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咱们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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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得吓人的宁萱堂中,郑娴儿独自面对着脸色阴沉的楼夫人,心中惊疑不定。

    她想不通,明明可以遮掩过去,至少可以死不认账,楼阙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认了?

    她更想不通,认账的明明是楼阙,楼夫人为什么会把楼阙撵了出去,独留下她在这里?

    莫非……是想让她一个人承担罪责?那么楼阙呢?他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放弃了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饶是郑娴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时竟也觉得心里十分惶恐。

    这才隔了几天啊,难道又要进一次棺材吗?

    门口的帘子没有放下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楼阙正在廊下徘徊着,十分悠闲的样子。

    郑娴儿远远地看着他,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本来,她很愧疚自己连累了他,此时却又有些恼怒——他的心还真大,当真不怕楼夫人一怒之下死了她吗!

    “你跪下。”楼夫人沉声开了口。

    郑娴儿没有迟疑,“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立时疼得额头冒汗。

    楼夫人皱了皱眉,抬脚把桌子底下的一个软垫子踢了过去。

    郑娴儿没有理,依旧低头跪在硬邦邦的地上。

    等了好一会儿,楼夫人都没有再话。

    郑娴儿不耐烦,自己抬起了头,昂然道:“既然太太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那口棺材还在祠堂里放着呢,如果您还要像上次那样把我拉去装棺活埋,那……”

    楼夫人忽然神色一厉,接过了她的话头:“不是‘如果’,是‘一定’!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更应该知道阙儿的身份——我的儿子,绝对不能毁在你的手上!”

    这几句话得声色俱厉,显然并不是开玩笑。

    郑娴儿的心里紧绷着,面上却带着一丝笑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确实,我很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是你们家六十两银子买进来的,一分钱一分货,我是什么货色太太心里想必也有数,犯不着为我生气。您要是觉得我糟践了您的儿子,那……我承认,事实就是这样!”

    “你倒有自知之明!”楼夫人的手上仍然捻着那颗佛珠,眸色暗沉,似乎正酝酿着风暴。

    郑娴儿很不喜欢这种慢吞吞的谈话方式。

    她能感觉到楼夫人刻意释放出的威压,却还不至于被吓坏。在她看来,楼夫人留她在这儿枯坐着,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堂中再次沉默下来的时候,郑娴儿又自己悠悠然地开了口:“那棺材,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再进一次也无妨。不知太太算什么时候送我上路?”

    楼夫人的目光落在郑娴儿的身上,严厉的锋芒如有实质:“这次不怕死了?”

    郑娴儿轻笑:“这次没有冤屈,算是死得其所。”

    楼夫人手上一紧,脸色忽然变得阴晴不定:“这么,你上次果真有冤情?那么这一次——你是因为心怀怨愤,所以故意施展狐媚手段把我的儿子引到邪路上去?楼家一向待你不薄,阙儿更是从没有对不住你的事,你怎么可以……”

    郑娴儿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太太觉得这是‘邪路’?可是在我看来,男欢女爱再寻常不过,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错。我承认是我先向五公子开的这个口,但……我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害他呢?”

    “荒唐!”楼夫人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喜欢?普天之下男婚女嫁,皆出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好人家的儿女会把‘喜欢’这样无耻的言语挂在嘴上!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你是闳儿的寡妇,身上还有一座刚刚建起来的贞节牌坊!你现在你‘喜欢’阙儿,你把闳儿置于何地?你可知道贞妇失节是什么样的罪名,你可知道楼家要为你的任性胡闹承受千夫所指!你们这桩事若是传出去,且不阙儿的前程要断送在你的手上,就连楼家……怕也没法子继续在桑榆县立足!”

    郑娴儿摊了摊手,无奈道:“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去?你们只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啊!”

    “幸好你还知道这是‘家丑’!”楼夫人气得手抖,茶碗的盖子都掉到地上砸碎了。

    郑娴儿扯了扯嘴角:“我当然知道,先前不是都好好地瞒着的嘛!我真没算害您的儿子,更不算害楼家,只是我一个人扛着那座牌坊实在太沉了,所以……”

    “行了!”楼夫人厉声喝止,截住了她的话头。

    郑娴儿顺从地住了口,老老实实地跪了一会儿,心里最初的紧张感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抬头看看楼夫人的脸色,她突发奇想,试探道:“太太其实不想杀我了,是不是?先前老爷太太那么着急杀我,无非是怕我守不住,做出让楼家蒙羞的事情来。如今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您杀我也来不及啦!”

