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她有点想他
郊区的某栋别墅里。
沈榕歇斯底里地把砸进沙发,眼里充满了红血丝,“霍止薇这个贱人!!”
沈榕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为了帮傅琰还超高金额的赌债,她动用了自己的私人股票和房产,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事故,却没想到此后麻烦跟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接踵而至,哪怕最后她决定放弃自己的儿子,打算从娱乐圈重新开始,霍抉却连这最后一条路都给她掐断了。
在刚刚给霍抉打电话之前,她先打给圈子里几个熟悉的朋友。
谁知不久前才在晚宴上亲切照面的“朋友”,这个时候却都对她避之不及。
娱乐圈就是这样现实。
沈榕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仅有的几个佣人吓得噤声躲开,只有周屿安安静地站在她面前。
家庭,人脉,金钱,她几乎已经全部失去。
“屿安。”沈榕紧紧抓住周屿安的,“你和顾星河处了吗,处得怎么样了?”
顾星河就是那位娱乐公司老板的女儿,之前聊得愉快的时候,对方还提过要以沈榕为原型拍一部绝代佳人的慈善电影。
周屿安没有话。
见他沉默,沈榕便猜到了结果。她如今一再失势,人家娱乐千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的干儿子。
别是干的,就算是亲的这会也不管用。
但沈榕不会认输。
国内不行,她就去国外,她才4岁,她还有很多的计划。
但是在走之前——
杀了傅修承!
沈榕疯狂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杀了他,又或是杀了他在意的人,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像是想起了什么,沈榕突然冷静下来,问周屿安,“沈睿晚上告诉我,看到你那个女朋友现在跟傅修承在一起。”
周屿安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下,“嗯。”
沈榕笑了:“怎么,他很喜欢那位孟姐?”
周屿安顿了几秒,平静道:“他不喜欢,他亲口跟我只是为了报复我而已,染也受尽他折磨。”
沈榕皱了皱眉。
不过这倒也的确是傅修承这种疯子干得出来的事,她心里想。
“别难过,等干妈把他摆平,你们还能再在一起。”
“好。”周屿安语气没什么起伏:“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沈榕眯起眼睛。
她眼角已经有了些浅浅的皱纹,往日的优雅不复存在,走到绝处时,骨子里的狠戾和算计全部浮现出来。
“我自有打算,你先去帮我办一本假护照。”
周屿安还是很平静:“好。”
沈榕躺到沙发上,捡起倒在脚边的酒瓶,又深深地喝了几口,“屿安啊。”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防备地将自己暴露在周屿安面前,“干妈只有你了”
周屿安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
光鲜亮丽的豪门夫人如今就快沦落到母子共同坐牢的地步,她眉眼蹙满了疲惫和不甘。
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传来。
周屿安捡起被沈榕砸在沙发角落里的,剥开外壳,在外壳底部粘上了一枚指甲盖大的金属,缓缓呢喃:
“是啊,您只有我了。”
*
隔天,孟染照常来到画室上班。
腊月的天气冷意更甚,天气预报最近会有雪和大幅度的降温,可孟染却觉得,她的世界开始有了些别样的温暖。
也许是霍抉对唐芮表妹身份的澄清,也许是两人一起吃的甜甜的水果粥,再也许——
是他送的那只纸鹤。
很难想象,那样需要耐心的东西是由霍抉折出来的。
中午在餐厅吃饭时,孟染又悄悄从口袋里拿出纸鹤看。
“甜蜜”
“情侣”
为了把这两个字各占一边,他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只要一想到霍抉昨晚偷偷在桌底折纸鹤的画面,孟染的唇角就会莫名地抿出弧度。
“昨天你们都看到了吗。”正吃着饭,有同事突然八卦。
“怎么没看到,我们班几个女孩子都在拍照。”
“那你们还算收敛的,我们班的都直接趴在窗边看热闹,课都不上了。”
“染,你们班呢?”
孟染从思绪里回神,收起纸鹤,“什么?”
“就昨天在楼下那个帅哥,穿黑衣服那个,你看到了吗?”
“”孟染表情不自然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复,另一个昨天请假没来的同事好奇地:“到底什么样子啊,你们谁拍了照片,我看看有多帅。”
“我拍了。”
“快快,我欣赏一下,哈哈哈!”
孟染:“”
同事的就这样在餐厅洋洋洒洒地传阅了一遍,最后传到了孟染里。
她心情复杂地垂眸。
照片里的霍抉微垂着头,冷白的脸搭配极致反差的黑色衣服,他气质很冷,却又有着一张清澈干净的眼睛。
他就是这样,全身都充满那种致命的,吸引人的矛盾感。
夹杂清晨露珠的青草香,亦或是腐烂浓烈的血腥味,在他身上都毫不违和。
“这不是傅家那位二少爷嘛,我见过他,咱们现在的校长好像和他有点交情。”
有人认出了霍抉,豪门少爷的身份被爆出,引起同事们更大的兴趣。
“那他怎么会在楼下?”
“他等谁呢?”
“这样子除了是等女朋友还能是谁,总不能是等校长吧。”
整个午饭时间,所有同事就傅家二少爷到底来画室等谁这个话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和猜测。
孟染平日里就不爱聊八卦,她不话,大家也习以为常,完全没人怀疑到她身上来。
她提前吃完,先去教室做准备,路上收到霍抉发来的微信:今天我不去接你下班。
孟染人在过道上停下来,看着这行字,删删改改半天,最后回了一个:好。
不然呢。
她本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要求别人必须要来接她的。
霍抉又发来消息:
没等来你的失望,我很失望。
什么?
