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Chapter 72 宝贝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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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音调沉而哑,哄劝诱引地索吻,咫尺之遥,许芳菲看着他浓密的眼睫轻微扇动,像是乌鸦的黑色羽翼。
扇啊扇,扇得许芳菲心里痒痒的。
于是,她双捧起郑西野的脸,认真地吻了上去。
郑西野才抽过烟,他嘴里的草莓味非常浓郁,混杂着尼古丁的微呛,蛊惑神经。她生涩而虔诚,粉色的舌尖触到他的唇,敲门一般,在他下唇瓣上轻舔了下,带着心翼翼的试探。
等到他懒洋洋张开双唇,她才淑女又羞涩地往内深入。
和喜欢的人接吻着实是件考验人的事。考验人的胆量,考验人的肺活量,考验人的技巧,也考验人的耐心。
许芳菲边亲,边用心地回忆,他吻她时的一贯步骤,试图参考,学习一下。
可回想几秒之后,又囧囧地放弃。
郑西野的做派风格,自古难以模仿,就连亲吻她的时候也是如此。攻势强硬霸道,每一次,他夺去她所有氧气,逼得她呜呜出声,自己却永远游刃有余。
蛮横的掠夺之后是点点滴滴的细泉,狠狠欺负之后再给很多颗糖,温柔到不可思议。
许芳菲学不来他的方式,只好自己摸索。
郑西野也很有耐心,大托住怀里的姑娘,不急不躁,有一搭没一搭地迎合着唇齿间送过来的亲吻。
可爱的生物,做什么事都惹人怜爱。
软软的舌头探入他齿关,像在偷摸狮子的尾巴。先谨慎地在门齿上轻触两下,见他没什么反应,胆子才逐渐大了点儿,笨笨地往里钻,找到他休眠状态的舌,窘促地贴贴。
然后也不知道还能干嘛,就一直这么贴着。
半分钟后,郑西野没忍住,一声轻笑从喉咙里溢出来。
他难得有这么好的耐性,把主导权全部交到她上,让她主动亲一次他。没想到这宝贝疙瘩跟个呆瓜似的,舌头往他嘴里一堵就没了下文。
堵就堵吧,她接吻也不知道闭个眼睛。
乌黑晶亮的眸子粲然生辉,圆溜溜的,仿佛两颗沾了水光的紫葡萄,瞬也不眨又郑重其事地望着他。
郑西野耷拉着眼皮瞧着她,被她一看再看,心都给看化了。
两秒后,他勾住石化的舌轻轻往外推,走了几步,反过身,意态闲闲地便将姑娘压在了酒柜旁边的墙壁上。
“你在干嘛。”
郑西野垂着眸,视线直勾勾落在许芳菲脸蛋上,“打算把舌头放我嘴里放一晚上?”
许芳菲听出他在嘲笑她,双颊更热,支吾道:“不是你让我亲你吗。”
郑西野:“你就这样亲我?”
许芳菲卡了壳,愈发窘促:“我是记得嘴巴要动,但是我一贴住你的舌头,就忘记具体怎么动了。”
这法幼稚青涩里又带着些暧昧,配上姑娘诚挚纯洁的眼神,反差感强得离谱。
郑西野眸色霎时深不见底。
他懒得和她争了。一句话没,低头便咬住了她的唇。
本来还想忍一忍,再当个好老师,教一教。
算了。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啃她一会儿。
饿这么几天,活色生香的猎物就在眼皮底下,天知道,多克制半秒钟都是对郑西野身心的折磨。
这个吻摒弃了空气,许芳菲忘了呼吸,郑西野干脆不呼吸。
他把她摁在墙上重重地亲,亲着亲着,指尖触及冰冷坚硬的墙壁,怕硌得她脊背疼,便又将她娇的身子整个儿往怀里一搂,抱起来。
军区家属院这套房子没多大,郑西野人高腿长,从酒柜这里到卧室,他最多走十几步。
可是十几步的距离都嫌远。
怀里的女孩子跟个松鼠一样,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别的原因,她腮帮微鼓,眉心微蹙,转着脑袋想躲开他的唇。裙子和他的衬衣摩擦,窸窸窣窣。
郑西野是最顾及许芳菲感受的,这会儿也有点不想管了。
他太渴,也太躁。离别几日的想念被这暮色、和她清甜的香味,没有边界地扩大。
血液里有火,骨头里也有火,喝水冲澡都浇不灭,急需得到这个姑娘的安抚。
旁边就是黑色皮沙发,郑西野单将防尘罩呼啦一扒,轻轻柔柔将怀里的娇娃放上去。
然后就把人压在沙发上,继续炽烈地吻。
“教导员,你等一下”
空间里响起一个声音,明明是慌乱紧张的,但郑西野的大脑选择性忽视了她的慌张,只识别了其中的温软甜腻。
他放开女孩的唇,迷恋地吻上她的耳珠,颈侧。
“郑西野,我在跟你话!”
