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六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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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也是为了给杜屏儿治病而来。

    之前他那些被叔伯打压的事情,也不过是借口托词罢了。

    他既然是杜仪安排来暗中照顾周梨他们这一家子的,怎么可能去药人自讨官司吃呢?

    “怎么了?”顾少凌等人见白亦初和周梨看了杜屏儿塞来的纸条后,都面露惊疑,那顾少凌便把脑袋凑了过去来,眼睛也往那纸条上瞟去。

    杜屏儿大概是也急坏了,只不停地比划着势,似想同大家证明韩大夫的清白一般。

    只是可惜大家最多也就只能看懂一些寻常的势,所以元氏等人硬是没懂,只能干着急,忙朝周梨问:“阿梨,屏儿到底给你们瞧了什么?”

    周梨看着院子里众人,白亦初这几个同窗自然是能信的,长年累月关在那书院里,只怕马家坝子的事情都不知晓呢!

    月桂和香附虽然也算是好人,可这件事关重大,周梨决定还是心为上,立即将纸条收起来,看了杜屏儿一眼,“韩虽是外州府来的,但与杜家那头有些沾亲带故,来咱们芦洲,原本也是为了访杜家这一门远亲的,如今和屏儿才相认,还没来得及同咱们告知,哪里晓得会忽然出了这般事故。”

    她这般一,那已经看完了全部纸条的顾少凌立即反应了过来,没多什么,只连忙附和道:“人家初来乍到,正是忙着要打好口碑之际,而且又刚寻上亲戚,这日子眼看着往好过,怎么可能害人?”

    本来大家也不相信韩大夫害人,更倾向于是卫郎君自己泡的药酒有问题。可现在问题是,谭氏不愿意让衙门将尸体带回去验,这又如何能还韩大夫的清白嘛?

    一时大家都七嘴八舌众纷纭,甚至是要替衙门出主意。

    周梨安抚了急得不行的杜屏儿一回,只朝白亦初看去,“你可有什么法子?而且韩在这本地无亲无故的,人被押了进去,眼下那头就两个药童,怕是不顶事的,咱要不去给他找个状师?”

    不想那顾少凌听罢,只道:“状师一定要请的,只是你们同隔壁卫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若是你们去替韩大夫找状师,怕是不妥,反正这些天我们都住在这里,倒不如我们去帮忙请,到时候也免得叫你们和隔壁生了嫌隙。”

    周梨自然是感激他们此刻的雪中送炭,又愿意相信寒大夫,但这好像也没差吧!毕竟他们也住在这里,少不得是要为了韩大夫将隔壁卫家得罪了。便叹道:“罢了,何必再将你们牵连其中。”

    就是这状师却不好找,一时有些为难,“不晓得牙行那边可愿意帮忙找个可靠的状师。”

    顾少凌却在这时候推了挈炆一把,“何必找,他不就是个现成的?刚新鲜出炉的秀才郎,叫他做个状师不正好,又是咱们自己人,必然是比外头花钱的要尽心尽力。”

    挈炆今年已经一十五岁了,因是有些西域血统的缘故,除去那皮肤比中土人白了一些,个头也较高。

    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元氏和周秀珠都以为是那弱冠了的儿郎,有些担心这样领进家门了,叫人诟病闲话。

    晓得才不过十五,便做孩子来看待。

    不过来也是在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家,若是那朱门大户里,只怕早就不叫男女同席了。

    但他们到底是市井人家,何来那么多规矩,只要做好最基础的避嫌便是,更何况白亦初也常在跟前。

    挈炆就这样猛地被顾少凌推出来,一时有些懵了,回头锤了顾少凌一拳,“你莫不是疯了,我如何做得了这状师,人家那状师要能言善辩,我”

    众所皆知,挈炆的话比起顾少凌这个话唠,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可问题是,顾少凌又没有秀才的身份。

    按照当场律例,这做状师的,少不得是要有个秀才身份啊!

    所以这挑来选去,不就是挈炆最合适么?

    狮子将挈炆的话打断,“你就去试试吧,你往日就爱看着些个断案的书籍,可不能白白埋没了去。而且指不定做完了这一回状师,话就多起来了。何况那是上了公堂的事,你若是不言语,那就是眼睁睁看着你的当事人被冤枉,指不定你一着急,就炮语连珠,大杀四方。”

    挈炆嘴角直抽,“那你怎不上去,你嗓门一开,谁能与你争锋?”做状师虽是能替冤者证清白,但这又谈何容易?更何况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白白耽误了人家韩大夫的性命?

    “好了,大家先不要争。这事情先想想,左右咱们知府大人也不是那种昏庸之辈,这案子也蹊跷得很,肯定是不可能糊里糊涂就判了案。”白亦初着,想起刚才周梨问月桂的话,“方才你和月桂姐那话是什么意思?”

    周梨才解释着,月桂能听哭声,当初还全靠她听声判断出了那花儿晚上挨打之事。

    白亦初几人一听,只觉得稀奇无比,那狮子更是催促着月桂,“那月桂姐姐,你刚才听那隔壁的哭声,如何?可真的是死了至亲的伤心欲绝?”

    月桂见狮子这样的年纪,也唤自己做姐姐,一时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个娃娃,怎也叫起我姐姐来,该叫我婶婶才是。”笑了一回,才转到正题上面来,有些歉意道:“那会儿忙着瞧热闹,又见他们是韩大夫的过错,我这一着急,便没有仔细留意,不过我觉得卫郎君那娘子谭氏哭声虽是大,却也没有感觉到有多少悲伤在其中。”

    屏儿听到这话,急得只忙拉起月桂,还要她再去隔壁听。

    那谭氏还在抱着棺材哭呢!

    月桂见杜屏儿心急如焚,回头朝周梨一行人道:“那我再去听一听。”

    元氏却觉得玄乎得很,“这真的灵?”不过又十分发愁,“就算是真听出了什么,可是只怕也不能做那上堂的证据啊。”

    周梨想着这虽不能做上堂的证据,但也能就此打开个突破口。想起这杜仪本是好心,担心他们找了这么个人来暗中照顾大家,却没想到开局人就要送人头。

    不禁叹了口气,“咱也想想法子吧。”

    不过家里的事情也不能因此给耽搁了,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就周梨和白亦初他们这几个读书人得闲在厅里做商量。

    只不过顾少凌和狮子都在劝挈炆做状师,挈炆果然是有些心动。

    听狮子自来就喜好这一类的书籍,只怕真是有这个志向的,于是周梨也道:“坦白地,我是真信不过外头请来的状师,若你有心,也可以试试。你也不要害怕,举证之事,我们大家一起,断然不会叫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白亦初和顾少凌他们也点着头。

    挈炆还是犹豫,“我再想想吧。”

    这事儿也急不得,更何况到外面找个状师,人家不也要考虑一二么?所以周梨也没再做催促,只是几人将隔壁卫家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剥丝抽茧,复盘一回。

    只不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反正周梨这会儿因知道那韩大夫是杜仪找来的,安想来和姜玉阳是无二样了,自然也就没在怀疑他。

    更何况,他就算真的与这卫家有仇,也有千百种会,何必选择这种?又不是赶着去自掘坟墓。

    他们正着,屏儿和月桂回来了。

    “怎么样?”周梨问。

    因为事关性命,也不是事情,月桂明显是有些紧张,“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卫老娘是真的难过,心肝都要给人哭碎了去。可谭氏还是那样,声音虽是比卫老娘还要大几分,但我实在是没有听出她有多伤心难过。”

    “要不,咱也去听一听?”白亦初提议。

    于是几人再度出门去。

    这会儿卫老娘又哭得晕死了过去,谭氏娘家兄弟们将她扶着去了后堂里,这里就只有谭氏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哭,一边哭一边痛骂韩大夫,要他杀人偿命。

    白亦初见此状,不禁将眉头微微蹙起,周梨瞧见了,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问,“怎了?”

