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Butterfly 独守空房。
一路从剧院后道,走至偏侧径,再绕过转角。
葛烟也没乘电梯,缓缓迈过安全通道,蜿蜒往上。
相比幽静且没什么人去往的后方,剧院一层厅前的喷泉处,窸窣声熙攘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舞台结束后观众被有组织地安排着散场。
此刻人影在夜色中伏起黑色的浪潮,先前无处表述和交谈的表达欲终于在室外得到释放,相互谈笑之间,有关今夜舞台的讨论也不断传来。
哪怕有玻璃阻挡,仍能隐隐地传入耳中。
葛烟却是无暇顾及。
二楼的长廊边沿亮起暗色的灯。
仿佛有什么被光逼退,无处遁形。
她觉得那光过亮,直照得人目眩发昏。
一步,两步,加速朝着自己的休息室迈进。
直至打开门,再利落地关上。
也没开灯,葛烟转身便靠在门后,将自己整个人沉入黑暗。
好像这样才能正大光明地去回想,去任由心绪扩散。
她脊背紧紧地贴合在稍显微凉的门面。
可耳垂上残留有的噬感比起上回还要来得强烈。
其实在不轻不重地含着弄过后,沈鸫言还在上面厮磨着轻咬了下。
像是觉得不够,肆意极了。
之前那回还在提什么还不还的是要有来有往。
可这回觉得她永远不会抗拒似的,抵进之余,近乎是耳鬓厮磨。
颇有点故意要这样做的意味。
葛烟凝神,探出去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那一块儿的又肿又胀。
其实也根本不用去看了。
被他那样用唇含住又噬过,早已是红得能滴出油。
而又因为那里原本便是靠近耳后的天生保护区域敏、感得不行。
现在那样的肿肯定都还没消。
就连身上也全然都是他刚才靠过来的气息。
凝在鼻尖,发间。
仿佛有一种错觉。
好像他此刻也立于她身前,陪着她一起,共同并入这无端便挠人的春夜。
想起自己刚才就那样地应下了,葛烟慢慢平复好鼻息,转过身去摁开关。
将灯打开。
昏暗的休息室在瞬间恢复成白昼那般的通明。
葛烟双眼在被刺过后,略眯了眯。
她腿莫名有些软。
已经根本不能去想刚才的表演,以及往常在此之后还会觉得自己还有哪里没发挥好的复盘。
葛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来回在休息室内反反复复地踱步。
顺带着搭起,用背贴在额前,脑海里乱得像是窗外随风乱飞的柳枝。
窗外。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葛烟目光落在上面定了会儿,随后轻轻几步走过去。
将面向剧院后方的推窗缓缓往边沿打开,她透过浸润着温意的窗,就这么往外觑。
就像是刚才福至心灵要走过来打开窗的心思那样。
有关于此的猜想也终于在此刻落实。
楼下不远不近的柳树旁,颀然身形倚在车边的那人
不是沈鸫言又是谁。
漆黑的车身半隐在夜色中,窗上闪过剧院建筑外偶有车子蹿过的暗影。
他身姿清挺,原本便是微微垂着首。
单抬起落于唇边,动作微轻,像是在不断地摩挲着什么。
此刻大概是察觉到二楼这边推窗的动静。
他这才半仰起头,遥遥朝着楼上看。
楼下的柳树隔着两人的视线,看不太分明。
但唯有确认的是,他一直静静地停留在那。
距离她从那边回来再到休息室也有一段时间
沈鸫言竟是一直没走。
葛烟长睫颤了颤,随后抬起,照着那个方位便轻轻地挥了挥。
像是要确认她回到休息室,等她复又亮起灯才愿意走似的。
那道颀然身影这才略直起身,转而便上了车。
车子打起直射灯,缓缓地朝着侧方,一路驶入夜色。
连带着车尾闪着红亮,一闪又一闪地渐渐远去。
推开的窗户仍是之前那样半掩着,迟迟没关。
随着车子的离去泄入细微暖风。
春天是真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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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剧院里的排演日历落入正轨,彻底复苏了的春天将人的每个细胞都烘得极痒。
不停地收缩舒张后,迎来的是清透温润的白光。
这几天的汾城天气大好,连带着剧院内里都被太阳晒得泛起淡淡的青草香气。
窗外的柳树仍是毛絮纷飞,缓缓撂过去时直挠得人打起喷嚏。
蒋绯边吸鼻边玩,站在吧台边等咖啡,“我的烟儿,就吧,你这到底算不算连环连爆?”
