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甜青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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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碧菡回房间里换了一身碧色的襦裙, 裙摆之上绣着几朵亭亭玉立的清莲。她母亲喜欢荷花, 她也喜欢。高高束起的发丝垂落下来, 在耳后松松挽了个髻, 又斜着插了一串碧玉簪子,多了几分女儿姿态。她披上了银丝斗篷, 往老太太那边去。

    薛家没分家,大房住在东边, 二房的屋子在西边, 老太太就住在正中。因着薛碧菡的大伯薛况常年累月的驻守在西疆, 薛夫人前些年也因病去了,除了长女薛彤璎, 次子薛然是个混世魔王性子, 前些日子被他爹给提到西疆去吃沙子了。

    二房人丁更是单薄,薛碧菡生母早逝,父亲也未续弦, 已然是个半脚踏入佛门的和尚了。薛老大人临去前发过话,薛府人丁单薄, 这些年来运道渐衰倒也正常, 既是如此, 两房便不要再分彼此了,互相扶持,总好过单过。

    薛碧菡在祖父膝下长大,自然不会忤逆他老人家生前遗愿,也自然不会看着薛府败坏下去。

    她侯在门外, 丫鬟进去传了话,片刻便出来:“老夫人今日里有些头疼,还请姐多等片刻。”

    薛碧菡颔首,心里却了然,什么头疼,不过是想到她这个孙女如此不听话,想给她点脸子看看罢了。

    她候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双脚有些发麻,脊背仍十分挺直,目视前方,不骄不躁,屋里面总算叫了:“可是二丫头来了,天冷,快些进来吧。”

    薛碧菡掀了帘子走进屋,见老太太斜倚在榻上,她的贴身丫鬟碧云正在给她揉按太阳穴,她温声道:“方才听丫鬟祖母有些头疼,近日天冷,还请祖母心些身子。”

    老太太半闭着眼睛:“也是,我这把老身子骨,好好的倒没事,但凡出了些许毛病,对你们辈而言便都是负累了。”

    薛碧菡面色不改:“祖母这话,便是让孙女惭愧难当了,祖母乃我至亲,无论何时,碧菡都必然会恭敬侍奉祖母。”

    老太太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哦?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番孝心,既如此,朝堂之上,又为何要与世家作对,与祝家作对,与彤璎作对?”

    薛碧菡朝她一拱手:“祖母,君要臣死从,臣不敢不死,孙女有时的话,也并非都是自己真的想的。”

    老太太冷笑一声:“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薛碧菡,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不就是看着你二房没落,想依仗着皇帝的抬爱,盖过大房的风头吗?我告诉你,一损俱损,你以为大房出了事,我们薛府还能好了吗?”

    薛碧菡轻轻叹了一口气:“祖母,孙女断然没有这般心思,我便是赌咒发誓,您老人家也是不会信的……过不了几天,大伯便要回京了,到时候我与大伯好好谈谈,若他也觉得我不对,我便再来向您请罪。”

    老太太闻言想了想,闭了眸子,声音又温和了:“二丫头,我今日头疼,心里面不大舒服,话重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你是我的孙女,我没有不疼你的道理。”

    薛碧菡颔首应是,退了出去。

    她才掀帘子出去,便有一阵狂风,卷着冰雪,扑面而来,把她的斗篷都吹的要鼓起来。

    她看了看乌云沉沉的天际,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沿着走廊往回走,心里也阴沉沉的。

    薛府没落,虽是仅次于祝家的世家大族,但朝中已经没了一品官员。大伯是二品武将,常年驻守边疆,无从插手朝中之事,薛府若不想继续破落下去,只能与宫里那位联手。

    更何况,女帝看起来不过是个温和的面团人,内里藏着的机锋可不少,只不过是守拙罢了。总归是皇上,总有一天,揽大权于一身的世家贵族早晚要松开权柄,而渴望金榜题名的寒门士子,会成为朝堂之上,最新鲜的那股血液。

    薛碧菡心里明白,大房的长姐向来受老太太喜欢,也与祝家交好,老太太和祝老夫人还是表姐妹,世家大族之间姻亲关系如盘根错节的老树,同气连枝,一时之间想断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无论是薛老太太,还是薛彤璎都没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这最大的一棵树被连根拔起,依附着它的众多树也难逃归于尘土的命运。