你好像一点都不需要我。
霍抉收起冷漠的时候,总像一只委屈又爱撒娇的狗狗,捏住孟染那颗容易心软的心,对他无可奈何。
孟染犹豫几秒,红着脸给他回复:那你能来吗?
等了几秒:不能。
孟染有点无语,感觉这人又在逗自己。
她正不想理他,他又发来了解释:
我会离开宁城几天,所以不能。
孟染诧异地怔住。
离开?
怎么会这么突然。
明明昨晚还在一起吃饭,分开时也没有表露出第二天就要离开的样子。
你要去哪?
什么时候回来?
但霍抉没有回答她第一个问题,只告诉她归期大约三五天,也可能七八天,十多天。
那天过后,霍抉便短暂地消失在了孟染的生活里。
他离开得很突然,之前没有一点预兆,像是某种临时起意的决定。
幸好走之前他给孟染送了那只纸鹤,虽然只是一张毫不起眼的收银条折的,但对孟染来,在好几个失眠的夜晚,她看着纸鹤,内心会变得安稳。
孟染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莫名的不安。
也许是他没有任何原因地离开,也许是他离开了,却还让人每天跟着照顾她。
无论上班下班,出门吃饭购物,要么是漆东升,要么是左洋,要么是一些不认识的人。
都会远远地跟着孟染,不打扰,保护着她的安全。
孟染也好奇地问过为什么要这么做,漆东升回答她,“少爷出差,年底偷多,坏人多,怕你一个女孩上下班危险。”
他答得滴水不漏,孟染找不出问题,加上每天也能和霍抉正常的聊天,时间久了,也逐渐放下了担心。
转眼到了腊月十八,离新年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孟染和sz画廊的签约仪式也选在了这天。
sz画廊和每个艺术家签约时都会在画廊举办一个的签约仪式,一来是对艺术家本人的尊重,二来也是借画廊的影响力对新签约的艺术家进行一次宣传。
晚上七点,sz画廊的一楼展馆里,媒体来得比往常都要多。
虽然sz每年都会签不少艺术家,但大多都已经是有了代表作的成名艺术家,孟染的名字在圈子里还很陌生。所以大家也对贺善之忽然签约的这个新人很好奇。
签约现场的展厅准备了两幅孟染的作品。
其中一幅是已经公开展示过的,挂在墙上。
而另一幅摆在场馆中央位置的台面上,面积稍大,四周底座亮着灯,作品用帘子遮着,还没有揭开。
媒体和来宾们对此充满好奇,纷纷猜测,也许这个未公开的神秘作品才是贺善之要签下孟染的重要原因。
灯火通明的画廊里,仪式还没有开始,贺善之也还没到。
关绍远乐呵呵地对着现场每个角落拍照纪念,孟染长发披肩,一袭素雅的淡青色礼裙,在章令的带领下应酬着一些圈里的前辈和朋友。
两人周旋在宾客里,章令随意问了句,“你男朋友今天又有工作要忙吗?”
孟染顿了顿,平静道:“我跟他前段时间分开了。”
“分开?”章令惊讶了几秒,随即又露出几分了然,“意料之中,你跟那个律师不合适,也不会长久。”
孟染垂着眸没话。
像是想起了什么,章令忽地在大厅环视了一圈,问,“奇怪,傅二少爷怎么没来?”
孟染有些莫名:“你要他来干什么。”
章令不自然地笑了下,“随便问问嘛。”
她余光轻瞥孟染,欲言又止了会,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试探道,“那个傅二少爷送东西给你了吗。”
孟染觉得闺蜜今天有点奇怪,“送什么东西?”
“没什么。”怕再下去就会漏嘴,章令马上打着哈哈把话题跳过去,“我意思是,你今天签约,正式成为画廊的艺术家,
他这个的拥有者怎么也该过来捧个场,顺便送份祝贺的礼物吧。”
孟染:“”
今天距离霍抉离开已经是第八天。
她有整整八天没有看到他,起来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而且两人每天都会在微信上聊天,可孟染还是觉得每天都过得很慢。
八天,好像过去了八个月。
她不得不诚实地承认,她有点想他。
又或者,不止是“有点”,是很多很多的思念在侵袭着她。
如果今天他也在
孟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假设。
又或者,是一种期待。
画廊的复古玻璃窗外,雪花轻轻飘落。
孟染想起回到宁城重遇他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寺庙二楼,她看着他从车上下来,雪花落在他肩头,无声又热烈地拉开了他们故事的序幕。
也许是某种神奇的心灵感应,就在孟染看着窗外走神时,响了。
看到来电的名字,孟染眼底微动,马上跑到安静的地方接起来,“喂?”
熟悉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在贺善之那?”
“嗯,今天和画廊签约。”
“我现在过来。”
“?”
短暂的诧异后,孟染都没察觉自己语气里露出的惊喜和愉悦,“你回来了?”
“刚下飞。”霍抉顿了顿,轻轻笑,“怎么回事,你的语气听起来让我有种你很想我的错觉。”
“”
几秒,他微沙的声音落过来,“是错觉吗孟染。”
雪一粒粒地从空中往下落,落在孟染悸动的心上。
她张了张唇,在羞于开口和大胆承认间考虑了两秒,也仅仅是两秒——
那头忽地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又是一道沉闷又刺耳的枪声。
通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