“什么连?”葛烟还在自助台旁边选咖啡的种类,听此头也没抬。
“还能是什么,就微博上的热搜啊,就不提先前那两次了,你前天晚上的那场春季首演,直拍又爆了。”
而大概因为那一场的观众体验感极强,回去后发博感慨的人不少。
历经口口相传,之后几场的门票还没开始售卖,已经让京芭那个不怎么稳定的抢票页面瘫痪了几次。
据传是同时在线以及观望的人数太多,导致服务器超过负荷,经常性地加载不出来。
到了今天,还有蒋绯自己的粉丝跑到微博上私信她,哭着实在是买不到票去支持她。
当然蒋绯也清楚,抢票大流的主力军,九成都是葛烟的支持者。
“我就我们京芭先前是不是招了什么特别好的公关鬼才,奈何经理一直都不承认。”
不提芭蕾群舞演员本身的关注值,剧院几次这样轮番宣传抢票的火爆,其实也能吸引不少新的观众慕名前来。
“不过剧院也真是会,还发了摄影镜头专门追踪的直拍。”蒋绯着狂点赞,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那令她心情格外舒畅的视频,啧啧扬声道,“你这话题度比一些流量都要高了。”
葛烟没就着蒋绯的看,她自己点入相关画面,在上方觑了几眼。
“可能因为平时大家都忙,不管有事没事,总归想着能够轻松点,就看看视频解压。”蒋绯挑挑眉,“特别是你那种格外养眼的!光是解压的程度都吊打别人了吧!”
“功效真有这么奇特?”葛烟轻啜了口咖啡,倒也还认真地想了会儿。
“当然啊!”蒋绯慌不迭点头,“不过呢你是那个跳舞的人,仔细的话,其实和看舞的有点不同啦。”
这样来也是。
相比较观众那面,她自己的体感是,当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舞蹈中时,也会油然而起一股疯狂的,类似于将一切都抛下的解压感。
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彼此感官不同,却也能堪堪立在同一条线上。
连带着这样牵引起的弧度都此消彼长。
两者互换,很好理解。
只能看到你
脑海里莫名浮现起这句话。
所以他在观看她表演时,是这样想的。
葛烟又和蒋绯聊了几句,吧台这边渐渐又来了些人,变得有些热闹。
难得的闲暇时间快要结束,还没等她们俩将咖啡喝完,宋李从侧门出现,稍稍探出一个头来。
待到视线定在葛烟身上后,他才松了口气,“就你去哪了,刚把剧院都翻了个遍,怎么都找不到人!原来是搁这呢。”
葛烟坐在卡座边,也没起身,拿出朝他扬了扬,有些无奈地眨眨眼,“经理你实在是找不到我人的话,其实可以打电话的。”
宋李摆摆,径自朝内迈了过来,拍了拍蒋绯示意她往一边儿挪挪,“面谈,要面谈,你懂得不!”
“知道了,所以是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来找我。”葛烟着联想起之前宋李隔岔五总要和她提起的,略显疑惑地开了口,“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份奖金吧”
蒋绯在旁边听到此,略有怔忪间,很快明白过来。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经理你也是真的急。”
“那不叫急。”宋李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拿到实打实的好处,叫期待。”
用眼神略略逼退了实则为下属的蒋绯,他干脆直入主题,朝着葛烟道,“剧院里有新的投资方确定要投资了。”
迎上她探过来示意他继续往下的眼神,宋李堪堪解释了下,“不过也有要求,好像是到时候得来后台见你一面。”
葛烟捏了捏咖啡杯,不怎么在意地道,“这个不一定要见吧?”
先前并不怎么有过这样的例子。
在后台的话其实大有不便,来往的闲杂人等也多。
再怎么,这后面才来的投资商顶多是来分一杯羹,这样的要求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谁知道呢。”宋李也觉得无解,耸了耸肩后朝着葛烟道,“就先提醒你,到时再。”
“那我那会儿的答案可能也和这会儿的差不多。”她可能并不太想见。
葛烟应着,笑着问他,“经理,你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事?”
而比起她,蒋绯也更为疑惑。
就这,还要面谈?