那个声音又拔高了一些,这次语调除去无措,还有几分窘迫和严肃。
“嘘,乖崽崽,我的宝贝。”
他唇往下游移,终于轻柔地应她,哄道:“我很想你,特别想特别想。我只亲十分钟。”
“”
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极点,也拥有情侣之间特殊的默契。许芳菲瞬间便听出他想干什么。
许芳菲更加慌张,面红耳赤地坐起身,伸去抱郑西野的脖子,试图阻拦他。
她羞斥:“阿野,你冷静点。哪有人一见面就这样的,不行不行。”
可此时此刻,气血上脑的男人哪听得进这些。对于她羞愤的抗议,郑西野充耳不闻,一只便轻易而举扣住了她两条纤细的腕,力道柔缓却不容挣脱。
他眼眸幽深,执意将头埋低。
短短几秒,许芳菲脸红到整颗脑袋都快爆炸,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他脸上,超大声:“我在生理期!”
郑西野:“。”
一嗓子吼完,偌大的客厅万籁俱寂。
被鬼火冲昏头的男人微微一愣,终于清醒过来。动作顿住了,眼帘也抬高几分。
许芳菲那个窘呀,简直恨不得哼哧哼哧挖个洞,噗一下躲进去。她抬捂住红透的脸,只敢透过指间的缝隙悄悄看郑西野。
这一看,换她怔住。
郑西野白皙的颊浮着薄红,饱满冷白的耳垂也浮着薄红,眼睛更是黯得可怕,几乎只剩下满目的沉黑幽邃。
许芳菲根据以往经验,立刻判断出,这是他已动情到极点的特征。
沉默,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半晌,许芳菲才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囧囧低声:“今天是第一天。”
生理期?
男人略微皱了下眉。
几秒之后,郑西野再次做出了一个令许芳菲措不及的举动——他两只大同时伸过来,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轻轻往上一托,竟直接将她提溜起来,站在了沙发上。
皮沙发非常柔软,脚在上面飘飘的,虚虚的,踩不实。
许芳菲站起来得太突然,重心不稳,两摇晃了下,低呼一声便往前扑。
郑西野身材修长,坐高也高,她扑过去,顺理成章便将他的脑袋抱进怀里。
“”许芳菲脸更红了,下意识想放开他,往后退。
“别动。”郑西野却淡淡地。
他脑袋在姑娘怀里,十指也还放在姑娘腰上。扶她站稳,垂着眸,将高挺的鼻梁往她身上贴紧了,轻轻,仔细一嗅。
果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很淡很淡,被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和丝丝薄荷味遮盖,几近于无。
郑西野这下确定。
崽子没骗他,她的的确确是在生理期。
须臾光景,他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眼里的暗潮逐渐褪下。
“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日子。”
郑西野有点疑惑,话的同时将她重新捞回来,放到腿上抱好,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垂眸,在她脸上端详:“怎么延迟了这么久?”
姑娘闻言,明显很诧异,眨眼惊呼:“你还记得我每个月的生理期?”
“嗯。”
郑西野语气如常:“你大一的时候,有一次生理期在超市买卫生巾,刚好我也在。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是月初,3号。”
他如此细致,留意着关于她的点点滴滴、细枝末节,这令许芳菲颇为意外。同时,又感到欢喜而甜蜜。
许芳菲嘴角浅浅往上勾,伸抱住他的脖子,笑着随口道:“之前感觉你又好色又混球,像个情场老,但是通过这件事,你没交过女朋友的事实一下就暴露无遗了。”
郑西野:“。”
郑西野挑挑眉,指在她耳朵上轻轻一掐,带着惩罚意味:“我你这姑娘,成天好的不学学坏的,谁教你这么阴阳怪气话?”
