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攻越方略
召滑晃了晃脑袋,感觉清醒了一点。
感受着嘴里那条咸滋滋的绢,召滑被熏得直翻白眼,扭动了起来。
“老实点!”城门尉呵斥一声,里的鞭子扬了起来。
召滑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动——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走入曲阳城,映入眼帘的是两排整整齐齐的砖瓦房,路边的行人摩肩擦踵,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繁荣景象。
路边的行人看向被放在马背上、捆得严严实实的召滑,纷纷咂舌。
“又是一个越国的细作。”
“最近抓到不少了!”
城门尉与几个兵卒,押着召滑一直走到一座如同堡垒一般的府邸面前。
召滑勉强抬起头,牌匾上有四个大字:曲阳君府。
曲阳君?哦,是有个曲阳君,看来这是到了熊威的地盘儿了?
不对,熊威不是已经死了吗?
召滑迷迷糊糊,大脑几乎不转了!
只听隐约几声狗叫,然后城门尉恭恭敬敬地对着门房通禀:“又一个越国的细作对,衣服都是越人式样,应该不假就交给钟大人了。”
然后便是一番折腾,最后召滑被扭送到一间黑暗狭窄的地牢里。
口中的帕终于被拿出去了,虽然还被绑得严严实实,但是召滑还是感觉如获新生!
门口的兵卒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栏杆:“不要生事,等钟将军来审你。”
召滑急得咬牙切齿——攻越的上好战已经形成,自己却被一帮泥腿子抓了!
气死了气死了!
“赶快让那什么劳什子钟将军过来,我有绝密情报!”召滑大呼叫。
“知道了,别吵!”兵卒骂骂咧咧地吼叫一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门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召滑耳朵微微一动,隐约间听见甲片碰撞的声音。
牢门洞开,一个神采奕奕的汉子大踏步走进来,两侧的甲士一齐拱:“钟将军。”
钟华大一挥,一排士卒鱼贯而入,里依次托着皮鞭、钢钉、烙铁、木炭、钳子、棍子还有一捆蜡烛
召滑心惊肉跳,大呼:“且慢!”
钟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次抓进来的是个软骨头——这就好办多了。钟华老神在在地一仰:“姓名?性别?”
自从上次熊午良审问胸毛怪芍虎之后,钟华便染上了在审讯时问一嘴‘性别’的陋习。这样出人意料的一问,经常可以给被审讯人以精神上的打击。
召滑的嘴角微微抽搐。
“召滑。”
“男”
召滑咬牙切齿,狠狠地道:“我衣服里有重要情报,钟将军不妨拿出来看一看。”
钟华满意地连连颔首。
这次的越国细作,很配合嘛!
两名曲阳军士卒走上前去,摸了摸召滑的胸口,从里面摸出那个硕大的令牌,递到钟华中。
钟华定睛一看,这令牌花纹繁复,造型精美,一个硕大的‘芈’字清清楚楚。
召滑狠狠地瞪着钟华,咬牙切齿:“楚王特使在此,还不快与我松绑!”
()(e) 钟华大惊失色,立刻站起身来:“这帮杀才,怎么把特使大人当成细作给抓啦!”
“左右,快给特使松绑!”
“您有这令牌,怎么不早拿出来呢。”钟华大声抱怨。
“平白给我们增添了很多工作量!”
召滑的眼皮微微跳动——我倒是想拿出来,你们这帮狗日的给我会了嘛?
熊午良背着,连连踱步。
自打开春以来,楚越边境附近明显混乱起来了。
包括曲阳、钟离、高平在内的数个边境城邑,都发现了大量流窜边境的越国细作。
仅仅刚开春,曲阳县的民兵们便抓了越国细作四十多个。
实在令人悚然。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按照历史的进程,今年将会爆发举世瞩目的大楚吞越之战,而这些边境上琐碎的细节,也明了这场大战已经酝酿起来了。
“主君,钟将军请您去地牢一趟。”门口跑进来一个曲阳军士卒,恭恭敬敬地道。
熊午良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发生甚么事了?”
“召滑大人,失敬失敬!”熊午良笑意盈盈,大踏步走进地牢。
当初太子芈横暗中提醒过熊午良,一旦有个叫召滑的人从越国回来,就明要打仗了!
