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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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丽薇觉得江营长家的新媳妇是个神人。不管多离谱的事,到了她身上,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一开始被父亲和哥哥送到海岛,大家都等着看她被家里三个无法无天的孩子耍得团团转,可没想到,孩子们对她一见如故,跟在她边上乖乖喊着嫂子。后来是江老爷子帮她爸向程旅长家要了一辆自行车的事,程旅长他媳妇非但没有因此与她结下梁子,反而对她喜欢得不得了,平日里见她有有笑,就连军区学要招教师,都给她提了个醒,让她赶紧去应聘。再接着,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她和傅倩然从亲密好友变成陌路人,照理最疼爱闺女的骆书兰总要给她些脸色看看,然而结果是,大过年的骆书兰还跑去江家送菜,谈笑风生的。

    现在宁荞突然辞职,丢了工作,本来想着她总没这么顺风顺水了,谁知道莫名其妙的事又发生了,军区托儿所的聂园长居然会主动找过来,让她上班去。

    军区大院的家属们也消停了,就算这几天她没出门,也不看热闹觉得她的新工作谈崩了。果不其然,昨天董晶梅顺嘴一问,人家没去托儿所,是因为聂园长给她时间,让她好好休整,再重新开始新的工作。

    听宁荞是在岛上与聂园长偶然相识,借了她一块帕,才得到这份工作。萍水相逢而已,居然直接得了一份正式单位的好工作,还得到园长的优待和特殊照顾,这是什么好运气?

    “妈,你怎么不了?”刘丽薇的闺女问。

    刘丽薇抬起眼皮:“什么?”

    “你平时不是整天骂人家太作了?江果果的嫂子辞了军区学的工作之后,我还没听你骂过她作呢!”

    “辞职有什么的,我也辞过。我们老家那学校,里面的教师和学生也不是省油的灯。庙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没一个好相处的。辞就辞了,好人还能让一份工作给憋屈死?”刘丽薇着,斜了自家闺女一眼,“你当你妈是多不讲理的人?逮着谁都骂?”

    她闺女乐呵呵一笑,转头温书去。

    刘丽薇撇了撇嘴,望向窗外院,恰好瞅见苏青时和唐鸿锦。

    她这两天没什么兴致宁荞坏话了,倒是比较爱骂苏青时。她听家里那口子,苏青时怀孕之后,唐鸿锦又跑去向领导申请,要让家里的老母亲过来,照顾媳妇。部队领导其实在大部分时候都会站在战士和战士家属的角度考虑问题,适当放宽条件要求,尽量满足他们的请求。可问题是,唐鸿锦的母亲这不是刚走吗?唐母没有随军资格,住在家属院本来就不合适,前阵子好不容易才劝她回去了,现在又要来,这就完全没有规矩可言了。

    更何况,领导们谁家媳妇都怀过孩子,又不是快生了,听她的孕期反应也不严重,实在没必要在怀孕初期就将老人接过来伺候着。部队领导拒绝了唐鸿锦的请求,有什么都等生完之后再。唐鸿锦好像还不太乐意,出办公室时连话都没,直接把门关上了。虽然这不算摔门,可也气得领导够呛,他娶了媳妇之后,像是变了个人,在团里就跟混日子似的,再这样下去,别往上升了,保住现在副营级的职位都难。

    刘丽薇不乐意听钱副团长部队里的事,但有关于唐副营长的事,她是真爱听。

    夫妻俩感慨着,这姓唐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之前为媳妇得罪整个大院的家属也就算了,在部队里竟也不收敛一下。

    疼媳妇是应该的,可疼到这份上,实在是离谱。

    “我倒要看看,这俩口子还能怎么折腾。”刘丽薇。

    “妈。”她闺女抬起头,两只捂着耳朵,“我要学习。”

    刘丽薇一乐,起身带上闺女房间的门,还自言自语:“还没开学呢,就成天泡在书堆里,多好学上进啊,这丫头随我。”