    白亦初也低低回了一句:“家里去。”随即拉着周梨,两人先回了去。

    待一过穿堂,便问着周梨道:“去年天灾,你还没寻到我的下落时,心里如何想?可有去骂那些个贼人?”

    周梨听得他这话,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想起谭氏如今此举,和当时自己刚好截然相反,“我那时候急得不行,满心都是想找你,有点空闲时间都去求菩萨保佑你万事大吉了,哪里有空去骂人。而且但凡想到你若是有差池,我就怕得不行,没精没神。”

    可是谭氏除了哭得大声之外,还能精神抖擞地骂人,这明显不大像是死了丈夫的人啊。在想想周老大死的时候,元氏即便是个继室,也是哭得六神无主,什么事儿也办不得。

    但是这谭氏却在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娘家哥哥们找来,还强行把韩大夫都给拽到了大门口,这好像很奇怪,有些不符合常理。

    “你的意思是,不会是谭氏吧?”但周梨觉得也不可能啊,往日里见了他们夫妻也和睦,谭氏虽是强势了些,对婆婆有几分凶恶,谈不上孝顺,可是跟卫郎君,好像也勉强算得上是齐眉举案,这不该。

    白亦初不常在家里,自然是不清楚这些,听得周梨的话,“也有可能是个意外罢了。不过如今不管怎样,也要看衙门那边。”

    话间,已经到了厅里,杜屏儿着急,还在这里等着,月桂正往火盆里添炭,这早春屋子里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见他二人回来,月桂忙收起火钳,“怎样了,听得如何?”

    周梨在旁边的椅子上靠下,“觉得谭氏有些可疑,但我们有想不通她为何要害自己的郎君,再有他们夫妻也算是相亲相爱的,反正没什么证据。”

    又见杜屏儿心急如焚,周梨便安慰道:“你别急,公孙大人又不是那糊涂人,怎会在没查明真相之前就办案,咱们先等一等消息。”

    衙门那边自然也是十分重视这案子的,毕竟嫌疑人是个大夫,若是不查清楚了,往后谁还敢找大夫看病呢?不都得防着大夫下毒害人啊。

    只不过谭氏那里不愿意放卫郎君的尸体,公孙曜也只能先将这韩大夫给提审了。

    见他是外州府人士,问明了迁移此处的缘由,那头马上就有人去核查,然后又问他给卫郎君用的什么药,此前可是知晓卫郎君吃喝了什么等等。

    韩大夫虽还年轻,但到底算是冷静,如今身知自己被冤枉,断然不能着急自乱了阵脚,只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上头问什么,他便一五一十给答了去。

    那头余经历将他的言语一字不差都给记录下来,转头交给公孙曜瞧,“如今就只差检验死者的胃了,若真是和这嫌疑人所言不差,那就这上面的药来瞧,并不对冲。”

    衙门的郎中也在这里,只连连点头。

    公孙曜闻言,只按了按太阳穴,“再叫人去卫家,务必要将那卫郎君的尸身带回来。”

    下的人只赶紧领了衙差去。

    所以在院子里的周梨一行人,还在分析这桩案子,又听得谭氏的哭喊声传来,便听香附,是衙门里又来人了。

    还道:“听已经把韩大夫审问了一回,如今就是要带卫郎君的尸体回去,若是一一对得上,应该是能还了韩大夫的清白。”

    白亦初摇着头,“怕没有这样简单,即便是谭氏愿意放,叫衙门里将尸体带走,但若是没有找到卫郎君的真正死因,韩大夫仍旧是嫌疑人,断然不可能放出来。”不然如何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卫家那边也不会答应的。

    于是厅中一片愁意。

    香附又出门去看,不想那谭氏利齿能牙,不但将一干衙差大汉都给拦在门口,还将他们一一得面色铁青,更是招引来了一帮人看热闹的,还将那公孙曜也跟着骂了一回。

    那公孙曜在这芦州做官,只怕也是头一次这样叫人辱骂。

    偏她一介妇人,又才没了男人,还这么口齿伶俐会颠倒黑白,若衙门里真因她骂了知府大人,就给扭了衙门里去,还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了。

    于是衙门里的那些奉命来的衙差,反而是有些惧怕她,后来又见她护着尸体,甚至是做出对方一定要带走她男人尸体,就要一头撞墙寻死的架势。

    衙门里也只好先作罢。

    这些香附都瞧了,罢又道:“往日她们婆媳不和睦,如今她这样要死要活地给卫郎君保全了全尸,卫老娘可感动得不行,只往后将她做闺女待,卫家往后的一切都要留给她。”

    一听得这话,对这案子最是着急的杜屏儿‘砰’地一下站起身来,比划着,莫不是这谭氏是为了谋夺卫家的家产,才暗地里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段害了卫郎君?

    只是卫家除了那一方铺子,又没有多余的钱财,冒着这样的大的风险,怕是不划算的。

    于是这案子似乎又陷入了绝境。

    发愁的可不止是他们,还有这公孙曜,头一次遇到这般难缠的女人,却又不能将其奈何,只能把这韩大夫叫来再问。

    韩是有个秀才身份的,如今虽是嫌疑犯人身份,但也是解了链子,不必跪他这知府老爷。

    只又将这谭氏去请自己的前因后果一一了个遍,公孙曜实在没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得又让人将他带下去。

    余经历见他这样为此愁眉苦脸的,自己也不愿意回家去面对老娘的谩骂,便提议着,“大人,咱与其在这里闲坐着发愁,倒不如出去访一访,没准能访出个端倪出来。”

    公孙曜也正是这个想法,左右心里挂记着这案子,也是没法休息,倒不如趁着这会儿街上华灯初上,四处都是行人,那千千万万人里,总对这两家人有所了解的。

    有时候从这旁人口中问,可比问当事人要可靠些。

    当即便去换了衣裳,乔装打扮一回,与余经历便上了街去,很快就淹没在人潮里。

    当朝并不宵禁,所以即便入夜后,街上也是一片热闹繁华,像是北市那头更不必多,这夜里甚至是比南市这边要热闹许多。

    两人在街上转悠了一回,最后又绕到了这卫家这附近来,寻了一个晚上才出摊的面摊子,喊了两碗阳春面,吃了几口,便问起煮面的老翁,“我瞧这已是夜半三更了,那卫家怎么门口还这样多的人?”