熊午良心我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如今的曲阳县,有曲阳军、芍湖军共计一千军士,装具精良,箭矢粮草等一系列军资都十分充沛。
熊午良相信,即便是在整个大楚国境内,能有自己这样万全准备的封君也没几个。
召滑早就被松了绑,坐在地牢的角落里愤愤甩甩袖子:“好个曲阳县,当真是龙潭虎穴!”
熊午良陪着笑上前作辑。
芈良公子之所以对这个召滑这么客气,主要是想获得有关于越国的第一资料!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看着大战将起,曲阳君熊午良必然会应征出战,多了解一些敌军的情况,也是有备无患。
熊午良将召滑请到书房里,又是倒水又是亲自泡茶,总之是服务非常到位。
见熊午良身为贵胄封君,但对自己仍然十分客气,召滑心中的怒气也逐渐平息下来。
熊午良冲着召滑拱拱:“一番误会,让召大人见笑了。”
召滑摆摆:“也罢,我要一匹快马,些许干粮。我还要尽快赶回郢都,无暇与你计较了。”
熊午良干咳一声:“快马会有的,干粮也会有的本君有事不明,还请召滑大人为我解惑。”
召滑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对于熊午良这样一个大封君眼下的客气语气也颇为受用。召滑放缓了语气:“不敢言教,不知良公子有何事要问?”
熊午良起身问道:“召大人从越地回楚,是不是我大楚马上就要兵发越国了?”
召滑一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熊午良,显然对熊午良的消息灵通十分惊异。
熊午良看出召滑的惊疑,也怕牵连通风报信的太子芈横,赶忙补充一句:“召大人勿慌,都是本君私下里的揣测罢了。”
召滑不疑有他,暗中咂舌。
()(e)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熊午良,竟然有这般敏锐的战争嗅觉。
着实不一般!
再看看他治理下的曲阳县已经和自己数年前路过曲阳前往越国时候的景象大不一样!
田地平整、百姓富庶、官府清明,一片昌平之象。
这个已故熊威的独子,未来必然是大楚的一代名臣!
心念及此,召滑正色敛容:“不错,短则三五日,长则一月,我大楚就要大举东进!”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需要再保密了。
等到召滑回到郢都,很快楚怀王便会下达大量的军令。
届时楚国的军队都会向着楚越边境汇集,像是熊午良这样的贵族封君也会得到楚王的征召,率领亲卫部曲来到大军中报道,共同出兵。
熊午良闻言一喜。
该来的终究来了。
按照历史的进程,这一仗将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大胜。
越国的余孽四分五裂,楚国的大军在越国‘带路党’的引领下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老老实实地苟住,指使亲兵好好搜刮一下越国各地的府库,便是一场饕餮盛宴!
召滑沉思片刻,他有意和这个能力出众的曲阳君搞好关系,便细细解释了几句——
“自打楚越大战之后,已经过去了几年时间。”
“越国的政治局面十分动荡,几大势力间已经演变成了兵戈相见的地步。”
芈良公子适时地吹捧了一句:“都是召滑大人周旋有方,才能让我大楚有可趁。”
召滑有些倨傲地一笑,全盘收下了熊午良的赞赏。
也是,如果没有召滑这样的大才在越国卧底,一顿折腾,想必越国的政坛也不会动荡到如此地步,至少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水火不容。
召滑:“既然曲阳君有意,在下便多多少少两句。”
“如今的越国势力,基本上分裂为四。”
“分别为——摇王、干王、烈王、余复君。”
熊午良一怔,随后哑然失笑:“区区一个越国,居然也有这么多王爵?”
召滑冷冷一笑:“越国政治混乱,并不像是中原的集权国家——反而类似一个联盟。这所谓的几个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部族首领罢了,充其量也就是些土王。”
“故而姒无疆一死,王位继承人没有明确指定,立刻便开始内乱。”
“四方混战,‘余复君’的势力最。”
“如今越国的余复君已经有了投诚大楚之意,只要我大楚能在大战之后保障他的地位,他愿意为大楚效劳。”
熊午良明白了。
这个余复君,就是越国的带路党。
熊午良谦逊地拱:“请先生教我。”
召滑也不客气,抚须一笑,指点道:“我大楚进兵,必先破韶关,而后南攻会稽,北攻琅琊,夺下这两座重镇,争取尽快一统全境。”
“到时候,余复君麾下的军队将会与我大楚的军队配合起来,两线夹击。”
“偌大越国,可一战而定!”召滑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