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二合一】5毕竟他从小就那么……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模糊。
钟家那扇花纹繁复的大门被她一推开。
“少爷,您”
管家见到情形震惊无比,但老道的经验让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就带着其他佣人退了下去,把完整的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偌大的主宅里便空荡起来。
灯火柔和地点缀在墙边,钟家里的一切还维持着上一世的苏蓝生前喜欢的模样。
家具的摆放,用到的香氛,桌上摆的花,脚下那足够柔软的羊毛地毯也是。
但没有人关心。
没有人在这一刻有心思去在意。
这是苏蓝第一次在上了二楼的楼梯之后,转向右侧。
右侧这一半的走廊,都属于钟予。
以前的她,从来没有踏足过。
陌生又熟悉。
钟予完全已经空白,拽着她的衣襟,满脸泪痕,气息不匀。
他完全没意识到从来没去过他房间的苏蓝,怎么会那么轻车熟路地推开了他卧室的门。
卧室里没有亮光,昏暗一片,也没有人想要去开灯。
只有在鬼魂状态来过一次的苏蓝第一次真正地踏进钟予的房间。一进去,就有一股极淡的玫瑰的香气。
那是钟予的味道。
满脸都是泪的钟予被她摁着亲吻。
仿佛记忆重叠,鬼使神差地,黑暗之中,苏蓝推开了浴室的门。
温热的水流被一只打开,直接打湿了两人的衣服,带着水珠重重地坠着。
哗啦啦的水声中,雾气氤氲,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气息又湿又热,舌尖又甜又软,钟予的唇瓣也带上了玫瑰的香气。水流冲刷而下,一切都是潮湿的。
钟予比她想起来要好亲得多。苏蓝想。
让人很上瘾。
让她上瘾。
像是蛊惑人心又不自知的玫瑰。
她舔咬着他的唇瓣,侵略性极强地攻城略地,不知道是谁的涎水被他呜咽着吞咽而下,她掌之下他精致巧的喉结也在艰难地攒动。
被咬得重了,钟予就蹙起眉呜咽一声,但还是乖乖地仰着头承受着她的亲吻,努力地回应着。
他很害怕,像是溺水的人要抓住一点什么才不会被淹没,他的指也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
钟予后背抵在已经被雾气打湿的大理石墙壁上,眼尾泪水混着水流一起往下落,滴落进衣领,那件单薄的单衣早就被打湿贴在身上。
啪嗒,有什么落入水里。
是那颗绿宝石的袖扣被扯掉,在黑暗中闪着蒙蒙微弱的光。
没有人看见。
黑暗里的触感格外清晰。
头顶上仍然有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头发都打湿,贴在脸颊和脖颈,往下滴着水珠的珠串。肌肤滚烫,唇舌纠缠,她一向下就着水流进入沾上了玫瑰的味道,另一只掰着他的脸,加深了亲吻,并不理会他脊背忽然的僵直,将他的哭咽声都吞进了唇齿之间。
玫瑰哭得很厉害。
害怕和绝望在心里交织,生理性的泪水也不停地流。
钟予不想推开她,想要离她更近一点,那些哭求让她慢一点的话都溢到了唇边,又被他生生咽回嗓间。
他不想让她走。
一点也不想。
“别丢掉我苏蓝。”哭得断断续续之中,他仍然哑哑地哀求道,“别丢掉我”
“让我多见你几面,好不好?”
