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吕雉的疯狂与野心。
第四十七章
刘邦热血沸腾,“娥姁,你做得很好!”
“我的江山果然没有交错人!”
“不错,陛下的确没有交错人。”
吕雉微微一笑。
她抬头看天幕,天幕之上在她的功绩,是她力挽狂澜,是她只擎天,是有了她吕雉,所以才有后来的虽远必诛的大汉王朝,才有一个烙印在未来华夏子民身上的字——汉。
虽字字没讲她掌权后的快乐,但却又字字在讲她的快乐。
这种快乐并非物质享受,是吃甜瓜还是吃石榴葡萄,而是一种直击人心的快乐。
是她改变了历史进程,让汉王朝没有与秦朝一样二世而亡。
是她庇佑了九州黔首,让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恢复安宁。
也是她,以女人之身,让吝啬笔墨如太史公都给她单开传记,与帝王并列。
她的确快乐。
她更快乐的是九州天下都在看这件事,都在颂扬她的功德,她的声望会空前暴涨,乃至于足以支撑她去做那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
她终于等到了她的时代。
“若想取一年三熟的风水宝地,则必先取西域。”
吕雉看向刘邦,“西域之行有了钱,才能支撑军队远征的费用。”
“陛下到底上了年龄,西域之行便让英布他们去吧。”
“不,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
刘邦豪气万千,“君主亲至,才能显出咱们对西域的重视。”
“英布不行,他代替不了我。”
吕雉挑了挑眉,“也好。”
“我方才已召了左右丞相并英布他们,算一算时间,他们很快便会到了,陛下大可与他们聊一下行军路线与所需钱粮。”
刘邦颔首,“这个自然。”
西域之地显然对于未来的世界举足轻重,方才花很大的篇幅来讲述西域,不止葡萄与石榴,甚至还有尚未出生的张骞的行军路线,都被宫人们一字不落记录下来。
刘邦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张骞行军路线,觉得这事儿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不知是不是张骞出生的时代匈奴已不成气候,他的路线有很长一段都是匈奴的领土,如果他也按照张骞的路线走,则必会遇到匈奴。
在以前他与匈奴和亲还能维持表面平和时,走一支商队都有可能会遭遇匈奴的打劫,更别提现在他已与匈奴彻底撕破脸,商队不可能成功穿过匈奴去西域。
“叫韩信一块过来。”
刘邦道。
吕雉眉头微动,“陛下,韩信死而复生的消息乃市井传言,左右丞相与黥布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贸然叫韩信过来,怕是不妥。”
“再者,外人来看,我已诛韩信三族,如此深仇大恨,韩信怎会再次效忠于我们?”
“你既然用他,还会舍得杀他族人?”
刘邦斜了一眼吕雉。
吕雉笑了一下,“若非你的好女儿苦言相劝,我自是要杀的。”
“只是我觉得,韩信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陛下还记得长平之战吗?”
她虽不会打仗,但对这些典故烂熟于心,“赵国以为武安君白起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便换下老将廉颇,任用赵括为大将。1”
刘邦眼皮微抬,瞬间明白吕雉用意,“在得知赵王用赵括,秦王立刻以白起为将,不许人知。”
“而赵括仍以为自己对阵的是王龁,轻急冒进,急于求胜,四十五万大军死伤殆尽。2”
“娥姁想让我学秦王?”
刘邦眼珠微转,笑了起来,“不错,秦王值得一学。”
“韩信是我的武安君白起,那谁是王龁?”
“樊哙?灌婴?还是周勃?”
“此三人皆可。”
吕雉道,“但可再加上一人——”
“梁侯彭越!”
刘邦一拍大腿,打断吕雉的话,“功臣列侯们投降匈奴的人可不少3。彭越在我这降王为侯,受了这么大委屈,哪有不投匈奴之理?”
“陛下明白便好。”
吕雉眸光精光微闪,“布疑兵牵制匈奴主力,陛下便可领另外一支军队直插西域。”
“打仗要花钱,重建要花钱,哪哪都需要钱。”
“陛下,西域挣钱的这条路子,便拜托你了。”
“好好。”
刘邦心情大好。
“陛下,左右丞相与淮南侯梁侯他们到了。”
黄门殷勤回话。
“快宣!”
