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入宫顶替贵妃姐姐的沉默棋子(武侠+东厂)……
苏显荣老奸巨猾。
虽然从未看得起这对柔弱母女,不担心她们翻出什么风浪,但他仍旧选择将两人分开。
容愫被单独留在院子里,苏子墨则立刻被带去了另一所偏僻、空置的别院,派人严加看管。
母女俩过了年苦日子,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都给她们使了不少脸色。
毕竟容愫不是官家贵女,甚至不是商户千金,她出身乡野、粗鄙不堪,丫鬟们自觉比她身份高。
苏子墨过去的年里,被母亲保护得很好,每周总能沾点荤腥,也从没缺过吃喝。
但荣华富贵什么的,她却也从没沾过。
被带到别院后,苏显荣给她安排了4个丫鬟。
个个穿着体面,戴着珠翠,举止得体,比她这个主子还像主子。
丫鬟们态度倒是不错,甚至想帮她敷面、搓背,苏子墨都拒绝了。
她不习惯别人靠近自己。
坐在宽敞的房间里,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及那张熟悉了年的脸,苏子墨有些怔怔。
被带走前,母亲的那个眼神似乎再度浮现在眼前。
面容染上沧桑的美妇人眼含热泪,对着她摇头,拼命摇头。
从来温柔强大的母亲,居然也会有那样一面。
最后,苏子墨记得,母亲的口型,了“面具”两字。
她知道,母亲在提醒她,一定要藏住容貌。
可她并未继承巫女的体质,也没有草药与蛊虫,这面具,终究只能再维持天。
后知后觉地,少女心底染上几丝惶恐。
人皮面具可以遮挡容貌,但她那对极漂亮的眸子,却无法遮掩。
此刻,眸底点点惊惶,让人不自觉地心怜。
苏子墨又想起上月,树下对她浅笑的温润少年。
她的心下意识安定下来。
慢慢地调整着脸上的面具,将母亲匆忙间为她戴上的面具,整理得服帖。
心底的慌乱,似乎也随着细致的动作,慢慢消失。
只要完成父亲的任务,只要呆满一年,她就可以成功出宫。
就可以、就可以带着母亲,嫁给她的心上人。
将将岁的少女,养在深闺、被母亲保护得天真无邪的少女,
她不知道,那所谓父亲的承诺,不过一纸空谈罢了。
她这枚棋子,事成之后,便会被成功销毁,掩埋秘密。
倘若事情败露,也不过是帝王一怒下的牺牲品。
又哪里能与心中的少年,双宿双飞呢。
苏子墨即将进宫这件事,被苏显荣隐瞒得极好,偌大的后院,竟无人知晓。
归根结底,无论平时妾室们如何争斗,一旦苏显荣出马,她们那也不过是打闹罢了。
甚至平时的争斗,也不过是他纵容的结果。
适当的竞争,可以为他选出更优秀的庶子庶女,也让她们,对他这位父亲,更为敬畏。
苏子墨身边的四个丫鬟,也都是苏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养得最精细不过,和苏轻袖情谊极深。
也只有她们,才能守住秘密。
为免夜长梦多,翌日清晨,苏显荣便安排了贴身侍卫,悄然将苏子墨藏在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内,送出了府。
很快,这架没有苏府标志的马车便到达皇宫附近的巷。
东厂的人出现,沉默有序,与苏府交接,将苏子墨带上了出宫采买的马车,全程一句话都没。
待到黄昏时,苏子墨便成功进宫了。
苏子墨在苏府别院长大,从未出过门,这甚至也是她第一次坐马车。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不适,等到达承乾宫时,她的腿都软了。
穿着精致的丫鬟们站在一旁,面上含着浅笑,眼神却很冷。
没有人来扶她。
苏子墨便慢吞吞地蹲在地上,片刻,稍微有些力气、头脑清醒,这才站起身。
这才有一个穿着绿衫的丫鬟靠近,笑吟吟道:“这便是苏姑娘吧,我是娘娘的大丫鬟玉琴,咱们娘娘一直盼着您呢。”
她似乎也没打算和苏子墨寒暄,便自顾自地转身带路,朝着主殿走去。
承乾宫是贵妃的住处,别苏府院,整个苏府都没法比。
苏子墨也是这时,才看清皇宫之大,以及森幽。
在这陌生的人,陌生的建筑前,
少女不免有些惶惶,便下意识垂眸,越发封闭起来。
玉琴察觉她的动作,笑意愈发深邃。
怕么?怕就对了。
两人来到主殿。
玉琴进去禀告后,内殿传来懒洋洋的嗓音。
“唤她进来。”
玉琴走出,苏子墨便被带了进去。
这皇宫,一言一行皆是规矩。
一个简单的事情,都得等。等着别人吩咐,等着自己被吩咐。
苏子墨垂眸,沉默地走进宫殿。
殿内,高位之上,苏轻袖随意地摇着扇子,丫鬟正在给她捶腿。
此刻接近黄昏,光线昏暗,她便随意地招了招,像唤着动物似的:“靠近点,我瞧瞧。”
苏子墨靠近。
打量着少女那不合身的华服,以及局促心,苏轻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我那母亲,还真是选了个好人选呐。”
贵妃轻挑起少女脸颊,目光宛若锋芒,在这庶妹的脸上打量着。
片刻,她的拂过少女,轻叹道:“妹妹,你怎的这般素净?一点也不像我苏家的人。”
“可有心上人?”
