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把柄 极品家人
“竟有此事?”
其他人不由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整个内殿瞬间嘈杂不堪,像是没想到阮采女有孕一事竟是被人按下了。
众所周知何尚宫是贤妃的人,这何尚宫只是一个女官,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瞒下此事,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授意,可阮采女与贤妃娘娘素来走的近,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人,难不成是想怕阮采女被人谋害,所以才密而不报,可谁知道后面出了那么个意外。
“微臣不知德妃娘娘此话从何起,各宫琐事繁多,阮采女有没有派人请太医,微臣又从何得知?更别提瞒而不报此等大罪!”何尚宫这时倒言之凿凿的辩解起来。
“阮采女所住的启荷苑,里里外外六名宫人,除开被打死的贴身宫女,其余在阮采女迁入西苑后,皆在半月内出的出宫暴毙的暴毙,难不成这启荷苑是犯了什么风水忌讳,不然怎么进去伺候的人一下子都不得善终,那就要让大师来好生瞧瞧了,可别冲撞了其他宫的人。”吴婕妤颇为认真的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听出几分蹊跷,显然这其他人都是被灭口了,必定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这人有三长两短微臣又岂能得知,旁的微臣都可以认下,可谋害龙裔此等大罪是万万不敢为!还请皇后娘娘明鉴!”何尚宫跪在那字字泣血。
“那是当然,这中饱私囊哪有谋害龙裔的罪大。”赵淑容忍不住嘀咕一句。
皇后目光冷漠,此番没了一个龙裔,倘若未能揪出这种害群之马,今后不知有多少人折在其中。
“你觉得本宫是三岁稚童?”皇后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殿内瞬间寂静一片,无人敢再多言,何尚宫额前已经冒出一层细汗,可依旧矢口否认阮采女一事。
“启荷苑的人是都没了,可阮采女还在。”文昭华了句老实话。
德妃微微抬,花榕点了点头,立即就走出了内殿,片刻后,两个宫女搀扶着一个面无血色奄奄一息的女子走了进来。
其他人目露诧异,犹记得这阮采女当时也是清丽佳人,谁曾想如今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阮采女中了鸠毒,纵然捡回了一条命,那身子骨与往日也无法比较,不过话还是没有大碍的。”德妃悠悠道。
跪倒在大殿之中,顶着各种视线,阮采女僵硬的抬起头,双眼已经饱含泪珠,“嫔妾月事素来不准,所以一直未曾麻烦太医前来诊治,只是这两月嫔妾也未曾撤过牌子,此事尚寝局定然是知晓的。”
其他人都低声议论不止,宫里妃嫔来了月事都得去尚寝局报备,当日就得撤下牌子,这两个月都没有撤牌子,除非这尚寝局的人是不通人事的青瓜蛋子,不然岂会不上报给何尚宫,龙裔此等大事一点风吹草动都容不得忽视,这尚寝局的人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怎么敢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嫔妾记得这尚寝局的夏司设好像是何尚宫的表亲,平时嫔妾等人都还需看她的脸色呢。”赵淑容不阴不阳的道。
到此事,其他人也都附和起来,“往日要是不打点,夏司设想撤谁的牌子就撤谁的牌子,大概以为背后有何尚宫撑腰,平时那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不是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原来都是一丘之貉,皇后娘娘定要严查到底!”
