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章 林汤的拜师宴
陈景一直觉得,古人不是傻子。所以,在这种世道里求存,他向来是心谨慎。譬如这一次,要做毒杀的事情,更需步步为营。
在城里,有意无意的,询问了一番情况后,陈景才从北门出城,绕远路赶回了桃威县。
“景弟,情报如何?”
“尚可。”陈景点点头,“兄长打算什么时候,请吴秀吃席?”
“拜师礼已经准备好,这几日便可以。”着,林汤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景弟,昨日还发生了一事。那府台吴秀,收了一个契儿。”
“契儿?”
契儿,即是干儿子。但这般称呼,多少带有讽刺的意味。
“确是,那契儿是京城的人,原先是个京官,但不知为何到了南方,然后拜了吴秀为契爹。好像叫什么宁容。”
“宁容?”陈景露出笑容。这真所谓是冤家路窄,不管在平安镇,还是在淮州,总能遇到这瘪三玩意。
当初还捅了消息给许五樽,气得许五樽入南方,要顺路解决他这个蝼蚁。还好,杨七宝护住了他。
可以想象,无用卒子,许五樽并不待见,这位宁容公子,属于另谋出路了。
“景弟认识?”
“认识,兄长不用担心,一个厮狗徒罢了。”陈景刚着,又想了想继续开口,“若不然,将毒杀的嫌疑,栽到这位宁容身上?”
林汤惊了惊。他发现自己的这位景弟,善于把握会,伺而动,当真是有大本事的人。
“景弟,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两日后,兄长便去拜师,再请一场拜师宴。如此风光的事情,我估摸着,吴秀会相邀很多世家人。”
林汤点点头,脸庞上终归有些紧张。
“兄长,可记得我的。”
“记得,我与景弟,亦是侠儿好汉,此番乃是杀贪!”
陈景神色满意,“兄长,容我细细来。”
两人坐下,林汤帮着斟了盏茶。
“这两日,我去了五湖城,查出了不少东西。到时候,兄长便照着我的意思,请吴秀吃拜师席。”
()(e) “然后呢。”
“在席上,兄长需去北面花舫,请几个花魁作陪。”陈景顿了顿,“最擅弹的那位花魁,便是这一局的关键。”
“景弟,不可牵连无辜”
“放心,其他人不会有事情。但有一道菜,兄长务必要推给吴秀。”
“什么菜肴?”
“四喜丸子。明日之时,我便让九去酒楼。逍哥儿可去花舫准备。至于毒物,便用砒霜即可。在席上的时候,兄长莫要忘了,其实最有嫌疑的人,应当是那位宁容。他刚拜了吴秀为契爹,当会陪坐,到时候,他必会鞍前马后,争着服侍吴秀。”
林汤刚点头。让陈景没想到是,对于这个计划,不满的人居然是邢九。
“东家,大爷,为何不是我去花舫,让逍哥儿去?我也知,去花舫是办事,定然不会随便看娘子。”
“逍哥儿门儿清,再了,九你不是嚷嚷着,好汉不逛窑子的么?”
邢九一脸委屈,只得应了下来。
陈景转过了头,和林汤四目相对。这一次,算是两人合作以来,最为危险的一次。一着不慎,极可能全盘皆输。
但没办法,吴秀若是不死,擢升的会,五年十年的,都会落到林汤身上。
“兄长,可去信登丰城了?”
“去了,是胡尊大人亲启。”
陈景点点头,“这等的世道,我与兄长要想出人头地,在最先的时候,必然要经历一场场的腥风血雨,方能杀出一条路子。”
便如先前,为了擢升爵位,他涉险奔赴蛮山。
风雨飘摇的王朝,你不想被人吃掉,那么,只有努力壮大,一步一步登上巅峰。
不知觉间,已经到了瓜秋。七月末的天时,虽然没有炎夏的火炉样,但依然有些燥热。
城外的稻田,开始有了层层的金灿色,待风一吹,便像铺了满满一地的黄金。
作为南方的边缘江城,再加上吴秀的不作为,五湖城极少有盛事。但今日,在这瓜秋的天时,便正好逢上一件。
()(e) 府台吴秀的门生拜礼。
城中的长街上,许多入城的百姓,都脸色麻木地抬头,看着城中最大的福贵酒楼,花炮满天,彩绸飘舞。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些从花舫请来的娘子,半遮半掩地舞着春扇,迎来声声的哨子与喝彩。
“林汤,你有心了。”不过四十余岁的吴秀,高坐在主位上,不时回过头,对着林汤和蔼一笑。
在吴秀的身后,作为契儿的宁容,一边帮着捶捶,一边抬着头,贪婪无比地看着花魁们。
“老师在上,学生敬一盏师茶。”没有任何迟疑,林汤当街跪下,捧着茶,递到了吴秀面前。
吴秀瞬间大笑,对于面前的知事,如今他是越看越喜欢。他接过茶盏,磨开了茶沫,才慢慢喝了一口。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份喜银,约莫二三两的模样,用红绸裹了,递回林汤面前。权当是给徒子的礼物。
“老师,请随我入席。”林汤起了身,声音平静无比。
戴着竹笠,陈景站在百姓人群中,面容出奇地冷静。万事俱备,能考虑的他都考虑了。
除非是,吴秀是个铁嗓,鱼刺过喉而不卡。但这种几率极低,也就是,这一场若不出意外,这位五湖城的草包府台,便要死在这场师生席上。
“东家,那狗儿,怎的到处乱跑。”同样戴着竹笠的邢九,在旁压低声音开口。
他嘴里的狗儿,自然是宁容。
从平安镇嚷嚷着要入京,入京之后,又因为唆使许五樽,跟着来了南方。现在倒好,像条死狗一样赖在这里了。
不过刚好,这家伙前两日拜吴秀为干爹,算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陈景侧过目光,看着酒楼外的长街中央,那位跳得最艳的花魁。当然,花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稍后,她会捧着琵琶,去给吴秀弹奏。
呼。
陈景吁出口气,缩在劲袍里的,不动声色地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