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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分,江城彻底凉了起来。

    余杨这学期开了专业课,不能像上半年那样时时赖在周荻这里。

    周荻反倒松了口气,她找了律师咨询当年的事,有意避开余杨。

    可令她失望的是,她没有任何的证据,而且也过了起诉年限。

    她不敢置信,觉得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好不容易从自己困囿里走出来,却发现这世外早已换了人间。

    周荻想笑,可更想哭。

    好像这些年做的挣扎只是一个笑话。

    沉堕的现实压得她心里很难受,晚上靠在床头看着屋外的灯亮了又熄下去,不过几天,人就瘦了很多。

    周末,她正愣神坐在塑料椅子上,却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很意外的电话。

    ————

    周荻想不通谭笑林为什么会给她电话。

    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约她见面。

    她本想拒绝的,可谭笑林:“周荻,有些事情我们得当面讲清楚。”

    周荻扯着嘴皮子笑,胸腔里有讽刺的风想要找出缝隙钻出来,却点点头:“好啊。”

    她倒是要看看他要些什么。

    谭笑林约的地方是汉口河边的一家咖啡厅里,周荻一进去就看到他了。

    他坐在那正翻着菜单,见她来了熟稔的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喝焦糖玛奇朵?”

    周荻没吱声,他自己做了决定。

    周荻坐在他对面,抱着胳膊,盯着他。

    谭笑林抬头,又低下看着菜单,:“你这样子看我干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周荻掩饰不住心里的嘲讽,出来的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我真想不认识你们。”

    谭笑林摸着菜单的指尖一顿,抬头盯着她。

    过了好久,他合上菜单,:“周荻,你一定得这样话么?”

    他微微垂下眼眸,一副为年幼表妹操碎了心的样子,好像周荻吐的恶言彻底的伤了他的心。

    可周荻看了他这幅样子就觉得恶心、就觉得想吐。

    他怎么可以表现的这么无辜?错的是他们?可将这些恶果都推向她,凭什么。

    谭笑林:“荻,当年的事,我承认我爸有错,可如果不是你先去勾引我爸,我爸能糊涂么?追根到底,不是你自己的错?”

    周荻捏着咖啡的杯子,强忍着将咖啡杯扔到他身上的冲动。

    可他继续道:“退一万步,我问你,就算是我爸主动地,可你为什么晚上穿那么短的裙子?你敢我爸上你的时候,你没有什么快感?既然这样,你还装什么清纯,周荻!”

    “我艹你先人!”

    周荻将咖啡杯里的热咖啡泼到他脸上,顺手提着一把椅子就往他身上砸。

    谭笑林的脸被烫的红的快破了皮,他一边支着胳膊去挡砸过来的椅子,一边躲:“周荻,你就是心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就是想赖在我们家,寻找些你爸你妈关心!周荻,活该,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别人的关心。你谈的男朋友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些,你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嫌弃你,觉得你恶心?”

    ————

    余杨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

    他“啪”的一声合上书,走出教室,又问了一遍:“你,你在哪?”

    那边再次重复了一遍,余杨听了,收了手机就往那边赶。

    进警察局的时候,周荻低着脑袋撑着头坐在长椅上,谭笑林脸上抹了层淡绿色的药膏,身上的衣服有着狼狈的咖啡渍,余杨走过来,周荻抬了脑袋,又低下去。

    余杨将周荻接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问,周荻顿了步脚,扬起脑袋:“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他?”

    余杨站在台阶下,看着她,:“他要是惹得你实在忍不了了,你怎么会他?”

    周荻走过去,余杨很高,她直到他的胸口,她靠在上面默了一会儿,声音的,像猫儿一样委屈:“可要是我妈知道了,你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我给骂一顿。”

    周荻着就更觉得委屈了,她一怂鼻子:“那个时候我还把他当哥哥,以以为他能帮我,可没想到他们到底才是一家人。我把事情同他讲了,他转个身就把这些话传的到处都是。”

    余杨听得有些心疼,紧紧抱着她,像安慰她都过去了。可话头胶在喉咙里又不出来。

    她要的哪里是安慰?

    她只是将要一个安静的听众,来宣泄出心中的苦涩。

    周荻不知道自己颠三倒四的了多久,久到自己口舌干的分泌不出唾液,眼睛也是干的厉害。

    余杨半抱着她坐在床上,见她慢慢睡着了,才给她盖好被子。

    他的手机先才震了一会。

    是谭笑林给他的电话。

    谭笑林。

    他在自己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开门,出门的时候将门反锁好,又站在三楼看了一会静谧的夜。

    夜里有虫子嗡嗡的飞着,飞到阴暗处还在展翅,便被更大的生物一口生吞掉。

    黑夜,是安静的沉眠的时刻,也是猎物收网的时刻。

    谭笑林约他见面的地方不远,就在隔壁街的意面馆里。余杨推开店门,就一眼看到他。

    余杨走出去,坐在他对面,谭笑林没抬头,仍埋着脑袋吃面。

    店内的灯光有些好,将他脸上的红创口上了一层光,看着像泛起了边,透出一种死败的灰白。

    直到将碗里的面吃完,谭笑林才放下筷子,抬起脸,上下量了一番余杨。

    他的眉骨极深,眼睛也有神,太阳穴附近有一道疤,整个人看上去斯文清瘦。

    谭笑林冷哼了一声,就这种知识分子的形象,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一个东西。

    名声。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被人qj过,能忍下这口气?