刘邦望眼欲穿。
是日,周勃领兵,灌婴彭越为辅,二十万大军出兵匈奴。
是日,刘邦英布偷偷领一支队伍从长安出发。
是日,大军一去万里,吕雉迎来自己彻底掌权的时代。
刘邦有八子五女,长子刘肥早在几年前已封齐王,国都临淄,享七十三城供奉,三子刘如意得封赵王,因年龄又极受刘邦宠爱,尚去国就藩,一直养在宫里。
剩下封王的便只有刘邦最的儿子刘建,因燕王卢绾逃奔匈奴,便被刘邦立为燕王,待年龄大些便去蓟县就藩。
至于刘邦的其他儿子,年龄又不怎么受宠,所以一直养在宫里,待大些再封王,这些人好对付得很,捏死他们如捏死一只蚂蚁,需要花心思的是已经就藩的诸侯王,比如刘肥,比如刘邦的其他封王的兄弟们。
但这种事情急不来,若将这些人全杀了,反而会引起朝野的动荡,她需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割诸侯王之封地以封公主与翁主。
除了鲁元,刘邦还有四个女儿,自从决定要扶持鲁元上位,她便给这些公主们派去了教习的师父,事实证明女人与男人在智商上是没有任何差距的,唯一有差距的是资源与教育。
——她们从未接受过作为继承人的教育,又怎会知道原来自己可以与男人一样去封王庇土?
她将她们全部封王,但却并没有给她们领土,让她们领着自己的诏令去问诸侯王们讨要。
要到了,是她们的能力,要不到,便意味着此棋已废,需要换翁主们来。
而翁主们则更简单了,男女平等是必须执行的新政,天子已将公主立为储君以支持新政,你们呢?
——你们是否也应该将公主立为你们的王位继承人?
好,你们大可翁主年龄,担不起一国重托。
既然担不起一国重托,那便退而求次,你们的封地总该分给她们一些,如此才不算辜负朝野上下一致推行的新政。
皇太女掌储君之权,公主与翁主掌王国之权,天下女官掌黔首之权,只有每个位置都有女人的存在,她所建立的制度才不是空中楼阁。
而她们的权力来源于她,来源于皇太女,她们的忠心无需质疑。
“这”
萧何看了又看吕雉想要下发的诏令,犹豫不决,“娘娘,绛侯领二十万兵出征匈奴,黥布领五万兵远去西域,而今驻守在长安的南北军已不足二十万,万一诸侯王们”
萧何声音微微一顿,意思再明显不过——
万一他们狗急跳墙,联合起来攻入长安,长安的兵力只怕未必是他们的对。
“萧相还是这般谨慎。”
吕雉端坐主位,“我虽不会打仗,但知上战伐谋,而攻城以攻心为上。”
“若对战匈奴大捷,我大汉军威响彻九州,这些诸侯王还会生出勤王逼宫的念头吗?”
“我太了解他们,一群酒囊饭袋,于国于民毫无任何建树。”
“是因为陛下的关系,他们才得以封王列土,享这无边富贵。”
“打仗?”
“夺权?”
吕雉悠悠一笑,“萧相,你着实太看得起他们。”
“娘娘也太看得起绛侯。”
萧何叹了口气,“绛侯虽勇,可远不及陛下,陛下尚且做不到的事情,绛侯如何做得到?”
“更别提前线传来消息,言彭越不满陛下将他降王为侯,已率领本部兵马投降匈奴。”
“主力部队尚未交锋,便已损失得力大将,此战怕是凶多吉少,未必能有娘娘想象般顺遂。”
“是吗?”
吕雉轻扣案几,“我不信。”
“捷报!”
“大捷!”
宫道处突然传来斥卫的声音。
“贺娘娘大喜。”
审食其双抱拳,面有喜色。
吕雉扬眉,“同喜。”
萧何大喜。
审食其按剑出内殿,斥卫已跑到台阶下,审食其接过战报,快步拿给到殿内,双呈给吕雉。
吕雉挑眉看向萧何,“此报当由萧相来拆。”
审食其立即将战报拿给萧何。
萧何呼吸一紧,莫名有些紧张,但更让他紧张的是战报上的内容。
——难道他真的看错了周勃?此人有不弱于兵仙韩信的段?
这怎么可能!
兵仙只有一个,不知道被皇后娘娘藏到哪里去了,看陛下至今活蹦乱跳的身体状况,估摸着还要再隐姓埋名几年才能重见天日。
至于韩信死而复生的荒唐传,不过是给日后的韩信重新归来造势罢了,当不得真。
萧何慢慢打开战报。
然而在看到战报上的字迹时,他眼皮狠狠一跳。
——这不是韩信的笔迹吗!
他迅速打开战报,醍醐灌顶——
没有周勃领兵,彭越做辅,更没有彭越叛逃,夹击汉军,有的是大汉王朝的长平之战,有的是内外夹击彻底消灭匈奴主力,让这个骚扰华夏边境的蛮夷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
“娘、娘娘。”
遇事波澜不惊如萧何第一次这般失控,“大喜啊娘娘!”
“武帝时期才能做到的事情,竟然在娘娘执政期间便能做到!”
“百年之后,娘娘绝不会以开国皇后的名头流传后世,而是——”
“足以与陛下并驾齐驱的存在!”
吕雉懒懒挑眉,“既如此,萧相还觉得我割诸侯之地以封公主翁主的新政推行不了吗?”
“推得了!”
