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秋收(三合一 别人家孩子苏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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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中旬,前进大队学正式开学。

    经过前期苏月的画饼,在以马学文马学武为代表的一干朋友眼里:上学等于进城,进城等于吃蛋糕。

    所以,他们抱着特别积极的态度走进教室,开始还觉得老师讲的课新奇好玩,上学还挺有意思。

    直到上了两天后——

    怎么又要上课?昨天不是上了吗?

    怎么还要写大字?怎么还要背课文?

    怎么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哎呀老师怎么还拿棍子!

    生怕两个女老师管不住一帮皮孩子,马老爷子特地让大儿子削了一根长棍,代表所有家长发言:“不听话就打!照死打!”

    马学文马学武一干朋友:呜呜呜当初的上学不是这样的啊!

    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不对啊,好的上学好上学妙上学呱呱叫,但是“妹/老大呢?”

    苏月苏月当然是在忙正事了,她在研究一样重要的东西——打谷!

    七月下旬,就进入了双抢时节,这是乡下一年中最最最忙碌的时期。淮宁县这边偏南方,一年种两季稻,在七月至八月,短短的时间内,收割、犁田、插秧,既要抢收早稻,又要抢种晚稻。

    时间紧迫,前进大队的所有人都要下地,割稻的割稻,拉车的拉车,打谷的打谷,一个个顶着太阳,没一会儿功夫,汗如雨下。

    也是这时候,亲眼看到,苏月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农业生产和后世相差有多大。在后世,农用械已经十分齐全,从种到耕,从收割到脱粒,几乎所有过程都可以使用械协助。

    比如收割水稻,一台型的收割,一天能收割几百亩地,在收割的同时还能直接将稻谷脱粒装袋。

    通常,早上开始收割,晚上一袋袋的稻谷就已经运到粮站。

    而在这时候就不一样了。

    收割、运送、打谷、筛谷、晒谷、装袋每一步,都要靠人力,真的是印证了那句话“秋收时节,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马蕙兰和一帮妇女同志就被分到了打谷组,别以为这活轻松,前进大队只有一台打谷,还是脚踏式那种。

    因为打谷稀缺,只有年纪大的人用,像马蕙兰苏长河他们年轻人只能分到连枷。

    这是一种竹子制作出的农具,主要由连枷把、连枷轴、连枷板构成。

    使用时,人拿着连枷把上下甩动,带动连枷板旋转,拍打场地上的稻谷,让稻谷脱粒。

    光想想,也知道这样全靠人力打谷,得多累。

    马蕙兰和苏长河每天晚上,腰也酸腿也痛,胳膊都抬不起来,苏月看了看,她爸妈的胳膊都浮肿了。

    可是秋收才刚刚开始,地里的水稻还有一大半没有收割,这就意味着打谷这项工作还早着呢。

    苏月心想:这样不行啊,天天这样干活,等两月过去,爸妈还不得累趴下?

    她就琢磨起打谷来,不是队里脚踏式打谷,而是柴油打谷,一种半自动化,省时省力,更加方便,更加高效的器。

    苏月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柴油打谷,但是这种器的原理并不复杂,只是相当于在原来脚踏式打谷的一边装上一个柴油发动,用发动代替脚踏板带动齿轮转动,进而带动木滚筒转动脱粒。

    如果真的要改装也不难,只是柴油发动不好找,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卖到。

    这可不是后世,啥都能购,苏月有点愁。

    秋收卫阳也在帮忙,他干的是割稻的活,比苏长河他们还能干,他也比他俩更累。

    但即便干活劳累,下工后他还坚持补课,这几天他却发现“老师”没之前精神了,天天愁眉苦脸。

    卫阳不由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你爸妈?”

    担心也担心,但愁的却不是这事,苏月叹气,“咱公社有拖拉吗?”

    “有啊。”

    “那你我要是想拆了拖拉借里面的发动用用,能成不?”

    卫阳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还想拆拖拉,他问:“你觉得呢?”

    “估计不成”

    苏月自从穿来后都没见过红旗公社的拖拉,这么宝贝,怎么可能让她拆?

    “唉,哪儿能弄到柴油发动呢?”

    卫阳不知道柴油发动到底是什么“鸡”,不过他知道哪里应该有这样的东西。

    他转了转里的铅笔,挑眉笑道:“点好话,叔带你去找。”

    “叔你最最最好啦!”

    “就这?”

    三个“最”还不好?苏月掰着指数,“卫叔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聪明绝顶、智勇双全,简直就是前进大队,不,红旗公社社草非你莫属!”