    -

    那天,白主任和江珩聊起童成义的事。

    这位姓童的烈士,过去和江珩是一个团里的,是当时派他战场,还是江珩将名单递上去的。

    江珩对于整理名单递上去的事印象不深,一个团里分了好几个营,每个营里都有几百号人,童成义不是他们营的,并不直接由他管。至于派上战场,交上去的名单里这么多人,琐碎的事务多数是由连长办的。

    在此之前,江珩并不熟悉这位姓童的战士,可对于他的牺牲,江营长记得清清楚楚。

    上了战场,炮火无情,每一位战士的牺牲,都会让他在心底无形地背负上更多的使命。

    那是鲜活的生命,原本有关切他们的家人、有璀璨的人生,并不只是抚恤金申请书中那一串冰凉无情的数字。

    那晚从大院回来,宁荞看得出江珩心情沉重。

    她陪他了话,和他聊起这位姓童的烈士。

    原剧情里的事,其实并不好,太玄乎了,她想江营长并不会信。可在这大院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苏青时嫁过来时,不少人知道她曾经有过一个对象,是唐鸿锦在递交的结婚报告里提过的。原本递交结婚报告,就不能有任何隐瞒与模棱两可,从对象的出身、对象父母和兄弟姐妹是普通农民还是单位职工都要写得明明白白,前些年有一位军官娶的媳妇过去在老家结过婚,结婚报告上,连她上一任的婚史都要解释清楚。

    唐鸿锦递交结婚申请时,大概是希望领导尽快批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因此将苏青时上一任对象的事也写上了。大院的人闷得慌,嘴也多,面积地聊了聊这事,后来唐鸿锦生气了,护着媳妇发了一次火,大家才再也没有主动提过。

    这些都是宁荞在原剧情里看见的。

    现在提起时,江珩并没有任何怀疑,还以为她是在大院里听见的风声。

    只不过,宁荞起这事,只是因为苏青时和童成义过往的渊源。

    落入江珩耳中,却是提了个醒。

    白主任,童成义是被他派上战场的。

    如果苏青时对童成义如此情深义重,必定是对他恨之入骨,可她往日里和他没有交集,凭她自己,也很难与他抗衡。

    所以,就打了宁荞的主意?

    -

    江珩将重点放在苏青时身上。

    总感觉真相呼之欲出,却仍有些脉络理不清楚。

    “你能不能对我上点儿心!”贺永言粗声粗气地喊。

    江珩抬起眼:“知道了,你还不去相亲?”

    贺永言理了理军装的衣襟:“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行。”江珩。

    “江珩同志,别这么敷衍。”贺永言皱眉。

    江珩站起来,由上至下打量他一眼:“行,英俊。”

    贺永言:

    并不是起身夸一句“英俊”,就不算敷衍来着。

    他转身出门,去和相亲对象约定好的公园。

    但走着走着,又开始想,江营长平时可不轻易赞美别人,刚才都他英俊了,应该是真的英俊吧?

    贺永言得意起来,步伐加快。

    海岛公园环境优美,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等待相亲对象的到来。

    公园外,罗琴陪着她的初中同学顾秀雅一块儿来相亲。

    “我听介绍人,对方是一位军人同志。身材高大、风度翩翩,而且特别风趣幽默。”顾秀雅,“但是其实我不太想当军属,总感觉军人这份职业虽然光辉,受人瞩目,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你这想法,觉悟不够啊。”罗琴。

    顾秀雅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我婶婶家一个亲戚,是军属,她丈夫前些年在战场受了重伤,在家里养了好几年,最后还是离开了。这样的打击,对于家人来太折磨人了,我有点害怕。但介绍人是我妈的朋友,把对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不好拒绝,所以就等来了之后再——”

    “来了之后再拒绝?”罗琴有点难以理解同学的脑回路。

    “哎呀”顾秀雅挽着她的臂弯,“你就当帮帮我,一会儿我们先进去,等我给你打个眼色,你就找个借口,家里有事,让我陪你回去。”

    罗琴只能答应下来。

    两个姑娘挽着,进了公园,远远地看见一道背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贺永言回过头,表情一本正经。

    然而第一眼,他看见的是罗琴。

    他的嘴角僵了僵。

    罗琴:?