    公孙曜是个懂得乔装的,一张脸不知道是拿什么涂抹得蜡黄,又点了痣,好好的一个青年俊俏的五品大员,这会儿更像是个走南闯北的货郎公,还用着外地来的口音。

    硬是叫这老翁没将他认出。

    至于那余经历,虽也是作了些遮掩,却不敢开口,怕露了馅儿。

    老翁这会儿只当公孙曜是个外来人口,听得他问,只忙将这卫家的案子道了个缘由,末了又添了一句:“来那个韩大夫虽是年轻,医术却是顶好的,听还是个秀才的身份,这样有前途的人,怎么可能糊里糊涂去犯命案官司。”

    老翁话音刚落,那一旁的客人便也凑过来,“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们知府老爷可是个大青天,自然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韩大夫若果真如老翁你所言是个好人,当是会给他一个清白的。”

    公孙曜听到这客人满口都是对自己的认可,一时反而压力更大了。一面只继续问:“那这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那个凑热闹的客人又扭转身来,不等老翁开口便抢先道:“能有个什么进展,这卫郎君的遗孀是个难缠的,不叫衙门将尸体带回去让仵作检验。要着我,她怕是有什么心虚的,不然何必这样拖下去,早早叫衙门里查了,是个丁是个卯,大家心里也好有数,更能叫她男人早早下地埋葬,都得个安心。”

    老翁也附和:“是了,这样守着有什么用?天气又逐渐好起来,怕是过不得几日就要有味道了,又在大街上,可不吓人嘛。”

    公孙曜和余经历听了一回,见大家虽都是那卫郎君的娘子谭氏此举不对,却也没出个什么有用的线索,便晓得今日是白来了。

    将面钱给结了,两人又继续去打听。

    又这天气逐渐好起来,周梨家这边的铺面关门便越来越晚了,这会儿白亦初才从后堂出来,跟着柳八一起搬门板一一插上。

    那公孙曜从门口走过,只瞧见那门缝里白亦初的半张脸,一时惊得不行,当场只愣在了原地。

    周记的隔壁便是卫家的纸火铺子,他脚步顿住了,那一旁的余经历不知所以,还以为他是在卫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一时颇有些激动,声询问:“大人,怎了?”莫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公孙曜才猛然回过神来,却见周记的门板全已经插上了,只有里头的几缕灯光从缝隙里照出来。

    他收回目光,心必然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周家有什么人,他都是见过的。一定是今日为了卫家的案子头昏眼花,才瞧错了。一头回着余经历,“没事,走吧。”

    然后只从那卫家纸火铺路过,这会儿瞧见卫郎君已经被移到棺材里去了,仍旧置放在铺子正中间,棺材后方地上摆着两排白蜡烛,前面看到个年轻女人披麻戴孝,正跪在那里往火盆里烧纸钱。

    两人走过来,余经历便道:“那就是谭氏了,里外忙活的,都是她娘家那头的兄长们。”

    公孙曜皱着眉头,“明日再派人来,便是抢也要将尸体抢回去。”那卖面老翁的对,天气转热了,尸体放不得几日,再拖下去,不是什么好事情。

    只是心里又总想起刚才从周家门里看到的那半张脸,终究是有些不放心,问起余经历,“如今周家又雇人了么?”

    余经历摇着头,“那倒没有。”有些好奇,公孙曜怎关心起此事来,“大人如何问起?”

    “方才他们家关门,瞧见了一个面生的。”他自然没跟余经历,瞧见了个眼熟的人。

    余经历闻言,恍然大悟道:“哦,那兴许是武庚书院那几个孩子吧,听闻云长先生远行去了,几个学生如今跟着周掌柜的郎君到周家借住。”

    听得这话,公孙曜越发确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武庚书院那几个学生自己是见过的。

    而周家的每一个人,便是周梨的那郎君自己也见过。只是上次看到的时候,叫余经历他们侄儿几个打得跟猪头一样,这叫公孙曜觉得,这人也不如何,偏偏周梨对他倒是上心,还将他送去读书,可别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来。

    才跟着柳八关了门,送柳八回去的白亦初只觉得忽然鼻子发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元氏正检查了厨房里的灶火,掌着灯过来,“这春夜里寒凉,明儿多穿一些,可是有哪里不舒坦的?”

    白亦初摇着头,“元姨放心,我想是叫什么呛着了鼻子,打两个喷嚏就好了,没得事,您也早些休息。”罢,瞥了隔壁卫家那头一样,“明日衙门多半还要过来,不晓得如何闹,到时候免不得吵闹一回,可抓紧歇了。”

    元氏应了声,也喊他快些睡,“莫要去那书房,灯我已经给你吹了,明日在瞧,何况我看你几个同窗也没有那样用功,你也别太拼了。”

    白亦初还打算去书房的,不过倒不是看书,而是试着替韩大夫写个状子罢了。

    不过如今见元氏将自己灯吹灭了,只好作罢去休息。

    得了一个晚上的安宁,果然如同白亦初所想,那天蒙蒙亮,隔壁卫家又传来了干嚎声。

    衙门果然又来人了。

    等着白亦初他们将铺子门打开时,衙门已经趁着这会儿街上人少,将卫郎君的尸体连带着棺材一并抬着往衙门那头跑去了。

    卫老娘见此,哭得瘫软在台阶上,只有谭氏在后头追,一边破口大骂,只将公孙曜祖上十八代都个数了一个遍儿。

    周梨是被吵醒的,这会儿都还没顾得上洗脸就来瞧热闹,听着谭氏那炮语连珠的骂声,直直咂舌,“虽瞧她平日里泼辣了几分,却不想骂起人来竟然这样叫人头皮发麻。”

    暗地里想幸好那平日里没惹了她。

    不然少不得早就被问候了一回。只不过周梨却忘记了,昨儿还打定主意要替韩大夫请状师的事儿,这折身回了后院准备洗漱,就听狮子咋咋呼呼上来喊,“挈炆愿意试试了。”

    周梨这会儿还满脑子都是那谭氏的骂声,听到这话么反应过来:“试什么?”

    “状师啊。”狮子眨巴着眼睛。

    周梨一怔懊恼,“瞧我这记性。”又回想起谭氏的骂声,看来是逃脱不了。“既如此,那快些洗漱吃了早饭,把状子写出来。”

    她自己也忙去洗漱,早饭那边莫元夕早就已经煮好了。

    莫元夕比周梨大些,人也比周梨相貌出挑,毕竟当初她爹娘娇养她,就是起了拿她以色侍人的心思,可见这底子是不差。现在越发出落,水灵灵的一个娇美人儿,因此也不大去前面的铺子里了。

    她一早便做好了早饭,这会儿都已经摆上了桌子,只叫大家吃现成的。

    等着吃完,白亦初和挈炆他们商议着,便一起涌去了书房,元氏带着香附月桂整理早上买回来的菜,周梨便与莫元夕一起收洗碗筷。

    杜屏儿过来帮忙,周梨见她那眼睑下面一片青,怕是一个晚上都在担心这韩大夫么睡好,便给她赶了出去,“你再去睡会儿,左右你们铺子里的活儿,一日半日的也不见得能赶出来,至于那韩大夫的事情,阿初他们那头也在想办法,你不必太着急。”

    等将杜屏儿赶了出去,与早前在厨房里忙活,没去街上看热闹的莫元夕起谭氏追棺材的事情。

    到这里,又十分好奇,“可惜验尸不叫人看,不然我也去瞧热闹。”

    “你不怕么?听要将人开膛破肚,心肝脾肺全都给取出来一一拿银针作检。”当然,具体如何,莫元夕也不知晓,这都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