    她娥眉微蹙,大概除了她,薛家就只有大伯是明白人,过几日等他回来,再让他去劝劝老太太吧。

    薛碧菡一路都在想着心事,来的时候没带丫鬟,便也没撑伞,身后只有一个厮给她照着灯。不知不觉,她的斗篷上都落满了皑皑白雪,连带着她露在外面的发丝之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才从走廊拐角处过来,就看见自己的丫鬟坐在栏杆上,半身都落了雪,似乎是等她等的久了,竟然等睡着了。棠雪这几日忙着照顾刘奶娘,此刻不在屋内,也不知她究竟坐在此处多久。

    薛碧菡认命般的叹息一声,上前握住初凝的手,轻声唤:“柔柔,柔柔……”

    初凝眼睛动了动,她的睫毛上都落了雪,一睁开眼睛,雪便簌簌的往下掉:“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薛碧菡心底沉沉一扫而光,不管何时,只要她回到自己的菡园里,眼前的人永远在等着她。旁人再误解她,她也不必放在心上,只因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她沉下脸色:“我不是过,叫你不要在外面等我吗,看你这满身都是雪,明日该起不来床了。”

    初凝声音的:“原本我就是想等等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等她擦去睫毛上的雪,看清薛碧菡斗篷上落满了雪,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娇斥一声:“你看你还我,刚才怎么不叫厮给你撑伞,若不是有斗篷罩着,你怕是要成了须发皆白的老太太了。”

    两人走到门前,初凝给薛碧菡脱了斗篷,仍在一旁,手冰冰凉凉的,牵住她的手便往净室而去,薛碧菡还没来得及话,这妮子已经开始脱她的衣服,还凶巴巴的:“快点,等会要着凉了,姐你怎么像根木头一样啊!”

    薛府引了城外的温泉入府,通往府内女眷的卧房之中,以光滑的鹅卵石铺成圆圆的池子,净室的顶上开了半圆的天井,泡在池中,仰头还能看见寒星闪烁的深蓝夜空。

    薛碧菡双臂环在胸前,面对着初凝,她有点手足无措,她自不喜欢人贴身服侍。

    以往棠雪伺候她入浴的时候,帮她脱了外衣便出去。哪里像这冤家似的,帮她脱了中衣不,还非要来扯她衣的带子。最后薛碧菡急的赶忙跳入了温泉池中,而后转过身,解了已经半湿的衣。

    等她转过身来,这冤家还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姐,你可真好看,肩上就跟撒了一层糖霜似的。”

    薛碧菡心里一动,那天晚上,她看着晴柔的肩时,心里浮现的也是这句,真是被这个馋鬼给带坏了,什么比喻都和吃的东西有关。”

    初凝出去给她拿了衣物进来,放在一旁,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一张脸皱的跟个苦瓜似的。

    薛碧菡低着头,耳尖被腾腾而上的水雾熏红了:“你要不要……也一起来洗?”

    “啊?”

    薛碧菡转过身去,声音里有点慌乱:“哦,我、我就这么随口一,你……”

    她话音未落,就被扑通一声的水声给断了,初凝一入水就满足的喟叹了一句:“好温暖啊,姐……”

    不知怎么的,听着她的声音,薛碧菡脸就红了,不敢转过身来:“你安稳点,把身子泡暖了就起来吧。”

    初凝一边乖乖的了一句知道了,一边偷偷捧起一波水,往薛碧菡身上泼,水珠便顺着她的肩头,慢慢往下滚落。

    薛碧菡惊呼一声,转身怒看着她:“晴柔,你是越来越调皮了,看你这性子,都被我纵坏了。”

    初凝咯咯笑了一下,像是的美人鱼,向她那边游过去,手臂环过她的肩头:“姐,姐,别生气嘛,我就是开心啊。我好久没能和你一起泡澡了。你别不好意思啊,你全身上下,我难道哪一处没看见过吗?”

    薛碧菡:“……”

    她的话明明的不假,可薛碧菡偏偏又觉得她的不对,是都看过不假,可女子长到一定岁数,身段才逐渐呈现出女子应有的婀娜有致来。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年前,自己胸前还是馒头呢,这不过一年时光,就……就成了微微隆起而又绵软有致的山丘了……

    那晴柔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年前,两人原本是差不多的,不过薛碧菡岁数大点,自然也要稍微大上那么一点……

    她目光不受自己控制的到处瞎瞥,初凝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便大大方方的敞开了怀:“姐,你想看什么啊?偷偷摸摸的,和我一声不就好了。”

    薛碧菡的目光便直直的落到那可爱的桃花包上面。

    这妮子,不过一年的时间,怎么就比她还……大了一点了,她目光再往下,就听见晴柔这么一句,便羞红了脸。

    但该看的,不该看的,通通落入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