    身材高大、风度翩翩、风趣幽默?

    信什么都别信媒人的嘴,这个贺永言,顶多只能算得上身材高大。

    “你好,同志。”顾秀雅大方地打招呼,“我叫顾秀雅,你呢?”

    “我叫贺永言。”

    两位同志一起坐在公园的花坛边。

    罗琴坐得离他们远一些,时不时抬起眼,瞪一瞪贺永言。

    贺永言捕捉到没好气的眼神时,也会回击过去。

    顾秀雅和他简单聊了聊,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摸了摸鼻子,暗示罗琴开口。

    其实这位军人同志,确实不赖,不过她听家里婶婶了太多关于军人职业的特殊性以及军属的伟大不易,实在迈不过心底的坎儿。

    这次的相亲很愉快,不能多个对象,好歹也可以多个朋友。

    顾秀雅了一些场面话,贺永言也回了她几句场面话。

    气氛有些沉默。

    顾秀雅转头,冲着罗琴咳一声。

    但咳了几声之后,她发现不对劲。

    罗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除了冲着贺永言翻白眼,别的啥事儿不干。

    贺永言也一样,结束了相亲之后,开始卯起劲儿用眼神表示自己对罗琴的不满。

    顾秀雅道:“要不我先走了,你们聊?”

    “谁要和她聊?”

    “谁要和他聊?”

    他俩异口同声。

    顾秀雅:?

    怎么了这是?

    -

    年后,宁荞成为军区托儿所的一员。

    办完续之后,她就是正式员工了,由聂园长带着,来到其中一个班级。

    托儿所里有不少孩子,过去这些孩子是被一股脑塞进同一个班级里,每天哭声闹声此起彼伏,老师和阿姨们叫苦不迭,上一天班比在公社大队上一天工还累。

    后来聂园长有心管理好这个托儿所,进行了改革,将孩子们按照年龄分为几个不同的班级。宁荞被分配进的班级,朋友们大多是三四岁的年纪,吃饭午睡都自理,也不像六岁左右的孩子那样能闹腾。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老师。”宁荞,“你们可以喊我宁老师。”

    朋友们排排坐,好奇地望着她。

    团团和圆圆见到熟人了,眨巴着眼睛看宁荞,宁荞冲着他们笑,他们就腼腆地歪一歪脑袋,也露出的笑脸。

    给这么的孩子们上课,并不难。

    宁荞提前一天来参观过托儿所,也去另外的班级旁听过,知道只需要给他们唱唱儿歌童谣,再带着他们做游戏即可。

    同班还有另外一位年轻老师,叫陆冉冉。见宁荞来了,陆冉冉仿佛看到救兵,原本的工作量被分摊成一半,她都快要乐出声,很好相处。

    托儿所有操场,早上朋友们到了之后,两位老师带着他们去操场晒晒太阳,活动活动身体。有的朋友吃得好,胖乎乎的,有的朋友要瘦一些,陆冉冉指着几个瘦的孩子告诉宁荞,他们都是吃午饭时不让人省心的主。

    一早上的时间,宁荞将孩子们的名字记下来。这个年纪的朋友最天真可爱,一些个活泼的,很快就和宁荞混熟了,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时不时还会撒娇。

    这样的工作氛围,宁荞很快就适应了。

    陆冉冉提醒她:“你可不能对他们太温柔,朋友们最有眼力见儿了,如果你太好话,他们就马上会变得不好话!”

