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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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教室后门咣当一声关上,刚才那一点旖旎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傅春野臂抵着墙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我能句话吗?”

    盛羽还被他的威压笼罩着,话还是瑟瑟的。

    “你要什么?”

    “我不是故意想不起那天喝醉之后发生的事,我也猜到,我可能了一些话,比如喜欢你之类的。”

    “现在想起来了?”

    她摇头:“也不是全都,但即使想起来,可能也不愿意让你知道。”

    “为什么?”

    “你过,主动表白的感情会让你觉得没有付出过,也没考虑你的心意。我怕要是我了真心话,咱们俩就连现状都没办法维持了。”

    傅春野怔了怔。

    “你是把我哪句话理解成不能表白的?”

    “就是”

    “行了,你别。”他抬制止她,防止从她嘴里听到更气人的话来,“我就问你,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什么,接吻吗?”

    “对。”

    她这时候倒挺直白啊!

    难不成在她眼里,他是那种来者不拒,随便跟哪个女生都能缠绵悱恻的人吗?

    还好,她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可以猜自己过什么、做过什么,多傻气都没关系。

    但她不想去猜傅春野的心思。

    “你刚才都是我女朋友了,这种话可以随便吗,不用负责?”

    盛羽无言以对。

    傅春野觉得自己都提示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不接翎子,真的是让人情何以堪。

    他反而怀念她为了配合他那个所谓的观察报告而精神百倍“暗恋”他的时光。

    他睨着她,斟酌半晌,才问:“你早就知道蒋承霖是我爸,为什么不生气?”

    “你又不能选择做谁的儿子,我为什么生气?”

    “你不觉得那个暗恋观察报告是我骗你的吗?”

    “我是这么想过。”她抬起头,“你真的是骗我的吗?”

    “不是。报告我一定会写出来的,也一定会拿给你看。”傅春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着她的脸道,“但两性关系中,影响经济决策的行为并不是只有单恋一种。”

    什么意思?

    她眼中果然满是困惑。

    傅春野深深吸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我觉得厌倦了,暗恋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

    盛羽的心猛的一沉。

    “厌倦了你是,我以后不能再‘暗恋’你了是吗?”

    “对,之前的约定,到此为止。”

    盛羽点点头,了声好,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声道:“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喝醉的表白不算,是他的女朋友也只是权宜之计,她已经很努力地压抑自己对他的感情了,还是连维持原状都办不到吗?

    傅春野不答反问:“你现在还喜欢周向远吗?”

    “当然没有。”

    “那就是了,当初我们做约定的时候,一个目的是为了完成我的那份论文,另一个就是为了让你从暗恋他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就该自然而然的结束了吗?”

    原来如此。

    原来是“自然而然”的结束啊,也就是她怎么努力遏制情感都没有用的,顶多也就是推迟这一刻的到来吧?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结果的,只是天真的以为傅春野不定会忘记按下那个pwerff的按钮,那这段快乐的时光就会无限延续下去。

    可现在他她厌倦了。

    那么他们之间的亲吻也不代表什么,可能只是酒精跟荷尔蒙作用下发生的擦枪走火吧。

    “啊,你真就‘到此为止’啊?”

    欧阳难得做一回好人,帮蒋承霖通知完那一班等上课的学生,从二教二楼跑下来,在楼梯上就看到整个人都无比失落的盛羽,一个人背着包包,悄无声息地从教学楼大门走出去。

    那个背影又单薄又孤独,简直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他跑去问傅春野,这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对话。

    “真服了你了,好好一句做我女朋友不行吗?你不是还亲她了吗?这不是叫内什么哦对,始乱终弃!”

    “那也是她先弃的。”

    傅春野正用化妆棉沾了卸妆油一点一点擦眼睫毛,睫毛膏这种大杀器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卸妆油是舒南临走的时候给的,每个人都有一瓶,算是友情赞助,还特别教了要领,告诉他们怎么卸妆才能卸的干净又不伤脸。

    一看就会,一试就废这种情节,傅春野没想到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回女生节是切实体会到了女性同胞们的不容易,整天这么往脸上涂了又卸,换他肯定怎么都习惯不了。

    不过盛羽好像只化很淡的底妆,她鼻梁处有几粒雀斑,要费点力气遮盖一下才学着化的,其他的也就是涂个口红,提一提气色。

    其实她底子挺好的,不用化妆也很可爱。

    怎么又想到她了呢?

