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Chapter 36 摁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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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银台旁的陈货架上全是面包薯片等零食,就在许芳菲和郑西野话的当口,几个高年级男生列着队走进了超市,直奔零食区而来。

    忽的,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不知被什么绊倒,脚步踉跄,不心撞到了身旁一个女孩。

    女孩被撞没站稳,为保持平衡,迅速往后撤出半步。多米诺骨牌反应,站在女孩前头的许芳菲犹自沉浸在羞窘的深海里,没注意后头的推势,也被抵得晃了下,低呼一声便往前扑去。

    郑西野本就离得近,见状怕她摔,微凛目,下意识便伸出双臂去接。

    就这样,只电光火石刹那功夫,许芳菲一脑袋直直扎进他怀里。

    巧挺翘的鼻尖撞上男人军装下的胸膛,硬实紧硕,跟堵砖砌的墙似的。她瞬间疼得眼泪花花,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吧嗒一声响,被少女攥在里的两包某物也应声落地。

    这个节骨眼儿,郑西野注意力都在怀里姑娘身上,自然没顾得上捡也没顾得上看。他只是扶她站稳,垂眸看着她,蹙眉轻声问:“撞鼻子了?”

    她忍住那阵钝痛,闷闷地应:“嗯。”

    郑西野又问:“流血没有?”

    “没没有。”许芳菲轻揉着鼻子,胳膊微动,不露痕迹避开他的触碰,同样也遗忘了落在地上的某物。

    直到,一道悦耳又清亮的嗓音在她身旁响起,温和地低声提醒:“同学,你上拿的东西掉了。”

    许芳菲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定睛一瞧,果然,她的两包苏菲正大剌剌躺在地上,目测距郑西野的黑色军靴,应该不到五公分。

    许芳菲:“。”

    许芳菲大悲催,窘得眼冒金星,赶忙弯腰去拾。然而,还没等她纤白的指尖碰到外包装袋,一只骨节分明的漂亮大已抢先一步,把苏菲们捡了起来。

    “”我的苏菲,呜啊啊。

    许芳菲简直绝望了,只能眼睁睁瞧着她的卫生巾落入魔爪,郁闷到七窍生烟,尴尬到脚趾抓地。

    那头,郑西野已经重新站直了身子,低眸一瞧,里两个包装袋都是黑粉配色,写着几个醒目大字:苏菲夜用,加长30,加量装。

    郑西野眼神微动,挑了下眉毛。

    他五感天生比常人敏锐,难怪闻到她身上有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

    原来是生理期。

    站后面的许芳菲脸红耳红脖子红,没给郑西野更仔细端详卫生巾的会,她想也不想地伸出,一把从他里将天使夺过,继续藏身后。

    然后便垂下头,整颗脑袋以摧枯拉朽之势红成番茄色。轻咬嘴唇,半晌挤不出半个字。

    “行了,郑队,您老人家快结自个儿的账。”之前那道好心提醒的嗓音再次响起,含着春风暖阳般的笑意,道:“结完别杵在这儿,没看见人家姑娘难为情,脸都红透了?”

    许芳菲闻言一愣,下意识转过头。

    只见话的姑娘瘦高身条,穿着一条墨绿色的森系长裙,皮肤白而光洁。披在肩头的长发乌黑柔顺,就连发际线的形状都是特别的,浅浅美人尖,勾勒出一张时下最流行的心形美人脸。柳眉长眸高鼻梁,目光坦荡沉静,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面相。

    看清女孩面容的刹那,许芳菲眸光惊跳,愕然了。

    竟然是青年画家,宋瑜?

    记忆自动开始往回倒流。许芳菲想起,当年郑西野还住在喜旺街时,曾经带她看过的那场画展。那场主题叫我与风的全国巡回展。

    彼时,许芳菲清楚地记得,郑西野对宋瑜的介绍是“朋友的女儿”,提起这位画家时,他也态度轻淡,甚至近乎冷漠。

    可众所周知,军校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这位裙装清新的画家会进来这里找人,又能进来这里找人,就足以明,她要么直接是所寻之人的家属,要么就是对方相当重要的朋友。

    许芳菲望着宋瑜,一时有些出神。

    郑西野却目光不移,仍直直盯着许芳菲。他淡声:“就两包卫生巾,又没几个钱。你跟我客气什么?赶紧放上来,我一起结。”

    许芳菲脸越来越烫,都快被他惹哭了。心想这是几个钱的问题吗,是她跟他客气的问题吗?

    哪个女孩子会让男生帮结姨妈巾的账呀!