似乎想到什么,收回后,苏轻袖饶有兴致。
苏子墨沉默点头。
苏轻袖来了兴趣,她正想询问,想起什么,又意兴澜珊,随口道:“也罢。”
看向玉琴,她厉声道:“你们几个贱蹄子,可要把我妹妹伺候好点,别忘了,她也姓苏!”
玉琴熟练地跪下:“娘娘,玉琴知晓。”
苏轻袖又摸了把苏子墨的:“妹妹,等姐姐回宫后传你几招,保你那心上人对你念念不忘。”
这一招可谓是恩威并施,还打了亲情牌。
换一个人来,不定为了所谓的权势,也就被迷了眼。
但苏子墨只觉得她们好吵。
就像在演戏似的。
她沉默,苏轻袖却更满意了。
有时候啊,笨一点,比那心眼太多的,可更容易拿捏。
这一年,她要的,便是不起变故。
“苏子墨,苏子墨,”苏轻袖喃喃,“沉默是金,你便很好。”
苏子墨被带到了侧殿。
等明早苏轻袖离开,她便正式入住主殿,成为“苏贵妃”。
一整晚,苏子墨都睡得不大安稳。
不仅因为床太软,这一整晚,外面也没消停下来过。
侧殿的隔音不比主殿,几个大丫鬟来来回回地跑,隐约间,也有声音传来。
苏子墨的听力异于常人,也听见了几句。
“娘娘明早的御寒物得再加点!”
“皇后那边注意着点,仔细排查宫殿附近的人”
“没事,谢督主安排了人,早就仔细检查过了”
“哎哟,今天督主大人有事没来,娘娘生气,你们记得千万别提谢督主的名儿!”
谢督主。
一个陌生的名字。
苏子墨长于深宅,她对京城所谓的厂花之名,皆是一无所知。
想着想着,她便也慢慢睡去。
但几乎才闭眼没多久,她就被人叫醒了。
是另一个大丫鬟玉棋。
比起云琴,她的气质更加温婉,哪怕做出扰人清梦的事儿,面上依旧温和:“姑娘,你该去主殿了。”
苏子墨便知道,她该去当那贵妃娘娘了。
无妨。
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睡觉罢了。
苏子墨便这么安稳地度过了3天。
也不知道苏贵妃究竟是怎么做的,总之,她确实只需要呆在宫殿里,当一个棋子就好。
宫内没人来找她,反倒是四个大丫鬟天天跑来跑去的,似乎忙得很。
玉棋和她关系更亲近。
她经常会来聊天,询问她一些年幼时的旧事,言谈间,似乎对宫外很是向往。
苏子墨也逐渐卸下心防。
只是她从在院子里长大,确实也不了解宫外的事。
玉棋得知后,先是惊讶,随即便是怜惜。
得知她没读过书,不懂琴棋书画后,玉棋甚至还会抽时间,来教她学习。
玉棋认为她会无聊,苏子墨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如果母亲也进宫,那便更好不过了。
但玉棋让她学习,她也不会拒绝。
她似乎很有天赋,玉棋称赞连连,慢慢的,苏子墨也琢磨出了趣味,就这么继续了下来。
等学会写字后,她便给母亲写信。
学会写诗、作画后,与那少年便也更有共同话题。
而这几天,苏子墨对宫内也逐渐更了解了几分。
比如皇帝和皇后面和心不和,皇后一直在避孕;比如有宫女和贵妃模样有几分相似,酒后爬上了龙床,被谢督主的人处理了。
苏子墨便也了解到了那谢督主。
谢督主本名谢司逾,乃东厂督主,是御前的大红人。
秉笔批红、监督百官,代理朝政,权势极盛。
就连与之同时建立的西厂,如今也不得不收敛几分,避其锋芒。
谈及此事时,玉棋语气中满是赞叹。
苏子墨简单地发散了一下思维。
如果那人权势真的如此之盛,恐怕也没人敢他的坏话吧。
事实的确如此。
也就贵妃身边的丫鬟,还能淡定地议论谢司逾了。换做别人,连谈论的资格都不敢奢求。
听闻谢督主与贵妃娘娘的关系也是极好,两人之间,更像互帮互助的好友。
贵妃娘娘在圣上面前吹吹枕边风,帮助谢督主拿下进入东厂的资格,而之后,便是谢督主凭着腕,一步步爬到提督之位,获得圣上信任。
握得权势后,督主便回报了贵妃娘娘这知遇之恩。
这次她入宫,便是谢督主在背后使的力。