    宁荞听她这么一,望着眼前一张张软糯乖巧的脸蛋。

    很难想象这些软乎乎的团子们,不好话时是怎么样一个状态。

    午饭时间,宁荞和陆冉冉将所有桌子并在一起。

    孩子们自己抱着板凳,坐得端端正正,两只在桌面上摆好,等着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可以排队了哦。”陆冉冉。

    团子们便立马排好队,跑到阿姨面前打饭去。

    班级里的阿姨给他们盛了饭菜,孩子们吃不了这么多,预留出来的,是教职工的午饭。

    宁荞学着孩子们的样子,排在最后一个位置,打好饭菜之后刚要坐下来吃,就见陆冉冉和阿姨噗嗤笑出声。

    宁荞懵懵地看着她们。

    陆冉冉指了指已经开始在桌上“打仗”的朋友们,道:“我们肯定是最后才能吃的呀。”

    桌前,孩子们变着法儿调皮。

    军区托儿所里的伙食好,但也不是饭碗都是肉,有的孩便会去抢别人碗里的肉吃。可三四岁的孩子们也不傻,自己的肉哪能被别人抢去,护着饭碗嗷嗷叫。

    这阵仗,显然陆冉冉和阿姨已经见怪不怪,守在几个问题不点跟前,盯着他们吃饭。

    相较之下,团团圆圆是最听话的。

    他们熟练地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吃,饭碗里有炖得软烂的肉,作为哥哥,团团舀了两勺自己的肉,丢进圆圆碗里。

    圆圆见状,也不吃,重新将肉放回到哥哥碗里。

    这对双胞胎,吃得很慢,大多数时间都耽误在向彼此分享饭碗里的肉这件事上,但安安静静的,很容易被人忽略。

    宁荞走到他们身边时,团团圆圆紧张地抬起头,两个朋友害怕自己做错事,被批评。

    “阿姨已经平均分好每一个朋友的饭菜,都够吃的,不用再分享啦。”她温声道,“你们这样用勺子盛着肉,递来递去的,肉都凉了,就不香了。”

    团团圆圆闻了闻。

    还是很香哇。

    “而且长时间吃冰冰凉凉的饭菜,对胃不好,会不舒服的。”

    “我可以照顾哥哥。”

    “我也可以照顾圆圆”

    他们的声音的。

    宁荞笑着:“妹妹不舒服,哥哥会照顾,哥哥不舒服,妹妹也会帮忙照顾。但是如果你们俩都不舒服了,就不能互相照顾了呀。”

    “所以要爱护好自己的身体。”

    团团和圆圆终于听进去了。

    他们握着勺子,开始认真吃饭。

    午饭后的活动,是陆冉冉带着他们进行的。

    这会儿做的游戏,就不能是跑跑跳跳的激烈运动,大家安安静静地玩了一会儿,就该去午睡。

    朋友们午睡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这里有好多排双架床,每个人有自己的位置,进来之后就往自己的床铺走。

    午睡要脱鞋,还要把外套给脱了,因为床很,脱完外套之后,要把衣服收进他们自己的储物柜。

    这些都是陆冉冉一早帮他们养好的习惯。

    宁荞第一天上班,就只用跟在旁边学,一边学,一边听陆冉冉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团团和圆圆将外套叠平整之后,就往储物柜送。

    送完自己的衣裳,回头看其他朋友也在叠衣服,他们就站在其他孩子边上等着。

    等其他朋友也叠好衣服,团团和圆圆就帮忙,拿到储物柜里,赤着脚在地上跑,轻轻脚的,动作不大。

    宁荞问:“是每天都有两个孩子负责整理外套拿到储物柜里放好吗?”

