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Butterfly 你压到我了。

A+A-

    这家民宿唯一所剩的那个房间门,比想象中要来得宽敞。

    虽不是店主口中已然被预订走的山景房,却也面朝山林,森树环绕。

    迈进去时只觉得舒适得宜。

    葛烟往来各个国家住过不少酒店,有套房式也有公寓式,但这样清幽且静谧,隐在偏僻山里的别致设计,还算是头一回。

    更别提,还是在这样的夜晚里。

    民宿接连平地起的一层,总共三层。

    往上两层都是木制的设计,每个房间门往外微突,差不多半悬空于树林之上,离地面只几树之遥,单面环绿。

    这单面刚好是整扇直落的玻璃窗,映着夜晚山林的漆黑。

    纷飞如鹅毛的雪粒像是抛在天空的棉絮,几乎要迎面直冲进来,洋洋洒洒铺在正面对窗的床褥上。

    站在窗边,就这么遥遥望过去,还能觑见远处起伏山脉的边沿,与被雪衬出橘红的天际相映。

    莫名有种末日前来的恍惚感。

    但再怎么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门的设施上,也尽心尽力地去打量。

    身旁那人的存在感都不容忽视。

    葛烟略微屏息,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外间门的冰天雪地回来。

    此时此刻站在房内,身子在骤然回温的同时,酥意布满了指尖,继而一寸寸地往上攀爬,不断蔓延。

    她稍稍让自己缓和长舒一口气,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头不知名意味的跳乱。

    和她相反,沈鸫言进了房后,反倒有种在自己地盘里圈-地的慵闲。

    丝毫没觉得不自在那般,松弛有度极了。

    他抬便开了中央空调,再往她看过来时,清冷眉眼间门聚敛着疏散,“接下来怎么,你先洗?”

    天色已晚,刚才办理房间门入住时又耽搁了会儿。

    眼下这个时间门点,也确实要直奔两人来这的最终目的,收拾收拾好去休息了。

    而这房间门虽不算逼仄,到底只有一间门浴室

    两人只能一先一后。

    葛烟长睫垂下,末了还是点了点头,“我先去吧。”

    她应得快,沈鸫言却是不知道想到什么。

    只目光缓缓往下,随即落在她的脚侧定住,“你等下自己可以?”

    他这样的视线再明显不过,话中意有所指。

    葛烟愣了会儿,须臾几秒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还在提她之前在山庄里不心扭到的事。

    那当然可以啊。

    她要是不可以难道他还要过来帮吗

    想起沈鸫言先前不由分单握住自己脚-踝的举措,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了。

    葛烟原本便心略有慌乱,这会儿干脆也不再往下细想,只是抬起眼,幅度微微朝着他点了点头。

    沈鸫言见此却挑眉,“你确定可以?”

    葛烟听他复又问起一遍,难得无言后,稍稍扬起声为自己辩解,“我刚刚雪地里就走得好好的啊,那会儿你也看到了。”

    沈鸫言应了声,只道,“是怕你不心在浴室里再摔。”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不动声色弯唇,“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如果到时候真那样。”

    见葛烟因着这话转眼便看过来,沈鸫言迎上她的视线,缓声补充道,“是我进去善后。”

    “”

    怎么就聊到善后这方面了。

    而论及这般的善后,她径自在脑海里脑补了下画面。

    她在浴室里再次不幸扭到,沈鸫言直接推门而入

    还是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为好。

    葛烟制止住莫名发散的遐思,无意识地轻咬了下唇,“那我再心点就是了”

    着她回避他探过来的视线,目光向着周围逡巡一圈,准备找到浴室的门去推。

    沈鸫言这会儿倒是没再什么,只是道,“你先进去,我出去一趟。”

    葛烟都快走到浴室门口了,听他这么,倏而回首看过去,连忙唤住人,“等等!”

    等到沈鸫言侧身将视线撂过来,她放缓语气,“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拿点东西。”

    他唇角勾了瞬,下颌朝着浴室的方向轻抬了抬,“你先去洗,在里面等着我就行。”

    “”

    ---

    木门被倏地打开,轻微吱呀声传来后,复又轻轻阖上。

    等到沈鸫言的身影彻彻底底地消失,继而完全地被隔绝在门外——

    葛烟的视线才愣愣从那处收回。

    她抬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没往浴室里迈,倒是先被他的这一举措给绊住了接下去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好好的一番话

    被沈鸫言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什么叫在里面等着他?