    傅春野把化妆棉往桌上一扔,走进洗间,拧开水龙头用接水往脸上泼。

    欧阳倚在门边,还在喋喋不休:“你是男人,男人要不拘节。人家女孩子害羞,不出请你跟我正儿八经谈恋爱这种豪言壮语,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傅春野还在哗啦啦往脸上泼水,仿佛没听到他了些什么。

    “亏得人家之前那么为你着想,就算知道你跟蒋教授是父子,想到你可能不喜欢让人知道这层关系,心守着这个秘密,也不去打听论文是真是假。啧啧,这么好的女生你不要,那干脆让给我吧!”

    水龙头被猛的关上,水声戛然而止。

    傅春野抽了张面巾纸擦干脸上的水珠,睁眼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忙着考四级么,有时间谈恋爱?”

    “不定我就是缺个能帮我一起备考的‘贤内助’呢,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傅春野把里的面巾纸揉成团砸向他,就听他发出哎哟一声。

    “我爸的事,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盛羽心守护着这个秘密,难不成唯独告诉了他?

    “你可别误会。”欧阳知道他会怎么想,“我是听她了你们那个什么暗恋报告的事,想帮她去打听,在蒋教授的办公室自己发现了。你没想到吧,你爸工作的电脑桌面是你们合影的照片,他其实挺看重你的吧?你是不是还有个姐,跟你不怎么像,但挺漂亮的。”

    他们家的合影照片不多,傅春野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的是哪张。

    “你上次塞给我什么医生的名片,也是那时候发现他心脏不好?”

    “嗯,我看到他的药,跟我爸吃的一样,这个年纪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毛病。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树欲停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跟他们赌气能赌得了几年呢?该看病就陪他们去看看病,有什么误会不定慢慢也就淡了。”

    “真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我也是这几年离家读大学才发现,我爸对我没以前那么严厉了。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大了,他管不了我了,后来才知道他是没那精力了。我有时候也想,要是我时候没那么皮,他身体可能比现在要好点儿。”

    傅春野沉默了几秒钟,“你爸疼爱你,跟我不一样。”

    “不一样,其实也一样。男人嘛,有时候就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对,他就是指桑骂槐。

    别老的了,你是怎么跟自己喜欢的人话的?

    “你爸至少没怀疑过你不是他亲生的。”

    “什么咳咳!”

    欧阳灌了一口可乐,听到这么耸人听闻的故事,被呛着了。

    “他跟我妈当年离婚的直接导火索就是因为我,他一直觉得我是我妈拍电影期间跟其他人生的孩子,反正我也不像他。”

    父亲更喜欢姐姐傅年年,不仅五官一看就有他的影子,而且从聪明伶俐,成绩好,像是会继承他衣钵做学问的料。

    也正因为如此,当姐姐决定辍学,要去唱歌做偶像,仿佛踏上妈妈的老路,他才会那么生气。

    “他现在要有新的孩子了,这回肯定是他亲生的儿子,有没有我在身边更不重要了。”

    “哈?他后面又结婚有孩子了?”

    “嗯,孩子还没出生。现在的太太是他以前的学生,什么事都听他的,生活就是围着他转。”

    跟他妈妈傅天晴南辕北撤,这回他总不会怀疑孩子的血缘了。

    欧阳唏嘘——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是那张照片怎么解释呢?如果真的不在意他这个儿子,甚至当他是前妻跟外人生的“野种”,怎么可能还拿合影的照片来做桌面?

    亲子鉴定这种东西现在又不是什么黑科技,拿个用过的杯子、牙刷就能去做的,老蒋肯定知道傅春野是自己亲生儿子,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离了婚又离了家,拉不下脸再来澄清这个事实,并且给他们母子道歉。

    “喂,你不想真正跟羽毛恋爱,不会跟这个也有关系吧?觉得承诺是种束缚,不靠谱什么的哎,你怎么又扔我!”