许芳菲抬,嗖一下捂住耳朵,声回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么坏,我跟你处对象,学坏不是很正常。”
郑西野凉嗤一声,不予争辩,逮住丫头的腰窝就是一顿挠。
许芳菲打就怕痒得厉害,这会儿被他扣在怀里,仿佛砧板上的鱼肉,想躲都没地儿躲,痒得眼泪都出来了,哭唧唧地讨饶:“别别别,我错了。”
漂亮混蛋笃悠悠的:“你错哪儿了?”
许芳菲:“我不该你坏。”
混蛋修长的指尖滑过她锁骨线,贴近她,淡声:“我坏吗?”
“不坏。”为求脱身,许芳菲只能昧着良心胡八道。顺便两一环,抱住他脖子,脸蛋贴上去很没出息地蹭蹭,猫咪似的,夸奖:“教导员最好最好了。”
郑西野对这崽子的猫猫蹭受用得很,满意了,低头在她唇瓣上咬了口,道:“继续你的时间问题。”
许芳菲头埋在他颈窝里,柔声道:“女生的生理周期只是一个月左右,并不是刚好一个月。”
到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声音也更低几分:“我生理周期只有二十七天左右。”
郑西野听完,不动声色地记下。
他停顿几秒,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又:“我鼻子比较灵,之前你生理期我都能闻到。为什么这一次气味这么淡?”
提起这个,许芳菲霎时更窘,嗫嚅好一会儿才声回复:“就是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可以闻到,我觉得很尴尬,所以换了一种卫生巾用。”
郑西野想起刚才那丝若有似无的幽凉气息,问她:“有薄荷香味的?”
姑娘点点头。
郑西野在她羞红的脸蛋上轻咬一口,漫不经心道:“你身上的所有味道我都很喜欢,没必要特意遮掩。”
许芳菲被这奇葩的法呛到了,黑线脸,低斥:“郑西野,你够了。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不正常?”
郑西野淡淡地:“你是我亲媳妇儿,我喜欢你的味道有什么不正常。”
许芳菲:“?”
郑西野一本正经:“这位崽崽同志,好好听教导员给你科普。在自然界,雌性生物的气味大多能让雄性生物兴奋,比如狮子、猎豹、狼,都如此。这非常正常,是大自然的规律。”
“”666。
这个大色狼,歪门邪理一大箩筐,许芳菲永远都不过他。她无言,只能呵呵两声,敷衍道:“好的,教导员你什么就是什么。”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黑,黑夜已完全将世界吞噬。
屋子里一盏灯没开,光线昏暗。
男人和姑娘姿势亲密地窝在沙发上,气氛着实旖旎。
许芳菲被郑西野面对面抱在他腿上,感觉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在她脸蛋上轻轻地刮,刮刮刮,浅浅的胡茬刮得她痒,噗嗤笑着,往他肩窝里躲。
卿卿我我闹了会儿。
郑西野握住许芳菲的腰,将她从腿上提起来,轻轻放在旁边。不料,刚离开他怀抱,家伙又黏糊糊地贴上来。
郑西野微诧,低头亲亲她的前额,柔声:“怎么了?”
姑娘脸蛋在他怀里蹭,忽然嘻嘻一笑,道:“好开心。”
郑西野扬眉:“开心什么。”
许芳菲仰起脖子看他,眼眸在发光,甜甜地回:“我要帮我们所的干事去狼牙交资料,这次,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晋州。”
郑西野有点纳闷儿:“你就因为能去晋州,所以这么开心?”
“当然不是。”许芳菲脸微红,嘀咕:“我开心,是因为去晋州出差,自己就可以和你多待一段时间。之前想到你马上假期结束要回晋州,我难过得饭都不想吃呢。”
这个答案飘进郑西野的耳朵里,瞬间令他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他勾了勾嘴角,抬高她的脸蛋,低头在她唇瓣上轻咬一口,轻声问:“你们单位让你什么时候走?”