    “那你爸呢?”卫阳瞥见苏长河走过来,故意问道。

    苏月不假思索,“我爸老腊肉啦,哪像你风华正茂——”

    “臭丫头!”苏长河很不满,“你爸我才二十八,怎么就成老腊肉啦?我就叫正当年!”

    “是是是,您这是成熟男人的魅力”苏月左右逢源,哄了这个哄那个,深觉家里有两个男人真不容易。

    第二天,卫阳兑现承诺,请假带苏月出去。

    苏长河满口答应,还:“别急着回来,中午就在国营饭店吃,下午再回来。”

    秋收这么累,能躲一天是一天,卫阳这子长得不显,就被当成成年人使,他自己也不知道偷偷懒,正好借着有事,跟闺女出去玩一天吧。

    苏月他们出来可不是玩,他们是办正事的。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颠了一路,终于到了公社,卫阳把车骑进公社办公院子,和人打了声招呼,又带着苏月去坐客车。

    苏月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儿?”

    “县城。”

    县城?

    “你要的东西械厂应该能找到吧?”卫阳上回去县城进行业务员选拔,就有意识地打听各个厂子的消息,械厂就是其中之一,还在里面认识了个人。

    苏月眼神亮了。

    县城的械厂全名叫淮宁矿山械厂,主要生产农用械,也包括拖拉,所以,卫阳听到苏月提起公社的拖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厂。

    但是人家生产拖拉,不代表人家卖给他们,这年头的械厂就是这么牛逼哄哄,要想买他们的东西,得有条子,没有条子,根本不好使,更别,像苏月他俩这样的个人,根本不在人家械厂的销售范围内。

    苏月能咋办?她也不是奔着人家新发动去的,人家愿意卖,她还买不起呢。

    她能考虑的只有械厂里的废旧发动。

    卫阳上次搭讪结识的人还挺好话,他们想找个报废发动,人真答应带他们进仓库,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塞了一包烟过去。

    那人不觉得有什么,他本来就是管后勤的,带两个人去仓库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还是废旧品仓库。句不好听的,这仓库和废品站没啥两样,他们家属院的一些熊孩子有时候还偷摸进来搬点东西卖了买糖吃。

    这人和看管仓库的老头打了声招呼,对卫阳苏月两人道:“行,你们进去吧,一个时后我来找你们啊。”

    一个时就一个时,这仓库看着也没多大,还能找不完?

    进仓库前,苏月是这样想的,进去后,她:“!!”

    该不愧是仓库吗?满满当当,杂乱无章,左一堆“破铜”,右一堆“烂铁”,甚至中间还塞着个报废的汽车。

    话,汽车的发动能用吗?

    卫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神奇侄女嗖钻进了汽车底,他惊道:“你干啥?”

    苏月失望地爬出来,收获了一身灰尘,“咳咳咳咳,找发动呢!”

    很可惜,汽车就剩个空壳,里面被拆得干干净净。

    苏月给卫阳描述了一番发动长什么样子,然后两人分头寻找,在爬上爬下、钻进钻出,成功变成两只花猫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台被压在角落的发动,外面包裹着一层黑色油,脏污不堪,看起来像丢在废品站也没人要的黑疙瘩。

    苏月找看门大爷借来螺丝刀钳子等工具,又找了个破尼龙袋子擦外面的油,大概是年代久远,油顽固,根本擦不掉,还好有卫阳在,他力气大。

    “不用都擦,把螺丝和缝擦一擦。”

    然后,她就开始拆,苏月上辈子也碰过发动,她也不确定行不行,只是根据脑子里记忆试试看。

    卫阳倒是再次肯定了“神奇侄女”这个称呼,这么一大疙瘩,他帮着拧螺丝都不敢乱动,生怕碰到哪儿,她却一点儿不担心,还,“没事,拆吧,那应该是离合器”

    一个时左右,械厂“好心”同志回来,就看到两人蹲在仓库里,面前不知道什么玩意,给拆得七七八八了。

    “好心”同志:“这就是你们找的发动?都报废了,找这个干什么?这也不能用。”

    卫阳长了一双桃花眼,脸型也不是这个时代受欢迎的国字脸,装也装不出憨厚老实样,只能努力笑得淳朴。

    他一副乡下淳朴青年样,道:“这不是好的也买不起,先弄个报废器回去试试”

    “好心”同志也没那么关心他们拿这个干什么,反正都坏了,他们厂里的师傅以前都看过,都报废不知道多久了,既然这两冤大头想买,那就卖呗,卖个几块钱,分看门大爷一块,剩下的就是他的外快。

    苏月卫阳掏了五块五把报废发动带走,顺带捎上一堆零配件,都是从另一个发动上卸下来的,双方都挺满意。

    对方觉得放在这儿就是厂子里的东西,卖出去钱却是他的。

    苏月则是心里暗喜,她的金库攒了有十来块,出来的时候全带上了,没想到才花一半就能买到。

    省了钱,苏月高兴,大一挥,表示要请卫叔吃雪糕,以感谢回去的路上他做苦力。

    卫阳:“那我谢谢你?”