    周梨想着怕是不止,只满心等待着衙门那边的消息。

    所以这忙完了,借带着安之,便溜达到衙门口去。

    却见这边也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等结果的,听谭氏在里头撒泼打滚,哭声不止。

    可是却也没有办法拦住了。

    然而等着中午,检验结果出来了,那卫郎君喝下肚子里的自泡药酒没有毒,和郎中给他开的药也不相冲,而韩郎中这药又是对症的,只会救他不会要他命。

    可偏偏卫郎君就是断了命,如今却又在他身上找不出个死因来。

    为此,那谭氏越发哭得厉害了,听在公堂上直接指着公孙曜的鼻子骂他,官官相护,包庇了那韩大夫,欺压他们是平头老百姓。

    可偏偏公孙曜这里没找到她男人的死因,又将她男人开膛破肚,有苦不能言,只能任由她在堂上破口骂。

    这事儿闹了一天,白亦初他们几人也将状子也了出来,长长的一页,由着挈炆这个去年中的秀才公送进去。

    这下可好,鼻涕眼泪满脸的谭氏一看到给韩大夫送状子的挈炆常出入周记,于是也不在衙门口骂了,只到周梨家门口来骂,还险些将卤菜摊子打翻。

    骂周记什么阴盛阳衰等,见不得卫家好,所以自己男人死了,也要叫卫家和周家一般没男人当家做主等。

    反正那骂人的话语一个不带重复的,把元氏气得心口直跳。

    连带着卫老娘叫谭氏一撺使,胆怯害怕上公堂的她,也跟着媳妇谭氏一起到周记门口来哭闹。

    这样一来,周梨家这生意哪里还能做得下去,只能暂时把铺子门关了,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商议。

    “这谭氏着实太难缠了,只知晓她是泼辣,可没料想这般不讲道理的,而且她一口就要咬定是韩大夫杀了卫郎君,我怎么瞧着就像是狗急了跳墙,匆匆忙忙想找个替死鬼,好将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周梨越想越气,一时有些口不择言地道。

    不想这话音一落,那白亦初忽然从长凳上站起身来,“你这样,倒也不无道理。她百般阻拦办案,只怕真是担心叫人发现什么。”

    “可真与她有些关系又如何?她什么动我们都不晓得,还整日都跟她住在一处。”周梨叹气,只觉得这韩大夫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亦初见她急,只道:“实在不行,今儿我也不睡了,我上她家里观望一回,若是她真有心做贼,如今尸体没能拿回来,晚上关了门肯定会在家中想法子。”

    这主意倒是不可,只是元氏有些担心,“可若叫人察觉了,往后你的名声可就没了去。”这个夜半三更爬寡妇的墙头,传出去怎么做人啊。

    “我与你一起去。”这时挈炆从外回来,显然也听到了白亦初的话。

    他如今作为韩大夫的状师,所以方才去见了韩大夫。

    “韩大夫那里,可有什么线索?”白亦初问着,大家也都齐齐看着挈炆,只巴不得他这一趟见了韩大夫,能得到什么消息,也好柳暗花明。

    “他有秀才身份在身,倒也没有被为难,只不过按规矩,挨了一顿棍子,但也不打紧。”反正不会要了命。只不过韩那边,他也是头一次上卫家看病,而且当时因是晚上,为了避嫌,还特意让卫家老娘和谭氏将卫郎君扶到铺子里,将铺子门敞开着,他在那里给扎了针,留了药就走。

    当时卫郎君扎了针,人已经有些好转,能能吃了,还朝他道了谢,却不知自己回了医馆里,才睡了两个时辰左右,天都还没亮,就忽然叫人破门而入,不等他穿好衣裳,就给谭氏的几个兄长扯到了卫家。

    而这时,卫郎君也刚断气没多久。

    听到这里,白亦初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忙将挈炆打断,“不对,他回去睡了两个时辰,谭氏的兄弟们又不住在这南城,怎么就晓得卫郎君要断气,还掐着时间跑去他医馆把他拽来?”又问起挈炆,“如今你是他的状师,衙门调查的证据虽不叫外人晓得,可你该知道卫郎君死的时辰是什么时候吧?可是对得上?”

    挈炆叫白亦初这话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当下一脸的大惊,“时间果然不对,就同你的这样,你们且等我,我去衙门将这事儿给禀上去。”

    然后便匆匆去了。

    只不过在门口叫谭氏拿鸡蛋砸了一回,挈炆却是头一次做这状师,如今也又越发相信韩大夫是被冤枉的,一颗赤子之心,怎可眼睁睁看着韩大夫被谭氏这样的女人冤枉了?因此也不顾那一身的鸡蛋液,只到了衙门才匆匆能将蛋液擦干净,忙进去禀明此事。

    这果然是一个转,公孙曜也怀疑起这谭氏的不良之心。只是这谭氏像极了顽石,无从下,便打算从谭氏兄长他们这里查。

    于是当晚就派人去偷偷蹲谭氏的兄长们。

    虽是没能查到个什么,谭氏的几个兄长晚上压根就没回家,歇在了谭家这头。

    公孙曜不想就这样作罢,实在是不死心,天一亮,又自己乔装打扮一回,拿着那算命先生该有的行头,用一口上京口音,在谭家附近的街上摆了摊儿。

    坐了半天的功夫,却是没有一点进展,好叫他心中焦急如被放在火上炙烤的蚂蚁。

    于是再也坐不住,拿起了平津帆在四处的巷子里游走起来,见着谭家外面的巷子里也有不少来往之人,也就在那里停了下来。

    也是巧,又或是老天爷有意相帮,竟然听得那墙头里传来骂声,只什么兄妹丑事,老天自会收了他们去。

    好像是有人拦住,那骂声很快就止住了。

    可是这话公孙曜也给记在了心里,又等了半响,没个什么动静,怕再度待下去反而引得人起疑,便转身走了。

    却不想那衙门里,挈炆早就等在这里侯他了。

    话公孙曜打发的人是去蹲了谭家,却是一无所获,而白亦初却是直接去了隔壁卫家。

    挈炆到底不会功夫,所以怕打草惊蛇,最终他也只能放弃。

    只有白亦初一个人,撑着这夜里寒凉,在卫家房顶上悄无声息待了一宿。眼见着天亮了仍旧什么都没瞧见,叫他以为莫不是因为大家心偏向韩大夫,所以真错怪了谭氏?

    没准谭氏真是因没了夫君,难过得失了理智,才四处骂人的。

    正想着,见卫家这头的人已经起来,他刚要走,一转身却发现阿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坐在他身后。

    给他吓得不轻,正示意着叫阿黄快些回去,如今谭氏心情不好,要是叫谭氏发现了,猫儿怕都逃不过她的一张利嘴。

    不想也是这时候,白亦初只见卫家那正房里,谭氏的两个哥哥竟然从中出来,而且衣衫不整不,且两人还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贼眉鼠眼轻脚轻的,好似怕对面屋子里的卫娘子发现一般,忙钻进了他们的客房中。

    他心中大受震撼,可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屋子里又出来谭氏的另外一个哥哥,谭氏胆子也是大,只穿了个肚兜儿就送到门口,一脸春光依依不舍,低声嗤笑着匆匆要回房的哥哥,还看了婆婆屋子那头一眼。

    一脸肆无忌惮的样子。

    所以这一宿,谭氏和哥哥们睡在一个被窝里?可是这么几个人,应该是好大的动静,他一点都没察觉。

    他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不应该,那房屋该是怎么好的隔音,才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于是又想,肯定内中有什么玄,不然就算是不为避了自己,也为避她婆婆啊。

