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甜青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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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碧菡脸一红, 身子都僵了, 几乎动弹不得, 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半晌才低低的:“晴柔,你放手。”

    初凝埋首在她肩侧, 哽咽着:“我不放!”

    两人便这么面对着面相拥着,身上也没卷被子, 房间里地龙腾腾的热气在往上冒。妮子抱着自己哭的正伤心, 薛碧菡也硬不起心肠来了, 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乖,别哭了。”

    她这手掌一拂下去, 整个人脸都红了。自及笄以后, 她已经有一年多未曾和晴柔同眠了,今晚她手掌才下去,就感觉摸上了一层糖霜蜜雪似的, 温热又柔滑,叫人……叫人还想再摸一下……

    薛碧菡耳尖都已红透, 温声:“好了, 我不生气了, 你便不要哭了,你哭的我都头疼了,明日我还需早起。”

    初凝闻言,忙松开手,紫葡萄一般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雪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珠。薛碧菡从枕下拿出来一方帕子,给她擦擦,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身边人白皙的肩头和锁骨之上。

    清亮的月光照进来,正好在她肩上,越发称的她肤白似雪,像是抹了一层密密的糖霜。

    薛碧菡心头一动,目光又在她酒杯般的锁骨处停留半晌,有些羞赧:“有点冷,快些躺下来吧。”

    初凝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眉眼弯弯,才躺下来,就一把抱住薛碧菡,贴着她耳边:“姐,你怎么这么好,我好喜欢你。”

    这话她是经常挂在嘴边的,薛碧菡也听了不少次数,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如今夜这般,让她心旌摇曳。

    她闭眸想了想,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日在晴柔房里看见的那本册子,还有……妮子写在上面的话吗?

    初凝一手环住她,一边慢吞吞的开口:“姐,我想与你今日之事。”

    “嗯?”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戏文里面姐总会是爱上书生情郎,还有丫鬟为什么要帮姐带枕席,还在外面守着,能听到姐和情郎亲亲的声音,还有什么宛如莺啼,他们躺在床上抱在一起睡,为什么要学鸟叫呢?”

    她宛如幼童一般的话语,毫无半分杂质,却让薛碧菡心里一惊,她总归是熟读经书的才女,对这些事虽然知之不多,但或多或少有那么点猜测。

    而晴柔的问题,无论是第一个,还有后面那个,她都无法回答。

    姐爱书生,似乎是千年不变的套路,至于‘宛如莺啼’从何而来,不她没那么清楚,即使足够清楚,也断然不会与晴柔。

    不过听她这么,薛碧菡倒放下心来,原来这妮子不是看上了前院的哪个厮,她还是那个心里面只有自己的丫头。她倒是白担心了那么多。

    薛碧菡点了点她的鼻子:“我看你就是太闲,天天想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怎么就不钻这个牛角尖?”

    初凝笑吟吟的:“姐和我可不一样,我就是个只知道看着姐笑的傻丫头罢了。”

    她完话,脑袋就往薛碧菡怀里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姐,你话本子里面,姐和书生做的事,姐和丫鬟能不能做?”

    薛碧菡:“……”

    “快睡!别话,”薛碧菡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按。

    初凝不满的挣开来,撅着嘴:“我要亲亲,姐,你许久没给我亲亲了。”

    两人自抵足而眠,有时抱在一起,晴柔时不时就偷亲薛碧菡一口,最初薛碧菡红着脸叫她不要再这样了,后来看她不听话,干脆也抱住她,狠狠的亲一口。

    只是她及笄后,两人没再一起同眠过,白日里自然也不可能再亲亲了。

    薛碧菡一个‘不’字还没出口,借着月光,看见妮子樱唇粉瓣,叫她心头一动,慢慢的俯身,吻了上去。

    是啊,为什么姐和书生睡在一起,就和姐和丫鬟睡在一起不一样呢?

    她也不懂。

    薛碧菡自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管,虽然有奶娘照顾,但她脸皮薄,是断然不会和别人问这种话的。既然不知道,她带着‘绝知此事要躬行’的态度,决心还是试试。

    晴柔的唇瓣和她这个人一样,温温的,软软的,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薛碧菡的唇瓣原本不过是浅浅贴着的,却觉得还不够,于是她抿了抿唇瓣,慢慢的,试探性的伸出了自己的舌。

    初凝感到自己嘴唇上贴上温温热热的舌,理智还没有做出反应,这具身体的本能就开始发挥作用,大大方方的松开了紧闭的牙关,就像她站在门前等薛碧菡时,欢喜雀跃的扑上去一样,她的舌也十分迅速的卷住了薛碧菡的舌。

    薛碧菡一愣,她原本……她原本只是想舔一下而已……怎么今晚,她的头已经有点晕了……

    酸酸的,又有点甜……

    等两人微喘着气,脸颊分开,鼻息相缠,初凝粉舌伸出,舔了舔唇瓣:“姐,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亲亲的时间还不够久,你看我们都喘着气了,是不是多亲会,就能够知道什么叫‘宛如莺啼’了。”

    薛碧菡红着个脸:“你再这么问下去,今晚就不许睡在我床上了。”

    初凝忙:“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慢慢来便是,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黑暗中的V999老脸一红,实话,它也想知道,可先前初凝每次都脱了衣服,把它给蒙上,它只能听,不能看,可不就是宛如莺啼吗。只不过,到底是为何而啼的呢?