听着那吵吵囔囔的声音,皇后脸色愈发不佳,似乎没想到第一次严查就露出这么多害群之马,可想而知平时宫里都是何等风气,底下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又是何种处境。
何尚宫垂着头,额前汗珠越来越多,却还是强撑着一言不发。
就在众人以为皇后会提夏司设过来审问时,上头却响起疲倦的声音,“贤妃仁厚,不适合管辖六宫,今后宫中琐事都交由德妃处置。”
闻言,众人都有些不明白,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把这夏司设提来一问看看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瞒而不报,届时真相一定大白,皇后娘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不管了。
贤妃低下头,“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那这何尚宫,是不是该交由典狱?”德妃目光如炬。
皇后瞥了眼跪在那的人,“念阮采女无心之过,允迁出西苑,何尚宫夏司设,处极刑。”
殿内忽然寂静一片,何尚宫突然瘫坐在那,整个人好像瞬间没了精神气,只剩下一具躯壳。
“皇后娘娘圣明!”众人齐齐出声。
阮采女像是汲取了一丝力气,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沈榆,后者冲她淡淡一笑。
她未私下见过这个兰贵人,也未见过德妃,可从那两个侍卫每日匀她一碗饭开始,她就知道有人在帮自己。
接着中毒那,被人救起,她知道这是自己离开冷宫的关键,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自己出来了。
从长春宫出来,沈榆本想回长青阁,但是德妃非要带着她去一个地方。
皇后戛然而止,无非就是在给贤妃一丝颜面,有些事查的太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就算查到底也牵扯不出贤妃,除非何尚宫想全族陪葬。
贤妃此番示弱一定有其他原因,比起德妃的争强好胜,相反,贤妃更懂的隐忍蛰伏,有时候锋芒毕露未必是什么好事,这后宫让德妃一个人独大,自然会有人看不过去。
随着道路越来越偏僻,她被带去了一个守卫森严之地,远远的红墙四周就站满了守卫,好像一只苍蝇飞过都能拦下。
随着轿撵停下,一扇黑漆漆的铁门映入眼帘,没有门匾,只是见其周遭沈榆便知这是什么地方。
宫里头很多事都是见不得光的,既然无法让大理寺处理,于是就诞生了典狱,专门处置犯了错的宫人以及低位妃嫔,基本进去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例子。
这一次也是。
“娘娘心台阶。”侍卫点头哈腰推开门。
随着铁门进去,里头昏暗异常,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各种气味揉杂在一起,令人心生不适。
花榕心翼翼扶着德妃,然而脚下不知那红一块黑一块的东西是什么,大概是干涸的血迹。
沿着狭窄的通道进去,里头守卫森严,各个牢房里都关押着人,直到进入宽阔处,有两个人正被绑在十字架上,是由铁烧红的十字架。
“我什么都不知道!娘娘救救我!”
整个审讯堂响起那歇斯力竭的叫喊,那两个被绑的人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但后背肯定已经快烙到骨头了,发出阵阵烤肉的气味。
听竹凑近低声道:“那是夏司设。”
宫中凡事侍寝过的妃子谁没有和尚寝局打过交道,也就是知道主子背后有德妃娘娘,这夏司设才没有捞好处,但平日对其他宫的人丝毫不软,不然随时撤牌子都是常事,可是其背后有何尚宫,基本无人敢多什么。
“娘娘请坐!”
两个侍卫忙不迭搬来两把干净的椅子,沈榆故作恶心的捂着嘴,好像对这里的一切极其排斥。
德妃面色不改,“放下来。”
话落,就有侍卫把不成人样的夏司设放下,然后牢牢的绑在长凳上,她后背的肉都冒出焦味,皮肉血淋淋的粘在一起。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娘娘您救救我,我以后肯定什么都听您的!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夏司设瞪大着眼,声音充满了绝望。
“哦?这就不要你的旧主了?”
德妃缓缓走上前,随从桌上拿上一张湿漉漉的宣纸,又在当事人恐惧的眼神中一步步走过去,在呜咽声中盖住她面部。
随着宣纸敷面,整个审讯堂都安静了下来。
“吵的本宫头疼。”德妃不急不缓擦拭着心。
沈榆紧紧靠在听竹身上,面色已经极其难看。
“你以前当宫女时一定没有少被这种仗势欺人的奴才欺负吧?”
德妃目光直直落在女子身上,招招:“来,本宫给你一个出气的会。”
屋里的人都不自觉退了下去,只有花榕面无异色守在一旁,好像对于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她过,这个兰贵人迟早有一天也要习惯。
“娘娘”
沈榆声音带着哭腔,“嫔妾嫔妾”
德妃眼神渐冷,“本宫身边不留不中用的废物。”
听竹紧紧的扶着她,似乎也没想到德妃今天会来这一出,这是想避也避不了了。
好像被恐惧支配,女子终于大着胆子一步两步挪上前,望着还不断挣扎的夏司设,又颤抖的伸出,拿起一张宣纸颤颤巍巍的盖在她脸上。
一张,两张,三张,渐渐的长凳上的人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
德妃眼帘微垂,“一个奴才不想着安守本分,得了点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然也就落得这个下场。”
罢,就扶着花榕离开了昏暗潮湿的审讯堂。
听竹立马扶住自家主子,又查看了夏司设的情况,发现还在细微的挣扎,“这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了,人不算死在您上。”
沈榆定定的看着那一沓湿透的宣纸,不由捏起一张,语气意味不明,“死人哪有活人可怕。”
“谁能想到这薄薄的一张纸也会要人命。”
听竹眉头一皱,主子是从一开始就不怕,还是被这深宫一次次磨砺至此?