这样急忙慌地赶来,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上面指派下来的,我能有啥办法。”宋李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话落便脚下一顿,朝着吧台那边走去,“不过我这趟来,确实是还想忙里偷闲搞一杯咖啡走。”
蒋绯难能无言,拉过葛烟使劲儿地憋着笑。
葛烟应承了会儿,心思却落在从刚才起就拿出的上。
微信嗡嗡之余,也带来了沈鸫言相关的信息。
她收到了他发来的落地消息。
按照原先所的。
他确实是今天落地于澳洲。
想了想,葛烟指尖微动,静静地停在了界面之上。
须臾几秒,她放置在那条对话框上。
径自摁下收藏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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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烟再次开启了剧院和大平层两点一线的繁忙生活。
只是比起以往,里某一栏的消息多了起来。
这天她回到家,刚喂完咚咚还没从半坐着的绵软地毯上直起身。
再次嗡嗡而响。
自从几天前沈鸫言发来落地消息后。
几乎是在每天相同的这个点,对话框内都会蓦地弹出几条新的对话。
除了最初的那条,哪怕什么也不,但愣是像极了报平安的信息后。
后面的那些也多是些行程相关的内容。
就像是在报备着什么一样。
准时不已,且详尽至极。
也刚刚好掐着她不演出时每天排演结束的那个时间段。
只是今天在剧院里那边稍稍耽搁了会儿,等到到家再安抚好因为晚归而没能及时进食的咚咚,比起以往好像是稍晚了些。
点开微信——
界面里显示着的,不像是以往那般的消息来往。
而是沈鸫言直接拨来的语音通话。
像是捧了烫山芋那般,葛烟默默地盯了会儿后,短短十几秒内,似是也被发出的震动影响到了那般,两回都从心里滑落,怎么也接不住。
好不容易攥紧,屏息。
随后才缓缓地划开屏幕。
只是接通的下一秒,对面那端便传来熟悉的嗓音,“没收到我消息?”
“收到了”葛烟轻声应着,旋即不知想到什么,倒还好好地解释了,“今天有点忙才到家,刚刚在喂咚咚没看到。”
只是来也神奇,不过是几天未见。
他的嗓音也透过一层介质缓缓传来。
却仍然在这平静的夜里泛起些微涟漪。
淳然清越,挠得人耳廓发痒。
葛烟敛下长睫,听对面那端无声无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了口,“咚咚一直在家等着你?”
“嗯,一般情况下都是。”
“它就只黏我,带到剧院那边又怕生,所以通常就在家里等我,偶尔实在忙不开,还有时工。”怕猫咪再有应激反应,所以自从上次那回后,葛烟便彻底歇了心思,没再带咚咚去过。
沈鸫言像是笑了下。
顿了片刻,他似是轻哂,“你确定它只黏你?”
“”
经由此话。
葛烟倏而想起先前沈鸫言来家里那回。
咚咚很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无尽的腾跃与扭动就算了,猫爪还紧紧地扣着他的衬衫。
哪怕是作为猫主子亲自上阵阻止,都不能撼动它对沈鸫言额外的热情。
思及此,她稍微有些窘,轻声道,“意外吧,就是可能看你比较投缘。”
“那就算是。”沈鸫言应下。
葛烟听他回得快,内心却暗暗思忖起来。
这人怎么就突然问起咚咚了。
问它又如何呢,猫咪也不会话。
只会细细地喵喵叫。
话题由此便好像来到了沉默之处,葛烟默默地想了会儿咚咚,在将此撇开之余,更多的则是好奇。
按照时差来换算,澳洲那边应该正是傍晚。
这个点哪怕对于一般人来也有些过早,论及到沈鸫言这般的人,无论如何也该和合作方高谈阔论,参与饭局。
最起码的是,前几天沈鸫言的行程里,好像便是这么做的。
此时此刻的安静,好像是连耿秘书也不存在的程度。
葛烟清了清嗓子,低垂着眼去问他,“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就你一个人吗?”
意料之外的,这回沈鸫言很久都没再回复。
她静静地等了会儿,期间又换了只拎起贴在耳侧。
便听到他轻缓地开了口,“查岗?”
葛烟当即便愣住,面上绯然缓缓浸润。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
她还在揣摩着要怎么回答,沈鸫言的嗓音又透过介质被打磨一层。
“看微信。”他。
也没把这通语音通话挂断。
葛烟敛眸,将页面下划至消息界面。
沈鸫言直接发来一张图。
配字是——
yn:一个人住。
图上照片画质清晰,应该是随拍的,画面内是偌大套房的半景。
虽然没有彻底显露出全观,也能觑见房内配套设施的低调奢华。
旁侧自落地长窗上映出的夜景,尽显无边靡靡。
却再也没有任何旁人的身影,空落落的。
葛烟目光从这张照片里收回,半咬着唇,只觉那绯意都在这夜里悄然催发开来。
谁问他是不是一个人住了。
她拿起,指尖落在上方刚要回复。
那端的沈鸫言复又发来一条消息。
yn:我在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