“我很乖的,我真的很乖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明明水流烫热,钟予却像是冷得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被抵上的时候都快痉挛,晶莹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但很快,唇瓣被舔咬住,他像是有了力气,撑着忽地努力地把自己往前送了一点。
唇被咬破,血腥味被水流冲散,钟予一瞬间僵直地思维空白。
哭着掉眼泪的钟予实在是太漂亮了。
苏蓝想。
浅色的眼眸里色泽加深,浓郁地被雾气化不开了。
她平常一向是个客气礼貌的人,但这种事情上从来不是。
于是借着钟予的动作,径直揽住他的腰,将他的后背砰地一下撞在墙上。动作很用力,钟予哭咽出声,眼睛一瞬间都睁大失神。
他的胡乱地抓着她的衣襟,红晕遍布了脸,苏蓝难得柔和地低头吻了吻他的唇,他乖,他很快又沉浸在了亲吻里。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钟予呜咽地上气不接下气。
可能是因为亲吻的关系,每一次都到得很快。然后他仰起头,迷乱中害怕地想去寻她的吻,不安极了。
“好不好,苏蓝?”就算这样,他还在不停地问,害怕又绝望,怕被孤零零地抛弃,“别丢掉我”
钟予一遍一遍,带着哭腔地祈求,嗓子都慢慢哑了。
到最后,他只能发出呜咽和断断续续的气音,其他都没力气了。
苏蓝把他裹进被子里的时候,钟予阖着眼,眼尾哭得全红了,垂着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被子柔软,苏蓝半敛着眼,躺下在他的旁边,淡金色的眼眸里色泽很浅,她注视着他的脸。
女人漂亮纤长的指拂过他密长的睫毛,那一颗晶莹坠着的泪水,便像融化的雪一般,融化在了她的指腹。
湿润又滚烫。
她尝了尝那颗泪。
竟然,也是玫瑰味的。
钟予睡得很沉,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不自觉地向她拱了拱,想要汲取温暖。
苏蓝臂环上他,阖上眼,睡意袭来,也沉沉睡去。
半夜的时候,她是被他轻微的声音吵醒的。
“苏蓝”
钟予似乎是又梦见了她的死亡,整个人被噩梦魇住。
轻声地喃喃。眉头蹙着,极度地不安。
他在梦里又掉了眼泪。
“别走带我一起”
“别留下我我不想和你分开”
钟予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阖上的眼睫颤动,像是被抛弃的猫,呜咽地无助又脆弱。
苏蓝顿了顿,把他更紧一些地圈进怀里,安抚地顺着他的背。
他单薄地像薄薄的羽毛,轻易就能被折断伤害。
“不要死,苏蓝”
钟予在噩梦里哭得眼泪掉了线似的掉下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好痛苦”
哭音又哑又轻。
他哽咽地断断续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
“可是当初明明是你,让我做你的新娘的”
“苏蓝”
苏蓝微微怔住。
顺着他的脊背的也停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
她让他做她的新娘?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什么时候
苏蓝在怔神的时候,钟予的哭声越来越弱,最后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趴在她的怀里,他又睡了过去。
安静,乖顺,像依偎恋人的猫。
窗外洒进来的夜色雾霭沉沉,晚上没有月亮,云雾遮挡之下,只有静谧暗淡的微弱的昏黄的光,映在窗棂之上。
在那拱形的木头上,抹出一道很暗的橘色。
臂弯里传来他温热的体温,苏蓝怔忪地盯着那一抹橘。
她过,让钟予做她的新娘?
脑海里,记忆哗啦啦地翻着,像是翻起一本尘封已久的相册。
她试图寻找那一条痕迹。
她认识钟予是高中。
那钟予呢?
他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怀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苏蓝下意识顺揉了一下他脑后的头发。
难道是更早以前?
或者是更早更早以前。
触感极好的乌黑的发顺过她的指缝。
苏蓝的顿了一下。
新娘
她的记忆里,涌起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那还是她很的时候。
似乎是在一个什么很大的慈善宴会上,一群互不认识的孩子无聊地凑在院子里玩游戏。
那个时候孩子里最流行的游戏,就叫做“鬼与新娘。”
听传中,人死了之后,会变成鬼魂,在人间弥留七日。
而在那七日里,如果鬼生前没有爱人,就会抓一个人做自己的新娘,最终带他跟自己一起离开人间。
苏蓝那天,抽中做“鬼”。
鬼的五感受限,他们没办法模拟那种封闭的感觉,于是就找来了一条半透明的丝带,绑在了苏蓝的眼睛上。
游戏一开始,大家闹哄哄欢呼一声,都在院子里四处逃窜开来。
有几个少年不肯走,磨磨蹭蹭地留在原地,扭捏地望苏蓝那里瞧。
做裁判的好友在苏蓝耳边嘀咕,“喂,那边那个吴家的,宋家的人都没走诶——你要不干脆直接过去把他俩抓了得了?”
时候的苏蓝也是一副懒洋洋的语气,“我抓他们干嘛?”
“做你的新娘啊!”好友惊奇,“你是鬼,你就应该抓新娘!”