    谭笑林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可人不为己,谁还能为己?只能把周荻所有的希望扼杀,让她失望绝望翻不起来身,她才能老老实实悲哀的活着,别把旁人跩到泥潭里。

    余杨盯着他,没话。

    谭笑林没他沉得住气,先搁下筷子擦了嘴:“余杨?对吧?听你还是W大的高材生?”

    余杨垂下眼帘,左手拿着手机防到桌面上,而后捏了捏眉心,颇有些疲倦:“咋们开天窗亮话吧,时间不早,我还得回去睡觉。你电话叫我来有什么事?”

    谭笑林嘿嘿笑了两声:“能有什么事啊,我来找你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关于荻的啊。诶,我问你,你和荻在一起多久了,关于她知道多少事?”

    余杨撇下眼帘:“不久,才认识几个月。”

    “哼,几个月好啊,几个月啥都不清楚,按理,你这个条件随随便便再找一个女朋友不难吧,怎么瞎了眼磕在周荻身上?”

    余杨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谭笑林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冷锋似得。

    可他摩挲着手机的边缘,“哦”了一声,问:“为什么我瞎了眼?”

    谭笑林愣神,原以为他们感情如胶似漆,哪想得这么快就上钩了,于是他眼睛一转卖了个关子,反问道:“余杨,你觉得周荻人怎么样?”

    余杨手机磕在桌上,发出点微动静:“她很善良,人很诚实。”

    谭笑林简直想笑:“诚实?你觉得她诚实?不是我她的坏话,你对她了解多少?你能确定你看的她是真实的她?”

    余杨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鱼上钩了。

    谭笑林坐着,喝了口茶:“我问你一个善良的女孩能在自己十几岁的时候”

    就勾引自己家里的长辈么?

    余杨眉毛皱成了个疙瘩,一推桌子站起来准备要走:“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我先走了,荻还等我回去。”

    谭笑林赶忙拉住他:“你要走,可以,先等我把话完怎样?我不想看到你被她瞒在鼓里,就耽误你一分钟,就一分钟?”

    余杨欲走的脚步顿住,转身,双肩一颓,坐了下去。

    “吧。”

    谭笑林重新坐下:“我就耽误你一会儿,我就是见不得周荻把别人都当傻子耍的团团转,她十几岁的时候勾引家里的长辈,还准备去告别人强/奸,啧。”

    余杨放在桌下的手背鼓起一根根青筋,可表情还是疑惑地:“她为什么要去勾引?”

    谭笑林愣了一会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迟了须臾,:“还能为啥,留守儿童为了引起别人注意呗,她啊,心思毒的很。”

    余杨听后,有些嫌弃不可置信:“不可能吧。”

    谭笑林:“怎么不可能,那天晚上她穿了条那么短的裙子,趁着家里其他人都出去了,逮着个时间点就去勾引别人。”

    “她高中的学校是全封闭管理吧,她晚上不去上自习么?”

    谭笑林眼睛转了一圈:“这我哪知道啊,反正她就是趁着那晚没人故意这样做。”

    余杨点点头,似是不经意的:“你怎么知道她穿的是裙子。”

    你没在那,你怎么知道。

    谭笑林一凛,抬眼看着他,有些冒冷汗了:“我……家里那个长辈了。”

    “那个长辈是谁?”

    “我爸。”

    “哦。”

    余杨垂头,食指淡淡的捻了一下自己的拇指。

    谭笑林觉得有些事情明明是他出口的,明明应该是他占着主导,可渐渐却不如他所意料的那么发展。

    余杨问的问题很快:“你的意思是你爸被她勾引所以才出了那件事。”

    谭笑林楞了一下:“对。”

    “所有的人都不在,为什么你爸当晚回了家。”

    “为什么,她卡好的啊,她是故意的。”

    “哦。你你们家所有的人都走光了?”

    “对。”

    “我听荻讲,她外婆和你们家住在一起对吧,今天接近90高寿,那么就十年过去了来算,她那个时候八十岁的高龄了,她晚上能去哪?”

    谭笑林心里有些发毛了:“她睡的早。”

    余杨睇了他一眼。

    忽然问:“你爸有钥匙没?”

    谭笑林嗝了会神:“有。”

    “周荻勾引你爸应该不在客厅里吧,按理来,应该是她卧室,周荻要避开家里的人,怎么才能让你爸心甘情愿的到她卧室来呢?”

    谭笑林有些没理清他的话,正想着,余杨接连着又问:“你爸有周荻卧室的钥匙吧?”

    “有。”谭笑林。

    可一完,背上的汗就上来了。

    余杨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件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