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怒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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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敬之缓步走到在石台边缘,低头向下看去,谷底已经见不到半个人影,先前围成一圈的火光熄了大半,剩下的也极是微弱,犹如风中残烛。

    他又回身抬头看去,只见先前被当做绳索的怪蛇尸身依旧垂在石壁上,蛇尾末端离着石台尚有数丈距离。

    老魏已逝,再无人催动云蛇雾虎,助他凌空虚渡。

    齐敬之抿起嘴唇,只觉眼眶微微发热,一口恶气闷在胸中。

    煎人寿刀身上的铭文浮现于他的心头:

    齐敬之从山壁蛇尸上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身前幽深黑暗的洞窟,忽然双脚狠狠蹬地,身躯随之猛地一沉又一浮,整个人竟是凭空跃起三丈有余!

    当初在松山中,他于练拳顿悟之中登临古木树梢,过程中无知无觉、事后不明所以。

    方才入枕中梦里,他于最后关头提刀在、振翅冲天,一跃而入长空,然而梦境终究虚妄,同样做不得数。

    直至此刻,齐敬之于心情激荡之中忽生明悟,只是并未感到半分喜悦,只有满胸恶气、一腔孤愤。

    师生间的问答蓦地回荡在少年心头。

    今日之前,齐敬之最为看重的便是最后的无愧二字,直到此刻才忽然醒悟,自己心意未定,亦不曾真正想过该如何敬天、如何法祖,如何行事才算端方,又怎能真正做到无愧?

    此时齐敬之上冲之势已尽,他没有抬去抓上方不远处的怪蛇尸身,而是探出一脚,狠狠蹬在身前石壁上,整个人再度迅猛拔升,很快就高出了崖壁。

    念及于此,齐敬之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轰的一声,这个念头猛然炸开,驱散了齐敬之心头的迷雾阴霾。

    隐约之间,忽有一物在他的心底显露身形,雄飞高举、长啸声声。

    齐敬之努力分辨,只觉那似乎是一片白中带赤的翎羽,又或是一对翅身洁白、翅尖血红的羽翼,最终真容显露,竟是一双平平无奇的草鞋,鞋底沾着泥、鞋身染着血,就好似焦玉浪

    ()(e)  在故事中提到的鹤履!

    齐敬之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周身劲力、气血豁然贯通,无处借力的身躯忽然好似生出了一对羽翼,竟然凭空又拔高数丈,远远高出了谷顶崖壁,而后才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般缓缓飘落而下。

    身处半空,他举目四望,但见大月高悬、群山耸峙,长风浩荡、林海兴涛。

    下一刻,一声高亢激越的鹤唳直入云霄!

    与往日相比,这声鹤唳之中明显多出了一股怒而搏击天地的戾气。

    这是一只怒鹤!

    应为便是愿为,所行便是所愿!怒鹤为履,振翅凌霄!

    这便是齐敬之的心骨!

    或许偏激,或许与原有的飘逸潇洒之气、与那所谓的有所偏离,甚至或多或少带着枕中梦里那个少年道士的影子。

    齐敬之飘然落地,忽然以左抽出煎人寿,一刀劈向系着怪蛇尸身的柏树。

    煎人寿长刀所向,焦玉浪大声惊呼着浮现而出,不得已就地一滚,险之又险避开了刀锋。

    娃子从地上狼狈起身,边抱怨边拍去身上的尘土。

    齐敬之没搭理他,又是一刀凶狠挥出,将那株柏树砍得齐根而断,旋即一脚踢出,连树带蛇一起踢下了山崖。

    焦玉浪看得目瞪口呆,旋即反应过来,叫嚷道:

    齐敬之静静看向娃子,神情黯淡,微微摇头。

    焦玉浪登时闭上了嘴巴,目光游移不定,在齐敬之身上缠绕的白蛇尸身上扫过,又看向他右里夹着的玉枕。

    娃子没接话,而是转身冲到山崖边上,默默朝下看了半晌,才头也不回地问道:

    焦玉浪似乎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

    齐敬之语气平静,忽又话锋一转问道:

    焦玉浪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齐敬之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那两个所谓的白衣仙侍看似很有些地位,实则远没有埋伏在谷顶的两条妖蛇受信任。

    ()(e)  他仔细看了看焦玉浪,除了眉眼间带了些凶光,倒并无什么哀戚之色,便将里的玉枕递了过去。

    这一回,娃子跑着过来,用双接了,同时竟给了齐敬之一个大大的笑脸。

    焦玉浪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两句,语气便郑重起来:

    早在松山古庙的时候,齐敬之就觉着焦玉浪的性子有些偏激,如今看来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所谓世家子,自幼的所见所想确实与他这个山野少年有着区别。

    齐敬之见娃子无需自己操心,又已交托了玉枕,当即点点头,转身朝山下走去:

    焦玉浪连忙迈步跟上,扭头打量着齐敬之身上的白蛇尸体问道:

    齐敬之脚步不停,微微颔首道:

    他着,蓦地想起了先前遇上的巡山日游,似乎那位阴神也没能看破白仙教圣女的容貌真形,是因为有什么正神神力遮护。

    齐敬之才入洞时,也确实见到了赤裸女子体外那层白色烟气,只是破梦而出后已然消失无踪,否则以白色烟气之诡异,老魏也不大可能将白蛇纠缠住。

    闻言,焦玉浪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娃子似乎是想差了什么,自始至终没有问及赤金刀的下落,哪怕此时起老魏的幻术,依旧对那件奇物避而不提。

    齐敬之简单解释一句,边赶路边又将洞窟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唯独涉及自身的几桩隐秘没。

    焦玉浪跟在一旁安静听着,中途没有插过一句话,可嘴巴张开了就再没合上过,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等齐敬之讲完,娃子将玉枕举到眼前,翻来覆去仔细端详:

    闻言,焦玉浪从里的玉枕上收回目光,扭头盯着白蛇尸体猛看,神色变得很是复杂:

    娃子没有卖关子,紧跟着就解释道:

    齐敬之听明白了:

    屠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