许芳菲:“应该就是明天。”
郑西野闻言,眉心很轻微地皱了下。
许芳菲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不解:“明天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郑西野瞧着她,目光柔和得宛如暖溪:“只是本来我打算,这次回晋州之前,带你去陵园看我妈。”
“呀!”许芳菲也跟着皱起脸,烦恼道:“那怎么办。我们所的干事已经了让我明天启程,估计时间来不及了。”
郑西野柔声安抚:“这次去不了就下次,来日方长。”
许芳菲咬着唇,左思右想,半晌没想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只好肩膀一垮,丧丧点头:“只能这样了。”
郑西野察觉她的失落与惆怅,伸在她脸蛋上轻捏两下,哄道:“好了,崽崽,别愁眉苦脸。我妈等她的宝贝儿媳妇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几个月。”
许芳菲脸一热,抿嘴腼腆地笑了下,柔柔应声:“嗯。”
郑西野亲了下她的唇,续道:“现在你确认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事,一定要坐在我腿上?”
许芳菲愣神了瞬,不解:“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郑西野:“我刚才把你抱下来,你不是马上又腻腻歪歪钻回来了吗。”
“”许芳菲卡壳,回忆起几分钟前自己抱着他不撒的一幕,顿觉窘迫不已。
她面红耳赤了句“没了”,紧接着便脚并用,从他怀里逃也似的溜出去。
郑西野眼底蔓延着笑色,没话,从沙发上站起身,而后便迈开大长腿,径直走向洗间。
许芳菲在背后问:“你要洗澡了吗?”
这才七点多,这么早?
“嗯。”
郑西野脱了上衣随丢进脏衣篮,露出大片精壮紧硕的背肌,头也不回地淡声:“从见到你开始就跟块铁似的。再不冲个冷水澡,我怕自己充血致死。”
许芳菲:“”
郑西野完便继续脱衣服。浴室的门也不关,毫不避讳背后还有个俏生生的姑娘,脱完上衣脱裤子,大大方方。
光裸结实的大长腿踏进淋浴间。正要开花洒,背后忽然响起一道软软的嗓音,支吾唤他名字:“阿野。”
“”郑西野一滞,挑了眉缓缓回头看,带着疑问。
崽子忐忑而拘谨地站在浴室门口,脸色如火,两只揪着浅色长裙。不敢看他,脑袋也垂得低低的,声若蚊蚋地给出建议:“不然,还是我帮你?”
闻声的刹那,郑西野眸中暗光凝聚,右食指猛的一跳。
崽子非常纠结也非常紧张,话的声音都有点不稳。她睫毛颤啊颤,嗫嚅道:“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提议。如果你不需要,就当我没”
“崽崽,”郑西野盯着她,哑声打断:“过来。”
*
第二天一大早,干事王珂将收齐的报名表交给了许芳菲,并再三叮嘱她,务必亲将所有资料交给狼牙大队的对接人员。
许芳菲点头应好。
下午两点多,她便和郑西野一道启程,搭上了由云城飞往晋州的航班。
晋州和云城一样,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只是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从历史文化到饮食习惯,各方面都存在不的差异。
下了飞,许芳菲跟在郑西野身旁走出场,来到接客区的出租车站台。
很快便有一辆出租车驶来,在两人身前停下。
上了车,郑西野报上了目的地地址。
出租车师傅听后一愣,下意识回头朝两人看了眼。见这对年轻人男俊女美气度不凡,便乐呵呵一笑,用夹杂着晋州方言的普通话:“帅哥,你的那个地址,那附近好像全部是部队啊。”
郑西野很淡地笑了下,语气客气而疏离:“是的,就是那儿。”
闻听此言,司脸上的笑容瞬间更灿烂,随口问:“你们俩都是当兵的吧?”
许芳菲弯起唇,温和地回道:“您怎么知道?”
“我咋不知道呢,我以前可是汽车兵哦。”司师傅开着车,半带感叹半带玩笑,“你们俩从走路的姿势,到话的神态,每个细节都是个兵。”
许芳菲感到很新奇,轻轻笑起来:“是吗,我自己都没发现。”
司师傅的表情便流露出一丝得意,道:“那是你们当兵时间不长,我可是老兵。看人不一定准,看兵准得很嘞!”
来晋州见到的第一个当地人,便如此热情友好,许芳菲对这座城市的初印象可谓相当不错。见这位退役的老兵师傅面善又活泼,便又问:“师傅,您以前是在什么地方当汽车兵呀?”