    “不是,通常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陆冉冉,“但团团圆圆的性子,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们特意愿意帮助人。可能是因为以前的经历,才变得像现在这么懂事吧。”

    团团圆圆已经帮助好其他朋友们,分别坐回到他们自己的床铺上。

    他们的脚丫子在地上踩了好久,有一些脏了,这会儿抬起来,用拍了拍上面的灰。

    一个叫胖的孩子用两只在脸颊上刮了刮:“这么脏也不洗脚,羞羞。”

    圆圆轻声道:“拍干净了。”

    她将脚丫抬起来,让胖看:“不脏的。”

    陆冉冉走上前:“胖,午睡时间可以吵吵闹闹的吗?躺好。”

    胖被批评了,老实地钻回到被窝里。

    团团圆圆也掀开被子,躺进温暖的被窝中。

    宁荞望着他们懂事的样子,心情有些酸涩。

    作为孩子们的老师,并不只是拿一份工资,到点就回家,应该是担负起责任的。她希望真正意义上,帮助到团团圆圆,和幼儿园里其他的朋友们。

    孩子们并不是只需要吃饱喝足地长大就好。

    更重要的,是快乐地长大。

    -

    唐鸿锦到家时,苏青时还没出来。

    听见动静,才关上抽屉,快步从屋里出来,神色不太自然。

    “团团圆圆,问问舅妈今天过得开不开心?”唐鸿锦。

    团团圆圆照着问。

    苏青时的脸上挂了几分笑意。

    等到孩子们去洗吃饭,唐鸿锦问道:“有不舒服?我们的孩子乖不乖?”

    苏青时将轻轻放在自己的腹上:“连肚子都还没隆起来,胎儿能有多大?还乖不乖呢。”

    唐鸿锦笑了:“我去做饭。”

    苏青时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衣摆,比往常忐忑:“你是不是知道我刚才在屋里干什么?”

    “看童成义的照片。”唐鸿锦。

    苏青时怔了一下,一时接不上话。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唐鸿锦,“我去做饭。”

    苏青时望着他的背影。

    同意嫁给他,是因为想要逃离那座大山,逃离父母和哥哥弟弟们。可来到大院这么长时间,他用爱意包容温暖了她。唐鸿锦对她很好,唐母不是什么恶婆婆,就连两个孩子都听话懂事,变着法儿讨好她,逗她开心。

    苏青时知道是江珩的决策,使得童成义带病上了战场。

    第一次见到江珩时,她压抑着满心的怒气,在宁荞来到海岛之前,她时常悄悄捉弄江家的三个孩子们。江源的自卑刻在骨子里、江奇不学无术,江果果最大的痛处是她母亲

    她不喜欢他们,看着他们被整个大院的人嫌弃,打心眼里感到欣慰。

    后来,宁荞来岛上了。故意指错路时,苏青时不知道她是江营长的媳妇,后来知道了,她便等着看这人出丑,看江家一家子倒霉。

    苏青时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唐鸿锦也都心知肚明。

    她以为他不计较,是因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后来她故意扎破宁荞的车胎、在袁校长面前给宁荞使绊子,事情是闹大了的。

    但即便这些事闹得大院里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开始瞧不起她,唐鸿锦也没有过她一句。

    苏青时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可如果不是因为江珩,她和童成义也能过得很幸福吧。

    -

    军区学开学之前,傅倩然也回来了。她用很长的时间陪伴爷爷奶奶,散散心,确实逐渐放下陈文对她造成的伤害。

    虽住在一个军区大院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很奇怪,她基本上没有碰到过宁荞。

    其实碰不着面也好,否则也是徒增尴尬遗憾。军区学的袁校长经过纪龙恶意举报的事之后,被文教局领导请去谈话,随后开学,他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由头整顿学校风气这件头等大事上。

    宁荞提前告知江果果,如果因自己的事受到学校不公正的待遇,一定要出声。可好在江果果班级里的班主任是邹老师,邹老师一直关心照顾着她,孩子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至于吃粉笔灰的第一排宝座,在新学期,仍旧是江果果的。