    先前的那股繁乱像是不断往里注油引起的火星,频频迸起后,再次上了后劲。

    葛烟眼睫微颤,干脆彻彻底底地不去想,转眼将目光落入旁侧。

    大概今夜原本就涔生了不安分的因子,挡都挡不住。

    毫无预兆地,她的视野在此时此刻,又缓缓地展现出一张静静放置着的床。

    房间门里原先用山木枝桠的自然屏风做了区域之间门的隔断。

    这张床就落于屏风之后。

    因为结构设计,住客进门以后抬眼望去,还得稍稍绕个弯才能走到床前。

    葛烟方才光顾着和沈鸫言话,最是被她所忽略的这张床

    其实才是今晚的重中之重。

    她再望去。

    床头灯并着先前的主灯在刚才进门时便一齐亮起了。

    靠近屏风那块儿的光皆是它所贡献。

    灯落下时将一片较为深刻的光影落在床的正中央。

    圈圈地晕开后,就这么淡淡拢着。

    床有且仅有一张。

    到时候该怎么分配?

    葛烟定定地凝视了会儿,想起今晚待会儿,脊背上仿佛有蚂蚁爬着噬过。

    只是这个问题到底是无解,不如等沈鸫言回来再?

    想着还要去洗漱,葛烟敛下心神,拿了这边衣柜里标配备好的睡袍,缓缓迈入浴室。

    这里的浴室不大不,除却放置的有浴缸,淋浴处的干湿区也额外分开。

    虽是民宿,房间门配备的设施也较为干净讲究。

    内里应该是放了森林气息的香氛,在鼻间门轻绕,隐隐间门透着清新。

    她褪了衣物,开了浴霸和暖风,径自摁下热水按钮。

    毕竟还是凛冽的雪天,浴室内再怎么调高温度,都抵挡不过自空气缝隙里掺和着的冷意。

    葛烟瑟瑟之余,长睫被凝湿,伸去揉开那股遮蔽了视野的水滴。

    待到目光重新恢复清明,她朝着一侧墙上所挂着的浴袍看去

    倏而间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衣服腿下后之后随时可以用浴袍替换。

    可贴身的那些呢?

    葛烟这会儿才后知后觉。

    原本以为拿到浴袍便算是解决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被忽略掉的贴身衣服该怎么办?

    哗啦啦的热水仍是流淌在肌肤之间门,在浴室内里冉冉升腾起热雾。

    近乎白茫一片的水汽中,她的思绪好似也在这样的朦胧萦绕间门离家出走了。

    不知道凭白放空了多久,等到再回神,葛烟辗转联想起是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却在此刻仍然未归的沈鸫言。

    如果是拜托他呢?

    这样的想法仅仅是在脑内存留片刻便被利落地挥退。

    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岭处,哪里来的地方供她选择?

    起码在起点便是件不可能解决的事。

    想着该会儿到底该怎么办,葛烟任凭热水冲刷熨帖着自己。

    就在这时,不知是房屋太过安静,还是隔音不好且浴室内仅仅只有淋浴的声响。

    自门口处那里倏而传来“滴——”的一下。

    随着啪嗒一下的利落解锁声,木门在被推开时,传来窸窣声响。

    进门,关门。

    而后是房卡贴紧凹槽顺利贴合的金属音。

    这些全程不过几秒,不轻不重。

    却是异常清晰地传入耳中。

    是沈鸫言回来了。

    而像是印证了她的想法那般,脚步声缓缓朝着浴室门边靠近。

    一步两步。

    直至一道格外修长颀然的身影显现在门上。

    他停留几秒,再抬起时,不急不缓地轻叩两声。

    因为是单面磨砂的玻璃门,只自内而外能看清些许模糊形状,葛烟停了瞬,迎着这声便看了过去。

    隔空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过来门边,拿下东西。”沈鸫言。

    葛烟听此停了淋浴开关,稍稍用浴巾裹住自己。

    她心中的猜想仿佛隐隐地便有了雏形,但到底是没有确认,朝着玻璃门那边就缓缓地靠了过去。

    葛烟将门打开也只留了一条窄细的缝隙。

    下一秒,一个纸制的木色袋子就这么自外递了过来。

    凭空出现在浴室内里。

    随之而起的,则是沈鸫言清浅的嗓音,“都是一次性的。”

    “嗯?”

