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 周时予,你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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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金鱼草的培育需注重光照调整,在晚秋、冬、和早春季,由于温度并不太高,要予以充足的阳光照耀,而在夏季高温时,则更需注重避光”*

    晚上忙完学校备课内容后,盛穗抱着电脑、盘腿在沙发客厅,腿上抱枕放着随身笔记本,仔细阅读页上姬金鱼草的种植方法,念念有词。

    “在忙什么。”

    写字时头顶传来熟悉男声,盛穗抬头,见周时予端着她用的马克杯走来,里面是一杯奶蓝色饮品。

    “温牛奶里面放了蝶豆花粉和姜泥,”周时予在她身边坐下,让盛穗试味道,“名字叫‘蓝月亮’,有助镇静、抗压力作用。”*2

    习惯周时予随时的照顾和靠近,盛穗笑着道谢后接过牛奶,唇齿间满是醇厚香甜。

    “我在查,姬金鱼草该怎么养。”

    盛穗里笔尖指着电脑屏幕,解释道:“资料上,姬金鱼草喜欢相对干燥的生长环境、那我以后要保证我们的幼苗叶片也干燥;还姬金鱼草更喜冷凉气候,那等天气热起来,就得再想办法了”*

    她自顾自了许久,才发现身旁人一直沉默,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好像太多了。”

    女人抬时衣摆上移,露出一截软白腰//肢,如玉又如雪,在腰窝位置下陷。

    周时予镜片后的黑眸微沉,不动声色搂过她细腰时,将那片雪白重新遮掩于衣下,询问:“你很喜欢养花吗?”

    “没养过,应该谈不上喜欢。”

    盛穗努力忽略腰上坚实有力的臂膀,回头看人:“但你好像很喜欢。”

    “我想如果我能成功,你应该会很高兴。”

    周时予沉默一瞬,喉间隐隐发痒:“我高兴这件事对你来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就像你早起做饭,是为了照顾我,”盛穗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反而觉得男人的提问奇怪。

    在温暖怀抱中转身,她认真望着周时予双眼:“你是我的丈夫,我也希望你在这场婚姻中,和我一样感觉到幸福。”

    女人莹润水眸中写满郑重,还有几分对周时予荒唐问题的疑惑和堂皇。

    她眼底澄澈,其中只倒映一人身影;四目相对时,周时予忽地有片刻失神,仿佛回到十三年前那个寒冬。

    当时盛穗守在他病床前,看他的眼神也是这样,明亮、干净、清澈。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周时予喟叹出声,长臂一伸将盛穗搂进怀中,落吻在她光洁额头:

    “原来你比我更会讲情话。”

    盛穗不解,抬头问:“情话?刚才那句也算吗。”

    “算,每个字都很犯规,”周时予低低应答着,将人圈抱的更紧,头埋进盛穗颈间,“我需要点时间缓缓。”

    “好的。”

    盛穗被他抱的动弹不得,鼻尖满是男人周身清苦的冷木香,怎么想,都觉她那句再普通不过。

    原来,周时予是这样容易被感动的性格吗。

    百思不解,盛穗还是抬轻拍丈夫后背安抚,就听男人又问她:“刚才的话,还能经常给我听么。”

    “半句也可以,”周时予语气温和带笑,转瞬间就完美掩盖情绪波动,又变着法子哄骗她,

    “或者,只叫‘老公’也可以。”

    原来目的是这个;盛穗从不怀好意的男人怀中退出来,声反驳:“我刚才明明的是‘丈夫’。”

    周时予笑着问两者区别。

    盛穗也不出其中诧异,只下意识对“老公”称呼隐隐抗拒:“可能‘丈夫’更像相互敬重的夫妻使用、而‘老公’更适配与热恋的爱人?”