这些都是玉棋的。
苏子墨听着,觉得这样的关系还挺好。虽然她长在苏府,却完全不懂内斗与权谋,更深层次的利益关系,权衡博弈,此刻的姑娘也想不明白。
玉棋最后道:“苏姑娘,如果你遇到了难事,若我们不在,你可以去找谢督主,报上娘娘的名号即可。”
“除此以外,能别看见他,其实是最好的。”
末了,叹息一般,玉棋极其声地道。
那样的容貌与权势。
那样极端、绝艳、位于旋涡中心的一个人。
这辈子,能不看见,当然是最好的。
一语成谶。
当天下午,苏子墨就见到了那传闻中的督主大人。
她尚在练字,殿门便被推开。
推门的人恭敬地站在门口,片刻,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苏子墨中握着毛笔,才抬头,便看见了一道逆着光走来的高大身影。
男人穿着银底蓝纹的蟒服,长发束于黑色乌纱帽之内,腰间的绣春刀格外显眼。
背对着光,苏子墨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莫名的,她身上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
男人泰然自若地坐在她的对面。
窗棂洒入光芒,他的侧脸,便被照了出来。
那一刹那,苏子墨握紧了中的毛笔。
昳丽。
这是对他容貌的唯一形容。
男人肤色极白,在阳光下,格外清透,带着几丝苍白。
他的五官极其出色,挺拔的鼻梁下,淡色薄唇带着点漫不经心。
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眸子。
眼尾轻扬,浓密的睫毛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宛若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桃花眸似有深色眼线一般,极其昳丽。可他轻轻注视前方,却又带着一种漠视,仿佛什么都没放在眼底。
单看容貌,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女性。
但搭配那身气度,却完全让人忽视他的容貌。
阴柔、狠厉。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苏子墨的脑海里,下意识浮出一个名字。
东厂督主。
男人唇角轻扬,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
苏子墨甚至觉得毛笔都握不稳了。
长在深宅的姑娘,不懂人情世故、反应迟缓,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极其敏锐。
尤其是在一个气势如此强盛的男人面前。
她垂下眸子,不话。
谢司逾面色不变,目光淡淡,注视着面前穿着素净的纤细少女。
片刻,见少女身子轻轻颤抖,他站起身。
一言未发,朝外走去。
和来时一样,毫无预兆。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苏子墨这才大着胆子抬头。
谁知她才看去,站在宫殿门口的男人,却蓦的转过了身。
黑沉沉的。
她看不清他的眸子。
但那仿若被野兽盯上般的感觉,还是让苏子墨的身子一颤。
“砰——”
殿门被关上。
苏子墨的身子仿佛脱力一般,蓦的放松下来。
似乎担心男人又突然出现,她一动不动,维持着原状。
直到片刻。
她才活动了一下腕,毛笔蓦的掉落,在宣纸上洒下浓密黑点。
她的掌心,满是汗水。
殿外。
谢司逾大步离开。
走了几步,心腹忍不住道:“督主,那枚棋子?”