    她有些不明所以,因为正在沐浴被打断,嗓音还透着些黏音。

    沈鸫言却是直接道,“拿去用。”

    冷空气这会儿顺延着缝隙便往里钻,葛烟忍着那股逼人的凉意,到底是没再多有停留,伸便将沈鸫言递过来的袋子接住。

    等到再关门,她敛眸将袋子打开

    先前的那份隐隐猜想终于在此刻证实,也落入了实地。

    她总算明白过来刚才沈鸫言让她在浴室里等着他的意思了。

    原来他是去找房主要了这些必用品吗

    葛烟敛下眼睫,伸拿出内里的东西,视线在上面凝了会儿。

    ---

    随着门复又被缓缓关上的轻微动静。

    像是有了结界那般,门内门外再次分割成两个世界。

    先前自内里透露出的些微水意被室外的空气稍稍掠去,带来更为深刻的冰凉。

    沈鸫言目光落在门上,想起刚刚门缝瞬开时的场景。

    朦热的水雾中,她的嗓音便隐在门后,近在咫尺。

    一截瓷白纤窈的腕露出,仿佛被褪去外壳的莲子,嫩生得晃眼。

    雪腻如细细研磨的珍珠粉,水珠滴露在上方,依稀还能反出白光。

    白汽团团抱住水色,经由缝隙争先恐后将闷紧的气息终于放出来时,也裹挟出她身上馥郁的香气。

    幽幽袅袅地散在空气里,异常张扬。

    沈鸫言喉结微动,目光仍是落在门上,原先清凌的眸光在此刻沉得几乎见不到底。

    他无声失笑了下,往后几步退在落地窗旁的露台上,推开能打开的另外半边窗,拿出一根烟夹在指骨间门。

    不知想到什么,迟迟没有点燃。

    其实今晚前也还碰过。

    纤细如瓷般脆弱,仿若在下一秒便能折断那般,就这样落在间门。

    只是那会儿她半伏于软塌之上,仰起长颈时眼眶含着薄薄的一层水意。

    抗拒之余,倒也任由着他去了。

    倒不像现在,像是被终于薅好了毛却转眼忘恩负义的狐狸。

    收起肚皮便蓦然缩回窝里,懵懵然间门只用绵延勾人的几嗓以表达谢意。

    他唇角勾了瞬,视线幽幽然向远山间门撂去,指间门的烟再也没动。

    ---

    浴室门再次开启的瞬间门。

    葛烟擦拭着被打湿的发尾,缓缓地朝着外间门迈。

    意料之外的,室内好像没人。

    就在她想着难不成这人又出去的下一秒,自落地窗旁的露台窗边,正立着一个人。

    夜色被晃摇着的树林打磨,雪也似是放缓了降落的速度。

    沈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褪了大衣,只穿了件衬衫。

    他微微躬身,就这么站在那里,双随意地搭在栏杆上。

    像是在看雪,又像是在看远方的山。

    葛烟眼尖,很快便发现他修长骨感的指间门夹了根长烟。

    只是再细细地往空气中轻嗅,好像一丁点儿的烟味也没闻到。

    她刚要启唇些什么,沈鸫言却是率先转过了头,目光直接睇过来,“洗好了?”

    “嗯”

    “那我进去。”

    葛烟点点头,“衣柜里有男款的睡袍,你记得去拿。”

    沈鸫言点点头,拎起衣服后很快便进了浴室。

    见他的人影径自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葛烟视线往四周逡巡了番,很快便在沙发旁的中式茶几上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和房间门里刚迈入那时的摆设不同。