司师傅顿了下,回答:“我在青海那边,高原上。”
“哇。”许芳菲由衷感叹,“高原汽车兵很厉害的。”
眼瞧着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兵一脸崇敬,司师傅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谦虚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路上,许芳菲和老兵师傅随口闲聊,郑西野则全程都很安静,几乎没有参与这番对话。
一个时后,出租车从宽阔大道上转了个弯,沿一条曲折路颠簸数数分钟,前方视野便豁然开阔,出现了一个广袤无垠的军用场。
数架军用直升盘旋在驻地上空,螺旋桨刮起一阵接一阵的巨大音浪,场面甚为壮观。
这时,郑西野才终于开口,淡淡地:“师傅,就在前面停吧,谢谢。”
下了车,许芳菲和司师傅挥道别。
出租车在宽敞地带掉了个头,绝尘而去。
许芳菲在原地环顾四周,惊愕地睁大眼睛:“这一大片都是你们单位?”
“我们这儿有个军用场,所以占地比其它单位会大一些。”郑西野一将许芳菲的行李箱拎起来,一提着自己的行李包,往一条林荫路方向动了动下巴,道:“大门在这边,走吧。”
“我的箱子给我吧。”许芳菲见他两不空,连忙伸去接,“我自己来拿。”
郑西野胳膊一侧便将她的爪子挡开,随口回道:“又不重。你拖地上走着还慢。”
许芳菲拗不过,只好叹了口气收回,乖乖跟在他身边。
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什么,狐疑道:“对了。刚才在车上,我和师傅聊得那么开心,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呀?”
郑西野目视着前方,脸色清冷:“习惯了。”
许芳菲不解:“什么意思?习惯不话?”
“当年我进狼牙,受的第一项训练就是闭嘴。”郑西野着,侧目淡淡看她一眼,“你知道是怎么练吗。”
许芳菲摇摇头。
郑西野:“模拟很多情形,醉酒、药物、严刑逼供,要求就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
许芳菲一下愣住。
“没办法。”
郑西野挑起嘴角,扯出个懒耷耷又漫不经心的笑,“狼牙的人密级太高,知道的东西太多,境内外的不法分子为了撬开我们的嘴,会无所不用其极。只有经受住所有考验,我们才能守住秘密,守住底线,守住国门。”
这番话,他轻描淡写,没有刻意描绘其中的不易与艰辛,许芳菲却听得格外揪心。
心脏紧紧地生疼。
许芳菲望着郑西野冷峻淡漠的侧颜,忽然:“这么多年,你一个人经历这么多背负这么多,一定很难吧。”
郑西野静了静,侧过头,视线也定定落在姑娘清丽白皙的脸上,目光很深。
片刻,他轻声:“其实很多年前,我也曾有过质疑和消极。你知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坚持下来的?”
许芳菲想了想,:“不知道。是什么?”
郑西野:“是因为你。”
许芳菲诧异:“我?”
“对。你。”他答。
“我不是很明白。”她不解地失笑。
郑西野直勾勾盯着她,缓慢道:“那年我在喜旺街看见你,突然就明白了,我们这群人存在的意义。”
*
这天下午,许芳菲便将王珂干事交到她上的东西,原封不动交给了狼牙大队这边的对接干事张晨。
交接工作完成后,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当即便给王珂回了一通军线电话,:“王干事,东西我已经交到狼牙这边了。您放心。”
“好好好!”电话里,王珂朝许芳菲连声道谢,“谢谢你许,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许芳菲笑:“王干事您客气了。对了,请问这边还有其他事情吗,我是需要立刻回来,还是要在晋州再待几天?”
王珂思索数秒,:“再待几天吧。这些资料还要交到上面统一汇总录档,到时候如果检查出来谁的报名表有问题,咱们还得派人去取,麻烦得很。你跟那边的干事多沟通,一有问题,及时处理。”
许芳菲:“好的。”
挂断电话,她拍着心口抿嘴笑,暗暗呼出一口气。
张晨干事在旁边打量着这个云城来的漂亮姑娘,试探问:“怎么样,是不是建议你多留几天?”