    她和周时予的婚姻,是由于适配才结合,而并非爱情。

    “老公”如此称呼在她的潜意识中,不仅过分亲昵,更像是代表两人关系要跨过“敬爱”这条警戒线,从而掉入热恋的陷阱深渊。

    她从不信爱情能持久,认定夫妻间相互尊重、彼此敬爱才能更好呵护这段关系,而非加入“爱情”不确定性太强的因素。

    于是下意识就想规避风险。

    如果可以,她想和周时予平平淡淡、而更长长久久的一直走下去。

    直到现在,她认为同样需要一段长久稳定婚姻的周时予,也是这样想的。

    果然,男人闻言只是沉默片刻,唇边温和笑容依旧,不再强求地揉揉她头发:“好。”

    “你不喜欢,那就不这样叫。”

    “”

    睡觉洗澡前,周时予从衣帽间拿出一套洗净的崭新睡裙,在浴室门口递给盛穗。

    男人笑着解释:“昨天的赔礼。”

    睡裙并非暧昧暴露的款式,而是一看就知注重保暖的设计。

    布料柔软细腻,优雅简约的奶白色衬衫裙长过膝盖,袖口与衣领有精致的蕾丝边设计。

    “春季晚上还是冷,”周时予让盛穗找时间试穿,看尺寸是否合适,“睡觉多穿些,尽量避免着凉生病。”

    盛穗接过衣服:“好的。”

    浴室洗过澡后,盛穗用毛巾擦干身体,垂眸看向置物架上的两套衣服——一套是她自备的换洗睡衣,剩下一件便是周时予刚送的睡裙。

    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穿上丈夫的礼物。

    她想,所有精心准备礼物的赠予者,应该都希望这份用心能被珍重对待吧。

    她不想辜负周时的心意,哪怕再微不足录。

    盛穗穿着新衣服出去,就见靠在床头处理工作的男人闻声抬头,见她身上睡裙,镜片后的黑眸笑意更甚。

    “看来大正合适,”周时予对她从不吝啬夸奖,放下平板认真夸赞,“很漂亮。”

    盛穗被夸也不再脸红耳热,压下翘起唇角,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平躺。

    很快,男人床头柜的暖灯被关闭,身边床面微微下塌,耳边传来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卧室空阔静黑,盛穗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慢眨眼,几秒后转身面朝丈夫,轻声询问:

    “你很喜欢那个称呼吗。”

    周时予转身抱她,闭着眼,亲昵贴着她前额低声问:“什么称呼。”

    “‘丈夫的’同义词,”盛穗在黑暗中悄然耳热,庆幸不会被发现,音量减弱,

    “你如果更喜欢那个,我以后可以改。”

    她的确不喜欢爱人间的称呼,却也清楚这是她认知问题;

    如果仅是称呼改变,就能让周时予满意;她算不上欣然接受、也是乐于改口的。

    几秒沉静后,是黑暗中男人指触碰她耳朵,随即有沉沉的低笑声响起。

    “耳朵都热了,”周时予指腹不轻不重地搓捻她耳垂,吐息滚热落在颈间,“不会害羞么。”

    “有一点点,但会习惯的。”

    心跳声渐烈,盛穗坦诚她的青涩,搭靠在周时予肩膀借力,偏头薄唇凑到他耳边,究极轻声:

    “老公。”

    “”

    完,她立刻感受到周时予身体绷紧,错觉男人没听清、以为她在耳边吹风,于是又怯生生地提高音量叫了一遍。

    “老公——”

    这次话音未落,盛穗人就被黑夜中的男人紧抱怀中,热wen铺天盖地势不可挡,她被迫沉溺其中,无能脱身。

    不知多久,她脚发rn地瘫在床面,若溺水之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连侵略者安抚的轻拍后背都无济于事。

    恍惚间,耳畔响起沙哑男声:“是我该提前告诉你的。”

    盛穗迷迷糊糊问:“什么。”

    周时予爱怜地用抚过盛穗眼角将滴未落的湿意,起身要下床。

    离开前,不忘用被子将妻子裹好、以防冷空气让她受凉。

    “该告诉你,你的丈夫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

    男人在床边俯身,温柔亲吻在盛穗额头,声线沙哑:“如果妻子半夜趴在耳边喊‘老公’,会把持不住。”

    “”

    很快,房门紧闭的浴室传来冲凉声,盛穗脸上红刚褪去,听水声也迟钝回神,愣了下,缩头乌龟般嗖地缩进被子。

    她再也不要出来了。

    -

    和周老爷子的见面时间定在周六白天。

    听肖茗介绍,风投圈的领头人中,十有八九家里本就财力雄厚,而盛穗除了周时予外,和富人打交道的经验约等于零。

    眼见时间将近,给老爷子买见面礼的事也迫在眉睫。

    周五晚上周时予有饭局,盛穗正好喊上肖茗出来逛街,一来是两人合租时、每周五都会出门逛商场,二来她想请朋友参考,该给老人送些什么。

    洞察力敏锐如周时予,早晨出门前,在玄关处递给盛穗一张银行卡。

    “不用,我身上有钱,”盛穗忙摆,“就怕礼物不够贵重。”