    这些应该都是沈鸫言刚才出去时才拿过来放好的,都是些必用的物品。

    葛烟轻轻拨弄了会儿,从里面挑了充电的设备,准备给自己充电。

    她差不多一直是关状态,整个晚上都没电,夸张点往外相当于是失联了。

    只是幸好她也没有什么必回不可的信息要察看,所以也无大碍。

    充电的口只落在床边的两侧,葛烟耷拉着拖鞋半坐在床沿,将充电线安好静待着开时,只觉得房间门内好似很突然地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这样的安静让她因为沐浴而被冲刷走的那股轻颤再现。

    先前莫名的感觉复又重回心头,她也没能忍住,抬眸朝着浴室的方向看去。

    很奇怪。

    浴室里一直没传来什么声响。

    连带着水流的哗啦声好像都显得很轻微。

    拂了拂面上残留的水珠,葛烟尽量不去想待会儿该怎么睡这个棘又扰人的问题,开始紧盯着。

    屏幕过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发亮。

    葛烟划开屏幕,本来想着这边信号不好就连个无线,结果进入到主界面时才发现信号还是有的。

    虽不是满格,但一格也算是够用。

    不过这里本来就是民宿,突然又有了信号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是原先在建址选址时就该考虑好的事。

    葛烟复又敛眸,直接打开微信。

    意料之外的,她的微信这次蹦出来许多消息。

    大致扫了扫倒也心里有数。

    部分人应该是才得了她前往参加芭蕾慈善晚宴的消息,以此纷纷来打探和询问。

    这期间门掺了些关切的问候,以及是否安全到家的询问。

    里头最为担心的应该是郝兰蓉。

    自今晚宴会结束后一连发了好多消息过来。

    葛烟点开。

    郝老师:烟烟,回汾城吗?以旸了反正刚好他开车,你要是没有人送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郝老师:烟烟,在吗?

    郝老师:宴会结束后没见到你人,你去哪儿了?

    郝老师:你还留在山庄吗?

    大概是一直没得到她的回复,对方心稍稍急了,这几段消息时间门跨度也大。

    最新的一条就在几分钟前。

    葛烟打算回应,敲字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

    到底还是删减了几个字,随后才发了过去。

    格言从录:老师,我和朋友一起走了。

    格言从录:不用担心我哈。、

    郝兰蓉估计是一直惦念着。

    看她回复以后消息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来了。

    郝老师:那就好那就好,看你一直不回复,我还以为怎么了。

    郝老师:不过你是回汾城吧?现在是到了吗?

    葛烟看到这条消息。

    心想回汾城的途中也算是到了?

    她再回复好后,郝兰蓉的消息复又进来——

    好的,我就怕你是一个人不安全,有朋友陪着到了就好,老师等到现在,先去睡了。

    互道晚安后。

    葛烟的视线却是紧紧盯着聊天框里的那个词。

    一个人在夜晚独行是有些不安全。

    两个人呢?

    可能也不是安不安全的事,起码此刻她油然而生一股近乎凌迟的感觉,亟待那人的发话,有一点思绪难安。

    沈鸫言是在她回复完郝老师的消息后没多久才出的浴室。

    他甫一出来便去了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低垂着眼看。

    略湿的黑发垂在额前,冷白的肤被水汽蒸腾过,莫名带了点欲。

    沈鸫言应该是在处理什么事务,坐在那里便久久未动,不曾移开分毫。

    葛烟用余光瞟他几眼,须臾过后,脑海里倏而冒出根苗。

    像是被春风轻抚过后长出新芽。

    她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沈鸫言这几乎驻扎在沙发上的举措是不是也能明。

    他今晚是打算在那上面睡的?

    虽然中式的沙发略有些狭窄和硌人。

    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样也好,也不用问到底怎么分配的了。

    心下稍定,葛烟半坐于床榻之上,朝着沈鸫言那边看了许久。

    目光专注到他有了察觉,就这么缓缓抬起眼,朝着她望过来。

    视线在空中交汇时,葛烟清了清嗓子,率先发了话,“那个你打算睡了吗?”

    沈鸫言没回,却是反问,“你要睡了?”

