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一站 “夜间故事会。”
*
夜晚。
月亮藏在云后缓缓高攀,无人察觉。
村长家,左侧第一间厢房里,王素惠还在安慰低声啜泣的孙丽娟。
“好了好了,丽娟啊,那种男人真的没必要为他伤心!这种家暴男真不值得!”王素惠唉声叹气。
她从自己的斜跨包裹抽出餐巾纸,塞到孙丽娟里。
孙丽娟擦擦眼泪,眼眶边还是红红的,“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王素惠无奈,在布包翻找片刻,拿出一个包装皱巴巴的点心。
“丽娟,吃些吧,你刚才晚饭一口没吃。”
孙丽娟赶忙拒绝:“不行的素惠姐,食物太珍贵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还有好几天呢!”
王素惠可没听她的,强硬把食物塞到里,还拉开包裹给她看。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点心,难怪包裹这么大还这么鼓。
“我啊,本来打算回乡下看外孙女的,这个点心她喜欢吃,就想着多给买些哎,现在也给不着了。”她额前有丝白发,神情落寞。
“丽娟啊,我这个人话比较直,可能会得罪人,但有些事真的不吐不快,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再去为一个动不动打骂你的人伤心,真的不值得。
今天我劝了你一天,你可能不耐烦了,可我还是希望你把我的话听到心里丽娟,你还年轻,能找到更好的人。”
一直依赖的丈夫突然身亡,孙丽娟一天都不在状态,出去搜索那会神色恍惚,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有王素惠帮衬,纾解她心里的情绪,听她讲述过往,不然孙丽娟真不知道该怎么撑过来。
“姐真的谢谢你,我和阿宝认识好多年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怪我,是我生不出儿子,才让他们家里闹了矛盾,他还要挣钱养我和一大家子人,有点怨气是正常的”
王素惠听不下去,眼角皱纹都带了点恼怒,“什么叫生不出儿子?现在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他明显就是在pp你!我女儿这么告诉我的。”
孙丽娟被她这气鼓鼓的样子逗笑,擦擦眼泪,将搭在王素惠的上。
“好了,姐,我知道了,我试试吧。”
要爱,孙丽娟真的爱她的丈夫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她只是恐惧那个男人绝对的力量,在壮汉死后的某刻,她也曾背叛性的悄悄松气。
得到孙丽娟的回答,王素惠拍拍她粗糙的,终于有点笑容,道:“这就对了!大不了姐给你找第二春!我以前啊,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红娘!”
“丽娟,听我一言,那种男人真不值得!你看我,也就一个女儿,现在生了个外孙女,大家都宝贝的不得了!哪有什么男女区别——”
提到自己的孩子,王素惠眸光柔和。着,她突然想到什么,心的看了眼孙丽娟,终止话题。
随后,王素惠又起身。“丽娟,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出去一趟。”
孙丽娟跟着紧张站起,拉住她道:“姐,你要去哪?”
“嗐,晚饭闹了那么一出,大家都没吃上饭吧。再,这地方的饭可不兴吃啊趁现在还早,我给大家送点吃的,马上就回来。”
“可是姐食物很珍贵的。”孙丽娟想挽留她。
王素惠捏住布包的带子,叹息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丽娟。但我快五十了,没有力气,腿脚不方便,也不如你们年轻人聪明,不知道能活多久。与其把吃的藏着掖着,不如拿给大家分享,不定还能攒攒阴德,也顺带啊,给我外孙女祈福。”
祈福?