    “不用管老爷子。”

    周时予闻言叹气,垂眸见盛穗鞋带松开,蹲下身将其系成漂亮的蝴蝶结,“是让你给自己买些东西。”

    “赚钱让妻子随意挥霍的体验,“最后男人站起来,朝盛穗笑了笑,温声依旧:

    “我也想试试。”

    春分降至气温回升,周时予从长款风衣换上轻便外套,更显人修长利落;春光透过飘窗倾落屋内,不论远观近看,都只能用‘赏心悦目”形容。

    “发什么呆呢,不是要给老人买礼品吗,人傻啦。”

    肖茗的呼唤声拉回思绪,盛穗握住眼前晃动的,有些担忧:“你觉得我该买价格多少,才比较真诚呢。”

    “真诚又不是光是用金钱衡量。”

    肖茗大咧咧勾住闺蜜肩膀,一针见血道:“再了,喜欢你的人两空空也喜欢,讨厌你的人,送他金山银山也讨厌你。”

    “人活着啊,问心无愧就好,其他都见鬼去吧。”

    盛穗想想也是。

    于是,她拉着肖茗在商场三楼的名贵补品区逛了两时,最后还是肖茗担心她荷包紧张、匆忙拉她找了家餐馆吃饭。

    吃饭时,肖茗随口闲聊:“开始你买东西送人,我还以为你要送你老公呢。”

    盛穗伸夹菜的顿住,目光自然看向腕骨上、周时予在她生日时送的链。

    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未给周时予送过礼物。

    她默默放下筷子:“吃完饭后,我们再去二楼男士区逛一逛吧。”

    以周时予的经济实力,比起价格高昂的物品,盛穗更倾向送些对方平时能用到、但家里缺少的东西。

    在商场二楼逛了又逛,符合条件的就只有皮带。

    盛穗没去特意找过,但同居几日下来,确实没在衣帽间里见过一条皮带,猜想周时予西装都是量身定制,让皮带的存在变得可有可无。

    看中的皮带拿起又放下,盛穗一方面担心实用性低,转念又想如果买下,这或许就是周时予第一条皮带。

    就像她此时腕骨上的链。

    最后还是肖茗替她做决定,挥请柜姐讲皮带包起来:“纠结什么,你又不是这辈子只给你老公买一份礼物。”

    “再了,”肖茗挑起盛穗下巴,上轻挠,“男人送皮带,不就等于要把他套牢么,多好的寓意。”

    盛穗成功被逗笑,爽快用自己的工资卡付款。

    为了让周时予体验伴侣刷信用卡,盛穗没忘记给自己买了件春装,不过价格要比皮带要便宜二十几倍。

    盛穗大包包回家时,周时予已经在家里客厅工作,同时还一心二用地给平安梳毛。

    听见开门声,男人抬头起身,迈着长腿走到玄关处,接过盛穗上东西。

    见她双眼亮晶晶,周时予黑眸也染上几分笑意,又去餐厅倒杯温水,递给盛穗:“玩得还开心吗。”

    盛穗弯眉点头,将给老人挑选的见面礼逐一介绍给周时予,连每件功效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

    男人目光温润如水,听她废话也耐心如旧;盛穗不由多了些,最后才将装有皮带的精致包装盒递过去。

    周时予认出这是一家奢侈品牌,主打传统工制造,随意配件都四五位数起步,相当于盛穗至少一月工资。

    “我没给其他男性挑过礼物,”女人捧着水杯仰头看他,笑容有几分羞赧娇憨,耳廓泛着点红,“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周时予在期盼注视中,骨节分明的打开礼盒,一眼看清静静躺在盒底的黑色皮带,款式低调奢华。

    “谢谢。”

    开口察觉嗓音异常喑哑,周时予余光在黑底玻璃的餐桌面,看见自己毫无破绽的笑容:“我很喜欢。”

    这种表情他对镜练过上万次,肌肉形成记忆,无需大脑指令就可以本能笑出来。

    意料之中,毫无察觉的盛穗唇边扬起弧度,浅浅酒窝热眼,再接再厉道:“我还担心你觉得没用,喜欢的话,要不要试试——”