    许芳菲无奈,只好继续一个劲地摇头,态度坚决:“不用,不用。”

    郑西野薄唇微动,还想对身后的少女什么,一旁的宋瑜却看不下去了。她迈着步子走过来,直接挡在了许芳菲前面,解围道:“郑教导员,麻烦你快点结账。要请我喝水,结果我嗓子都等冒烟儿了也没把您老人家的水等来,是不是不想请呀?”

    这番话,熟悉自若,语气亲近,每个字音都显示出两人关系匪浅。

    郑西野无法,收回落在许芳菲身上的视线,转身去热饮柜里取了瓶热牛奶,再将两瓶饮料自助扫码,结账。

    结完,他神色平淡,将里的热牛奶递给身后的姑娘。

    许芳菲惊讶地抬起眼帘,“这是”

    郑西野顿了下,柔声:“女孩子生理期,喝点热饮会舒服些。”

    许芳菲迟疑两秒,将牛奶接了过来,声了句谢谢。

    郑西野又将两瓶饮料中的桃子汽水递给宋瑜。

    宋瑜接过来,朝他晃晃瓶子,扬眉弯起唇,了声“谢咯”。

    许芳菲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捧住热牛奶的纤细十指,无意识收拢几分。

    明亮灯光下,自信靓丽的年轻女画家站在笔挺英俊的年轻军官身旁,冲他展颜那么一笑,自然而然,落落大方。他们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职业、家世,都般配无比,仿佛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短短几秒光景,许芳菲嗓子像被什么哽住,堵得她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一个猜测从脑海深处升腾起来。

    她想,她已经猜到了两人的关系,或许,也已经猜到郑西野这一年没有来找过她的原因。

    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算不上疼痛,是苦涩混着微酸,难受得厉害。许芳菲低头别开眼,不再看向那对璧人。

    她动作麻利地扫码,刷校园卡结账,然后拿起一个黑色塑料袋,将两包卫生巾装了进去。提起来,转身离去。

    超市外的路灯下,人来人往。

    郑西野和宋瑜已经先出了超市。他们站在灯下,面对面,似乎正交谈着什么。

    许芳菲余光扫见两人,一步未停,与二者擦肩而过,径直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背后郑西野话一半,也注意到了许芳菲,正要跟她话,却看见那丫头反应有点儿不正常,不仅没跟他打招呼,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动作都没有,完全把他当空气。

    这个发现令郑西野颇有几分不爽。他眉心拧结,冲那背影沉声喊了句:“许芳菲。”

    姑娘明显听见了,娇的身影微微一滞。但她没有回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自顾自继续向前走。

    郑西野:“牛奶趁热喝,早点睡别熬夜。”

    姑娘仍未回头,背影旋即便消失于夜色。

    郑西野:“”

    郑西野眉头瞬间高高挑起,原地踱两步,给怄得笑出一声。

    大名鼎鼎的全能战王狼牙战神,这种吃瘪的样子实在破天荒,比天上下红雨还罕见。边上的宋瑜觉得纳罕极了,心生好奇,也跟着探头朝郑西野遥望的方向看,狐疑道:“这学员看着不太想搭理你。”

    郑西野薄唇紧抿,没出声。

    “欸。”宋瑜声音压低几分,打量他两圈,“你平时训练的时候是不是太狠心,虐待你的新兵呀?”

    被那丫头片子无视,郑西野心情正烂得出奇,回话的语气也随之变得有点儿冲:“我什么时候虐待她了。”

    捧心里怕凉,含嘴里怕化,都稀罕进骨头缝里了。他能舍得虐待她?

    “按理你给人家送了热牛奶,表现得也还挺关心,那姑娘应该很感谢你才对。怎么会装没听见不想理你?”

    宋瑜耸耸肩,摇头叹息,“肯定是你平时就得罪人家了。毕竟你凶神恶煞,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知道的你是狼牙战神冷面阎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十恶不赦大魔头。那学员头脸娇滴滴的,不被你吓到才怪。”

    郑西野:“”

    郑西野闭上眼,抬用力掐了下眉心。没心思跟宋瑜闲聊,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一贯的冷淡无波,平静道:“辛苦你了,今天专程跑一趟。帮我向宋叔问个好。”

    “行了,别这么客气。”宋瑜无所谓地摆,“我是郑叔叔看着长大的,他和我爸情同足,他的事就是我们全家的事。”

    郑西野静了几秒,道:“多谢。”