    没过多久,初凝便抱着她睡着了,薛碧菡脸上的热度迟迟不退,她干脆也不睡了,就闭着眼睛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薛碧菡想知道的东西,肯定会知道的,她要想想办法。

    ……

    次日早上,棠雪才在帘帐之外唤了一声,薛碧菡就应了:“点声。”

    她趿着鞋从床榻上下来,又把帘帐放下,棠雪便知道,昨夜晴柔又和姐同眠了,这真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棠雪伺候着薛碧菡洗漱完,然后又开始为她画上淡淡的妆,虽是上朝,但女子出门总归还是要稍做扮的,只是薛碧菡才抿了抿口脂,便轻呼一声:“呀。”

    棠雪忙低头一看,只见她的唇瓣上有一道口子,与薛碧菡听了,薛碧菡耳尖一红,声音仍然平稳无波:“陛下昨日留我在宫中用膳,上了道竹签戳着的烤羊肉,鲜嫩可口,我便食的多了,一时不慎便划了一道口子。”

    那平时软绵绵像羊崽似的人,咬起人来还怪疼的。

    薛碧菡对叮嘱棠雪一句,叫她不要去扰了晴柔好眠,便出门上朝去了。

    朝会之后,薛碧菡尚未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唤:“薛大人留步。”

    她回眸一看,正是皇上身边常来传话的黄门,她抿唇一笑:“公公有何事?”

    黄门捏着个嗓子:“薛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您,还请您随我走一躺吧。”

    薛碧菡颔首:“劳烦公公了,还请头前带路。”

    等她到御书房外,黄门进去通传一声,薛碧菡便听见淡淡的声音:“叫她进来。”

    她垂首走进去,一揽官袍,恭敬行礼:“拜见陛下。”

    女帝正低着头,执笔挥墨,温声到:“朕在作画,碧菡过来看看。”

    薛碧菡应声过去,女帝的丹青是她的祖父薛老大人教的,喜山水画。

    阴阳、晦冥、晴雨、朝暮、黄昏在其笔下,皆有无尽的旨趣,冲淡平和,而这,也正是向来温和的女帝给人的第一观感。但细看其笔锋笔触,淡淡笔墨挥洒,但收尾处皆笔锋陡转,向上勾起,透着凌厉之势。

    她恭敬垂眸,站在女帝三尺之外:“陛下的山水画越发炉火纯青了,远非臣能置喙。”

    皇帝轻笑一声:“碧菡,我们也算是一同长大的情分,你的祖父更是帝师,你在朕面前,何以如此拘谨?“

    薛碧菡面上含笑:“陛下乃我大周天子,而臣是大周臣民,侍君当如侍天,自当处处用心。”

    商珂看她不接自己的话,有些无奈:“碧菡,用民间的话,你与我也算得上是发了,也称得上是青梅,可你对我,当真就只有臣对君的忠诚,毫无半分……情意不成?”

    薛碧菡垂首:“臣不知陛下何意,臣只知臣效忠的不仅是陛下的皇位,更是陛下这个人,您注定是我大周的中兴之主,使我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海清河晏。”

    她这话似乎让商珂颇为满意,女帝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目光之中透着几许向往神色:“那一天,也不知道还要多久,不过……总归会到的。”

    薛碧菡沉声:“那是自然,不知今日陛下找微臣前来,是为何事?”

    女帝眸色转冷,握在手里的笔在那群山之后勾勒几笔,瞬间便如一头猛虎的身影:“科举之事,你看何以成行?”

    薛碧菡沉思片刻:“祝永山不点头,他身后的世家大族们都不会松口。”

    商珂轻笑一声:“那便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宫中的暗卫随你调动,但这件事,还是勿要放在明面上。”

    薛碧菡应了是,然后又陪着女帝赏了会画,便告退了。

    她回到薛府,从轿子里下来,就见老太太那边的嬷嬷侯在门口,笑眼盈盈的走上来前:“二姐,老太太请您过去话呢。”

    薛碧菡自然知道祖母找自己是想些什么,面上倒是温温和和的:“劳烦嬷嬷,我回屋去换身常服便过去,总不能穿着官服去见祖母。”

    那老嬷嬷笑着应了,自己先去回话,薛碧菡一边往自己的院里走,一边想着等会要怎么应付老太太,一低头,就跟欢欢喜喜出来迎她的初凝撞了个满怀。

    薛碧菡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你呀你,风风火火的,哪天不往我身上撞,撞在我身上也就算了,撞到了门柱了,怕是要疼死了。”

    薛碧菡看着她脸迎着阳光,对自己甜甜的笑,心里想,女帝今日也真的古怪,君君臣臣,她对皇帝从来都是敬着的,何来发一。

    只有眼前这妮子,才是她的发,她的青梅。

    甜甜的,带着一点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