    “确实来不及了,但至少还可以遮丑!”楼夫人阴沉沉地道。

    郑娴儿深表赞同:“那倒也是,就只不知道五公子会不会难过。我们也算是好了一场,我死之后他总该为我掉两滴眼泪才得过去吧?”

    楼夫人瞪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子,最后竟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糊涂,阙儿竟也跟着糊涂了!你们两个……唉,造孽啊!”

    郑娴儿笑了:“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造孽’的。楼家娶我进门,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给三爷过继个儿子嘛,如今儿子已经有了,我这个‘三少奶奶’最大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余下的日子,我只需要好好地住在落桐居当一个摆设就行了,您管我这个‘摆设’怎么过日子呢?”

    楼夫人抬头向廊下看了一眼。

    郑娴儿见状便又继续笑道:“至于五公子,您更用不着操心,他一直很清楚他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他的抱负不在桑榆县,我也从来不敢妄想捆住他一辈子——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句不客气的话,哪个世家大族里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太太莫非真的相信五公子会因为我这点事损了阴德、误了前程?”

    楼夫人盯着滴水檐下的银铃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叹道:“娶你进门,是我和老爷作过的罪愚蠢的一个决定。”

    楼阙不知何时已走了回来,站在门口笑道:“不,这恰恰是二老作过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楼夫人皱了皱眉,向郑娴儿道:“你出去吧。”

    “太太真的不算活埋我了?”郑娴儿有些惊异,连劫后余生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楼夫人不肯答她的话,楼阙便向她淡然一笑,指了指长廊下的一丛墨菊:“到那里去等我一会儿,我还有话跟你。”

    郑娴儿有些不情愿,楼阙却径自放下门口的竹帘,挡住了她的视线。

    廊下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丫鬟站着,郑娴儿不愿落个“听墙脚”的名声,只得依言走到园子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各色的菊花。

    今日的事,闹得她有些措手不及,更有些莫名其妙。

    原以为那件事被揭穿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如今看来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如今这样,她又实在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楼阙似乎有点儿故意戏弄她的意思。

    想到这一层,郑娴儿的心里便生出了几分怒气,原先的那一团乱麻反倒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楼阙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郑娴儿坐在花池上,咬牙切齿地糟蹋花草的场景。

    “这是母亲最爱的‘如意金钩’,你给糟蹋成这个样子,心母亲生你的气!”楼阙含笑走过来,当着丫鬟的面坦坦荡荡地向郑娴儿伸出了手。

    郑娴儿忙起身躲过,冷声道:“五公子有话就吧,我还赶着回去呢!”

    “边走边。”楼阙唇角带笑,看上去心情十分愉快。

    可是郑娴儿的心情十分不好。

    她加快了脚步,故意挑平时挺多人走的那条甬道走过去,不肯与楼阙并行。

    谁知楼阙今日竟像是完全不算避人似的,明明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厮走了过去,他仍是不由分地抓住了郑娴儿的手。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郑娴儿咬牙。

    楼阙轻笑:“咱们两个是同犯,你死了我自然也陪着你死,你怕什么?”

    郑娴儿脚下站定了,拧紧了眉头狐疑地看着他。

    还算楼阙没有放肆到底,只在她手上攥了一下就立刻松开了。

    只是,他嘴里出来的话,却让郑娴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娴儿,你先前何等轻浮放诞,如今怎么也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郑娴儿在心里反复念着“轻浮放诞”这四个字,久久无语。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甬道直走进大花园,视线范围内终于不再有丫鬟婆子们的身影了。

    郑娴儿紧绷着的精神终于得以松了几分,这才开始认真地思忖楼阙刚刚提出的问题。

    她变了吗?

    似乎……并没有吧?她一向“轻浮放诞”是不假,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岂敢含糊?

    她又不是活腻了!

    再,从前不管怎样都是她一个人,如今却要牵扯上楼阙的前程,她怎么敢肆意妄为?她的良心虽不多,芝麻粒那么大的一点点却还是有的!

    如今这“一点点”的良心带来的那么“一点点”的谨慎,在楼阙的眼里竟那么不合时宜吗?