他们都知道,这替代了贵妃娘娘的庶女,只会是一枚棋子,一枚注定死亡的棋子。
如果她聪明点,安安稳稳,便能安稳地享受一年富贵。若不听话那便再找一枚听话的棋子便是。
谢司逾声线冷淡。
“不必再换。”
乖得像鹌鹑似的。
哪里有比她更合格的棋子。
心腹毫无质疑,转而汇报道:“督主,西厂那边,近来和武林有些联系。”
男人眸底浮出冷意,昳丽的眸子璨若冰山,淡声道:
“继续盯着。”
“贵妃那边,增加人,以防生变。”
苏子墨见过谢司逾这件事,玉棋很快便知晓。
回来的时候,看见冷汗淋淋的姑娘,她叹息一声。
并不多言,而是绞了帕,细细地为她擦拭起来。
除了娘亲,这是第二个为她擦拭身子的人。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前些天有了感情,苏子墨并未排斥玉棋的举动。
但她并未察觉。
擦拭过脸颊时,玉棋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身子清爽后,苏子墨一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大安稳,梦中,浮浮沉沉地出现了不少人影。
有泪流的娘亲,大笑着的父亲,轻佻柔媚的贵妃,心谨慎的玉棋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眼上。
眼尾上扬。
眸光璨若冰山,万物皆不入眼。
却那般盯着她。
宛若鹰隼。
苏子墨蓦的惊醒。
看着床侧的身影,她愣了一瞬。
“玉棋?”
女子笑容温和,自然地俯身,面上带着些忧虑。
“苏姑娘,你是不是吓到了?方才,我听见你在梦中呼喊。”
苏子墨顿了顿。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事。”
玉棋便坐到她的床畔,为她掖好被子,轻拍着哄道。
“睡吧,苏姑娘,我在这儿呢。”
但苏子墨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怔怔间,突然发现了什么。
玉棋,和娘亲的气息有些像。
或许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对玉棋格外不设防了。
宫里有玉棋,真好。
苏府。
女儿离开后,容愫的日子便像丢了魂。
在6岁之前,容愫长于苗疆,是自由自在的少女,一巫术足以自保,也拥有情投意合的情郎。
6岁后,她的人生,便被拘在这一方院子。
好在女儿来了,她是上天赐予的珍宝。
有女儿在,哪怕这只是的院子,却也开出了花儿。
繁花四季。
可女儿离开,院子凋零,铺满了苏显荣送来的珠宝,冰冷无情。
容愫的人生也失去了意义。
前三天。
容愫看着窗外,倚着女儿的窗台,安静度过。
女儿幼时的一幕幕,自眼前划过。
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喊出第一声“娘亲”最后,定格在月夜下,那张灼灼的面容上。
没有她的血,女儿的面具,只能维持四日了。
第四天。
容愫开始拿出刀,想要放血,用自己浑身的本事和鲜血,制作出一颗毒药。
苏显荣。
抢走她的女儿,她要他死!
鲜血顺着白皙的腕流下,逐渐覆盖碗底。
想到苏显荣会有的惨状,容愫心中便是一阵痛快。
可与此同时,她却也觉得深深的悲哀。
苏显荣死了,可女儿呢?依旧在深宫,依旧前途未卜。
可娘亲没本事啊。
娘亲做不到多的了
娘亲救不了你。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
很普通,但那特殊的韵律,却让容愫猛地回神!
——是苗疆特有的传讯方式!