    “想当初,大院儿里那么多孩子,就你脾气最怪,除了江叙以外谁都不搭理。我想跟你玩儿,你光看我一眼就把我吓得哇哇大哭,你是不知道,当时我都怕死你了。”回忆起幼时的事,宋瑜摇头失笑,“后来,还是边姨拎着你的耳朵把你狠揍一顿,你才肯纡尊降贵,冷着脸给我扔了颗糖。”

    郑西野面无表情地听宋瑜着,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片刻,宋瑜又仰头望向天空,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怅然道:“要是边姨还在就好了,我真的挺想边姨。”

    郑西野垂眸,拧开里的冰冻纯净水瓶盖,仰脖子,灌进一大口。

    宋瑜看向他,迟疑了片刻,轻问:“我没记错的吧,边姨的忌辰是不是快到了。”

    郑西野淡淡应:“嗯。”

    “郑叔叔病了这么久,你前几年又那么难我猜你应该有很多心里话想跟边姨。”宋瑜眼底浮起一丝忧色,稍顿了下,问郑西野:“今年要不要我陪你去陵园?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边姨。”

    他看了眼头顶的夜空,拒绝道:“不用。”

    宋瑜:“先别急着拒绝我啊。要是你过段时间改变心意,又想让我陪你去,那不是打自己脸。”

    郑西野:“你想去看我妈,可以自己去,或者约江叙。”

    宋瑜不解:“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郑西野语气平静,看宋瑜的眼神也很淡漠,道:“我跟我妈过,以后带到她跟前的姑娘就是她儿媳妇,别闹出误会。”

    宋瑜被噎住,半天才应了句:“哦。”

    *

    许芳菲心情低落,拿着两包苏菲和一瓶牛奶回到寝室。

    快要熄灯,屋里其它五个姑娘都已经洗漱完躺在了床上。听见许芳菲回来的动静,大家伙纷纷探头往她张望。

    张芸婕:“买回来了吧?”

    “嗯。”许芳菲点了下头,将卫生巾放回收纳袋,然后拿着热牛奶陷入迟疑。

    他叮嘱她,牛奶趁热喝。

    许芳菲抿抿唇,纠结再三还是拧开瓶盖把牛奶喝了精光,换鞋上床。

    梁雪出声问:“晚上超市人多不多?”

    “刚才还好。排队结账也没排多久。”

    “两包苏菲多少钱?”

    “一共三十多。”许芳菲回答,“我刷的校园卡。”

    “三十多呀”曲毕卓玛躺回床上,仔细回忆着,道,“那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张芸婕闻声,噗嗤笑出来,打趣儿道:“卓玛同学,这种明码标价的品牌,价格肯定都是全国统一的呀。怎么,你还指望咱学校什么都比外面便宜?”

    “我不是这意思。”曲毕卓玛解释,“学校不是每个月往咱们校园卡补贴000吗,我算一算吃饭加日用品花销,看还需不需要问家里拿钱而已。”

    因着许芳菲买回的两包卫生巾,女孩们又闲聊起来。

    整个过程里,许芳菲一句话没有参与。她只是平躺在上铺的被窝里,望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反反复复、不可控制地回忆起,郑西野和宋瑜站在一起的画面。

    那一幕场景仿佛深海,没过了她的口鼻,带来黑漆漆的窒息。

    又仿佛一根刺扎进她心口,稍纵即逝,但那细微的疼痛却在身体里无尽蔓延,让她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感到压抑。

    许芳菲鬼使神差地想,如果把郑西野身边的人换成她,会是什么样子。

    又想,如果她也拥有宋瑜那样优越的家境就好了,如果她也像宋瑜那样自信闪耀就好了。

    如果她是宋瑜就好了

    无数个疯狂的念头钻进脑海,与此同时,熄灯哨响,整座校园瞬间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宿舍的窗户没关紧,一阵凉风吹来,许芳菲一哆嗦,瞬间从那些怪异情绪中抽离。

    许芳菲惊恐地拉高棉被,将脑袋蒙住。

    今晚,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嫉妒”。她嫉妒画家宋瑜,嫉妒宋瑜的成就,嫉妒宋瑜的社会地位,甚至嫉妒宋瑜年长几岁的年龄。

    许芳菲感到极其难以理解。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温和坦荡而又平易近人的宋瑜产生敌对心理

    如此人心态的自己,她觉得陌生,也感到反感。

    难道是生理期激素水平紊乱导致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许芳菲几乎被自己千奇百怪的千头万绪折磨到抓狂。