    “不用不用,咱俩谁跟谁?甭客气!”

    叔侄两个一人一根牛奶冰棍,五分钱一根呢,边上的大妈舍不得买,她家孩看着他俩直流口水。

    叔侄俩脸皮厚,权当没看见,坐在供销社旁边的台阶上,嗦得美滋滋。

    别,大夏天,天气炎热,嗦上一支冰棍,从心里凉爽,真过瘾!

    “是吧卫叔?”

    卫阳“嗯嗯”点头,问她:“去吃饭吗?”两人一到县城就直奔械厂,忙到现在,饭点都快过了,还没吃饭。

    “吃。”

    县城的国营饭店比公社的可气派多了,门脸就大一半,从老远就能看见,苏月一边走,一边往国营饭店看,这一看,赶紧顿住。

    卫阳背着发动,正走着,被她拽到一边巷子里,“干嘛呢?”

    “我舅!”

    马向东?卫阳朝国营饭店张望,“哪儿呢?”

    “那儿那儿!靠门边那桌!”

    卫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终于看到了,可是,“你舅就你舅呗,咱们躲啥呀?”

    苏月给了“你这人真没眼色”的眼神,“躲的是我舅吗?关键的是坐他对面的那个!一姑娘,看见没?扎着麻花辫呢!”

    苏月趴在墙角,只恨距离太远,看不清那姑娘长啥样,也读不懂唇语,不知道他们在啥,不过,她舅怎么回事啊?人姑娘话呢,怎么光顾着吃啊?

    苏月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卫阳都无奈了,他把背篓放地上,发动一直背着,也不轻啊。

    两人就这么蹲在墙角,愣是等马向东和那个麻花辫姑娘离开,才出来。

    卫阳拍拍裤子上灰,很不解,“你舅不就和一女同志吃饭吗?咱们为什么非要躲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月可是有着充足的经验,“像这种还不知道两人到什么程度的情况,咱们就算迎面撞上我舅,也得装不认识,要不人家姑娘多尴尬。”

    “不过我舅不是来学技术的吗?怎么才来没多久就沉迷女色啊?”

    卫阳:“你个丫头,懂的还挺多?”连沉迷女色都知道。

    早上卫阳和闺女走的时候,苏长河叮嘱他俩别急着回来,但他没想到这两人还真不急啊,这都下午下工了,咋还不回来?干啥去了都?

    苏长河在村口张望了会儿,没见人影,索性又去养殖场看看,等再回家,两人终于回来了。

    “啧啧这脏猫哪家的啊?”

    苏月一的油痕迹,腮帮子上还有一道,她正拿着毛巾蹭,听见这话,头也没抬道:“您家的呗!捡到的脏猫不要丢,洗洗就变成大美妞!”

    苏长河憋不住笑了,“那大美妞今儿干啥了?”

    “秘密!”

    苏长河看向一旁直接在水井边洗脸的卫阳,还没开口,卫阳也道:“保密!”

    “得,你俩成一伙了。”

    苏长河“哼”一声,扭头进厨房,找马蕙兰寻求安慰。

    苏月不是能憋住事的人,但是柴油打谷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当然不能提前暴露。

    她威胁卫阳,“不准哦,不然明天补课就让你朗读人书!”

    朗读人书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纠错方法,卫阳认字认半边,不读出来也不知道他哪个认错,苏月便想了个办法,让他读出来,她听着,哪个字不对,及时纠错,及时标注。

    但是人书这玩意,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读出来很正常,可对于十五岁的“大人”来,大声朗读,就略显尴尬了。

    尤其是,苏长河马蕙兰拿这当饭后节目,听了几页,故事没讲完,还让他再往下读。

    所以,这招对卫阳来,略管用。

    “好,不,不。”

    白天,两个大人一个半大人出去干活,苏月就在家折腾发动,拆了又装,装了又拆。

    卫阳看她那眉头紧皱的样子,都在寻思,这个不成,要不要再给她找一个?