    卫老娘是年纪大,不是耳聋眼花。

    所以白亦初更料定了这个想法,只是奈何不知怎样探入那房中检查,又见着会儿天已经大亮,谭氏出了房门又上锁,只能寻思着他们收拾好去了前院继续哭闹,顺便骂自家,这才得空和阿黄一起回了家里去。

    也是这一耽搁,家里这边早饭都过了,大家没见他过来,急得不行,却又不敢出声喊,只能眼巴巴毛焦火辣地等着。

    当下见他回来,只忙着给他递了热姜汤,又是催促他快用早饭的。白亦初倒不是多着急吃早饭,而是他今天早上所看到这一幕,和在书院里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他有些缓不过来,需要些时间消化。

    也正是如此,他吃完了饭,才将自己所见一幕告知大家。

    这可把众人都惊得不行,一度觉得不可能,可白亦初也犯不着编了这样一个谎话来骗他们。

    “真真是瞧不出来,竟然是和几个兄长一个被窝里,这不是祖宗的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难怪这卫郎君不能活,只怕也是瞧见了其中的端倪,才被他们下了狠。”月桂咋舌两声,只恨不得马上去报了官府,只是罢见着跟前一堆堆的娃娃,忙住了嘴巴。

    元氏也反应过来,只催促着莫元夕周梨她们领着若素安之下去。

    周梨不服气,“这要是真事,案子结了后,大街巷只怕要传个把月呢,到时候我们还不是一样要听到的,你这会儿赶走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元氏只要作罢,只是有他们这些的在,她和月桂香附那嘴上话,也是把门了几分,免得了什么出入的,叫孩子听了不好。

    但这到底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还是叫人忍不住唏嘘叹声。

    周秀珠这会儿却是可怜起卫老娘来,“她儿子叫这谭氏兄妹害了,她还叫蒙在鼓里,这些人在她跟前乱来不,她还将人放在心里感激,不晓得那卫郎君在黄泉下该急成个什么样子了。”

    得了她这话,周梨也忍不住叹息,“是可怜呢!没了儿子,还将仇人做恩人,只盼着这案子早些揭开,既是叫她晓得个真相,又能还了韩大夫的清白。”

    一面朝挈炆看过去,“这事儿,要同衙门里禀了么?”怎么也是重大发现。

    挈炆没个什么经验,“就这样贸然去,又没抓着人,打草惊蛇了不,怕是到时候反而叫人反咬一口,污蔑她一个寡妇的清白,反而要找我们的麻烦。”

    是这样了,大家不免叹息一声,有种明明晓得真相,却又没有办法证明的痛苦。

    可铺子那里因为谭氏一直闹,还要去舀粪来泼门,这哪里能忍得了。

    气得白亦初朝挈炆道:“不等了,你去衙门里禀,我就不信了,砸也要将她那门砸开,非得将那屋子里的玄找出来。”

    自家做的是吃食生意,哪里能真叫谭氏无法无天,往门上泼大粪?周梨也觉得是被这谭氏逼得绝境了,只能同意,叮嘱着挈炆,“一定要与公孙大人禀了,若是他这会儿没空,你便多等他一回,不要朝外露了风声。”

    挈炆连连点头,只道心里有数。

    不想家里这一耽搁,不赶巧儿。公孙曜正好去了谭家那头暗访,于是挈炆只能等,等得心急如焚之际,又不晓得白亦初那里到底找到了卫家正房里的玄没有。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听得公孙曜回来了。

    等着公孙曜那边一召,急忙上去将此事给禀了。

    恰好公孙曜才从谭家墙外听到了那般话,本是不敢当真,只作那吵架骂街的糊涂话,不想如今听了挈炆谭家兄长们从谭氏屋子里出来衣衫不整的样子,一时就晓得怕自己听来的不是什么胡话,反而是这案子的转了。

    只是也了,好几个人在一个被窝里,却没有半点声响动静,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到底,还是那房中暗有玄,便叮嘱着挈炆,“你们也莫要轻举妄动,容我派两个人去查一回,任由他是有什么无底洞,我也能给他撬开来。”

    挈炆得了此话,急匆匆回了周家,因谭氏堵在正门口,他也不敢再走,只从后门进去。

    晓得白亦初还没得会翻进元家的后院,卫老娘今儿都在后院里,一边哭一边给卫郎君亲缝着寿衣。

    于是忙将公孙曜的话转告了,白亦初一听,“那感情的好,官府的人来了,出入有明目,好过我这偷偷摸摸的。”

    如此,也就坐等衙门的消息了。

    只是这一日对他们周家这边来,也是艰难,那谭氏太凶了,好在下午些的时候,她终于闹得累了,歇了气。

    周家这边方得了安宁。

    虽没开门,但柳八不放心,也过来瞧。

    这会儿见着谭氏回去了,自己方告辞回家。

    要是衙门的人就是在行呢!那每月的俸禄是不白拿啊!三更时分那后院的公鸡刚开始打鸣,就听到隔壁元家那头风风火火的,然后哭声喊声一片,惊慌失措。

    周梨忙穿了衣裳拖着鞋子出来,只见自家的楼梯上已经爬满了人,狮子也在上头挂着,见了周梨忙招,“快来,谭氏这个母老虎好像被抓了。”

    周梨抬头朝墙那边瞧去,只见火光冲天,仿若白日青天,不晓得卫家的院子里头,到底有多少衙役举着火把呢!

    白亦初从墙头上跳下来,一把拉起周梨,重新越了上去,两人稳稳当当坐在上头,只观了个全部。

    还站在竹梯上面不上不下,看不到卫家院子全景的顾少凌急得不行,见了忙喊白亦初,“阿初,快来也带我一程。”

    但是只得了白亦初一个白眼,“你自己多重心里没数?”

    顾少凌气得叫嚷着自己最近在减肥,然后又怪站在自己上头的挈炆,“你倒是过去一些,这点胆子还敢第一个往上爬,叫我看一看那正房里到底怎样光景了。”

    话间,家里其他女眷们也纷纷起来了。

    要这吃瓜不分年纪性别呢!那香附会武功,和白亦初一般一下就抱着若素上了墙头,其他人搬凳子抬桌子,就是为了给自己占一个好位置。

    卫家那边的邻里,如今也是和他们一般,忙得很。

    还有街对面被这官府衙差们砸卫家们吵醒的邻里,眼下也都挤进来看热闹,硬是一个没有打瞌睡,都睁大眼睛想要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引来了这许多官兵,他们家不是苦主么?

    连知府公孙大人吴同知和通判等等都来了。

    若是往日,必然这卫家是蓬荜生辉的。

    就在大家好奇之际,只见还哭着拽打官兵,质问为何砸了自家门半夜三更闯进来的卫老娘,忽然叫公孙曜一声冷喝,“你还指望你媳妇,你倒是看看,你这娶进门的是个什么媳妇?”

