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60 章 腊月二十八
这个棉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国家的税,就是这么儿戏的吗?电视里户部不是天天在哭穷吗?怎么能不收就不收。
当然,这次不是全国都不收,只是什么两个王爷因为死了亲大哥,就伤心得连封地里的税都不收了。
开什么玩笑。
当李寒前世看的那些皇子争皇位头破血流骨肉相残的电视剧白看了吗。
不那个位置,就李家这几十亩地,当初李生礼要把他爹这个大哥分出去,李贤南李贤西不也是默默接受了这个好处。
太子死了,定王和齐王只会在暗地里笑的份,表面里哭一哭那倒可能,少收钱,那绝不可能是出于自愿。
等等,不是出于自愿,那就是被迫的。这世上,能够逼迫两位王爷的,也就是皇帝陛下了。
皇帝伤心倒可能是真的,毕竟皇帝陛下不知咋的,据当年亲自上阵打仗打得太猛了,伤了阴德,只有三个儿子:太子、定王、齐王。
物以稀为贵,儿子少了每一个都是心头宝,皇帝陛下对太子爱到不得了,对定王和齐王也不差。
太子不,天下将来都是太子的;
定王擅武,就给定王分封到这边境来,不仅给定王十万兵权,而且给了定王部分自治权;
齐王爱钱,齐王的封地便是最富裕的江南之地。
皇帝当年对每一个儿子都是真爱啊,每一个儿子都自认安排好了,这跟平常百姓家差不多,大儿子继承家业,二儿子三儿子没有家产,那就给点多点钱和地,让他们分出去自己闯,好好过活。
一般来这样是不错的,但是这是皇家啊。皇家去哪里闯,一般没地方闯,只能内卷,争最高的位置。
皇帝老子能镇住王爷儿子,王爷儿子就乖乖缩着。
当大哥的太子,不一定能镇住兵强马壮有钱有权的王爷兄弟,不定,太子就是因此愁死的。
当大哥的都不一定能镇住,侄子更不用了。孙子立起来是一回事,王爷们认不认又是一回事。
皇帝开始意识到,又或者太子临死前,终于给自己皇帝爹吐露了心意,所以皇帝陛下要立太孙,两个王爷就是跨不过去的阻止。
如今皇帝逼一逼王爷们,好好承认太子大哥的地位。先把死去太子的地位名声稳固了,太子儿子也可以逐步的登场了。
而且两地百姓多开心啊,以往只知道京城有个太子,如今太子死了,不用交税了,太子的名声多好啊。太子好了,太子的儿子也是好人。
皇帝开始为立太孙扫除路障了。
至于王爷为什么这么配合,李寒觉着,不定王爷们除了那个位置,已经看不清其他了。谁能想到除了兄弟是对,还有侄子呢。而且皇帝不定还使用了萝卜大棒段。
李寒叹一口气,这悬在头上的剑,是越来越近的。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税,往年到底交到哪里去?
“爹,往年这税是交到哪里去的?”
“啊,交给族长啊!”李贤东喜滋滋的。
“那族长呢?”
“族长交给里长啊!”李贤东十分干脆答道。
虽然已经有了那预感,但是李寒还是怀抱十分之一的希望,“爹,那里长呢?”
“里长交到衙门里去吧。再上面我就不知道了。”李贤东不明所以道。
这也不能怪李贤东,毕竟李贤东能知道税交给府衙去就行了,族长还能明原因为啥今年不收税呢。
果然,能有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如果像后世可以随时搜索就好了。
得不到自己想的答案,李寒只能暂时将这个谜团压在心里。
天下大势如此,她能做的,便是更好的壮大自己,避免被这波大潮殃及,好好的活下来。
忧虑也无用,不过,“爹,棉税不用交了,好多人家都有多余的棉布棉花吧?价钱也必定更加便宜吧?不若我们趁这个会,买些棉布,多多囤着?还有娘肚子里的宝宝,你有会去城里,也看看那细棉布有没有跌价,有的话也可以把衣服的棉布备起来了。”
有那便宜,肯定得沾一沾。
“是这个道理,娃她爹,你留意着。”王氏一拍大腿道。她女儿的怎么就这么灵性呢。
“成,我这几天留意着。”李贤东道。
王氏如今怕脚滑,是不怎么出门的了,李寒觉得人人盯着她,天又冷,她也懒得出门。
但是今年,特别多人来邀请李贤东去吃年猪宴,李贤东推举不过,出门最多。
确定了这件事,一家人正准备继续干活呢,忽地大门被啪啪啪敲响了。
“谁呀?”李贤东出去开门,“原来是荷花呀,找寒玩呀,快进来。”
李寒只见李荷花穿着一身旧棉衣,脸上笑得开了花,大步飞奔过来了。
“荷花,我这几天都没有空找你,好分你的羊奶也没能给你,真是抱歉啊。”李寒道。
“没事,我知道你忙。”李荷花道。