“他们俩不行。”
“为什么?”好友张望了一下,声跟她,“你看看,他们俩那个走一步停一步的样子,明显就是想做你的新娘,你随便挑一个抓了就赢了!”
“婚姻大事,我需要一个漂亮新娘。”
“”
“?”
好友匪夷所思,转而居然又觉得理所应当。
“有道理。”
她点点头,“那你快去找找。”
苏蓝就顶着那个半透明的蒙眼丝带出去转悠了。
每次找到一个藏在花丛里,或者躲在喷泉下的少年的时候,对方脸都羞红了,马上就要装作沮丧的样子答应跟她走了,苏蓝就非常客气地退后了一步。
“——不好意思,没抓上。”
举起双以示清白,拒绝地很不讲情面。
最后就变成了人追鬼。
苏蓝在前面健步如飞地走,后面跟了一群期期艾艾追着她的少年,一个两个全都嚷着要做她的新娘,把做裁判的好友看得目瞪口呆。
这游戏还能这么玩吗?好友嘴巴张得老大。他们明明都不认识啊!
苏蓝才不管别人想什么。
她七拐八拐,在花园里绕着弯,看看有没有漏之鱼。
她最后看了看时间,想着算了游戏倒计时也快要到了,要不然干脆凑合一下带上十个新娘也行
就在这个时候,她瞥见了一个旁边路口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来的少年。
花园里的花像是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他步子很慢,从花丛里走出来,乌黑的发和极其白皙的脸,唇瓣嫣红,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就这么走进了她的视线。
就算隔着条看得模糊的丝带,苏蓝也直觉地感觉到了他的好看。
苏蓝有点记不清,刚刚这个人在跟他们玩的那群人里面吗?
然后,她的目光和他对上了。
漂亮的少年微微地怔了一下。
正好后边的一群人快追上她了,苏蓝赶紧三两步走上去,在少年身后跟着的人的惊呼之中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腕。
“就是你,你要做我的新娘了。”
她笑起来,眼睫弯弯地道。
任她拉着,漂亮的少年怔怔地看着她。
一瞬不瞬。
他轻声问,“你的新娘?”
声音清凌凌地,很好听。
“对啊,你被我抓住了,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到这里,苏蓝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拉了个无关的人。
“啊,你不是跟我们一起”
正好少年后边的人惊呼着上前,嘴里喊着“少爷”“少爷您没事么”,急切地呼涌而上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却还在望着她。
唇瓣微微抿起,像是玫瑰花瓣一般,颜色嫣红。
人群互相熙攘,苏蓝撤开了点,没忍住笑了句不好意思,冲他摆了摆,转身离开回了花园里。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夜色沉沉。
苏蓝盯着怀里阖眼睡着的钟予,她的慢慢地顺着他的头发,神情复杂。
钟予刚刚,她让他做她的新娘。
是指——这件事么?
所以那个当初被她误会抓到的洋娃娃一样的少年
竟然,是钟予。
而且钟予,竟然把这件事情一直记得。
苏蓝眸光起伏不定。
她拨开他脸颊侧边的碎发,顺着绕到他耳后。
钟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怀里的他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像是鸦羽,钟予的眼下仍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嫣红柔软的嘴唇略略肿着,还有着被她咬出来的伤口。
但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他反而向前蹭了蹭,依偎似的离她更近了一点。
钟予本来做着噩梦,但被她的气息安抚下来,梦境慢慢变化,他又梦到了时候第一次见到苏蓝的模样。
笑容张扬的她从花园的径里跑来,带着漂亮的浅金色眼眸,笑起来扬声,他是她的新娘。
新娘。
当时的钟予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身侧的管家佣人都赶来,急切地关心他有没有事。
他静了很久,只是问了一句,那个人是谁。
苏蓝。他们。
这个名字被他得知的那一瞬间,钟予念在舌尖,像是要把这两个字细细碾磨,吞咽下去。
他记下了这一刻。
从这一刻开始,还很的钟予就喜欢她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
一直。
一直喜欢她。
钟予开始认认真真地想做她的新娘。
就算他知道,她可能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偷偷关注她。
她喜欢的爱好,她的习惯,她对烹饪厨艺的挑剔每一样,钟予都默默地去学。
她分化成了a,他如愿以偿地分化成了oeg,他安静地,很安静地追在她的身后,希望她看到他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所以在快要成年前,钟家的长辈给了他无数条伴侣的选项,钟予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钟予,我只要她。
他只想做她的新娘。
长辈们叹气,她会接受,但她不一定喜欢你。
钟予只是安静地垂着眼,一声不吭。
他知道,就算她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能待在她的身边,已经很好了。
毕竟他从就那么喜欢她。
那么那么地喜欢她。
可如果她不要他了
-
天光很亮。
胸膛剧烈起伏着,气息急促,钟予醒来的时候湿红的眼尾还带着泪。
他睁着眼,喘着气,喉咙里还哽咽地厉害。
昨天的回忆一股脑全部回到了他的脑海里,钟予僵了一下,慌张地转身。
“苏蓝”
肩上的臂收拢了一下,她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苏蓝正靠在床头,看上去已经醒来挺久了。她已经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就只是坐在床边。
她的目光很淡,注视着他,钟予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钟予瑟缩了一下。
他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感。
“嗯。”
“你现在能起来洗漱么?还是要我抱你?”