    郑娴儿的心里愈发懊恼。

    楼阙看看四周无人,便放心大胆地牵起了郑娴儿的手,拉着她一起在一块假山石上坐了下来:“别恼,我不是你不好。——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尽管恣意妄为,这府里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郑娴儿狐疑地想了一阵,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楼阙哑然。

    郑娴儿有些急了,站起身来伸手便往楼阙的额头上摸去:“不会是真的吧?你昨晚在我门外吹了一夜的风,是不是发烧了?发烧就要及时退烧,不能乱吃药的……”

    楼阙苦笑着抓住她的手,一脸无奈:“娴儿,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郑娴儿点了点头:确实信不过,谁叫你今天一直不正常。

    楼阙按下她的手,无奈地向她解释道:“咱们的事,母亲其实早有察觉,瞒不了太久的。我今日当面把实情给她听了,就是把你托付给了她。今后我不能常在府中,母亲会帮我保你平安。事情穿了,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等他完之后,郑娴儿自己又怔怔地想了许久,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不对!‘没有那么可怕’?如果真的没有那么可怕,当初我怎么会差点被活埋了?难道因为当时所谓的‘奸夫’是个奴才,而现在的奸夫是你?”

    楼阙欣赏着郑娴儿怒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子:“也许,被你对了。”

    郑娴儿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道理?因为奸夫是他,所以就不用装棺活埋,也不用沉塘浸猪笼?

    世家大族里的家法,原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吗?

    郑娴儿越想越觉得不对,一时却实在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楼阙却已经不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趁着郑娴儿不留神,他悄悄地伸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低头凑到了她的耳边:“其实仔细想想,你这放诞的性子似乎也没怎么变。否则今日咱们的事揭穿了,你应该十分心慌意乱才对,怎么会还有心情在这里跟我幽会呢?”

    “谁要跟你幽会了?”郑娴儿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

    她的气还没消呢!刺绣的事还没完全揭过去,今日他又自作主张地向太太交代了实情,她正算连着几天都不理他,哪里来的“幽会”这样的好事!

    “不是幽会吗?”楼阙一脸惊讶,“如果你不算跟我幽会,为何要把我带到大花园里来?我还以为你想再跟我到画舫上去……”

    听他提到“画舫”,郑娴儿的耳根立时热了起来。

    楼阙察觉到了,又故意在她的耳后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语气比先前更软了几分:“刺绣的事,还在生我的气?真不是我要夺人所爱,实在是——你绣的那些景致太好看,我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了!起来,咱们好了这么久都没有互送过什么定情信物,不如那幅刺绣就算是了吧!”

    郑娴儿仍然气鼓鼓的,好一会儿才闷声问:“那不过是一幅普通的园林风景,哪里就‘爱不释手’了?”

    楼阙立刻接道:“风景是寻常,可是你绣得精美啊!不但精美,你还绣了咱们最喜欢的画舫,而且——那上面还绣着咱们的‘软玉温香抱满怀’,这么好的见证,我怎能不喜欢?”

    郑娴儿仍装作生气的样子,眼角却在偷偷地窥察着楼阙的神色:“就这几个理由?”

    楼阙想了一想,又补充道:“那是你亲手绣的,这是最重要的一条理由。”

    郑娴儿见他一脸坦荡,不禁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似乎还没有发现那些……秘密?

    最好他粗心大意永远都不要发现,否则她一定会被他笑死的!

    郑娴儿显然并不知道,在她观察楼阙的时候,楼阙也在悄悄地留意着她的神色。

    看到她眼中那抹既狡黠又忐忑的光亮,楼阙的心中早已笑开了花,脸上却硬是装得波澜不惊。

    嗯,其实娴儿还是不够奔放,否则那刺绣上的秘密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拉他一起欣赏,何必那么怕他看出来呢?

    看来以后还要教她把胆子放得再大一点才行!

    楼阙在心里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已经把输的那一局扳回来了,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郑娴儿疑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我怎么觉得没好事?”

    楼阙正色道:“我高兴。咱们今后都不必再刻意遮遮掩掩了,这难道不是好事?这难道不值得高兴?”

    郑娴儿不太信他的这番辞,却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楼阙见她不话,手脚便开始不老实起来。

    郑娴儿却觉得心里乱得很,一时不愿跟他亲近,只得胡乱找了个话题接下去:“你抢走了我的刺绣,难道便不回赠我一点什么?亏你还是读书人呢,礼尚往来都不懂!”

