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善人老爷
徐秀越摇摇头:“若你考不上呢?”
何四郎自信道:“我必然能考上。”
徐秀越换个方向问他:“那你,这世界上,是秀才多,还是考不上秀才的多?”
何四郎嗤之以鼻:“当然是考不上的多。”
“那么你现在代表的就是那群你瞧不上的,没有钱也考不上秀才的人,你怎么办?”
“这”何四郎很想自己不会他们,但他知道徐秀越是一个类比的意思,想了想道,“那就找人也打他一顿!”
徐秀越笑了:“可你没钱抵罪,就要蹲牢狱服徭役,那打你的人还能去大牢里天天骂你,甚至都不用掏银子抵罪了。”
“这”
徐秀越引导道:“怎么样,是觉得开心,生活有奔头,还是觉得窝囊。”
何四郎抿唇:“自然是觉得窝囊,可我不是他们,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白了,何四郎的屁股,一直是坐在得利者那一批的,所以思想也在那一批。
他觉得自己识字,高人一等,因为原主的偏爱,也从来不会想他这是吃了几个兄弟的红利。
徐秀越不跟他争辩这个,只:“没错,他们只是普通人,不如您,没有您何安卓那么惊才艳艳卓尔不群。”
话是好话,但何四郎总觉得他娘在骂他。
“那你,像这种人,一个被欺压了想要打回去,但是不敢,若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都想打回去呢?”
何四郎蹙眉思考。
徐秀越又提了一嘴:“那你,要是他们到时候打回去,顺便无差别攻击,你或者那些富人、有钱有权的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就是个慢性作死的政策,好巧不巧,她穿来的就是作死三年后,不知道还有几年太平日子可过。
徐秀越感觉心累,这边还没致富呢,得,忽然得知朝廷不知道啥时候完蛋。
她只希望本朝只有这一个花花政策,官员不贪,严格按照政令实行,好歹能安稳撑到她死就行,至于后代,反正她都死了,管不着了。
或许,她应该抽空去县里、去府城看一看情况,若是没她想的糟,她就安心搞钱,若是已现颓势,好歹她也能有所准备。
心情沉重,徐秀越感觉自己要回屋躺一会。
一躺下,徐秀越咸鱼的本能发动,没过三秒就进入了梦乡。
那边何四郎跟何大郎也开始享用起迟来的饭。
何大郎是一碗还算浓稠的白粥,何四郎则是白粥配了一碗绿油油的青菜炒肉,每片菜叶上都油汪汪的惹人垂涎。
在徐秀越的要求下,何家炒菜向来是菜一半,肉一半,肉要有肥有瘦,随大家喜欢吃。
徐氏给两人热了菜粥,热气一熏,菜肉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这年代的村民家里都穷,少有能吃上肉的,就是吃也只是一碗菜中能挑出那么几粒肉丝沾沾味。
长年累月的穷苦日子过下来,就算何家吃了两天肉,几只郎肚子里也没存下多少油水。
肉味一散开,何大郎嘴里的唾液就不自觉开始分泌了。
尤其是在何四郎夹了一块肥瘦相间门的肉片塞进口中咀嚼之后,何大郎直接咽了口唾沫。
何四郎也不知有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只低头垂目夹一口菜喝一口粥。
何大郎艰难地转回眼神,心底一时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何四郎注意到他,然后分他一些菜吃,一时又担心何四郎注意到他的馋样,影响他做大哥的形象。
最后,都化为了埋头喝粥。
全程何四郎只是垂着头夹一口菜,喝一口粥,眼皮都没抬,就连最后的菜汤,他都倒进粥碗里搅和搅和,喝了个饱。
这时候何四郎终于分给了何大郎一个眼神,他端着碗站起身,淡淡了句:“我吃好了,大哥慢慢吃。”
“哎哎。”何大郎忙不迭答应两声缓解他一个人的尴尬。
看着何四郎转身去厨房放碗筷,他回头盯着自己的白粥,忽觉索然无味,呼噜噜端起来几下子喝了个干净。
这三天徐秀越过的滋润无比,简直提前实现了她的鱼生梦想,就很咸。
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个鸡蛋配米粥,中午是自家种的青菜炒肉。
张氏和徐氏轮换着做饭,徐秀越明显感觉到张氏炒的菜一天比一天好吃。
喝了药又睡个午觉,下午再吃个青菜炒肉配白饭。
徐秀越感觉自己胃口好了不少,吃的比以前多了,脸上的肉也长出来一点。
徐秀越对着脸盆中的清水左右转动脑袋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脸上的褶子撑开了些。
徐秀越美滋滋地摸摸脸,想着等卖肉卷饼挣了钱,她就可以做面脂擦脸了,好歹在山上呆了二十几年,做个古代润肤霜她还是会的。
咸鱼生活中,何家井然有序,只有何大郎一日比一日面色愁苦。
他已经连喝了三天白粥,只因为镇上的孩子每次都有人拿不到他编的蚂蚱。
也是他自己的错,每次都心软,明日会再来,好了就编十个,可耐不住来的孩子多,他也看到有拿了好几个的孩子,可热情难却,他就
眼看着板车就要做好了,家里就要忙活起来,他帮不上忙不,还要白搭功夫去镇上。
何大郎反复琢磨着,又愧疚这几天没在家做活,三天过去,别的郎都长壮了不少,只有何大郎,内耗严重瘦了一大圈。
当然也可能是白粥没吃饱。
徐秀越正在欣赏自己的美色,就见何大郎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又犹豫一会才道:
“娘,明个板车就打好了,我跟您去葛家村搬东西,就不去镇上了吧。”
徐秀越嘴角翘起:“好啊,你跟镇上的朋友好了?”