一只灰色的雀停在了窗棂。
容愫的眼底蓦的绽放出光芒,她顾不得腕的伤口,心凑近灰雀,动作轻柔而快速地取下了它足上的竹筒。
灰雀“啾啾”两声,也不离开,就乖乖地飞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容愫欣喜到几近疯狂。
她拿出那张纸,点亮烛火,心地将纸放在烛火上方,炙烤着。
这是苗疆特有的传讯方式。
取下香橼汁水,用干净的毛笔蘸取,绘在纸上,便可隐匿字迹。再经过高温炙烤,即可显现。
容愫的颤抖着,却依旧心,避免纸条被烧着。
很快,字迹浮现。
容愫迫不及待、一目十行地先扫一遍,随即,她眼眸微睁,又细细的、自上而下地读了一遍。
这封信是她昔日的情郎所写。
情郎的意思很简单,想救她。
他本身也只是苗疆寨子附近的普通村民,未来或许也会当个猎户。
但爱人被抢走后,他便愤而投身武林,拜入门下,开始习武。
容愫不知道这情郎武艺究竟如何。
但她愿意信他。
情郎,他救了武林盟主一命,得到了对方一个许诺。
他想来救她,问她,愿不愿意与他离开,一同前往江湖,自在生活。
如果早年,容愫也就答应了。
可现在,她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女儿!
这些年,容愫母女俩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艺术了。
她从未教过女儿识字。在命运已经注定的时候,懂得太多,反而是种痛苦,就像她,经历过6年的快乐,住在深宅,就是一种折磨。
容愫是第一次当母亲,这是她走的弯路。
她不该什么都不教女儿。
撇开思绪,见屋内没有墨水,容愫便从白色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料。
随后,她咬牙,将伤口挤开,用指蘸着血液,开始在布料上写字。
云郎,我亦挂念你,只我有一女,如今只身在深宫
容愫的意思很简单,女儿不救出来,她也不走。
她才懒得管情郎做不做得到!做不到的话,他也不配给她写信!
容愫恨恨地想着,实际上,却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这一封信上。
到目前为止,容愫都不知道,女儿是去当“贵妃”了。
她只以为,女儿被送到苏家嫡女那,当了宫女。
救一个宫女出宫,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信送出去后,这一夜,容愫始终未眠。
哪怕只是听见一声鸟鸣,她都会起身,瞧瞧是不是那灰雀。
另一边。
京城的一家客栈二楼。
灰雀飞入窗棂,停在了黑衣男人的上。
男人眉眼飞扬,笑容洒脱,他轻轻拍了拍灰雀,夸道:“乖宝,辛苦你了。”
他的身侧,中年男人早就等不及了,催道:“羽公子,快瞧瞧信吧!”
中年男人正是痴恋容愫的施云。
他的经历确实如同信上所的那般,或许真是感动上苍,他一个三流高,也能侥幸救了武林盟主,获得这会。
而黑衣男人,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高,陆时羽。
陆时羽从不与哪个门派、组织靠近,他为人洒脱不羁,朋友众多,却不偏不倚,属于江湖里的中立势力,各方都会拉拢。
相传,他极其喜欢动物,对男女从不怜惜,对那动物,却恨不得天天同住。
施云性子憨直,人缘不错,也是偶然间与他结识。
那灰雀,的确是苗疆特有。施云曾是山中猎户,也就救了一窝灰雀,回家细细养了起来。
陆时羽中的那只,便是施云养的灰雀的后代,自亲人,极有灵性。
也是用这灰雀,他喊动了陆时羽出马。
陆时羽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云兄,可别吓到我的乖宝。”
乖宝乖宝,他的乖宝可还在苏府呢!
施云急得要命。
见他这般,陆时羽便也发现,这施云,对年少的初恋还真是爱得深沉。
江湖佩服讲义气的人,施云这般重感情,陆时羽也不免赞叹。
于是他摘下竹筒,随抛给施云。
“瞧你急的。”
施云迫不及待地拆下竹筒。
但看见竹筒里拿出的白色绢布上的血字,他的身子蓦的一僵,随后,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眼看就要摔倒了!
他倚靠着桌子,痛苦地皱眉,里捏着那绢布,一脸悲戚。
瞧那模样,分明是气急攻心了!
陆时羽挑眉,随将里灰雀掉落的绒毛抛去。
明明是轻飘飘的物件,出的刹那,蓦的化作一道寒芒!
羽毛点在施云肩头。
不轻不重,汉子却蓦的弯腰,吐出一口黑血!
片刻。
施云行了一辑:“多谢羽公子之恩!”
陆时羽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施云便拿起那血书,继续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依旧悲伤。
究竟何等境况,当年那自信烂漫的爱人,才会做出这般自残之举!