    楼阙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昨天我倒是算送你一份回礼的,可惜一时不察被人撞见,我只好烧掉了!”

    郑娴儿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脸色忽然黑了下来:“你是陈四姐?我记得她撞见了你在画我的……”

    “春宫图。”楼阙替她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郑娴儿险些气死过去。好容易喘过一口气来,她立刻伸手狠狠地掐住了楼阙的脖子:“你还要不要脸?在外面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暗地里竟然……竟然偷偷画那种东西!”

    楼阙憋得脸都紫了,唇角犹自带着笑容:“我早就跟你过,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莫非你喜欢那种人前人后都一本正经的道学先生?”

    郑娴儿忿忿地放了手,起身走到一旁去生闷气。

    楼阙却亦步亦趋地跟过来,仍旧从后面搂住她:“今日是怎么了?含羞带怯的,可不像你!”

    “我应该怎么做才正常?”郑娴儿回头问。

    楼阙趁机在她腮边偷了个香:“当然是兴致勃勃地要求我当面给你画几张,顺便跟我探讨一下姿势什么的,然后缠着我一丝不错地付诸实践……”

    他得兴高采烈,郑娴儿怔怔地看着,许久都没有接话。

    楼阙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得愈发意味深长:“看我做什么?是不是现在就想探讨一番?”

    郑娴儿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发闷,忍不住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侧身让到一旁。

    楼阙一怔:“怎么了?”

    郑娴儿迟疑片刻,忽然咬了咬牙,沉声道:“桐阶,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你再一遍?”楼阙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郑娴儿的勇气已经用完了,只好转身离开,随便选了一条路快步走了过去。

    谁知那条路的尽头正是上次的荷花池。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池边,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楼阙略一思忖,忽然又不由分地拉起郑娴儿的手,牵着她一同上了画舫。

    缆绳一解,画舫立刻荡悠悠地离开了岸边。

    楼阙拉着郑娴儿一起坐了下来:“你这是在跟我生气?为了什么缘故?为刺绣,还是为我今日自作主张向母亲坦承了咱们的事?总不可能是为了刚才的玩笑……娴儿,你今天真的有点不像你了!”

    郑娴儿自己也知道刚刚的话得莫名其妙。

    先前明明都好好的。楼阙的言行也没有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可她偏偏就是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不对劲,突然觉得很无聊,突然很想退缩。

    “桐阶,”郑娴儿艰难地开了口,“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

    “你在开玩笑?”楼阙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危险。

    郑娴儿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是。”

    “理由!”楼阙忽然变得惜字如金起来,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郑娴儿答不上来。她要退缩,正是因为想不通这个“理由”。

    就当是她杨花水性,没有长情吧。

    “也许,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郑娴儿看向远处,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淡一些。

    楼阙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起身跳下水去,慢慢地把画舫拖回了岸边。

    郑娴儿很想提醒他可以用桨的,最终却没有开口。

    下了船,楼阙扶着郑娴儿的手,沉声道:“也许你和我都需要好好想一想——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再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在家里有母亲照应,应当不会有人给你气受。你只记得轻易不要招惹慎思园那边就好,那边疯子多。”

    郑娴儿闻言立时紧张起来:“出远门?你要去哪儿?”

    楼阙原本是要跟她赌气的,此时看见她脸上紧张兮兮的神情不似作假,他立时又心软了。

    迟疑片刻之后,他终于沉声叹道:“京城。”

    “京城?”郑娴儿立刻慌了,眨眼便把刚才那几句决绝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你这么早去京城干什么?会试不是明年二三月间吗?过了年再走都来得及啊!”

    这关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楼阙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不是去赶考。我到京城有点事要办,两三个月之内必定回来。”

    “那……”郑娴儿一时想不出该些什么。

    两三个月,那么久啊!

    楼阙忽然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刚刚不是不喜欢我了?既然不喜欢,问那么多干什么?”

    郑娴儿答不上来。

    楼阙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在闹情绪!没关系,这次就依你,咱们先分开——”

    郑娴儿心里一沉,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却听楼阙继续笑道:“先分开四个时辰怎么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个时辰不见也至少相当于分开‘一秋’了吧?我相信别重逢的时候你会重新喜欢我的!”

    郑娴儿忍不住笑了一声,一拳头砸在他的肩上:“还是那么油嘴滑舌!”

    “没办法,你喜欢啊!”楼阙高高地昂起了头,一脸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