技巧教给其他人,让大家都努力活下来。”
她指着远远那堆平民:“你帮他们,他们会活下来很多人,你侍奉我和父父,我们办完这里的事就会回去了。”
娜娜和父父不生活在这里,但那些普通人却是一辈子都扎根在这里。
阿奇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
幼崽并不会很高深的道理,她只是单纯的出见解。
“在娜娜以前住的地方,”她想起了第二区,想起了郁知院长和很多老师,“会有专门的老师教导,教导每一个人生存技能,让每个人在遇到魔种的时候都能活下来。”
在第二区学到的一切,都根植在幼崽的三观里。
她觉得,在沙漠这么热的地方,如果大家都很厉害了,那就能活下来很多人了。
阿奇如梦初醒,殿下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混沌脑海里,另他猛然醒悟。
那一瞬间,在他贫瘠的心灵土壤里,生长出了“理想”的种子。
如果他能教导更多的人,挽救更多的人,活着的人又去教、去救更多的人
少年脏污的脸上,突然就散发出光彩来。
“殿下!”他挺直了背脊,声音不在怯懦颤抖,“您的对,我应该呆在最需要我的地方。”
沙漠,才是他的意义所在!
“我该在沙漠里总结更多生存技巧,然后教给其他人,让更多的人在沙尘暴里活下来。”
“五年之后的五年,我们就都能活下来。”
阿姆,这就是当初你教我的期望吧?!
少年将里的果子恭敬的放到幼崽面前,然后慢慢退下了。
他走向那群平民,每走一步背脊就挺的越发笔直,每走一步脚下都是一个深刻的脚印。
那脚印既坚定又从容,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幼崽看了他背影一会,捡起地上的果子,喜滋滋的要父父再剥。
萨菲莱斯哂笑:“宝宝很有当王的天份,我可以早点退下铁王座,换宝宝上去坐了。”
幼崽咬着果子,歪头茫然不解的看着父父。
尤娜娜:“???”
为什么要早点退?
娜娜才不上去坐咧,冰屁股得很。
萨菲莱斯笑了,低声:“回去我让人在铁王座上给你铺上毛垫子”
崽儿接连摇头,不要不要,有垫子也不要。
在当天加速行进下,队伍连晚上都没休息,继续往防护城墙赶路。
少年阿奇还是被带上了,有他这个经验向导,一众人晚上才没在沙漠里迷路。
晚上赶路,就苦了幼崽。
她睡不安宁,整只都焉哒哒的。
半夜时分,队伍在片沙丘背面稍作休息。
昏昏欲睡的幼崽,蹭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脑袋上的呆毛跟雷达似的转圈圈。
众人就听她:“有恶种。”
萨菲莱斯表情一凛:“魔种来袭,做好战斗准备。”
顿时,所有人唰的就进入攻击状态。
然,众人还没发现魔种的踪迹,萨菲莱斯身边的幼崽咻的就蹿了出去。
借着稀薄的星光,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传来一声幼崽的奶喝。
下刻,金光闪闪的金色尖刺叠起投掷,一道黑色的瘴气升腾而起。
跟着,幼崽打着呵欠回来。
她噘起嘴,不高兴的抱怨:“清除了,真讨厌,娜娜明明都要睡着了。”
萨菲莱斯挥,对骑士长道:“没事了,都安心休息。”
他把幼崽揽回怀里,拍她后背低声哄:“不生气,我哄你睡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赶路。”
父父都这样哄了,崽儿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闭上了眼睛。
很快,她呼吸舒缓绵长,却是飞快就进入了沉睡。
阿奇看的瞠目结舌,从发现魔种,到魔种被清除,他跟其他人一样,都还没看清魔种的相貌,殿下就完事了。
他简直难以置信,明明殿下那么一只,话也奶声奶气的,竟然是那么强大的神裔。
骑士长拍了拍他:“见识了?抓紧时间休息,毕竟陛下可不会为了你休整。”
陛下只会为殿下妥协。
旁人休想!
阿奇心情澎湃的躺下了,今晚上的殿下,又为了他打开了一扇从来不曾见过的门。
辽阔的世界,像一幅精彩绝伦的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一角。
终于,一行人在第三天傍晚,到达了防护城墙下。
高约五丈的城墙,矗立在荒凉的沙漠边缘,像一座极有安全感的堡垒,将一切的风沙都阻挡在外。
防护城墙里面,就是比昆家族的领地。
众人站在城墙下,看着城门皱眉。
骑士长心里升起不好预感:“陛下,这不应该啊。”
他们率先派去传信的骑士,应该在昨天就到了这里。
可是,他们一路走来,不仅没看到接应的队伍,也没再没收到那名骑士的回信。
萨菲莱斯面无表情:“有什么不应该的?”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惯常的冷酷无情。
骑士长表情很难看:“陛下,现在要怎么办?”
幼崽仰起脑袋,看着好高好高的城墙,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
随后,她似有所感,扭身回头看了看。
“啊,”幼崽惊呼一声,“父父快看,沙尘暴又来了。”
众人回头,齐齐脸色大变!
地平线上,黄沙漫天席卷着苍茫的苍穹,将天和地衔接起来,染成了可怕的黄色。
沙尘暴已极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骑士长暴怒,拔出长剑对着紧闭的门就撞上去。
骑士们纷纷下骆驼,集合一众人的力量,开始猛烈撞门。
嘭!嘭!嘭!
巨大的撞击声,将三米高的门撞的颤动不休,并掉下簌簌的沙土。
城墙垛上,偷偷摸摸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崽儿眼尖:“父父那里有人!”
众人抬头,骑士长正正逮住脑袋往回缩的比昆公爵。
骑士长勃然大怒:“比昆老混蛋,你不开门将陛下挡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比昆对上那抹银发赤瞳的身影,瑟缩了下。
不一会,弱气的声音传来:“什么陛下,你别乱,本公爵只看到几个流民在扰乱城墙!”
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好似真给了他勇气。
比昆公爵再次探出头道:“沙尘暴就要来了,你们撞坏城墙门,是想要整个领地里的人都给你们陪葬吗?到底有何居心?”
骑士长面色铁青,剑上指:“比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下面的人是谁,你可要想好了,到底开还是不开?”
这话落下,城墙上没了声音。
彼时,沙尘暴已经近了,众人的衣衫被吹的猎猎作响,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估摸着众人就要葬身沙尘暴了,比昆又再开口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几个蓄意破坏城墙防护门的流民,等着被沙尘暴活埋吧。”
骑士长气到发抖:“陛下,我”
萨菲莱斯摆,他抬头赤瞳锐利如鹰隼。
众人就听他依旧用平稳的口气问道:“比昆,不开门的代价,你准备好了吗?”
他抬起,五指虚张。
满是细沙尘土的空气里,骤然就凝固了一般。
萨菲莱斯的神裔能力——时空!
穿越时间,横越空间。
亦可,空间锁定、空间转移。
刹那,城墙垛上的人,身体一僵全然不受控制!
比昆公爵惊慌失措,尖叫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萨菲莱斯勾唇:“愚蠢。”
幼崽拍,唯一会的一句粗话脱口而出:“呸,垃圾!”
萨菲莱斯震惊:“??!!”
谁?是谁教坏了他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