许芳菲点点头。
“我猜都是。”张晨脸上绽开笑意,“过来交资料的单位,都会让出差干部多留几天,以免出现什么纰漏。”
许芳菲:“嗯。”
“行,走吧。我带你去招待所办个登记。”张晨边边比了个请,领着许芳菲往办公楼外面走,又续道,“最近过来咱们这儿出差的同志多。你运气还算好的,招待所刚好还剩最后一间房,再晚点儿,你就只能自己上外面住酒店了。”
狼牙大队的营区占地面积极广,肃穆庄严,内部分为工作区和生活区两大部分,以一道铁门阻隔。工作区有办公楼、食堂、靶场、训练场、健身房等,生活区则是单身干部宿舍楼以及军属家属院。
招待所这个建筑,好巧不巧,刚好在这两个区域的正中间。
帮许芳菲办理好入住后,张晨干事又热络道:“许芳菲同志,你过来出差,每天吃饭那些可以在咱们单位的食堂吃,直接刷我的卡就行。”
许芳菲朝他感激地笑:“谢谢你,张干事。”
“谢啥啊,来者是客,我负责和你对接,当然得把你照顾好。”张晨又,“你要是在这边待的时间长,等周末了我还能陪你出去转转,晋州也是几朝古都,光市区里的景点就不少。”
狼牙大队的这个干事,实在是热情好客得过了头。
左一句要帮她刷饭卡,右一句要带她游玩晋州,絮絮叨叨,令许芳菲很有几分招架不住。
回到招待所房间,许芳菲耳根总算落个清净。
环顾四周,这间屋子陈设简单,明窗几净,除洗间外,室内只有一张书桌,两张单人床,和一台大一匹空调。
许芳菲在靠着床沿坐下,然后便掏出,给郑西野发微信。
许芳菲:叽。
对方秒回:住进招待所了?
许芳菲:嗯。
郑西野:哪个房号。
许芳菲:309。
“”回复完房号,许芳菲又皱了下眉,迟疑地继续敲字:你在你宿舍里吗?那个,你等天黑以后再来给我送箱子吧。
郑西野:为什么。
许芳菲:现还是大白天,营区里到处都是人,你突然跑招待所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许芳菲:郑西野同志,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地下恋,要保密的。嘘嘘
这条消息发过去,迟迟未再有回复。
咦?
人呢?难道忙去了?
许芳菲抱着迷茫地眨了眨眼。五分钟后,对面依然无回音。
她皱起眉,指尖戳进通讯录,准备给郑西野打个电话。熟料这时,一阵敲门声却响起来,砰砰。
许芳菲讶异,龟速起身打开门。
没回她消息的男人,此刻身上的军装笔挺如画,脸色清冷端方,出现在她的眼前。边还摆着她的米白色行李箱。
许芳菲:“?!”
许芳菲愕然地捂住了嘴。万万没想到,这位她的地下恋男朋友大佬,竟会如此堂而皇之直接冲过来。
震惊只在三秒之间。第四秒的时候,许芳菲蓦的回魂。她嗖一下探出脑袋左右看看,确定招待所走廊没有第三个人后,才一把捉住男人的胳膊,将他拽进了屋。
砰一声关门。
半秒后,想起行李箱还没拿,又嗖的伸出抓回行李箱,再砰一声关门。
郑西野面容沉静,将军帽摘下,丢在一旁,嫌秋季常服有点儿热,又随将军装衬衣的领带扯松些许。
抬起眼皮看旁边。
他的姑娘脸蛋上满是心虚,冲到窗户前左右张望,然后刷一声将窗帘拉拢,遮得严严实实。跟做贼似的。
“你怎么就这样来了?”
拉好窗户,许芳菲才像放心了点。她拍着心口,声道:“不是告诉你大白天很显眼,让你晚上过来吗。”
“还不许我来。”郑西野凉声,语调里隐隐透出几分不满,“我看姓张那子眼睛都快长到你身上了。”
许芳菲闻言,哭笑不得,道:“教导员同志,你又在吃什么飞醋。你就因为这个所以突然跑来了?”
郑西野静了静,回话:“等下要开会。我回办公楼正好要路过招待所,就想顺道把箱子给你拿过来。”
许芳菲狐疑:“你不是还剩两天假期吗?休假期间,就算住在宿舍里,也不用开会才对。”
郑西野:“上头提前把我召回了。”
闻言,许芳菲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隐约猜到什么,顿了足足五秒钟,才问:“又有任务?”