    傅春野扔出里的纸团,平静道:“上次那个心血管专家的联系方式再给我一下,找不到了。”

    他要自己提出陪蒋承霖去看病,估计两个人各执己见又要吵得不欢而散,他可以把医生介绍给郑思茹,让她敦促他去。

    他并不是为蒋承霖这个父亲担忧,而是不想让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像他一样,年纪父亲就没法陪在身边。

    他觉得欧阳得对,跟盛羽变成现在这样别扭的情形也跟他家里有关系。等他把这一切都扭正,不定他们之间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盛羽在图书馆里睡着了。

    看都能睡着,大概最近新进的这一批故事实在太无聊了吧。

    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已经不流行了,一点都不真实。中世纪的王子就是一群流亡的骑士,继承王位轮不到他们,娶个公主反而成了登基的捷径,这样的好事儿应该压根儿就跟爱情没关系,不知后来怎么就成了人们想象爱情的美好范本。

    公主还不如跟恶龙在一起呢!

    盛羽就梦见自己误闯了恶龙生活的山洞,被它抓住丢进高塔,生病了要她照顾,喝多了找她倾诉,还要她在纸上把这些“恶形恶状”都记录下来!

    过年过节,恶龙还要跟着公主回家。为了蹭吃蹭喝,恶龙也变作英俊潇洒的骑士模样,礼数周全,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都想把公主嫁给他。

    可恶龙突然就消失了,正到处找它呢,一回头就看到男扮女装的“龙女”表情冷冷地:“我厌倦了。”

    盛羽猛的抽搐一下,梦就醒了。

    震动发出嗡嗡声,她到处找了一圈,才发觉被塞在书包的隔层里。

    她睡眼惺忪的,来电都没看就接了。

    “你好,羽吗?我是向远的妈妈,颜阿姨。”

    盛羽瞌睡一下全醒了,立马坐直身子,“颜阿姨,好久不见了,有什么事儿吗?”

    她其实是惊出一身冷汗。

    春节周向远在半路出了车祸,坚决不让告诉他家里人,大家都套好了招,他寒假因为找到了很好的实习会所以不回家过年。

    其实有什么会能好到让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都不回家过年啊,这可是中国人最重视的春节啊!

    所以套好的招仔细想想也是漏洞百出的,还好周向远家人和她自家长辈都没细问。

    莫非是露了馅,所以人家现在兴师问罪来了?

    毕竟周向远怎么也是搭季杰的车才出的事故,事后她跟表哥都很关心他的康复情况,她不好直接问周向远本人,问的是孟菁华,她受托临时看顾这家伙,可以是不负所托,寒假都没过好,净往医院跑了。

    周向远康复的也不错,开学后在学校偶尔看见他,虽然还拄着拐杖,行动有些不方便,但基本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

    这时候他妈妈打电话来给她,会是因为什么呢?

    盛羽怎么都猜不透。

    颜弘丽语调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声厉色荏要讨伐她的意思。寒暄了几句之后,她才有点犹豫似的:“我身体出了点问题,这两天到春海来了,不知你方不方便陪我去趟医院呢?”

    盛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发展,刚才杂七杂八想象的不安消散了,却换了另一种阴霾笼罩在心头。

    “颜阿姨,你没事吧,身体哪里不舒服?”

    电话那头似乎有短暂的叹息。

    “是癌症,这次已经是复发了,青州的医生看这个病最好的医院就在春海,我就想来试一试。”

    盛羽震惊不已:“怎么会呢,阿姨你还这么年轻”

    “不年轻了,岁月不饶人。羽你也要提醒你爸妈多注意身体,定期体检。”

    “嗯,好。”都仿佛变得沉重起来,“周向远他知道吗?”

    其实她猜想应该是不知道,否则他妈妈也不会打电话来请她陪着去医院了。

    果然,颜弘丽:“我跟他爸爸其实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你们大学都还没毕业,怕他包袱太重,影响今后的人生选择。但是之前那一次,好了之后他还是知道了,短短几天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看着比以前懂事很多。”

    盛羽明白了,难怪之前周向远要找兼职赚钱,脚上穿的鞋是旧的,不再大大脚花钱。

    甚至包括他车祸受伤,不愿让家里人知道,大概也是因为妈妈生病,他不想让他们再为他担心。

    这种懂事是被动的,做父母的在欣慰的同时也会感到心疼。

    他妈妈也许猜到他寒假不回家是不想让家里人为他操心,这回来看病就更加不敢让他知道了。

    羽其实不太赞同这种家人间瞒来瞒去的模式,但各家都有自家的难处,她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适时伸出援就够了,不应该去做评判。