    邹老师认为她聪慧有潜力,考出第八名的成绩并不是偶然,再加上了解江果果的性格之后,认为对待她需要进行鼓励教育,因此并没有给她调换座位。

    这样一来,江果果学得更起劲了。

    除了哥哥和嫂子之外,原来还有人欣赏她,这个人是邹老师,她不想让邹老师失望。

    开学之后,江家三个弟弟妹妹就不能再像放寒假时那样疯玩了。

    江珩和宁荞给他们制定了学习计划。

    江源和江奇再不愿意学习,也至少得坚持完成初中的学业,不能门门考倒数。

    兄弟俩并不怎么乐意,可家里有哥哥和嫂子监督着,哥哥冲他们板着脸,中挥着鸡毛掸子,嫂子则温温柔柔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样的两面夹击,让他们很难再熊下去。

    兄弟俩房间的门敞开着。

    宁荞和江珩在客厅,一个看书,另一个陪着看书,俩口牢牢守着家里的大门,几个的想跑出去玩,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早上听见江源和江奇,我们俩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宁荞声道。

    “你是红脸,我是白脸?”江珩问。

    宁荞点点头。

    江果果出来倒杯水,接了一句话:“嫂子的脸才是白的,哥哥唱的是黑脸!”

    她话音落下,不等哥哥反应过来,立马“咻”一声溜进屋子里。

    江珩摸了摸自己的脸:“黑吗?”

    宁荞盯着他健康的麦色肌肤,一本正经地看。

    看了好久,她为难地:“白总不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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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五月份。

    宁荞对于原剧情的全部记忆,似乎也只停留在五月份。原剧情中并没有特意强调这一点,可她听江果果提过,海岛的夏天特别热闹,岛上的孩子们每天泡在大海里消暑,大院里的婶子们从早到晚都要往海边跑,揪着家里孩子们的耳朵回来,骂个不停。

    在宁荞的脑海中,并没有这样的记忆。

    原剧情的内容,兴许只写到五月份,故事就结束了。

    苏青时和唐鸿锦是那本年代文的原男女主,他们慢慢相爱,一家四口的生活步入正轨,一同迎接着他们自己孩的到来。

    到了这里,故事画上句点,也很合理。

    至于宁荞自己,她想,她和江珩还有弟弟妹妹们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只不过因为她不是女主,原剧情并没有过多深入而已。

    也正因为原剧情到此戛然而止,对于未知的将来,她才更加期待。

    宁荞从前在军区学后勤处工作时很认真,将资料整理得连档案室的同志都要夸上几句。现在去了托儿所,感觉到别样的乐趣和挑战性之后,就更认真了,每天想着安排什么样的游戏,能让孩子们玩得尽兴,同时在玩耍中学习。

    军区托儿所离大院没这么远,她时常不骑车,步行着去。

    每天放学时,看着家长们来接孩回家,他们脸上明媚的笑容,宁荞的心情仿佛也被点亮。

    大多数时,都是苏青时来接团团圆圆的。

    但自从宁荞成为托儿所的老师之后,她不太乐意去接,只要唐鸿锦能抽得出时间,这活儿就落在他身上。

    此时,唐鸿锦站在托儿所外,向着团团圆圆招招。

    并不是所有孩都已经准备好,有的还在班级里穿外套,为了方便管理,免得再出现孩子走丢这样的事,聂园长统一接送时间,朋友们全部排好队之后,门卫才打开大门,家长们井然有序地进来,签个字再带走孩子。

    特别讲究。

    此时,宁荞拿着写了每个朋友名字的名单,站在班级门口等。

    “晓晓、红旗、自强”宁荞回头对班级里的孩子们,“还有婷婷和国庆,穿外套快一点哦,爸爸妈妈已经在门口等你们了。”

    团团和圆圆踮着脚尖,看见舅舅的身影。

    一分一秒的等待,因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变得并不漫长。

    按照聂园长的要求,等时间一到,门卫才打开大门。

    唐鸿锦上前,接过宁荞递来的笔,在名单上团团圆圆的名字边上做了个记号,温声道:“麻烦宁老师了。”