拿出帕擦拭了干净,沈榆瞥了眼还在动弹的夏司设,转身走出了审讯堂。
德妃无非就是想借此警告她安分守己不要忘了身份,不然下场只会比这更惨,那她听着就是了,对方想看到什么自然会看到。
出了典狱,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她一紧紧扶着听竹脚步虚浮,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精神恍惚。
一路碰到许多宫人停下向她行礼,沈榆都视若无睹,直至回到长青阁,昕文却脚步匆匆的迎了上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主子这是怎么了?”昕文看她脸色不佳有些不解。
听竹摇摇头,“无事,可是皇上来了?”
不然对方怎么神色慌张,平时也不见这般模样。
沈榆一步步穿过院子,无须他人多言,一眼就看到内堂里的三个人,与记忆中相差无几。
“奴婢叩见主子。”院子里的宫人纷纷见礼。
许是听到动静,屋里的人也立马跑了出来,当看到外头那个袅袅婷婷贵气逼人的女子时还都愣了下,为首桌一身麻衣的妇人顿时两眼放光,一拍大腿,“我的好女儿,为娘可算见着你了!”
她连忙上前重重拉住沈榆胳膊,一双眼睛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两只眼睛都快粘到了她身上,这绸缎比她吃过的豆腐还滑。
听竹立马将人扯开,“这里是皇宫,见到兰贵人需行宫礼。”
昕文欲言又止的站在一侧,一大早这一家子就进宫了,听是德妃娘娘的特赦,不然寻常宫妃要见亲人是需要尚宫局层层审报安排的。
“你这个奴才好不懂事,我可是她母亲!哪有母亲给女儿下跪磕头的道理!她也不怕遭雷劈吗?!”妇人张口骂道。
一旁那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是冷哼不止,“我就咱家养了只白眼狼。”
其他宫人都交流着视线,不曾想这主子的家人竟这般粗鄙,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口气这般大,让人看见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沈榆淡淡的扫过三人,并未多言,只是径直进了内屋。
德妃的动作真快呀,这是打算打个巴掌给颗糖,安抚安抚她刚刚被惊吓的心。
有人着急进来送死,那也算是这家子给她做了唯一一点贡献。
“诶诶,你还摆谱了!”妇人急着追上去。
听竹将其拦住,“这里是皇宫,不是乡野之地,让人看见告知皇后娘娘,届时便是主子也保不住你们!”
像是被她身上那股气势吓到,妇人神色有所收敛,又悄悄看了眼自家老头,后者一直垂着头没有话。
“都是一家人,无碍。”
听到自家女儿的话,张氏又笑着连忙跟上前,刚刚这屋里她都打量遍了,那可都是好东西,随便拿出去一样都够她们一家子吃喝不愁了。
这个死丫头当了娘娘就对家人不理不睬,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享福,让她们吃粗糠白菜,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张氏讨好着上前,“女儿啊,之前都是为娘不好,对你多有责备,可这也是在锻炼你的意志,就像你爹的那个啥”
“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少年冷不丁来了一句。
“对对对!”
张氏笑盈盈拉着她胳膊,“你就是娘的心肝宝贝,你这一走,娘可是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之前宫里头来人,她还以为是这死丫头在外头犯了事,可当进入皇宫那一刻,她就被这地方给震撼到了,当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昕文颇有几分听不下去的意思,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还对这种人那么客气,就应该狠狠让人打出去。
只有听竹若有所思,她大概猜到了主子的打算,这一家子用来混淆视听最好不过。
沈榆只是扫过听竹一眼,后者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继而又走向那个冷言冷语的少年,抬就“啪”的一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为啥打我儿子!”张氏连忙护上前,心疼的不行。
听竹神色严谨,“在宫里头冒犯主子乃大罪,奴婢是为几位好,若是少爷遇上旁的娘娘,此时便是砍头的大罪,如今还是长长记性为好,在这长青阁,主子不出声旁人不得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