    她答应了颜弘丽的请求,陪她一起去医院看病。

    她在上查了一下提到的那位专家,发现专家号要上提前预约。结果互联挂号平台和医院自己的公众号都是一号难求,预约的按钮永远是灰色的。

    她能理解颜阿姨对这种困难估计不足,青州这种城市,当地的专家号可以当天去抢号,甚至有时运气好的话,挂普通号也能轮到那位专家帮你看。

    但在春海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全国各地的疑难杂症患者都到这里的各大医院看病,专家号没有就只能等。

    对于外地求医的人来,每耗一天就增加一天的成本,这些钱本来都是可以用于住院和吃药的。

    而且她既然不想让儿子知道,多留在春海一天就增加一点被周向远撞破的可能性。

    盛羽努力了很久,也看了很多攻略,实在抢不到号的情况下,只能去求助其他人。

    最后一记劈杀,球落在界内。

    欧阳远征喜滋滋丢下球拍跑到球场门口,接过盛羽里的咖啡:“冰美式,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天开始热了,就想喝点冰的。不是了让你等我过去嘛,特地跑那么远送过来,是想看我打球?”

    她摇头:“本来想等你去咖啡店里,还可以请你吃点蛋糕松饼什么的,但是我等会儿还有课,就顺便给你买了带过来。”

    “哎呀,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介绍的那位肿瘤专家你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他人特别好,答应帮我们加号,到时直接去找他就行了。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千万别客气。”

    她其实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欧阳,他家世煊赫,人脉广阔,各个领域的精英大佬应该都认识一些,但人家肯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最后能不能成都很正常。

    好在欧阳很热心,介绍的医学专家跟他爸应该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一听是他介绍来的,很顺利地就答应帮他们加号看诊。

    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一杯冰美式咖啡实在算不了什么。

    欧阳吸着咖啡摆摆,“能帮上你最好了,有些人我上赶着介绍专家让他带爸妈去看看还不领情呢,还是羽毛你最贴心。不过你真的没事吗?要是你家里人可别不好意思。”

    羽跟他了是朋友的妈妈,这年头“我有一个朋友而朋友就是我自己”的事儿可太多了,家里人生这样的大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怕她自己硬扛。

    “没事,你继续打球吧,我先走了,真的谢谢你!”

    她朝他挥挥,离开的时候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体育馆内傅春野也在。

    刚才欧阳可能就是在跟他打球。

    自从他宣布“厌倦了”之后,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没再联系过。

    可能就这样了吧?暗恋常被成是没有开始就结束的一种情感,可她总觉得他们更像是已经开了头却没有善终,最后就这样不再联系了,竟然有种突然分的撕裂感。

    她心里很难受,跟默默喜欢一个人却戛然而止的感觉不一样,不是那种闷闷的疼痛,而更像是血淋淋的伤口曝露在外。

    可那个人却视而不见。

    欧阳踱着步子回到体育馆,傅春野还在调整球拍拍面,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来找你干什么?”

    “给我送咖啡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就是问为什么给你送咖啡?”

    “这你就别管了,我想喝,人家乐意送,两厢情愿嘛!她都不再是你的‘跟踪狂’了,就不能移情别恋喜欢我吗?”

    “放心吧,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哎,这话怎么的,你又知道她喜欢什么类型?”

    喜欢你这个类型呗是不是,自恋狂!

    欧阳吸着咖啡,觉得他就是明晃晃的嫉妒。

    傅春野懒得搭理他,埋头把调整好的球拍装进球包里。

    “呐,一输球就走人,是不是玩不起?”

    “我下午还有事。”傅春野把球包背到肩膀上,“周末再跟你打。”

    “喂!”欧阳想了想还是叫住他,“过年的时候你不是去羽毛家了吗?”

    “嗯,怎么了?”

    “她家里人身体都还好吗?有没有听她妈妈、姨妈之类的女性长辈,患了癌症什么的?”

    傅春野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欧阳远征立刻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噢没什么,就随便问问,人家不是挺关心我的嘛,我也想多关心一下她。”

    傅春野上前一步,夺过他里的咖啡,“清楚。”

    “干嘛呀,一言不合就抢我东西好了好了,就是她要陪朋友家患癌的长辈在春海找个专家看看,人我已经帮她联系好了,但我担心她故意是朋友,实际是她自己的家人喂,我没完呢,你去哪儿啊!咖啡还我啊,我还没喝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