    “嗯。”葛烟看他仍是坐在那里,继续道,“你要是还要处理什么文件之类的就继续处理吧,不用管我,我这边先”

    她一句我这边先睡了还没完。

    沈鸫言已然收起了,从沙发上站起,抬腿便朝着床褥的尾部迈来。

    葛烟话语倏而喀在嗓间门,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直至停在了另一边的床褥边沿。

    看他的模样。

    应该也打算睡在床上。

    “”

    她先前以为他一直坐在沙发软塌那边,是想着在那边将就一晚。

    没曾想

    葛烟心下怎想便怎么将之诉出声,她近乎是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要睡那边。”

    “沙发不够长。”

    沈鸫言话落低头垂眼,视线轻睇向她,不紧不慢道,“一起开的房,我是不是也有床的一半使用权?”

    ---

    主灯被熄灭,室内只留了床头灯。

    直至到了和沈鸫言一并睡下,各自躺在大床两侧的这一刻。

    哪怕中间门还隔了条软垫,葛烟也还是稍稍没反应过来。

    事态骤然翻转不过十几秒,她所纠结的那些统统没有奏效。

    在此刻也没了吸引力,她干脆直接窝进被间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

    一帧一帧如电影般放映。

    起承转合之余,竟不像是一天之内会发生的事。

    而在这些许起伏的事中,大部分都落有沈鸫言的身影。

    有他落于廊檐之下的清挺身形,半蹲于她身前敛着目只默默的动作,在大雪里陪着她一起前行的背影,以及此时此刻,躺在她身边气息在空气中交错比拟。

    从山庄开始一步步到了现在落脚的民宿。

    葛烟在新奇之余,只觉得心间门像是下雨凿出的坑洼,半瓶子晃荡着水那般,要满不满。

    不知过了多久。

    她还在这里径自沉思,眼帘上方罩下来的昏黄灯晕却是倏然被截去半边。

    身侧的床褥有轻微起伏的动静。

    葛烟再从被褥中抬头,沈鸫言不知何时半撑起身,稍稍侧过脸,便朝着她这个方向靠近。

    视野里有关于他的画轴愈发扩大,随着那股特有的清冽缓缓在周遭散开来,葛烟脑内的警-笛声,也随着沈鸫言片刻不停的靠近,来到了濒临的边沿。

    “你要做什么?”

    葛烟裹紧被褥的动作很迅速,像是惊弓之鸟,埋着头便去了砂砾里。

    不过这会儿的她没地儿往后再退,只能抬眼直视过来,用目光来制止他接下去的动作。

    “葛烟。”沈鸫言敛下眸便睇她,语调不紧不慢,“如果我真要做什么,你现在才防备,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也不是防备。”

    就是论及这样特殊的夜晚,他的靠近让人毫无预设。

    更甚于颇有点猎人耐心等待猎物只在最后才现身的意味。

    她下意识反应便是如此了。

    但这番话也没起作用,她话落后沈鸫言竟是一副更要倾身往前的模样。

    欸欸欸

    就在葛烟差点没伸出双要去抵住他清劲肩侧时,沈鸫言这才堪堪停下,好笑地看向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不等她回应,他缓声道,“我只是来关灯。”

    “”

    随着这句结束,沈鸫言似是抬了抬。

    床头两侧的灯也紧跟着尽数熄灭。

    葛烟再眨眼,眼前蓦地迎来黑暗。

    比起目前还没有适应且完全看不清的目光,其余感官被黑夜无尽放大。

    葛烟明显感受到床榻往下的轻微凹陷,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很快归于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未能催发睡意。

    她辗转反侧许久,空气那段倏而传来沈鸫言的嗓音,“怎么不睡。”

    那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落在了耳边,葛烟耳郭被刮得有些痒,再开口时喃喃道,“你不也是。”

    这样的夜晚本来就有些莫名。

    她暗自适应了会儿,轻轻地舒了口气打算去睡。

    然而就在她想转身往窗边那端侧躺时,发现了不对劲。

    她下意识唤他,“沈鸫言”

    他应了声,音调清越携着些许淳然。

    然而再好听也比不过现在突如其来的状况。

    葛烟复又转回去,在往他那个方向侧身的期间门,复又轻唤了他一声。

    只是意料之外的,沈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望了过来,视线和她的正好撞在了一起。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两人呼吸交错。

    黑暗中他的眸光漆沉,仿佛能透过这样的夜色将她看穿。

    可葛烟却顾不得其他,径自望入他凝如云雾的眸中,嗓音窘迫中透着无尽羞赧,“你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