    片刻,她下意识从枕头底下摸到,打算给远在新加坡的杨露发个消息,向好友倾诉自己的苦恼。

    然而,屏亮起的瞬间,一道嗓音也同时响起。是张芸婕。

    一个寝室一个班,张芸婕是30室抓阄选出来的班长。她压低嗓子,提醒道:“许芳菲,熄灯之后不能用。马上吴队要来查寝,被她看见,你这恐怕只有期末才拿得回来了。”

    许芳菲回过神,慢半拍地想起这条规定,连忙“哒”的一声熄灭屏。

    几分钟后,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吴敏果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双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在30室内走动一圈,确定没人偷玩儿后才又安静离去,顺带上房门。

    霎时间,一屋子人都悄悄松一口气。

    张芸婕也住上铺,和许芳菲的床铺枕头抵枕头。她察觉到这丫头今晚心情不佳,轻问:“睡不着吗?是不是痛经不舒服?”

    “没事。”许芳菲迟疑了下,不知怎么和室友开口讲述自己的苦恼,只好道,“换了个环境,我有点不习惯而已。”

    “闭上眼数羊。”张芸婕安抚,“明天还得早起,你又生理期,养精蓄锐才能打赢军训这场硬仗呀。”

    许芳菲心里一暖,笑:“晚安。”

    *

    次日早上五点五十,天幕犹漆黑一片,起床哨便响了。

    云军工的新学员们火速从床上蹦起来,刷牙洗脸穿军服,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操场集合。

    六点整,所有人便已全部就位,数个整整齐齐的方块队依次排开,满目军绿色,场面极是壮观。

    “指挥学方队,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语言学方队,向右看齐!”

    “碎步动起来!都给我打起精神!”

    随着一声接一声铿锵有力的训练口号响起,各个队伍有序进入状态。

    信息学方队这边。

    顾少锋早上有事请了事假,剩郑西野一个人带队。这会儿,郑西野面容冷肃,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环视一周,喊口号开始调整队形。

    须臾,他冷冷地:“今天开始正式军训。我这人比较直,对各位的要求也很简单,两个字——服从。四个字——绝对服从。有没有问题?”

    全队齐齐大喊:“没有!”

    “好。”郑西野缓慢地走了几步,静了静,又:“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的,现在提前打报告,我会酌情考虑。”

    话音落地,整个队列里鸦雀无声。

    郑西野扬眉,视线看向最末端的纤细身影,拔高音量,又道:“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提前打报告!”

    姑娘脸上表情平和,眸光却很坚毅,身板儿挺得笔直,一句话没。

    郑西野:“。”

    这一次,他直接迈开长腿,直杠杠走到了她跟前。站定了,黑眸低垂,直勾勾盯着她已覆上薄汗的脸蛋,重复道:“我再最后一次,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提前打报告。在生理期有特殊需求的,也给我立刻打报告。”

    姑娘依旧躲避着他的眼神,脸色柔静,不动如山。

    “”郑西野瞧着许芳菲,眯起眼睛。

    这要命的祖宗不晓得抽哪门风,从昨天夜里开始,莫名其妙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了。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宿舍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哪点惹了她不开心。

    胸口那团火从一直熊熊烧到现在,郑西野觉得自个儿快他妈让这崽崽气死了。

    僵持了约莫十秒钟,郑西野用力攥紧了拳,转身大步走远。

    他寒声:“先去食堂吃饭。”

    众人一震,都被教导员周身的慑人威压和寒气给吓住了。

    站最后一排的男学员李禹狐疑地皱起眉,转头看旁边,嗓音压得只剩气音:“郑队怎么了?咋突然就不高兴了?”

    “你问我,我问谁。”答话的男生叫白浩飞。他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怕怕的:“以前初高中军训,但凡遇上教官心情差,那是最遭罪的。希望郑队能对咱温柔一点,别迁怒”

    谁知,话音未落,他们的教导员便弯了弯唇,侧头瞧了过来,语气居然还挺和蔼:“哟,二位聊着呢?”