孙丽娟胡乱擦擦鼻涕,心道:“素惠姐,你外孙女”
“啊!没事的,丽娟我家真真很好,只是有一点病,不用担心,她会好起来的。”王素惠完,好似在让自己相信似的,喃喃重复一遍,“对,她会好起来的。”
到这,她不再往下讲,而是把双放在孙丽娟肩膀,将她按在椅上。
“你啊,就好好休息吧,我去去就回,没事的。”
孙丽娟蹙眉,她坐立不安,窥见门外亮堂的灯火,还是选择留下。
王素惠从同侧的第二间房敲起,给每人发了一块点心。
一个个轮去,她敲响左侧第五间房门,里面住着高中女生张颂颂,以及那个下车丢了高跟鞋的女人宋嫣雨。
“啊这个,太不好意思了,素惠阿姨,我们不能收的。”看到王素惠捧的点心,张颂颂的脸上飞起两片红云。
她拗不过这位阿姨,只好收下,连连道谢。
宋嫣雨也拿了点心,礼貌道谢。趁另二人聊天,她抽空回了趟屋子,从自己的大牌包包拿出一叠格格不入的零钱,放到王素惠里。
王素惠惊诧又局促,赶忙推辞,宋嫣雨倒是不肯收回了,告诉她自己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她们站在门口,动静吵到隔壁第六间的向云和李星鹤。
“你们大晚上在做什么?不是不要出门吗?”李星鹤掩开门缝,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还不掉零钱的王素惠叹了口气,叮嘱两个女孩早点休息,自己则从包里找到点心,挪动些许臃肿的身体,站在向、李两人房间口。
“孩子,我这里有些点心,你们先垫垫饥吧,之前也没找到会给啊,这些是我原本买给外孙女吃的,没有过期。”
李星鹤没有把门打开,从门缝里接过食物,“那谢谢阿姨,时间不早,你们都赶紧回房间吧。”
完,他轻轻关门,把其中一块点心丢给向云。
门外,王素惠的脚步声走远,从院子对面传来乘客们的交谈道谢。
中途还发生了一点摩擦,是那几个混混想多要点食物,但被其他乘客制止。
向云接过点心,没看,放到桌上。
他皱眉,肉眼可见的不悦:“你也违背了约定,不该开门的。”
“这不是没事吗?再也是人家一片好心,哎!你别这样看我!我心肠好不行吗!”
“非常时期,万事警惕,万一外面那个是鬼假扮的呢?”
“要是鬼,开门那会咱们就死了。”
向云敲敲桌,把桌面的丢还给李星鹤,算是礼尚往来。
他道:“行了,别磨蹭,趁时间还早,继续讨论一下里的软件,你的随身行李是什么?”
罢,向云先把自己的举起。
姓名:向云
随身行李:别人家的孩子
介绍:做事力求完美的你,自然是别人家的孩子,也理所应当能处理好所有人际关系。
*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很讨喜,别怀疑,盯着游客或本土居民看上五秒,你就能成功俘获对面的真实姓名,从而打开他们的心扉。假如遇到为熊孩子发愁的家长,他们会很乐意和你沟通。
李星鹤看的很认真,脸色却越发五彩纷呈,他想趁向云不注意藏起,却被他发现,一把抢到里。
姓名:李星鹤
随身行李:拿耗子的狗
介绍:虽然多管闲事,但你应该能捉住你想捉的耗子。
*你可以无视游客或本土居民的拒绝,强行助人为乐。但注意,多管闲事会受人记恨,遭遇报应,请不要在相同景点捉耗子超过三次,否则会臭名远扬,人人喊打。
李星鹤:“”
向云:“”
“够了!不要再看了!”李星鹤抢回,趴在桌上纹丝不动,语气崩溃,“我要和你绝交!”
向云想想,评价道:“挺形象的。”
李星鹤:?
“看你刚才的所做作为就知道。”
“做人有点爱心不好吗?再白天你也不是和我想的一样,把刘奶奶和可可留在院子了!”
向云表情不变,“出于各种考虑,把她们留下才是正确选择,即使老人孩子出去,也很难帮上忙。”
至于孙丽娟,肯定不能让她留下,她丈夫的尸体就在院子外,而她本人还阻止大家触碰,留下更不利于恢复心情。
李星鹤放弃交流。
“算了算了,你可是别人家的孩子,是神仙!神仙不懂凡人的烦恼!”
向云耸肩,继续翻看自己的。
过了五六分钟,他在寂静的屋内发问:“我的旅途里写着,景点活动安排贴在民宿外,民宿应该就是这里,但是——今天白天,你在外面墙上看到东西了吗?”
“没有。”趴在桌上的李星鹤抬头,露出上半张鼓着的脸,“要是贴了东西,那应该很明显。”
向云陷入沉思。
难道他们忽略了什么?可天也黑了,想检查只能明天。
李星鹤像沾了水的狗一样甩甩头,从桌面直起身体,止不住好奇道:
“不过啊,我很想知道其他人的随身行李是什么,你不好奇吗老云?”
向云抽空瞧了瞧他,道:“拿耗子的狗。”
李星鹤:???
“不要多管闲事,好奇是一码事,但过多的好奇会害了你。还有,今天你自己也了,能力至关重要,不会随便告诉其他人,你觉得在场会有人好心告诉你自己的保命绝技?”
“啧,你放心吧老云,我又不是没分寸。”李星鹤又垮了,“话回来,你不是能看到其他人的真实姓名?哎,有没有什么发现?那些村民怎么样?”
