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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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玉浪当即摇头:

    焦玉浪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

    焦玉浪最后这句话里的含义很深,隐隐有劝齐敬之就此罢的意思。

    齐敬之听在耳中,又念及那位以神力为虬褫遮护真形的正神,就知娃子的推测怕是八九不离十,甚至再往深处想,白仙教圣女敢动青洪公的东西,没准儿这其中还涉及到水神之间的争斗。

    只是这些计较就不必跟娃子提起了。

    不是齐敬之信不过焦玉浪,而是巢州焦氏与大江水族交好,焦玉浪又是焦氏嫡脉,必须要顾及焦氏的立场。万一白仙教背后站着的水神同样与焦氏有旧,娃子夹在当中,岂不是两头为难?

    除此之外,焦玉浪一旦知道的太多,又贸然涉足其中,难免打草惊蛇,更有极大危险,倒不如齐敬之自己徐徐图之来得稳妥。

    他心中计议已定,面上却从善如流:

    闻言,焦玉浪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听齐家哥哥不肯罢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齐敬之朝他摆摆,沉声道:

    闻听此言,焦玉浪微微一怔。

    这些日子以来,娃子对齐家哥哥的人品性情已经有了几分了解,知他意志坚定、正直果敢,遇到害人的妖魔必定除之而后快,如今还要与一个背景深厚的邪教为难,因为老魏临终托孤,更毫不犹豫地准备奔波千里。

    若是只看这位兄长的行事,倒的确是个豪气干云的少年英雄,只是有两点不好。

    一来便是兄长的心思属实有些重,千般念头藏在心中,宣之于口却不过寥寥数语。

    二来就是性情有些迂,事前事后总要理清楚前因后果、断明白是非曲直,更会反复权衡谋算,务求不出纰漏、以收全功。

    这在性情惫懒的娃子看来,实在有些庸人自扰。

    可齐家哥哥刚才这番话,分明是只讲决心意志、不谈利害得失,这就有些难得了。

    焦玉浪虽然并不知晓齐敬之成就了心骨,却也觉得经历了老魏一事,这位兄长忽然变得干脆爽利了许多,不像原来那么瞻前顾后,也不再刻意掩饰胸中那颗炽烈杀心。

    嗯,就是杀心,平日里藏得极好、绝少宣之于口的杀心。

    先是松山中痛吃虎精肉,再是山道荒宅刀斩黑驴首,尤其李璜化尸一案,哪怕齐家哥哥明显对那个女孩模样的银伥极是同情怜惜,一意追查到底,可在银窖中时,兄长动起来依旧没有半分迟疑。

    焦玉浪出身军侯世家,哪里还能看不出这位脸上常常带笑、待人谦和有礼的兄长,其实是个恶

    气满腔的杀胚!

    娃子可以拍胸脯担保,当日松龄县万都头提到的那个衙役陈二,定是死在兄长的刀下。

    他甚至隐隐有所猜测,方才兄长提到的枕中梦里,那个鹿栖云极可能便是兄长的恶念杀心所化。

    兄长这样的人物便如难得一见的上好璞玉,若是从军,绝对会被那些眼光毒辣的老军头相中,投入最凶险的战场狠狠雕琢,以期有一日石皮剥落,显露出内里的天容玉色。

    ()(e)  清晰感受到齐敬之的转变,焦玉浪的脸上既有担忧,也有雀跃欣喜:

    他顿了顿,指着那条虬褫尸道:

    见娃子语气真诚,神情不似作伪,齐敬之心里登时生出一股暖意。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道:

    眼见娃子面露羞愤之色,齐敬之当即向他摆了摆:

    他一边着,一边将身上缠着的虬褫尸解了下来,又解开身上的短打外衣,将虬褫尸贴身缠在腰上,再以外衣遮住。

    因为尸体中空,算不得厚,从外头还真不大容易看出异样。

    娃子怔怔瞧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什么好。

    看来兄长对人对事固然爽利许多,可终究生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心肠,这多思多谋的习惯怕是不会改了,更加变不成那等暴躁冲动、不计后果的莽夫。

    想到这里,焦玉浪无奈摇头:

    娃子此时也反应过来:

    齐敬之点点头,语气平平淡淡:

    虬褫尸里当然还有残念在,只是这一点不好对娃子明言,齐敬之也就没有提。

    两人当即不再话,只是闷头赶路,下山之后先去了最为熟悉的东边谷口。

    遥遥望见谷口处的篝火,齐敬之再次将银烛台取出,隐入了黑暗之中。

    留在明处的娃子则是大喇喇地奔到篝火前,缠着曾在山神庙前见过的那名白衣仙侍恳求仙缘。>

    接着,齐敬之悍然出偷袭,一刀柄狠狠砸在这仙侍的后脑,干脆利落地将其打得昏死过去。

    眼见原本身形婀娜的仙侍如虾一般蜷缩在地上,昏迷之中兀自浑身抽搐,口鼻里更淌出鲜血来,焦玉浪便有些傻眼。

    他抬头看向齐敬之所在的方位问道:

    空气中忽然安静了片刻,随即风中隐隐传来齐敬之的话语,似乎很是平静。

    闻言,焦玉浪只得无奈摇头,身躯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过不多时,另一名白衣仙侍便被一把从虚空中伸出的

    长刀架在脖子上,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这名仙侍同样是个瓜子脸、俏身段的年轻女子,只可惜头上发簪连同半个发髻似是被一刀削断,许多乱发披散下来,盖住了兀自惊魂未定的大半张脸。如此一来,再娇俏的脸蛋也顿失颜色。

    待她磨磨蹭蹭地走到近前,看清了孤零零昏厥在地、口鼻溢血的同伴,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立刻褪了个干净。

    齐敬之的声音随即响起,不但飘飘荡荡、方位难辨,更虚无缥缈、不似活人:

    听见这声质问,白衣仙侍煞白煞白的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喜色。

    不论是哪路妖魔鬼怪,肯开口话就好啊!

    白衣仙侍急忙应道:

    闻言,这仙侍脸上才恢复了一丝的血色再次褪尽,颤声道:

    听了这话,白衣仙侍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双膝蓦地一软,却又强自撑住,一副想跪又不敢跪的可怜模样,嘴里更是一个劲儿地哀求:

    ()(e)  这一次齐敬之未及出声回应,反倒是不见踪影的焦玉浪先一步笑嘻嘻地开口了:

    齐敬之忽然得了这样一个恶俗匪号,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荒谬之感,可眼见娃子眉开眼笑、仿佛忧愁尽忘的模样,心中不免有所触动。

    他略作沉默,随即张口发出一声冷笑,沉声道:

    罢,齐敬之将横在白衣仙侍脖子上的煎人寿移开,收刀入鞘的同时亦将银煞血焰熄灭,整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后。

    先前焦玉浪忽然出声时,这个白衣仙侍明显吓了一跳,浑没想到身旁竟还藏着一位,虽然嗓音听上去像是个稚嫩的娃子,却也只当是老魔头玩弄人心的把戏。

    待听见两个老魔头要将她剥皮拆骨,白衣仙侍更是面露惧色,但尚能勉强保持镇定,似乎还想开口自辨两句。

    可等她觉察到背后突兀出现的身影,脸上表情终于转成了绝望,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跪了下去。

    白衣仙侍将头颅死死埋在臂弯里,颤抖着闷声开口:

    夜色深沉,篝火摇曳。

    齐敬之沉默半晌,这才看着跪伏在脚边的白衣仙侍,语气悠然地开口问道:

    闻言,那仙侍声音里登时带了哭腔:

    齐敬之倒是并不意外,神情、语调皆不曾变化地继续问道:

    白衣仙侍话只了一半,整个人忽地僵住,接着就不住地发出高亢凄厉的惨呼。

    她猛地抬起头来,七窍中皆有漆黑如墨的血液汩汩流出。

    白衣仙侍脸上的皮肉触及这些黑血,立刻如蜡烛一般融化,同时腾起大蓬腥臭的黑烟。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的整个头颅便被滚滚黑烟笼罩,肉眼可见地消融了下去,原本的惨嚎也戛然而止。

    眼见这熟悉的惨状于眼前复现,齐敬之立刻出言提醒焦玉浪,同时飞快后退至数丈开外,避开那些四处喷涌的剧毒之物,甚至来不及带走另一名重伤垂死的白衣仙侍。

    大量黑血喷溅到那名仙侍的妖娆娇躯上,立刻腐蚀出无数触目惊心的黑色血洞,浓烈的黑烟随之腾起。

    不过须臾之间,这两个助妖魔为恶的邪教门徒便已经化成了两滩腥臊发黄的汁水!

    焦玉浪在齐敬之身旁现出身形,脸上满是惊悸之色:齐敬之点点头,沉声道:

    当初黑驴精死前也自己身上有禁制,齐敬之并未太过在意,事后也不曾发现什么端倪,如今两相比较,或许黑驴精口中的禁制就着落在黑煞针上,因为那厮不曾吐露背后之人,头颅又很快被青铜镜炼化,才没显出异样来。

    是以这还是齐敬之头一次领略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段,眸光森寒,杀心愈烈。

    他忽地扭头看向焦玉浪,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