    李禹:“。”

    白浩飞:“。”

    下一瞬,教导员笑容骤敛,一双森然黑眸中杀气毕露,凛声道:“每人蛙跳三十圈。”

    两人泫然欲泣,心中的泪流成了西湖的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知是自己违反纪律在先,默默受罚去了。

    *

    就这样,整个例假期,许芳菲咬牙撑了过来,一次身体不适的报告都没有打过。

    同时,尽力避免了与郑西野的所有私下接触。

    而许芳菲逃避郑西野的原因,并非排斥反感,而是单纯的在知道他和宋瑜极大可能是恋人关系后,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如此奇怪微妙,有时不知缘由、不明心境,变味只在一息之间。

    她需要时间接受,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时间掩藏自己的心事,整理自己的难过。

    军训生活就这样过去了十日。

    在第十一天的时候,现状被打破。

    头天夜里梁雪最后一个洗漱完,这个有点粗心的姑娘忘了关窗户,恰好那晚吹北风,飕飕刮了一宿。

    许芳菲睡在靠窗位置,被子没盖严实又吹了冷风,次日醒来,整颗脑袋便昏沉沉的,重如千斤。

    尽管如此,她仍强打精神参加了早上的集合列队,甚至跟随大部队一起,晕乎乎地齐步走到食堂大门口。

    谁也没料到,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顾少锋那声“全体唱军歌”的命令刚发出,连团结就是力量的调子都还没来得及给大家伙起,队伍里便蓦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顾少锋疑惑地皱眉,正要上前查看情况,余光却瞥见,他家偶像已经眉头紧缩阴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走,大跨步杀向了队伍最末端。

    “怎么了?”顾少锋问。

    “报告顾队。”有学员接话,扬一指:“许芳菲突然晕倒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郑西野已经弯腰俯身,捞起姑娘纤细的胳膊往自己颈后一环,左臂勾住她纤细的腰,右臂从她腿弯处穿过,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给一把抱起。

    顾少锋见状一愣,上前压低声:“野哥,你这是干什么?”

    “没看她不舒服。”郑西野脸色难看到极点,“让一下,别挡路。”

    顾少锋看了眼郑西野怀里的女孩。

    军训十来天,新兵蛋子原本雪白的脸蛋被晒黑了点,两颊依稀可见两抹不太正常的红晕。微皱着眉,双眸闭合,看着像是发烧,又有点像中暑。

    “问题不大,估计就是中暑。”顾少锋,“找个队里的学员送门诊部不就行了,没必要你亲自去啊。”

    郑西野还是那句话:“让一下。”

    顾少锋一滞,只好乖乖躲一边儿去了,目送自家偶像抱着新兵蛋子大步往门诊部方向走。

    看着那道挺拔高大的背影,顾少锋眯眼睛,困惑地摸了摸下巴。

    这古往今来,哪个兵站军姿没晕倒过,家常便饭的事而已。偶像这是哪根筋没搭对,突然这么紧张?

    *

    许芳菲此刻全身都难受。

    头晕乎乎的,像生灌了几十斤的胶水进去,黏黏腻腻,把所有神经细胞搅做一团,分不清东南西北。鼻塞口干,嗓子眼儿也仿佛卡这根鱼刺,刺痛干涩。

    她试着睁开眼皮,但是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平稳而急速地走动。

    许芳菲大脑迟钝,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出,此时将她抱在怀里的人是谁。只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冽微凉,霸道地侵占住她一呼一吸,熏得她懵懵的,也让她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

    鼻腔里多出一丝消毒水的气味,紧接着,后背传来柔软触感。那个人动作轻柔,终于心翼翼将她放下

    平躺须臾,许芳菲混沌的大脑终于恢复几分清醒。

    她想起自己还在军训期,心头微惊,双眼也随之唰的睁开。下一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天花板,一盏嵌顶型白炽灯,四面白色的墙,两张病床,军用书桌军用柜子,还有

    一个站在病床边上的高大男人。

    许芳菲:“。”

    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好一会儿,郑西野才没什么语气地开口:“卫生员不在,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你先躺几分钟。我喂你喝点水。”

    着,他便将里刚倒好的温水放到病床旁的桌上,弯了腰,准备扶她起身。

    许芳菲脸一红,心慌意乱又窘迫,慌慌摆,躲开他的触碰:“不、不用了。我没事,教导员。我可以继续训练。”

    再明显不过的躲避和抗拒。

    郑西野捞了个空,动作一滞,眼底眸色霎时转深。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再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天晓得,许芳菲根本没有勇气再与这男人单独相处。她不愿再等卫生员,臂撑着床沿,艰难坐起身,准备回操场。

    然而,还没等脚尖挨着地面,她便腕一紧,让男人一把拽住,不由分地给重新摁回床上。

    阴影笼罩,遮住她头顶的所有光线。许芳菲目瞪口呆,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

    郑西野眸色极深,浑身的戾气与浓烈侵略感全都开始失控地肆虐。他俯身贴近她,唇与她的距离仅两指之隔,问:“你为什么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