萧何重重点头,“有此番功绩,莫只是割诸侯之地以封公主翁主,纵然——”
萧何声音戛然而止。
——他清楚看到吕雉眼底的疯狂与野心。
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女帝制度。
她要的是将女帝制度凿进大汉律令,甚至刻进华夏大地血液里。
——她要这个制度再无推翻的可能!
吕雉轻嗤一笑,“萧相果然是聪明人,一下子便猜到了我的野心。”
“所有刘姓男人,都得死。”
“包括我的盈儿。”
萧何瞳孔骤然收缩,里的捷报飘落在地。
审食其眼观鼻,鼻观心,上前半步,将捷报捡了起来,重新塞到萧何里。
——对于萧何的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显然过于平静,甚至还有一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应当。
“萧相,娘娘,所有刘姓男人都得死。”
审食其按剑而立,看着萧何眼睛。
萧何肩膀微微一抖,回神了,“娘娘,您,您何至于此!”
“何必徒留万事骂名!”
“万世骂名?”
“不,后人会感谢我。”
“她们感谢我给她们开创了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一个前所未有的制度。”
“而那些我所杀之人,只会是帝王段,不得已为之。”
吕雉抬头看天幕,“萧相还记得吗?”
“文帝杀子,景帝杀子,武帝更是杀子,血流成河,而未来的盛唐,也有杀兄屠弟的帝王,有一日杀三子的君主。”
“但后世对他们的评价,却是有为之君,一代雄主。”
“当男女彻底平等,当评价帝王不再以男女来论。”
“当野心不再是男人的专属,当女人不再因性别被埋没被污蔑,甚至被妖魔化。”
她缓缓回身,静静看苦劝她的萧何,“那么我的评价,当与他们一样——”
“千古一帝,白璧微瑕。”
好啦,言归正传,我们来聊一下吕后的快乐。
根据史书的记载来看呢,吕后并不是一个注重享受的人,执政期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奢靡记录。
而男宠面首什么的,也远远不及后世的阿武,甚至她的男宠并不是以美色、以取悦人而著名,而是以曾与她患难与共流传后世。
英布看了一眼刘邦。
刘邦支着一条腿,吊儿郎当坐着,眼睛看着天幕,上也没歇着,抬往嘴里喂了一口葡萄酒,端的是一边喝一边看。
——仿佛天幕讲的不是他婆娘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而是别人家的奇闻轶事,得就着酒吃着菜才算与天幕相得益彰。
英布肃然起敬。
陛下到底是陛下!
——这境界,他再活两辈子也到不了!
然而他看不到的是,刘邦紧紧捏着酒盏,指腹微微泛着白。
——那是他的发妻,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审食其。
天幕之上出现一张脸,稚气未脱,满脸笑意,“夫人,我来帮你。”
“夫人,汉王不会不要你的。”
镜头一转,阴暗破旧的牢狱里,已长大成人的男人一脸坚毅,“纵然汉王不要你,我也会守着你。”
“生死不弃,至死方休。”
但下一个瞬间,一身泥污的男人已衣甲鲜明,猩红色的披风在他背后与风中翻滚,他跟着按剑而行,跟着前面雍容华贵的女人,“夫人,有萧相留侯在,有商山四皓在,太子殿下不可能被陛下所废!”
刘邦悄无声息松开酒盏。
——果然是他。
是他就行。
刘邦抬把所有酒水灌进嘴里。
“啧,好酒!”
他大笑一声,对英布勾勾,“黥布,可敢与朕再痛饮一坛?”
殿内的审食其面上一红。
他想抬眼看吕雉,但视线刚转又收回,最后他克制地轻咳一声,红着脸接下吕雉方才的话,“娘娘本就是千古一帝。”
“白璧微瑕?”
“不,娘娘完美无缺,世间无二。”
所以吕后的快乐是什么呢?
以p主来看,并非物质的提升,生活的奢靡,而是她掌权之后再不用看别人脸色,自己的命运再不必被别人捏在掌心。
她终于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乃至天下人的命运。
她不需要以面首三千来彰显自己身为掌权者的权威。
因为她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权威。
“权威?”
戚夫人轻哼一声,“有本事她跟阿武一样,去称帝,去屠尽刘氏子孙,屠完之后还能安安稳稳坐着皇位,这样才能叫王者权威。”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瞎吹什么?”
但下一刻,有黄门尖声唱喏,“娘娘宣戚夫人与赵王入殿——”
“不年不节的,她宣我做什么?”
戚夫人有些疑惑。
“娘娘,去不得!”
宫人连忙声劝道。
戚夫人不屑,“有什么去不得的?”
“如意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我是陛下最喜欢的夫人,她能拿我怎样?”
但受到传召的显然不止戚夫人一人。
“娘娘宣燕王入殿——”
“娘娘宣所有皇子夫人入殿——”
“娘娘宣所有公主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