    正是他话音落下,只见那正房里,叫衙差们提溜着四个光溜溜的人出来,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一个个好似那放在案板上的大白肉一般,一时之间竟然叫人看不清楚都长个什么样子。

    卫老娘却是在下头,看得清澈,眼见着儿媳妇和亲家哥哥们这番光景,哪里能缓的过来,一口气顿时咔在了喉咙里,白眼一翻给气得昏死了过去。

    见此两个衙差忙将她扶着到一头灌水掐人中。

    而墙头上的周梨等人见这一幕,她第一时间就叫白亦初给捂住了眼睛,“别看,回头长针眼了。”

    那香附也没料想衙差们如此不讲究,也不等人拿一块遮羞布就给拖出来,看了谭氏倒无所谓,她身上有的自己都有,可还有三个赤条条的大男人啊!自己也是吓得不行,“啊哟”地喊了一大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将若素换了位置。

    而还在墙根下爬桌子垫板凳的元氏等人见他们这般模样,晓得是被抓了,急得也忙朝那边探头去,一时也吓得她惊叫连连。

    一时间这墙头外面和卫家院子里面,都是这些看客们的惊呼叫声。

    狮子位置最不好,站在竹梯最后面,勉强能看到卫家院子里一角,旁的却是什么都没有,见大家这样一惊一乍的,好奇得不行,扯着自己前面的顾少凌,“你快给我看一眼。”

    没想到顾少凌如此大方,让开了身,好叫狮子欣喜,急忙伸长脖子朝墙头里看,意思瞪圆了眼睛,“哇,要死了要死了,你个害人精我就知道你没得好,平日不让我,现在却忽然让我,果然是没有好事情,回头我要告诉先生去!”

    “不是你叫我让你的么?你这人如此不讲理,让了你,你还要告诉先生,下次可别再求我了。”顾少凌完哈哈大笑。

    元氏见他二人在那苗条的竹梯上打闹,上头又还站着一个挈炆,生怕竹梯断掉,只红着一张老脸劝着狮子,“好孩子,莫要看了,快些下来。”

    又喊了周秀珠快领了孩子去睡觉,反正都要真相大白,不必再担心韩大夫那头了。不想却是一回头,只见莫元夕连带着杜屏儿都还攀在墙上,急得去拉她二人,“你两个大姑娘了,怎不知害臊,可快别看了。”

    莫元夕哈哈笑,“都拉下去了,我们这会儿看屋子里的暗道怎么进去呢!”

    白亦初也把周梨的眼睛松开了,两人一起看着公孙曜他们从正房那衣箱里钻进去,然后就没了身影。

    果然下头有一条道,通往他家的地窖中。

    只不过地窖叫元氏在里头搭了铺,正好方便她和兄长们在那里做见不得光的事。

    得知是地窖,周梨只同白亦初笑道:“到底是咱们狭隘了,一直以来只觉得地窖就是放粮食的地方,不想竟然还能偷人。”

    白亦初也笑:“是了,经此一遭,不知多少人家要检查翻修自己的地窖了。”又见没了什么看头,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等明日公堂审判,便带着周梨从墙头上跳下来,“歇了去,明儿热闹着呢!可不得空给你睡午觉了。”

    也是他带了周梨下墙头,公孙曜等人正好从那地窖里出来,扫视了满院子里看热闹的老百姓和墙头上密密麻麻的脑袋,“都散了去都散了去!各自归家,莫要再瞧。”

    众人一阵哄然笑,有那胆子大的回了一句:“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再看一会儿又如何?大人就莫要赶我们了。”

    大家得了这话,又笑了一回。

    只把公孙曜红了一张脸,转头训斥起那些个鲁莽的衙差,“你几个也是糊涂,不等谭氏兄妹将衣裳穿好就给拉出来,实在不像话!”

    几个衙差眼观鼻鼻观心,左耳进右耳出,心中却想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们是想打算将那铺连带着上头的人抬上来给大伙儿瞧个新鲜呢!

    这可是那街头巷的话本子上瞧不着的。

    公孙曜见几个衙差这般样子,气得不行,但最后也只能甩了袖子骂两声,见谭氏兄妹又被带走,便领了吴同知等一众官员回去,留了一帮衙差在这里善后,顺道看着那卫老娘。

    免得她又接受不得这结果,再度昏过去没人管,白糟蹋了性命。

    只是这般一闹,大伙儿哪个还能睡得着?虽然这条街上才闹过一回别家媳妇红杏出墙的,但那个也不能单怪媳妇。后来查清楚了,是自家儿子不能人道,又要面子,便自己去找了个人来和自家媳妇一块住,打算给生个孩子。

    哪里晓得媳妇和那男人是真真日久生情,这家儿子气不过,才给闹开。

    当时也算得是一桩新闻,但到底是关起门来闹,知晓的不多,也不像是卫家这边出了人命官司。

    周梨也没心思睡了,点着灯翻了二十来页的书,天就大亮了。

    只是没由来的,竟然下起了细雨,但是这也不影响老百姓们的八卦之心,因挈炆是韩大夫的状师,所以早早就去了,白亦初他们这个几个同窗不放心,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跟着他一并去。

    周梨姑娘家慢了些,等她们收拾好撑着伞去衙门给那挈炆壮胆子时,这里竟然已经挤满了人,真真见识了什么是人山人海,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守在街上。

    大家好一阵子相互责备,你怪我慢,我怨你事多,所以才来晚了,这下都没办法挤进去了。

    也不晓得第一次上堂做状师的挈炆表现如何?紧张不紧张。

    莫元夕踮着个脚尖,恨不得那一双眼睛变成千里眼,奈何终究是姑娘家,踮起了脚尖也只能看到一排排脑壳,只能勉强听得那人声鼎沸中,传来一声声惊堂木。

    又下着雨,人挤人的,那伞都歪到一头去了,周梨半个肩膀都打湿了,又见杜屏儿的雨伞也叫人挤得变了形,见着光景,实在没什么好看头,便劝道:“要不咱们回家去吧,反正阿初他们在前面,回来跟咱们也一样。”

    几人也只好作罢,有些不舍地倒回去。

    这桩案子一直审到中午,才得了个真相大白,但挈炆是状师,得留下来陪着韩大夫结案。

    白亦初他们便先回来了。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怎样的,那卫郎君的死因到底是如何?为何衙门的仵作查验了几回也没有找到缘由?”

    顾少凌啧啧两声,只连了那谭氏几声毒妇,然后又故弄玄虚一回,才:“那天本是卫郎君要出门送货的,所以谭氏和兄长们相约好了,叫他们过来玩耍。”

    以往也是这样,只要卫郎君出去送货,她便要喊兄长过来,是她一个女人家和婆婆在,多是不安全,叫了哥哥们好安心些。

    卫郎君自然是没有多想,只以往为是自家的亲舅兄,有什么可防备的,于是自来如此。

    不想反而助长起了这股歪风邪气,他在外风吹雨打苦钱,却不知自家的媳妇和舅兄们在家里颠鸾倒凤。

    可那日他偏巧忽然犯了旧症,因此去而又返,又因还天亮着,谭家兄弟们只能回家去。

    只是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回去,便假意离开,实则还在那地窖里等着谭氏。

    哪里晓得卫郎君喝了药酒后,反而不见好,谭氏兄妹见此,想着有他这么个碍事人在个门前,实在是打扰了大家的欢愉,好叫他兄妹几个心中生厌恶,便起了这歹心。

    只想让卫郎君一睡不起,从此兄妹便能一处快快活活了。

    所以见喝了些自己泡的药酒就有些不行了的卫郎君,兄妹几个一合计,便找了韩郎中这个外地来的替死鬼,于是还特意敲响了周梨家的门借驴车。

    就是想让动静大一些,让人知道果然是找韩大夫看了,卫郎君才死的。

    可是没想到韩大夫是真有些医术在身上的,给吃了药后,卫郎君竟然好起来了,这不就扫兴了嘛。

    于是谭氏和几个兄长再次商量着,三个大汉趁着卫郎君睡着之际,扑倒在他身上,按身体的捂着嘴巴的。

    由着谭氏则一根牙签粗细的鞋底针,直接刺入他的脑壳。

    因那嘴巴叫人捂着,没叫出声来。

    谭家兄弟又松开得快,所以仵作验尸的时候,可没有发现窒息的痕迹。

    却不想那致命的伤,却是在被头发遮掩住的头顶上。

    难怪谭氏不然验尸,感情是有些担心叫衙门里发现。

    后来见衙门几次验尸都没察觉,胆子才大了,一个劲儿闹周家这边,本来是想图几个钱的,等过一阵子这事儿揭过去忽,把卫家铺子一卖,和几个兄长再去那陌生之地,格外凭一处房子,继续快活。