    “没事。”宁荞松开团团圆圆的,“跟舅舅回家吧。”

    唐鸿锦点了点头,转身带孩子走时,边上另外一位来接孩的妈妈喊住他。

    这位女同志在部队做的是文职工作,笑道:“唐副营长,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我经常来接孩子。”唐鸿锦指了指团团圆圆,介绍道,“这是我外甥和外甥女,团团圆圆,喊阿姨。”

    团团圆圆躲在舅舅后面。

    “他们胆子。”唐鸿锦解释。

    “没关系,可以理解的。”女同志,“我前段时间出公差,跟领导去了南城、陵城还有几个地方,和地方慰问组的同志们去探望了烈士遗属。回来之后也忙,都没顾得上,前阵子才听你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唐副营长,我们都在夸你呢,你好心肠,很少人愿意这么无私地对待姐姐和姐夫家的孩子。”

    “是我爱人心地好。”唐鸿锦笑道。

    “你们心地都好。”女同志又,“对了,我们和慰问组还去了你们安城老家。就是你认识的童烈士,他父母挺可怜的,当初的事——”

    团团圆圆仰着脸蛋听大人话。

    又是听不懂的话题。

    他们迈着短腿,慢悠悠地走,跟上舅舅和阿姨的步伐。

    走了一会儿,还回头,冲着宁荞摆摆。

    “再见。”宁荞扬起唇角。

    进托儿所已经两个半月了。

    总觉得团团圆圆再一点一滴地进步,这是最值得开心的事儿。

    -

    江源不听话也不行,一边是哥哥的棍棒教育,一边是嫂子的以柔克刚,他知道只能好好学习,才可以逃过这一劫。

    可坐在课桌前的他,认识课本上的文字,却不认识这些文字代表着什么意思,认识课本上的数字,却不知道数字拼凑在一起的数学题,学来有什么用。

    他的同桌夏月明:“这些都是文化,学到脑子里的文化都是自己的,你能有什么用?”

    江源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一道题目:“这道题,你会吗?”

    夏月明和江源不太熟,称不上朋友,可老师过,作为彼此的同桌,他们应该互相帮助。

    虽然她不知道江源能帮到自己什么。

    夏月明简单给他讲了讲这道题的解题过程。

    江源没听明白,半晌没出声。

    一看他这状态,就知道肯定是一问三不知了。

    夏月明无奈道:“江源,你现在应该学的不是初二的题目,这些题目对你来太深了,你连基础都没打好,怎么能听得懂?”

    “怎么打基础?”

    “不知道,我又不是老师。”夏月明想了想,还是于心不忍,提醒他,“要不你去你妹妹那里借几本学的课本看一看吧。”

    “我妹的书,她自己每天都要看的。”江源。

    “我不是你妹现在的课本,是她学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课本。”

    江源的脸黑下来。

    年早就已经过完了,虽然还没过生日,可按照大院里大人们的算法,他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孩子。让他一个十四岁的大孩子回头去学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课文,这都已经不是暗戳戳的嘲笑了。

    是明晃晃的瞧不起。

    “你还不如让我直接留级比较快。”江源瞪夏月明一眼。

    话音落下,他将课本重新夺回来,放在自己面前。

    接下来,不管夏月明对他什么,他都不搭理了。

    夏月明皱了皱眉。

    不识好人心!

    -

    一九七四年的五月九日。

    这个日子,仿佛深深印刻在江珩的骨血中,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上辈子的这一天,江珩彻底失去了宁荞。

    这一世,从与她初次见面,到如今,他等待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

    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幸福时常是突如其来的,他无法开心得太早,怕美好转瞬即逝,从指缝间流走。