待看到“云郎,我亦挂念你”几个字时,喜色却又浮现,悲喜之情,同时聚于一身。
看完信件,施云看向陆时羽,欲言又止。
陆时羽挑眉:“云兄有事不妨直。”
“能做到的,我陆时羽自然尽力,若不能,那也别无他法了。”
施云便道:“羽公子,我那爱人已有一女,如今被她那无情生父送到宫中,名为陪伴嫡姐,实为伺候那贵妃娘娘”
“愫娘愿与我离开,但她放心不下膝下独女。”
施云眼巴巴地看着陆时羽,意思很明显。
陆时羽垂眸,逗着腕上的灰雀,也不话,那张不羁的脸上,笑意浅浅。
施云突然福至心灵。
“羽公子,您的额,乖宝,也需要个伴儿啊。鸟儿都是成双成对,我那,我那里还养了几只,乖得很”
其实施云不是很擅长求人。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陆时羽瞥了他一眼,笑道:“云兄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至于你那继女”
哪里是继女!
他、他和愫娘还没成亲呢!
施云闹了个大红脸。
但听见陆时羽愿意一试,他还是郑重地再度行了一礼。
“羽公子之恩,施云没齿难忘!”
“日后如有需要之处,施云必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陆时羽有些意兴澜珊。
他施云还能做什么呢?灰雀一对足矣,他也不过养了一窝灰雀,又没养一只凤凰。
别的动物没有,他暂时瞧不上,也用不到他。
想起前些天听见的趣事,陆时羽问道:“武林盟主,可知晓你的初恋嫁入苏府一事?”
施云下意识点头,便听那洒脱公子淡声叮嘱道:“如果想要你那女儿平安出来,就别把她入宫的事,告诉吴涯志。”
施云有些莫名。
却还是点头应下。
只要能把愫娘和闺女救出来就行!
这是苏子墨在宫内的第6天。
再过一天,她面上的人皮面具,便会彻底失效。
其实现在,照着镜子时,苏子墨自己都能察觉不妥。
好在除了玉棋外,她鲜少与外人接触。
而玉棋,也并未发现,只是叮嘱她,宫里有新的粉黛螺钿,需要化妆的时候,唤她便是。
苏子墨哪里有装扮的心思。
她巴不得没人发现自己。
不过这些天,她也有了点别的发现。
其实深宫内,和后宅之中,除了地方大点外,真没啥区别。
宫内留下的宫女们都不爱搭理她,各自忙碌,苏子墨也鲜少得知外界的消息。
好在过去的年过得很快,想必宫内的这一年,也能很快熬过去了。
但就在傍晚,天边浮现朵朵火烧云之时,苏子墨的殿门又被推开了。
男人依旧穿着银底蓝纹蟒袍。
只是比起上次的镇定沉着,这一次,他的衣衫明显有些凌乱。
男人瞧了她一眼,摘下身上的黑色披风,沉步走了过来。
中途,他自身上取下一条长鞭。
黑色质地,看着沉甸甸的。
苏子墨的身子抖了抖。
鞭子。
难道他要打她吗?
听东厂提督最是残暴不过,嘴再严的犯人,落到他的上,都撑不过一时半刻
苏子墨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这危急时刻,她的身子僵着,跑都跑不起来。
被娘亲护着的兔子,属实没有自保之力。
到最后,苏子墨能做的,居然只是闭着眼。
看不见,便不会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闭上眼后,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苏子墨听着脚步声,脑海里可以迅速刻画出对方的行动轨迹。
快了。
十尺五尺
剩下三尺距离。
男人停了下来。
一道很淡的声音响起。
“睁眼。”
谢司逾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枚棋子。
少女面容普通,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牙齿倒是生得极为整齐,咬着唇,那惊惧,扑面而来。
怕他的人很多,怕得这么没出息的,倒还少见。
想起面前这女子,见过自己一面后,便怕到失眠整晚,谢司逾也不想为难人。
驯服猛虎,尚且有得胜的愉悦。
欺负一只兔子,实在有些没趣。
谢司逾握着长鞭把,淡声道:“睁眼。”
少女那纤长的睫毛微颤,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甚至是先睁开一条缝,透过光线,察觉没有危险,才轻颤着,睁开全部。
谢司逾将长鞭递过去,言简意赅。
“抽。”
苏子墨:“!”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对上少女难以置信的目光,谢司逾莫名觉得好笑。
他唇角微挑,饶有趣味道:“怎么,你还想真抽?”