    众人听完,也是瞠目结舌,“好个狠毒的女子,亏得叫她眼泪蒙骗了过去。”少不得是要月桂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还有她那几个兄长也是畜生不如,叫谭家祖上蒙了羞,不知到了底下去,怎么面见先人们。

    又这案子真相大白了,韩大夫被放了出来,但到底挨了一顿棍子的,医馆又被谭家兄妹给砸了,如今要修整养伤,一时也没空来周家这头道谢。

    反而叫杜屏儿和月桂去瞧了他一回。

    公孙曜也因这一桩奇案真相大白,还了韩大夫一个清白之身,少不得叫老百姓们夸赞一回,直呼青天老爷在世。

    这会儿卫家远亲也闻讯来了几个,卫老娘得知真相,大病不起,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卫郎君的丧事也只能叫亲戚们操办着。

    也幸好他家本就做只纸火铺子的,不用怎么操劳,但也请了一堆和尚来念了七天的经,才给抬出城下葬去。

    因两家的墙也是共用的,所以那叫一个吵闹,所以周家这边铺子也没开,几乎都被迫关着。

    元氏还过去帮了两天的忙,虽然早前谭氏撒泼起来要给周家泼大粪,卫老娘也跟着骂,但到底是受了她那媳妇的挑唆,如今人都病倒在床上,元氏想着邻里邻舍的,又何必同她再计较。

    周梨可没有这样的好心思,加上高掌柜将客栈那头也重新收整出来,找人重新挂了匾额,客栈也要开张,自然是没管卫家之事。

    等她那里忙完,卫家这头的丧事也结束了,几个远亲家中各自有牵挂,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照顾卫老娘的,只能商议着将这卫家铺子卖了,接她去养老。

    周梨听闻后,便想将铺子接过来。只是衙门过契都要请中间人,她便索性喊了正方脸来。

    卫家这案子闹得满城上至耄耋下至垂髫,没有一个不晓得的。所以听到周梨的话,不免是有些吃惊,“这里头可是死过人的,你买来作甚?”

    这当头,白亦初他们已经回了书院去,周梨是自己做主的。听到正方脸的担心,不以为然笑道:“那有什么,那天灾的时候,走错路都能踩到尸体,何况这天底下哪间屋子没人断气?便是那皇帝住的地方,也不晓得死了多少人呢!”

    正方脸被她这话得没法回,只朝她伸了个大拇指,“也罢,既如此,你自己去谈,还是我去?”

    “你人来都来了,你去吧。”如今也是熟,周梨可不跟正方脸客气。

    但总归托他办事,不能白占便宜,晓得他媳妇芹娘爱吃甜食,便道:“你走的时候,顺道将那几包点心带着,这些天卫家办丧,我们这头也没法开门,元夕做了好些点心,你带回去给芹娘姐姐尝一尝新鲜,另外还有些软绵易消化的,给你娘尝,若是喜欢,下次你同我,叫元夕再做。”

    “那多不好意思。”听得周梨给媳妇和老娘准备了吃的,正方脸一下笑起来了,“我这就去同卫家的人。”

    元夕从穿堂出来,把话听了大半,“你倒是会做人情。”

    周梨嘿嘿一笑,“往后可还要麻烦你呢!你看他一听到给媳妇老娘带吃食,嘴角都裂到了耳根底下。”

    周梨罢,见她提着篮子,便伸揭开上头的花布,却见里面全是用油纸包好的糕点,不禁有些疑惑:“你这是作甚?弄这样好看,要拿去街上叫卖?”

    “不是,是屏儿叫我帮忙准备的,是韩大夫在修养,这些糕点容易消化。”罢,将篮子往桌子上一放,“你上次的那个用牛乳做的奶油,我准备试试,不过人家的牛奶牛犊子都不够吃,哪里会有人卖。不过听闻北城那边的瓦市里,有不少草原人住在那边,他们虽没新鲜的牛乳,但必然是有奶酪的,你和香附姐去那边的时候,给我带些来试试。”

    周梨应了一声,眼睛却看着篮子里的糕点,“这样来,她自己包的?”

    “可不是嘛,倒是对这韩大夫的事情上心,果然是姑娘大不能留了。”莫元夕罢,见左右没人,便又凑近了周梨一些,“她莫不是对韩大夫有心。”

    是很尽心。不过周梨想也有可能是因为韩大夫是杜仪的朋友,所以杜屏儿才上心的,因此也不好下定论,“此事莫要乱,等我回头探一探去。”又看了看点心,“她还要自己送去?”

    “是呢,这会儿在等香附姐。”虽是离得并不远,但早前杜屏儿叫钟易光他们调戏过,因此人多就不敢自己上街了。

    罢,惦记着自己灶上的锅,便进去了。

    周梨自己坐了会儿,不见杜屏儿和香附出来,便到前面的摊子上等正方脸。

    铺子停了十来天不止,今日终于重新开起来了,她拉了个凳子和柳八坐在一头,“你婶子那头,方家还不放人么?”

    起这事儿,柳八就有些发愁,“那样的吝啬人家,好不容易薅到我婶子这样的老实人,恨不得扒了一层皮,哪里肯叫她走,我上门好歹几次,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叫做满了契约上日子,我便是倒贴钱给他们,都不愿意。”

    周梨心大抵还是钱给的太少了些。又见柳八为这事儿发愁,便给他出这主意,“叫你婶子也灵些,莫要再像是从前那般,该做的就做,那不该做的就不要沾,又不是卖身给了他们家。这几次下来,他们自然是嫌弃,到时候只怕巴不得你婶子赶紧走呢!”

    柳八听了,当即笑道:“我方才也这般想,回去就同我婶子,不然起早贪黑的,一个人要干五六个人的活儿,人都熬瘦了一大圈。正巧过一阵子要清明了,我和她商议着回去一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办的。”乡里人讲究落叶归根,叔叔和堂弟的骨灰得送回老家去。

    又有些歉意,“铺子这头,怕是要耽搁些日子,到时候请香附姐出来瞧着吧。”

    铺子倒没有什么,反正现在也稳定了客源,家里也不指望这铺子生活。倒是担心他们这天高路远的不安全,“自己走,还是有队?”