前几天她娘她嫂子都过来帮忙呢,他爹知道她要过来找寒,还狠狠叮嘱了她一番,别打听贵客的事情,不过她今天过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
“你知道吗?今年的棉税不用交了,太子可真是个好人。”李荷花笑得是真欢。
李寒嘴角抽一抽,不知道怎么回。
太子死了,敲了丧钟呢。
不过也不用李寒回,李荷花继续道,“我娘今年不用交棉税,我家又赚了钱,大方今年的棉布都能留下来,每人添置一件新棉衣。上次你给我的,你的新棉衣,做到一半,带红领子的那件,怪好看的。我能不能再看一看怎么整,我也想做一件。”
“是吧,好看吧。我跟你,这个领子有秘诀,它又好看又好用。”
李寒立刻觉得自己的审美得到了承认,拉住李荷花的往自己房里走,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撞衫尴尬这么一,大家都穿得差不多。
你能想一个稍好的新花样,那十乡八里都有人跟着做,你就是潮流的引领者。
打开自己的衣箱,李寒把自己的新棉衣拿出来,这是王氏再三叮嘱,准备过年的时候穿的。
“你看这里,这一圈粉红棉领子,翻出来,有一排暗扣,可以将棉领子解开来。到时候换个颜色的棉领子,那就是一件新的衣服了。脏了,还可以只洗个棉领子,棉衣洗多了容易板结,不保暖。”
李寒可是把后世那种可拆卸领子玩明白了。
“太好了,怎么这么好。”李荷花将那棉领子翻来覆去的看,“我就,来找你是再对不过的了。你这脑子,就是灵性。我也得这么做这个棉领子。”
“我跟你,不用交棉税了,城里的细棉布不定也降价呢。你看着我这荷花色红棉领子,一个棉领子的布,才十六文钱一尺,这一降价可就更便宜了。”
十六文一尺的浅粉红新棉布,又不是置办一身,李荷花估计的消费得起的,李荷花还有一件王氏念念不忘的红袄子呢。
果然,只见李荷花的眼睛都瞪大了,呼吸都急了起来,“寒,我果然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你真够义气的,你等着,我一定跟我爹,到时咱两一起穿一样的棉衣过年。”
穿一样的棉衣一起过年什么的,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李寒脆声答道,“成,就这样定了,到时候必让人一看就看出,我们是最最好的好姐妹。”
“嗯嗯。”李荷花疯狂点头,两人又低头密密商量到时候梳什么样的发饰,发带也要带一样的才成。
这房里,两人疯狂低语,厅堂里,王氏低声的对李贤东,“当家的,你看到那好的棉衣棉布,也多买一点,咱们得给寒存嫁妆了。咱们就给寒陪送五床,不,八床厚实的大棉被,从她出嫁盖到老,不受夫家一点气。”
时年女子陪嫁,棉被可是大件,陪嫁的棉被够多,就越是有底气。
“成。”李贤东点点头。
过后几天,李贤东趁这年前天气好,果然买回了好几匹细棉布,至于棉花,那村里族人倒是有多。
只是,“爹,你买这么多花布做什么?”
李寒打量着李贤东买回来的细棉布,除了给孩子备的土白色细棉布外,最亮眼的便是那七八条一尺长的五颜六色的细棉布。
“这是给你和你娘做衣领子的,看,多好看,过年可以每天换一条棉领子。”李贤东兴致勃勃的。
“这两条红色的是你娘的,这个,这个剩下这六条都是你的。你不是喜欢那彩色的棉领子吗,都给你。”
李寒细看,鹅黄、柳绿、玫红、粉紫、深紫、天蓝,那颜色闪得耀了她的眼。
王氏还在一旁帮腔,“看,这嫩黄嫩黄的颜色多衬我们寒啊,寒脸皮子白,穿黄色好看;这嫩绿色也不错,春日柳枝条一样的,好看;哎呦,还是这红色好,这什么红,真真正的吸引人眼光,配我们寒最好不过了。”
“玫红,娘,你喜欢给你吧。”李寒道。
“的什么话,我已经有了。你这把年纪,正是该打扮的时候,别怕累,到时候娘帮你整。”王氏根本不接招,头都不抬,“哎呀,这带着点红又带着点紫的颜色,可真是新鲜,这可是城里的颜色,娃她爹,你眼光真好,配我们寒。”
“是吧,我一看,就觉得跟我们寒再相衬不过了,赶紧买回来了。差一点没抢着。”李贤东笑裂了嘴,一脸庆幸。
“哎呀,这深紫色也好看,贵气,撑大场面,我看看,到时候让寒穿着去族长家和三叔公家拜年,必定好看。”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贤东笑呵呵。
李寒在旁边一脸无奈。
很好,集齐七个颜色的棉衣领子,她可以召唤神龙了。
李寒为李贤东和王氏这爆发的父母之爱准备召唤神龙,李荷花又来了。