郑西野:“嗯。”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
许芳菲垂了眼帘,浓密的睫毛掩去她眼底深处的惆怅与不安。这一刻,她心中的某些想法愈发坚定。
静默须臾,等许芳菲再开口时,神态语气便皆恢复如常。
她朝郑西野笑了下,:“好的。我知道了。”
郑西野的黑眸安静深沉,注视着她,一时没有出声。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许芳菲上前几步,伸在他眼前挥挥,脸色俏皮而阳光,“不是还要开会,去啊。”
郑西野仍不语。
许芳菲有点奇怪,动了动唇想继续催促,对面的男人却忽然有了动作。
他伸出双臂,用力将她拥入了怀中。
毫无征兆,感受到郑西野军装冷冽温度的刹那,许芳菲鼻尖一涩便湿了眼眶。
她缓缓抬起双,也抱住了他。
许芳菲努力将泪水憋回去,忍住哽咽,语调尽量松快:“这次去多久?”
“可能两三个月,可能大半年。”郑西野回答。
“嗯。”许芳菲弯起唇,掌探上去,轻抚过他的脸颊,柔声:“我的阿野,一定要平安顺利呀。”
*
回到晋州,收了假,郑西野便回归到他正常的工作状态,忙碌,紧迫,紧锣密鼓,争分夺秒,几乎没有任何闲暇时间。
许芳菲知道他在做任务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她理解支持,从不会主动去打扰他。
她每天的生活很单一。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换好军装,第二件事,询问张晨干事上级有没有新指示。剩余的时间,她会在狼牙大队的营区独自遛弯。
她经过靶场,经过训练场,经过食堂,经过办公楼。遥望每一颗大树,欣赏每一朵花,吹每个时刻的风,看头顶的每一片云。
她将自己沉浸在这方世界。
这方郑西野孤军奋战,苦熬坚守了近十年的世界。
与此同时,许芳菲也在焦急等待狼牙大队笔试的通知。她心潮前所未有的澎湃,热烈地期盼,期盼着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狼牙,成为郑西野真正意义上的战友,与他并肩同行。
然而,郑西野临走前的那个傍晚,梁雪的一通电话,直接将许芳菲的所有期盼打入谷底。
“菲菲,信息已经全部汇总完了,我们这儿没有看到你的报名表。”
电话里,梁雪感到极其困惑。她告诉许芳菲,今年的初筛报名已经截止,自己翻来覆去找遍了所有单位的报名表,确信没看到许芳菲的名字。
挂断电话的前几秒,许芳菲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无助,混乱,而又迷茫,完全慌了神,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去问狼牙大队的干事张晨,是否将她的报名表遗漏。
恍恍惚惚冲出房间门,一个没留神,在招待所的走廊上,与一道高大身影迎面相撞。
“对、对不起”许芳菲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报名表,头都没抬,匆匆道完歉便准备离去。
可前脚刚迈出,腕便被一股力道钳住。
许芳菲懵懵地回过头。
郑西野一身军装,风尘仆仆,是赶在出发前来见他的姑娘最后一面。看出她神色仓皇焦灼,他心都跟着揪起来,皱眉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教导员”
看见他,许芳菲强筑的情绪之墙终于溃堤,毫无保留地袒露出自己最脆弱也最真实的一面。她像个丢失了重要礼物的朋友,紧紧捉住了他的衣袖,慌乱道:“我报名了今年狼牙的选拔,可是我的报名表不见了。”
然而,郑西野给出的答案,令许芳菲始料不及。
他先是垂着眸,眼神复杂地凝视了她片刻,继而便开口,非常平缓地:“初筛的所有人员,都要经我的。你的报名表,是我抽出来的。”
许芳菲怔住,震惊得甚至口齿不畅:“为、为什么?”
郑西野低低叹了口气,牵起她的,将她带回招待所房间。
关上门。
许芳菲大脑已经空白了。她呆呆的,问:“教导员,究竟怎么回事?”
“崽崽,你听我。”
郑西野握住她的双肩,垂眸盯着她,柔声道:“进入狼牙的确是很多人的目标,但是大部分人根本不清楚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所有的光鲜和荣誉,都建立在流血牺牲之上,我最了解不过。这里不适合你,明白吗。”
话音落地,屋子里陷入了一阵长时间的静默。
“”
许芳菲抬着眸,仰着脖子,以她一贯的角度,安静仰望着这张她深深挚恋的脸庞。竟发现此刻的他,忽然变得有些许陌生。
良久,良久。
她终于很平静地开口:“郑西野,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一个孩子。在你看来,我不能吃苦,不能流血,更不能牺牲,必须要你随时捧心里哄着、宠着、护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视作和你一样的个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