“村口那些背对着我,没有对视,看不到。村民屋子外的那个更没可能。至于纪念品店的店员,我本来想拖时间注视他,谁知道他直接贴到眼前,打断了技能。”
提到村民,向云一个一个的详细。
他从那时开始,就在利用技能探查了。
李星鹤总结一番,也就是毫无收获。
这一天过得可真不明不白。
思及此处,他转转眼珠,笑得能隐约看到脸边酒窝。
李星鹤换了个问题:“不村民,就咱们一车的乘客,里面有人谎吗?我是,天殊雪——是她的真名吗?”
向云终于放下,他正面回应好友旺盛的求知欲。
“是的。”
“那是她的真名。”
木桌里侧,一到夜晚便自动亮起的油灯忽闪,被向云话呼出的气息拂动,往李星鹤那边飘了飘。
厢房的光壮大了些,就衬得院落的红灯笼黯淡。
门外有人友好敲门,站在桌边的天殊雪回头,乌黑长发落在颈边。
“天天妹子,你在吗?我是王素惠。啊,就是住在左边第一间的阿姨,我带了些点心,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王素惠里抱着点心,皮肤紧绷,颇为紧张。
她又敲了敲门,可门内没有声音。
猜不到天殊雪在做什么,见还有灯光亮着,王素惠心翼翼问道:“天天妹子,你还醒着吗?”
“我不需要。”门内传出少女利落的拒绝。
王素惠一个人站在门外,孤零零的,凉风吹得她单薄。
隔壁间的丰大潘不忍心,开门出来,也敲敲门劝道:“天啊,素惠姐也是好心,你要不先收下吧。”
王素惠把放在衣服上擦擦,从布包里重新取出一块点心。
“天天妹子,食物是干净的,如果你看着不喜欢,可以自己挑喜欢的”
“不要。”天殊雪二次拒绝,“不要吃陌生人类的东西,妈妈是这么的。”
这话更让王素惠无措,捏着点心的皱巴糙无处安放。
丰大潘看不下去,解释道:“天,特殊时期,大家还是要互帮互助的,素惠姐也是好心,你要是觉得食物有问题,我试给你看,好吧?”
他举起素惠刚才给的点心,撕开包装后吃了一口。
“你看!我吃了!现在还活蹦乱跳呢!”丰大潘放大音量,舒展身体做准备活动。
门内没有回音。
王素惠拉住丰大潘,道:“没事的大潘,天天妹子也是怕生天天妹子,这样吧,这大晚上的,我把食物放在门口也不方便,夜晚最好别出门,我就先不放了。明儿你要是饿了,尽管来找阿姨,阿姨这还有。”
她完,也不停留,转身道:“大潘,谢谢你啊,赶紧回去休息吧,大晚上外头不安全。”
“素惠姐哎,你别在意。”丰大潘颇为不忍,“天她可能有点一根筋,不是特意要拒绝你的。”
“没关系,女孩子单独在外,是要注意点。大潘你也快点回去吧,外面可不安全。”王素惠摆摆,回道。
两人在天殊雪门口分开,从门内透光的两道影子也就没了。
天殊雪坐下,打开背包,将纸人司的脑袋放平,摆在桌上。
它和白天没有区别,后脑勺有车祸留下的焦痕,呆板的五官凝视未知。
“没关系的,司先生。”天殊雪安慰道,将一块帕盖在上面,“没有身体,我们可以再做一个。”
她把包包靠墙放好,来到床边蹲下,掀开大红床单。
下面是木头做的床板,直截了当压在地面。
天殊雪摸了摸木头,又把床单放下,坐在床沿,靠外边躺下。
“现在我要休息了,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妈妈是这么的。”
她闭上眼,身体朝外侧躺,灯火慢慢变弱。
阴冷、黏腻、又潮湿。
有如同毒蛇的东西,趁黑暗攀上床单。
天殊雪忽的睁开双眼。
她的枕边有双眼睛。
“司先生。”天殊雪从床上坐起,把侧躺在枕头上的司脑袋抱起,放在膝盖上,“你也睡不着吗?”
没有回答。
“那我来讲故事吧,你想听故事吗?”
桌上的灯火更弱了,宛如风中残烛。
吱呀——
门闩离奇失踪,关好的门掩开一条缝隙,大院漆黑一片,红灯笼不再高高挂起。
“嘻嘻。”
“嘻嘻”
门口传来窃窃笑声。
天殊雪视线落下。
门缝后边,两个红脸颊的纸人侧过身体,往内张头探脑,捂住嘴偷笑。
“你们也想听故事吗?”天殊雪稍稍歪头,毫不惊讶,“大堂妹,二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