    这天吃完晚饭,苏长河马蕙兰在厨房里收拾,两人在院子里补课,苏月朝厨房看了一眼,招招,示意卫阳靠近。

    她声道:“今天晚上早点睡,凌晨三点集合!”

    秋收这段日子,她爸妈通常五点多起床,队里人应该也大差不差,三点钟打谷场上守夜的人估计也困了。

    凌晨三点,两人悄悄爬起来,拎着电筒,扛着发动就溜出门。

    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们前脚出门,后脚苏家又出来一道身影。

    打谷场上,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忙活,稻草堆后,苏长河微微一笑。

    想瞒我?还嫩着呢!

    *

    平时早上七点上工,秋收时间紧,上工时间提前了半时,六点半不到,打谷场上就有人来了。

    马老爷子一向提早到,他背着,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检查检查打谷场上打好的谷子,又盘算盘算剩下多少没打,今天人怎么安排。

    走着走着,顺把打谷上盖的草抱走,一抱走,就觉得哪里不对。

    看一眼,再看一眼,等等,这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个铁疙瘩?

    “谁动了打谷?!”

    苏月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回家洗把脸就跑了回来,还是让老爷子先发现了。

    她急忙冲过去,“外公!外公!别急,我用给你看!”

    “你干的?”马老爷子对外孙女从来没发过火,这次涉及秋收,脸色都沉了。

    苏月忙解释,“这是仓库里旧的那台,不是你们用的,你们那台打谷在那儿呢!”

    她指了指旁边的稻草堆,稻草下面藏着的可不是一台眼熟的打谷?

    秋收大事,苏月也不敢胡来,大队现在使用的打谷可是队员他们的宝贝,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哪敢动?

    要不是她们大队仓库里有一台废旧打谷,她都打算去公社寻摸一台回来改装了。

    马老爷子看看草堆下面,又看看面前的这台,“嗯?这台打谷修好了?这个铁疙瘩又是啥?”

    “修好了,勉强能用,那是发动,拖拉上面的东西外公你看着啊,卫叔!”

    卫阳上前,充当她的助,按照她的明,点燃燃烧棒,启动发动,器的轰鸣声突然响起,凑近的马老爷子吓了一大跳。

    同样吓一跳的还有赶来上工的其他队员,大家边走边聊,正这话,冷不丁只听一阵巨大的声响——

    “突、突、突、突突隆!!”

    “哎呦这是啥声音啊?”

    “咋那么像拖拉的声?”

    “不能吧,咱队里秋收还没完,交公粮还早,怎么会有拖拉过来?”

    “不是你们听,真像!哎哎从打谷场传来的吧?”

    着几人拔腿往打谷场跑,后面人也听到声音了,不过几人的猜测传到后面就变成“拖拉来了”,这下好了,男女老少都跟着去看热闹。

    打谷场上,隆隆的声音太大,话都得吼。

    马老爷子看着那滚筒转得飞快,一把稻穗放上去,呼啦啦稻谷就脱了个干净,一点儿不费力,看得他眼馋。

    他忍不住吼道:“卫啊!卫!你让我来试试!我来”

    他还没试上,就有人来了。

    “嚯!队长叔,这是啥?”

    “这不就是打谷嘛,响的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拖拉啊?我听着声那么像,哎呦我来试试”

    “好快啊!我也试试”

    怀里的稻草被人顺拿走的马老爷子:“”

    这帮臭子,还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啦?

    没一会儿功夫,柴油发动就被人团团围住,还能听见里面有人喊:“再抱点稻来!三子——”

    还有人催促,“该我了!山子你别赖着不走!”

    被挤出去的苏月看看马老爷子,又看看卫阳,双叉腰,“哼!”

    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马老爷子咳嗽一声,“丫啊,你这打谷要烧油吧?”他瞅着那玩意和拖拉发动有点像,拖拉就要烧油。

    苏月:“要啊。”

    马老爷子一本正经,他清清嗓子,喊道:“都起开!都起开!这器是要吃油的,多开一秒钟都要花钱!”

    “还不赶紧起开!该上工的上工,都啥时候了?”