    喀嚓脆声打断后半句,周时予垂眸,原来是他中礼盒的塑料部分被他捏下一角。

    他若无其事地笑着将凹瘪处复原,重新将盒子放回盛穗中,俯身:“我从来不用皮带,也不会系。”

    薄唇停在女人耳侧,周时予哑声暧昧,只是镜片后的黑眸一片清明:

    “穗穗可以帮我么。”

    “”

    男人话毕向前半步,在此刻特定场景下,让两人男站女坐的站///位愈显糟糕。

    盛穗几乎不能目视前方,脑海里忽地想起那晚她被抵住后的愚蠢提问,脸上热意直涌。

    她毫无震慑力地瞪人一眼:“你怎么又不正经。”

    “明天去老爷子家再带,”周时予薄唇亲昵吻在她脖颈,引得盛穗不由仰头,笑容依旧,

    “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总要有些心理准备。”

    -

    一诺千金,周时予第二日如约穿上盛穗送他的皮带。

    不知道男人是否真的不懂使用,盛穗在梳妆台坐下化妆时,就见周时予走进衣帽间,半时后她理好妆发,发现男人居然还一动不动站在长镜前,持皮带。

    “你还好吗。”

    盛穗走上前询问,没想到周时予竟然不会系皮带,轻声:“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没事。”

    男人回神后朝她微微一笑,低头将皮带系好,倒是和预想中的忙无措大相径庭。

    盛穗想,周时予刚才大抵是在想工作。

    饭后两人稍作整顿,由周时予负责开去车程约两时的周老爷子家。

    路上老爷子打来电话,盛穗听不清内容,光从语气中也听得周老爷子性格偏强硬、周时予比之简直无比温柔。

    而更神奇的,是周时予从头至尾语调都不徐不疾,却听得出在和老爷子的相处中,显然占据主导地位。

    三分钟后通话结束,周时予将收起来,歉然道:“今天周熠和他妈妈也会过来,抱歉没提前通知你。”

    “没事,你也是刚知道,”盛穗摆表示不介意,只是她有其他事实在好奇,心翼翼询问,

    “我可以问个关于你家里的问题吗。”

    周时予左握了下方向盘,温声:“当然可以。”

    关于周时予和周熠的亲属关系,盛穗始终好奇,只是碍于隐私不好打探;

    相亲那晚吃饭时,周时予就过他的父母早逝,可周熠现在也才七岁,他的家长联系方式第一栏,甚至不是周时予——

    “我跟周熠是同父异母。”

    周时予回答时目视前方,语调平静如无波无澜的湖面:“十七岁那年,我发现母亲因为难忍家暴、在浴室里自杀;”

    “至于那个男人,车祸死在我二十三岁那年。”

    盛穗一时震惊到不出话。

    面前十字路口亮起,轿车缓慢停下,周时予转头笑着看她,抬温柔勾起她鬓角碎发:“没关系,事情过去很久已经淡忘了,不用觉得冒犯我。”

    男人的声音很轻,笑着低低唤她名:“穗穗,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

    “我也没有过家。”

    “”

    不知为何,看见眼前人笑意温柔地谈起故去双亲、骇人听闻的童年,盛穗只觉有巨石压在胸腔,闷的她喘不过气。

    她的原生家庭不算幸福,再清楚不过其中痛苦;她人近三十的年龄,至今未从幼年时的阴影中走出来。

    怎么会如周时予所那般,想淡忘就淡忘。

    有些伤痛,是哪怕时间再长久、都永远无法抹平的。

    她原以为,如周时予这般儒雅、包容、情绪稳定的人,想来一定是在爱意环绕中顺利长大。

    谁知事与愿违。

    愚笨如她想不通,周时予是怎样做到,能笑着谈起这些往事,云淡风轻的描述,就像是——

    就像是他早已经习惯、并迫使自己欣然面对这些苦痛一样。

    “不会的。”

    胸腔迸发的冲动难以抑制,盛穗侧身紧紧抱住周时予,纤细的胳膊艰难却也拼命地想要将男人全部圈进怀中。

    扶箱膈的她腰上隐隐发疼,却不及她此刻宛若被人攥紧心脏的尖锐刺痛。

    周时予头靠在她瘦削肩膀,罕见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沉默而耐心地等待她下一句。

    “你不会没有家的,”盛穗清楚她表达苍白而混乱,却也只会轻颤着声线、再次重复,

    “周时予,你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