    宁荞发现,这天晚上,江营长很不一样。

    准确来,这段时间他都奇奇怪怪的,可今晚,更加反常了。

    他支开了弟弟妹妹们,陪着她坐在露台。

    冬天已经过去,他们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微风吹来,没有半分凉意,柔软温和。

    江珩似乎很想和她待在一起。

    可他不太话,只听她。

    他关心宁荞在幼儿园的工作,听她提起班级里的朋友们。每个朋友的性格都不一样,有的特别乖,有的嘴巴很甜,会抱着她的腿,宁老师是最最最漂亮的老师了。当然也有调皮不听话的孩,将其他朋友推倒,被批评的时候还不服气,可惜没有胡子,要不然就能完美诠释什么叫作吹胡子瞪眼。

    宁荞模仿给江珩看,动作表情惟妙惟肖。

    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真心喜欢孩子们。

    “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我应该会一直在这个托儿所待下去。以后不定,我也会变成孩子们的园长奶奶。”宁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容俏皮,“头发白花花的。”

    “不会出意外。”江珩突然开口。

    宁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又不是真会出意外!”

    她聊了大半个晚上的孩子们。

    一开始,还以为江珩并不是很感兴趣,可后来她发下,江营长居然将她提起的孩子名字都记下来了。

    她失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不早了,回房睡觉吧。”

    “宁荞。”江珩的声音很低,握住她的,“再陪我话。”

    “你怎么了?”宁荞垂下眼看他,轻声关切地问。

    江珩没有回答,紧紧握着她的:“陪我待一会。”

    他相信五月九日,也就是明天,自己会保护好她。

    就算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也要让她活下去。

    可命运能否被改变?

    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宁荞没有收回自己的。

    他们是夫妻了,牵着居然还是有一些别扭,可要红着脸收回来,不是更别扭吗?

    宁荞不困。

    索性和他挨在一起,两个人继续看着漫天的星光。

    “等过段时间,我想回安城看看。我哥在信里写,嫂子的肚子已经好大了,大家都在猜,有些人是儿子,有些人是闺女。”

    “我陪你一起回去。”

    “真的吗?”宁荞眨了眨眼,“真的会陪我一起回去?”

    “我又不是江果果。”江珩低笑,看着她被自己牵着的,“不吹牛。”

    回家路漫漫,很难走,可他会陪着宁荞走。

    将来的每一步,他都会陪着她。

    -

    第二天清晨,宁荞按照自己的习惯,撕下老日历上的一页。

    江珩向领导要了一天的假期,留在家里。

    “好快啊,都已经五月九号了。”江果果,“过几天又是一个大日子。”

    “什么大日子?”江奇明知故问。

    “文工团要来演出呀!”江果果笑吟吟,“肯定会有很多好看的表演,文工团的姐姐们最会唱歌跳舞了!”

    江源垂下眼帘。

    还以为弟弟妹妹记得自己的生日呢。

    “逗你玩的!”江果果蹦到江源面前,比了个鬼脸。

    “二哥生日,我们能忘记吗?”江奇眯起眼睛,“到时候给你做一桌子好菜!”

    江源有点开心,嘴角不自觉上扬。

    转头背上书包要去学校。

    可江珩对他:“江源,今天请个假,帮我做点事。”

    江源受宠若惊:“我吗?”

    江果果的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我也要请假!”

    “我也要请假!”江奇跳起来,“帮大哥做事。”

    “你们帮不上忙。”江珩打开门,“你俩上学去,”

    江果果把脸拉得比扑克牌还长。

    她和三哥一起踢着石子往学校走,很不情愿:“什么忙是我江果果帮不上的?”

    “什么忙是我江奇帮不上的?”江奇有样学样。

    江果果撇了撇嘴:“江奇帮不上的忙,多着呢!”

    兄妹俩都是被大哥嫌弃的孩子,考虑一番,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这个节骨眼上,江家讨人嫌的三哥和四妹还是应该给彼此疗伤。

    可疗了一会儿的伤,话题又重新被绕回去。

    “咱俩哪点让人信不过了?”江果果委屈地。

    “咱们哪点能让人信得过?”江奇反问。

    “也是”

    “上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