    一帮围着打谷的年轻子们恋恋不舍地起开,马老爷子叫大儿子带他们去田地继续割稻。

    马向华一早上先去了田里,听这边来了个“拖拉”,好奇地跑过来,摸都没摸上,又让他爹给安排走了。

    马向华心里遗憾:咋就不是割稻的器呢?他是壮劳力,铁定不会让他去打谷子。

    马老爷子可不管大儿子的遗憾,他先自己过把瘾。老爷子叫打谷组的队员都过来,“你们看着,我做一遍,等会用这个打谷都心点。”

    队员们听着,心里一喜,这轰隆隆的大家伙一看自己动,不用脚踩,一看就省力气。

    苏长河马蕙兰都是打谷组的人,跟着大家一起看,苏月勾勾她爸的,“爸,惊喜不?”

    苏长河浮夸道:“惊喜!”

    苏月又勾勾她妈的,“妈,惊喜不?”

    马蕙兰演技不行,老苏早上做贼一样跟着溜出去,回来就跟她了,她只好忍住笑,“惊喜!”

    原来的打谷一天能打三亩地左右的稻谷,改造后柴油打谷经过测试,一天能打近十亩地,且可以容许两个人同时操作,效率几乎是原来的五六倍。

    第一天试用后,得到这个结论,大家伙都惊呆了!

    “这样算,五天的活一天就干完了!”

    其实没有那么快,打谷不可能二十四时运作,使用打谷的人也不可能一直都是同样的速度,再,稻谷打得快,不代表地里收割的速度也能追得上。

    但总体而言,进度提高两三倍还是有的。

    对这个速度,马老爷子已经很满意了,他当即就调整人,调一些人去地里帮忙。

    而苏长河马蕙兰有赖于闺女能干,一个继续留在打谷场上干活,且还被分了个轻松活,另一个更是连打谷场上的活都不用干了,专门负责去县城买柴油。

    苏长河要把这活让给卫阳干,卫阳默默握拳,展示肱二头肌。

    苏长河:“!!你什么意思?”

    不是卫阳嫌弃苏长河弱,而是事实如此,卫阳觉得队里大妈大娘私下里他是文弱书生,真是一点没错。

    苏长河起先也被分在田里割稻子,干了一天就抻着腰了,第二天安排他去拉车运送稻子到打谷场,结果又把肩膀勒破了,脚还被车轮压了。

    所以,他一个大老爷们,才被分到妇女们一组。

    卫阳:“还是你去买柴油吧。”

    苏长河:这破孩子!

    前进大队的队员们对这个安排,羡慕有,嫉妒也有,但没办法,打谷是人家闺女弄出来,省时又省力,在秋收真是帮了大忙,人家要求爹妈干点轻松活,不是应该的吗?

    谁要是有意见,有本事让自家孩子也弄一个呗!

    三狗子妈踩着踏板,看着另一台打谷上马蕙兰轻松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苏丫咋就那么有本事呢?她才多大?

    三狗子妈现在也不以后等着看马蕙兰笑话的事了,她家五个儿子,家里粮食能不能堆满仓库不知道,马蕙兰一个闺女,已经实实在在享闺女福了。

    要是可以,她都愿意拿自家一个儿子,不,两个儿子,换一个苏丫!

    还有些叔叔婶婶伯伯伯娘好奇,问苏月,“丫啊你是咋会做的?不是那发动还是坏的吗?咋还会修发动啊?”

    苏月:“都是书上看的!”不过是上辈子看的。

    叔叔婶婶伯伯伯娘不知道呀,他们就形成一个简单的认知,看来读书挺有用,看书能学会修发动!

    瞧瞧,苏丫以前看着和自家娃没什么两样,自从她爸教她看书,不仅会书,现在连打谷都会造了!

    还有人想起以前的事,苏丫她爸请假在家是在教她,当时他们私下还长河傻,自己考不上大学,指望五岁娃。

    现在一想,不愧是长河,人家的做法自有他的道理!

    要是他们家娃也像苏丫这样,别念书能不能进城里当工人,学会这门艺,到哪儿都饿不死!

    就有人向苏长河学习经验,“你我们在家是不是也要管管孩子学习?”

    苏长河哪知道他们联想到哪儿去了,他还道:“当然了,家庭教育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于是乎,前进大队兴起一阵向学风,向学的是家长同志,哭天喊地的是倒霉孩子们。

    可怜队里的孩,因为秋收,终于有半天功夫不用上学,就是下地捡稻穗他们也乐意,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爹妈管住了。

    上午上学,下午捡稻穗,晚上还有写作业背课文。

    傍晚时分,行走在前进大队中,时常能听到郎朗的背书声,以及——

    “后面是什么?后面呢?又忘了又忘了?一天天就知道玩!”