    “云大哥有几个兄弟要到八普县去办一趟货,我赶了他们的队伍,回头到那边,再想办法到镇子上去。”柳八已经和云众山他们商量好了。

    周梨倒是没有什么带的,最多就是请他帮忙在自家爹和爷奶坟头烧点纸钱,顺便帮忙看看周天宝。忽然又想起自己早就把姐姐在镇子上的地契转了自己名下,便又道:“如今那镇子上,多半在重建,我姐姐家那里位置好,怕是有人问的,你去了找人写个出租的书子贴上去,若有人要租,帮我办出去。”

    那都是钱,哪里能放着不赚。

    柳八自是一一答了。

    不想回头元氏晓得,又有可靠队伍,起了一起回去的心思,周梨却是有些不放心,但她又,“八和他婶子都在,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何况我也就回去看看,这来城里,总是惦记乡里,便是那头没人了,我也愿意回去瞧你爹一眼。”

    周梨听了这话,也只好作罢,“那你要跟紧了他们,实在不行就请云大哥的兄弟们送你们去桐树村,如今那路上闹狼,周天宝又在村里,找外人送你们进去,我实在不放心。”

    元氏见她答应,高兴不已,但是想到要耽误云众山的兄弟们,便道:“我纳鞋底也赚了几个钱,到时候我给他们买酒喝,不白叫他们跑一趟的。”

    “哪里要你给钱,我这头会打点,你莫要操心。”周梨也是服气,得闲的日子不爱过,有点时间元氏都要纳鞋底,然后放在周秀珠那边帮忙卖。

    果然是有苦力脚夫来买,叫她赚了几个零花钱。

    正着,听到香附叫杜屏儿,原来是她忙完了,准备同杜屏儿去看了韩大夫。

    元氏见此,只和周梨又起了莫元夕那番话来,周梨想了想,只悄声回着她,“若是这样,也不是不好,表哥的朋友,又愿意背井离乡到这里来照顾咱们,可见和姜大哥是一样没得差。”

    虽然没叫他照顾到,反而自己吃了官司

    但人总是心意一片。

    元氏听得她这般,一时竟然就觉得这韩大夫是个好郎君的样子,连道:“那感情好,这个韩大夫既然是阿仪的朋友,那知根知底,总比蒙着眼睛嫁了个陌生人要妥当。”

    叫媒人亲,可不就是蒙着眼睛嫁人么?那不聪明的到媒人口中,就是老实,没钱叫顾家,花心的叫见识广。

    反正媒人的话十句有九句半是不能信的。

    杜屏儿领着香附去了一阵子,外头就传来柳八的声音。

    原来是正方脸同隔壁卫家的亲戚们好了。

    因为卫郎君死在屋子里,还是叫媳妇和舅兄们活活害死的,加上谭氏兄妹又在地窖里做出那等羞人之事,所以卫家自知有亏,价格要得不高。

    可即便如此,这消息放出去后,仍旧是无人问津。

    哪里晓得这隔壁邻舍的周家居然瞧上了,又想起这期间元氏跟着帮忙张罗,于是价格便让了些。

    这般话,去衙门里付银子过了契。

    隔天卫家亲戚们就收着行李,雇了一辆驴车,将卫老娘给带走了。

    周梨便计划着将中间那一堵墙给敲掉,到时候将院子扩宽一些。只是隔壁的铺子,一时倒没想着究竟做什么好。

    月桂见她发愁,便建议着:“咱们这头也不宽敞,索性这院子中间的墙壁都敲掉,倒不如前面的铺面也打通,到时候姑娘也正儿八经地在前面的铺子里设个茶室出来,方便招待客人。”

    而且宽敞了,卤菜摊子也不用摆出去,仍旧在店里。

    周梨想这样也可,左右那头大家都还惦记着卫郎君的尸体放在那一处,而且卫家的铺面也不算宽敞,如今和自家这头连接在一起,倒不明显了。

    于是便认真考虑起来。

    只不过元氏要同柳八他们回桐树村去过清明,香附便要出来看铺子,家里就缺了三个人,所以这计划只得延后些。

    这日得了空,带了些点心,趁着柳八还在铺子里,便喊了香附与自己去北城。

    一来是主要找云众山交代元氏之事,二来也顺便看一看白亦初,自打回了书院后,就不得音讯了,也不晓得如今怎样。

    还要替元氏问奶酪。

    只是周梨运气仍旧不好,没见着云众山,甚至那一干熟悉的兄弟都没在,开门的竟然是那训侯的大叔。

    他吊儿郎当的靠在门上,“啊呀,阿梨妹子来了,要进来坐一坐?好与我一,上次怎能叫三宝挣了那许多钱的?”往日他脑子都用尽了,最多就是得个几十个铜板。

    可去年他跟着阿丘他们去了一回逢春院,三宝竟然挣了两串钱藏在屁股底下,叫他数了好一会儿。

    三宝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早盯上了周梨篮子里的点心,吱吱地叫着,想要吃。

    周梨把自己篮子里的递了过去,“那可教不了,你一个干瘦老头儿谁瞧你耍猴了,人家那日都看我们几个冰雪可爱才给的赏钱。”

    训猴人也不恼,嘿嘿一笑,“我晓得了,改日我也擦胭抹粉,把自己装扮成个美娇娘带出去,必然能大赚一笔。”然后问起周梨,要找云众山作甚?

    周梨只道自己的继母也想回八普县,只不过不放心,所以想另外花钱雇两个人,一直送他们到村里。

    训猴人一听,“这算什么事情,众山哪里会要你的钱,你过两日只管把人带到城门口,怎么给你带去,就怎么全须全尾给你带回来。”

    “那哪里有这样麻烦人的,你只管同我话,朋友是朋友,但大家也是要张口吃饭的,怎能不要钱?”又看着书院那头快要下课吃中饭了,自己想同白亦初见一面,就道:“记得帮我传话。”

    又见三宝盯着篮子不放,“你看着三宝一些,别全都吃了,给大家留一些。”

    训猴人闻言,连答了是。见周梨身后的香附里还有个篮子,只取笑着,“这样忙,还要给你夫君送?”

    周梨没理会他,领着香附忙穿过曲曲折折的巷子,又打听了奶酪的事情,才去了书院里。

    刘婶开的门,见了周梨和香附,也是十分熟悉的人了,只引了进去坐着在饭堂等。

    自是起挈炆去做状师的事情,叫云长先生责备了一回,罚了好一顿。

    周梨一听,有些自责,“这事儿怨我,我当时不敢请外头的人,便麻烦了他,不想反而害了他一回。”

    不想刘婶却啐了一口,直接骂起云长先生,“他是个不通情义的人,古板书读得多了,脑子也读坏了去,哪里用得着理会他。何况挈炆这是救人的好事情,还帮忙还了人的清白,不知是多大的功德呢!所以你不必多想。”

    也是个八卦的,因那时候她也不在城中,更没像是周梨他们一般看了现场,这会儿着,就将周梨给支出去,“应该快下课了,你去瞧一瞧。”

    等周梨前脚一走,她就憋不住,立即问起香附,“我听狮子了一嘴,你当时爬得可高了,看了个全须全尾,快些与我仔细一。回一趟老家,竟然错过了这么个案子,那谭家的兄长到底是长得怎样的俊俏模样,叫谭氏这样糊涂,杀了自家男人也要和他们苟合?”

    香附想着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其实并不怎么样,摸了摸鼻子,“也就那样吧,男人不都一样么,谭家兄弟最多就是数量上占了优势。”

    刘婶还要细问,“全都看清楚了么?”一面同她眨眼间。

    香附面色一阵红,有些心虚地朝外看了看,生怕忽然有人冒出来。确定没人了,这才压低声音道:“拉出来的时候,明晃晃的火把一照,的确是有些本钱的。”

    然后啧啧两声,只道不晓得多少人回去长了针眼。

    刘婶却是满脸遗憾,“我那该死的冤家,叫他回去,他偏不去,耽误我一回,不然我也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