宫殿的窗帘都拉了下来。
但两人距离如此近,苏子墨可以清晰看清男人的面容。
本就昳丽的容貌,因为这一笑,蓦的,蓬荜生辉。
即便是笑着,男人那上扬的桃花眸,依旧格外沉静,瞳孔黑白分明,静静地注视着她,像看着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
苏子墨蓦的惊醒。
男人气势迫人,她只能心翼翼地接过长鞭,然后——试探着挥了出去。
长在后宅的姑娘,力气得很。
这长鞭也不知道什么质地,沉得很,单单是拿稳,就已经足够费劲。
因此,苏子墨第一下,居然没有挥动。
她没觉得丢脸。
但被男人看着,她有点害怕。
怕完成得不好,被打。
于是姑娘咬牙,用尽全部力气,挥了出去。
“唰——”
响起破空声。
万事开头难,苏子墨越来越顺。
这时,男人却淡声提醒道:“打在床榻上。”
苏子墨愣了愣,依言照做。
这次的声音,便沉闷了许多,像是、像是打在皮肉上一般。
谢司逾寻了个位置坐下。
听着声音,他的眉头总算松缓些许。
这次是他考虑欠妥,忘记为她准备轻些的鞭子了。
他用惯的,她自然拿不起。
突然。
殿外传来一阵安静而隐蔽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顿住。
谢司逾武功高强,自然听得见。
见苏子墨也愣神,明显听见了声音,他倒是挑了挑眉。
苏子墨没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听力被发现了。
只是在那道脚步声之后,突然,她的耳边又炸开了一道声音!
“嗯求您”
“轻些”
声线清冷,却带着隐忍的自制,间或一些微喘。
苏子墨吓得差点拿不稳鞭子。
她蓦的抬头,便见刚才那冷淡强盛的督主大人,正面无表情地叫着。
察觉她的目光,男人那冷淡的眸子,便轻飘飘地睨了过来。
气势强盛,冰冷睥睨,似乎一眼足以杀人。
苏子墨却松了口气。
还好。
还是原来的样子。
再看里的鞭子,苏子墨突然福至心灵,继续抽着被子。
外面来的人,多半是为了监听。
而督主大人,便是与自己做戏。
至于为何这般做戏苏子墨不敢想。
但谢司逾的声音不停,她便也不能停下。
苏子墨的又酸又疼,她从来没受过这折磨,却也只能闭眼咬牙。
一旦坚持不下去,苏子墨就会悄悄看一眼男人,被他冰冷的目光吓到,她顿时又有劲儿了。
谢司逾原谅了她的逾越。
没想到这胆的鹌鹑,居然也是他看走眼了。能与他直视那么多次,哪怕是西厂的人,都没那胆子。
在这略微诡异的气氛下,一刻钟后,殿外总算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苏子墨松了口气。
她不敢放下鞭子,便像磨洋工一般,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腕。
直到男人淡声道:“可以了。”
她才如蒙大赦一般,一把甩下鞭子。
谢司逾顿了顿,目光扫过气喘吁吁的少女,正要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顿住。
普通的五官上,额头沁出汗水。少女似是累到了,便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她的动作不大斯文,却透着率性。
但一擦过后,原本沁着汗水的额头,却突然浮起了一层皮。
形容诡异。
谢司逾审问过无数犯人,他一眼便看出异常。
那张皮,分明是戴上去的。
男人眸光微变。
栖身上前,一把扼住少女脸颊,声线冷淡而趣味,宛若叹息。
“谁的,都伸到我这里来了。”
两人距离如此近,男人容颜昳丽,嗓音也同样性感。
这般轻叹,宛若爱人间的呢喃。
苏子墨却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危险意味。
动物的直觉上来,她下意识想要挣开。
谢司逾唇角微扬,不带感情。
少女的挣扎,他甚至一便可制住。另一只,则随意地捏住人皮面具的边缘。
“面具倒是精细。”
“我瞧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男人笑意不见底,下一瞬,毫不留情地撕开面具。
瞬间。
那残破的面具下,一张绝色美人面,出现在眼前。
少女吃痛,轻轻蹙起眉。
谢司逾目光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