何大郎抿唇,眼珠也是左右乱瞟:“好了,好就编十个,这次肯定按时回来,下午跟您去做活。”
“我咋记得,之前几天你也是这么的?”
话一出口,何大郎一米八几的大汉子脸颊就红了,嗫嚅半天才声吐出一句:“他们不让我走”
徐秀越收敛了神色摇摇头:“不是他们不让你走,是你不会拒绝他们。”
何大郎也有些郁闷:“可我一不来了,他们就不高兴,还有哭了的。”
徐秀越一看到这种讨好型人格就忍不住翻个白眼:“不高兴怎么了?你又不是金块银子,还巴望着所有人都喜欢?”
“可、可”
可了半天,何大郎也没有可下去。
徐秀越问他:“你一日日的去,每次不再来的时候,他们可是没回都比上次更生气?”
何大郎瞪圆了眼睛,震惊道:“娘咋知道?”
“升米恩仇的简单道理,娘给你讲个故事,就在离我们这很远的一个镇上,有个有钱的老爷,他不止有钱,还很善良。
每逢初一十五,或是丰收年节,就会施粥给附近的穷苦百姓。
尤其到了灾荒年间门,更是日日施粥不停。
他家的粥,比咱家自己煮的粥还要浓稠。
你,他是好人吗?”
何大郎不知道徐秀越为啥提起这位老爷,只顺着回答道:“那肯定是好人。”
“那你,他招人爱戴吗?周围的人喜欢他吗?”
何大郎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向往:“这老爷心善,肯定是十里八乡都爱戴的老爷。”
徐秀越觑见了他的神色,感觉自己这个故事还真是讲对了。
“没错,人人都爱这老爷,这老爷也一直善心帮扶乡里,哪家有困难的,只要是真的,他多少都会给些铜板帮着度过难关。
但是好景不长,老爷年纪大了,家里的银钱也不多了,于是,便停了施粥,也不再向外撒钱。
你,村民们还会继续爱戴这个老爷吗?”
何大郎想肯定是爱戴的,至少在他心里来,肯定会感恩老爷之前的付出,可想到自己不再去编蚂蚱时,那几个孩子生气的样子,他又不确定了。
何大郎犹豫了下,出心中所想:“要是我的话,肯定感激老爷之前帮忙,老爷既然没钱了,我就每天打一捆柴给老爷送去,虽然不多,也算是我自己的一片心意。”
徐秀越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门感叹何大郎真是难得的敦厚人,憨的可爱,一时间门又担心这样带着蠢劲的何大郎,将来要吃大亏。
徐秀越肯定道:“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所以会这么想。若是徐家呢?你若是刘老婆子,会怎么想?”
何大郎沉浸在徐秀越的提问中,没留意到她称呼的是刘老婆子,而不是“娘”。
他想了想刘老婆子一家对他们家的做法,瞬间门就想到了镇上那些生气的孩子。
尤其往年里他家虽穷,娘但凡能抠下来一口粮食都要拿回去补贴徐家。
如今娘不给了,徐家不止分毫不顾忌以前的情分破口大骂,甚至来他家偷盗。
想到这里,何大郎心里一颤,惊讶道:“娘,他们不会去偷那老爷家吧?”
徐秀越瞧何大郎满脸的担忧,笑道:“那怎么可能。”
何大郎这才松了口气。
徐秀越话锋一转:“善人老爷帮扶过那么多然,他们,当然是直接去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