她问得很自然,但钟予一下子就醒了,他有些慌张地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半张脸。
“我自己我自己来”
这么一动,他才感觉到身上全是痛和无力,但钟予还是默默拉高了一点被子,遮住自己烫红的脸。
“我自己来。”他垂着眼,声地重复道。
心里的羞意和痛意交织,钟予已经不知道哪个更让他混乱了。
她还是要走吗?
那一点点的绝望,慢慢地扩大,将一切色彩都褪尽,心像是烧尽了的灰烬一般,风一吹,哗啦啦地碎掉。
等到他全部洗漱完,慢慢地下楼,就看见苏蓝正好要出门。
迈着摩擦都酸楚的腿,支撑着无力的身子,钟予垂着眼送她到门口。
他抿了抿还刺痛着的唇,眼睫低低地道,“你不想吃早饭么?”
他还想给她做一顿饭。
“先不了。等下有急事。”
苏蓝顿了顿,她看向钟予。
玫瑰伤痕累累,衣领外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上有着好几个暗红色的吻痕,唇上还带着殷红的血痂。
苏蓝知道,他身上还有更多的痕迹。大腿,腰间,指痕遍布。
“好我知道了。”
钟予咬了下唇,眼睫又垂得低了点。
“苏蓝,如果你以后还想吃我做的饭的话,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
“你不想见我的话,也没关系。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就好”
这次他忍得很好,没有哭。
钟予不想她最后对他的印象还是掉着眼泪。
于是他仰起头,努力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弯了弯唇角。
撞进了她的目光。
苏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明天晚上的宴会。”她。
心跳重重地滞了一下。
钟予已经被她的那一个吻弄懵了。
此时傻傻地看着她,“什么?”
“你不是,想在宴会多见上我几面么。”
苏蓝揉了下他的脸颊,毫不意外的,她指磨蹭过的地方逐渐浮上了红晕。
“明天晚上会有一个我会去的宴会,在西城。”
钟予又傻傻地看了她一会儿。
宴会。
她在宴会。
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漂亮的绿眸一瞬间眼眸亮了起来,钟予惊喜地都有些结结巴巴,
“那我我也可以去吗?真,真的吗?苏蓝我也可以”
他往前一步,但腿忽然一软,被苏蓝及时捞住了腰。
钟予身上疼又酸,但他开心地要命,克制住了眼泪,只是急切地埋在她的脖颈侧心地保证道,
“宴会上我会很守规矩的,我不会跟你话的,不会打扰你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虽然他努力平静地这么,但显然钟予的开心几乎要溢满了,弯起的眼睫都带着快乐。
笑起来的玫瑰,美丽明妍极了。
像是整个夏末的美好,都给了他。
像是他得到了无价的珍宝。
苏蓝怔了怔。
钟予靠在了她怀里乱七八糟地保证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他的姿势,他赶紧撤了一步出来,心地站好。
钟予束着,规规矩矩地,仰起红晕遍布的脸来直直地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乖顺极了。
“苏蓝”他羞得脸颊通红,很声地,“谢谢你。”
“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一定会的。”
他又能见到她了。
苏蓝顿了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揉了下他的头发。
心里有什么变了。
就像是早上明明招唤她的公事十万火急,她却依旧坐下在了他的床边,等他醒来再走一样。
很不像她。
“到时候见,钟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