    “哇呜爹你别动啊”

    众孩子:好的都是童子军好同志,老大你怎么尽坑自己人啊?

    苏月:“啊嚏!谁想我?”

    有了柴油打谷的加入,前进大队的秋收工作较预期提前了整整一周,虽然听起来不多,但是多一周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时间宽裕,抢种终于不用像以往那样急急忙忙。

    去年,天气不好,怕下大雨糟蹋了粮食,前进大队所有人那真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后来更是着急抢种,一连干了一个多月。秋收结束,全队人都累惨了,连老马家马向华那么能干的汉子,都瘦了一圈,整个人又黑又瘦,看着就像山窝窝里出来的。

    今年大家也累,但速度快,柴油打谷省下的劳动力分摊到其他事上,也让其他组的人缓了口气。

    马老爷子现在看外孙女真是当心头宝,连马有田马七叔他们一看到苏月,都是满脸笑容,家里有花生有冰糖有红薯干,叫苏月过去吃。

    也不忘问一句,“咱队里另一台打谷也能按上个发动不?”

    苏月吃着炒花生,“行倒是行,可没有发动了,那一台还是从县城械厂找的,就一台废旧的,好的人家不卖我们。”

    三老头一琢磨,就算人家卖,让他们拿钱去买个装打谷,他们也舍不得啊。

    马有田抽了口烟,“咱公社是不是有台报废的?”

    他记得以前公社敲锣打鼓,买回来一台不知道哪个单位淘汰下来的拖拉,当初还要支援下面生产队,后来没用多久就坏了,那个坏的发动应该还在公社,就是不知道丫能不能给修好?

    马老爷子也记得这事,“要不,我们去公社要?”一个坏发动,公社放着也是放着。

    干就干,几个老头真跑公社去了,推着推车,把发动给运回来了。

    不过,没有那么好运,从械厂弄回来那个发动虽然年代已久,但里面坏的地方能用零配件缝缝补补,公社这个问题比较大。

    苏月拿着电筒,“看这里,铜柱都断了,得用电焊焊”

    电焊属于高级工具,前进大队哪有?

    三老头失落,总不能为了修发动,再去买个电焊?

    苏月安慰道:“咱队里稻子不都打完了吗?不能修就算了呗。”

    “还有明年呢!”三老头还想着,趁现在结束,把另一台打谷也改造好,明年他们队里就有两台省力的打谷,那速度,估计比今年还快。

    不过现在是没办法了,另一台是没希望被改造了。

    路过的苏长河听了一耳朵,道:“要用电焊?我来想办法啊!”

    三老头非常相信苏长河,认为他本事大着呢,从养殖场到柴油,就没让他们失望过,遂放心地把事交给他。

    马七叔还道:“修不好也没事,反正咱都有一台了。”

    苏长河却很积极地想办法,苏月不解,“爸,秋收都过了,这么着急干吗?”就算为了明年,慢慢修也行啊。

    苏长河戳戳她脸上的酒窝,“傻闺女,时间就是金钱!”

    苏月:“?”

    在打谷改造好后,苏月终于知道啥意思了。

    她爸竟然发展起租赁业务!

    “这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吗?咱队里秋收结束了,其他生产队可还没有,咱们就叫互帮互助,亲如一家!”

    连马老爷子几人也被他服了,“反正咱的打谷闲着也是闲着,赚一点是一点。”

    马七叔在家里和儿子孙子偷偷感叹,“怪不得人家长河能搞养殖场!人家这脑子,放在过去,那指定是个大资本家!”

    马祥无语,他爷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马七叔扭头就把孙子踢过去帮忙,“两台子,你长河叔怎么搬得动,去,这两天不用你上工,去搭把去!”

    苏长河在队里的形象一向是性格温和脾气好,他也通常是还未话脸上先是三分笑,看着很好话的样子,

    但不知道怎地,马祥总有点怕他长河叔,也许是他爷天天在家夸长河叔能干懂得多,他看着长河叔就像电影里的大商人,脸上笑呵呵,心里憋着一个一个坏主意。

    当然,他不是他长河叔是坏人!

    绝对没有这意思!

    “嗯?你怕我?”

    “没有!绝对没有!”

    苏长河眼神幽深,嘴角似挑非挑,“没有就好,咱们可要相处好几天”

    “是是”马祥后背一紧,“嗖”地蹿到卫阳身边。

    “哥你就别逗他了!”

    苏长河哈哈大笑,这子怎么跟个兔子似的。

    三人推着车,迈出前进大队,向兄弟生产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