“寒,寒,我听你爹给你买了七个颜色的布料做衣领子,快给我看看。”
李贤东是和李贵前一帮人一起去的府城,一起买的棉布料,李荷花自然是知道了。
半带着隐秘的炫耀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李寒打开自己的衣箱子,“看,都在这里了。”
“哇哇,真好看,颜色真多。这就是府城里的花样子啊。”李荷花发出一阵感叹。
“寒,你爹你娘对你真好。”
“那肯定的。”我爹还瞒着族长给了我八十亩地契。
“听府城里的棉布家跌了三成,大家可真真的都抢疯了。我爹也买了好几匹布,据留着以后办大事。”
“那你的棉衣领子料买了没有?”李寒关心道。
“那当然,是我再三叮嘱的跟你一样的粉红色,虽然你现在有许多颜色了,但是大年初一你可得跟我穿一样的颜色。等着过年咱们穿一样的。”
“成,没问题。”李寒应道。
再细看几眼那不同颜色,李荷花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去,李生义家里每人都得穿上新棉衣过年呢,家里女眷都忙疯了。
李荷花心心念念的的过年终于快来了。
年二十八,打年糕。
今年新产的糯米和粘米对半泡洗干净,然后放水里浸透差不多两个时辰,然后去村口磨坊打成年糕粉。
年糕粉放蒸笼里蒸熟,搓成团,再切成条装,放到簸箕上晾干,可以从正月初一吃到二月。
平山村人做昨天就开始准备米了,这两天排队打粉的人不要太多,李贤东家也不例外。
第一碗新鲜出炉的年糕要到祠堂供奉祖先,给祖先吃第一口,祖先才会感受到子孙后代的诚心,才会保佑子孙后代富贵平安。
要李寒,嗯,不定就是人自己想吃第一口喷香软糯的年糕,才认为祖先也这么想。
李贤东去祠堂里送完年糕,带回来了一个极度震撼的消息。
“皇上,立了太孙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爹你咋知道的。”李寒坐在凳子上,一边用篾刀快切年糕,一边抬头问。
就像心心念念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了下来,李寒以为自己会有的害怕、惶恐、急切都没有,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前段时间,她终于左敲右击从信和堂哥处推测得知,棉税,它就是中央和藩王封地共享税。
跟后世的增值税一样,都是50%归地方,也就是藩王,还有50%归中央,也就是皇帝代表的朝廷。
所以皇帝不仅从免税这一个方面,给自己的太子立好名声,还开始收紧了藩王儿子的钱袋子。
没有钱,定王的兵吃什么穿什么?齐王的关系怎么维护?
没有兵的藩王,没有人话的藩王,那就不是得乖乖听话。
税收本的推恩令削藩王。
要玩还是皇帝会玩,
爱的时候,什么都给你,钱给你,权给你,兵给你。
不爱的时候,或者不那么爱的时候,那就是钱要收回,权要收回,兵也要收回。
也许皇帝之前还吊了一吊两位王爷:我最爱你哥呀,可惜你哥死了,你们两个臭弟弟,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哦你你伤心到不行,那你给你哥积点阴德,为他搞点好名声什么的,来世投个好胎。
不然,一个棉税这么大的税,这么一个政令,怎么下达得这么快,执行得这么彻底。两位王爷估摸还真想咬牙表现一下自己对亲哥的感情。
结果,反皇帝来了一个立太孙。
定王和齐王不起反意才奇怪。
不过现在就是考验皇帝和王爷的角力而已,有皇帝老子在,两位王爷估计是不敢动那念头的,毕竟也不是二凤在京城,兵贵迅速,请太上皇禅让。两位藩王可是在封地,山高路远。
现在就看,皇帝能不能在活着的时间里,在临终前为太孙扫清障碍了。把两位王爷打服了,不定到时候王爷就不得不低头,子子孙孙都保存了
李寒心中想透了,李贤东还神魂不定呢,“王爷还在呢,怎么这么突然,突然就立太孙了呢?”
他爹,也是为了孙子分了他的。
“许是跟孙子亲,年前立太孙,刚好过年告诉祖宗。爹,你别想了,你来帮我炒豆子,年糕得配着豆面才好吃。我的发酸。”
是呀,过年了,这个时抓得多好啊,什么都得告诉祖宗一声呢,告诉祖宗参拜过天地就定了呢。
可是,关我们这些升斗民什么事,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踏踏实实炒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