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科举选才
天启四年七月二十八。
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并在汴梁城等待良久的一万六千学子终于等到了科举开始的这一天。
各大客栈和民宿欢声笑语的恭送学子们出门,祝福他们考个好成绩。
学子们也是意气风发,天不亮就在贡院门口集合,坚信自己可以从一万六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六百个录取名额的其中之一。
“叔兴,你可要好好考试,进入中枢。我王家六世五公,却在这华夏断了仕途,必须重新崛起才行啊。”
开封王家家主对身边的侄子叮嘱道。
“尧民兄,以你的才华,一定能为我泰州学子拿下状元之位!”
“贤弟才是帝国学院的高才生,提起黄裳之名,谁不夸赞。这次状元非你莫属啊。”
“唉,哪里,哪里,应该是你才对。”
“不行不行,我的学问还差的远呐。”
两个青年还在互相谦让。惹恼了另外一个提着挎篮的青年,不悦道:“哼!状元之位有才者得之,岂是你们私相授受的。”
“哦?这位兄台似乎颇有自信?”
“我赵楷一生,不弱于人!”
青年昂首自负道。
在学子焦急且期盼的目光中,早晨七点,贡院大门打开,羽林军士兵涌出,引导学子们排成十六行长队,通过贡院大门后,十六支队伍分开走向不同的教学大楼,然后开始检查学子携带的随身物品、衣服内衬。然后发放考场座位编号木牌。
“我是一号楼三层八室九号位。”
“我是一号楼四层六室十三号位。”
众人拿着号牌按照自己的座位号,继续分散,走向自己的考场。
“这贡院跟以前相比,变化好大啊。以前密密麻麻的间如同茅厕。现在贡院却如大学一般宽敞、优美。”
年纪偏大,以前曾参加过科举的学子感叹道。
“我们莫非要上这层层高楼?”
“步步登高,吉祥之兆!”
“借兄台吉言!”
赵楷也拿到了自己的木牌,看到是八号楼三层五室三号位。也便掂着脚尖来回观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随着众人登上三层,进入教室,又被门口军兵搜了一波身,一进房间,就看到宽敞的房屋内,二十个半人高木墙的位置,他便在第三个位置坐下,感受了一下座椅的舒适度,教室的窗户被打开,有凉风吹入,感觉到夏天久违的凉爽。
“跟父兄所的狭窄茅厕完全不同嘛。”
赵楷暗暗想道。他原本是徽宗赵佶第三子,今年二十岁,从酷爱文学,攻读诗书,立志要参加科举成为状元。但梁山崛起让他美梦破碎了。赵宋西迁后更是四年没有举行过一次科举,赵楷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
残宋灭亡后,赵宋宗室一家迁往梁山泊宋国公府,赵楷彻底成了闲散子弟,听闻华夏即将开始科举,便央求父亲赵佶向晁盖求情,允许自己参加。
大哥赵桓骂他异想天开,自己赵家如今是笼中之鸟,华夏焉能同意他们走出牢笼?不见宋国公府外军兵把守如何严密?
但赵佶耐不住赵楷哀求,便在祭天仪式后,厚着脸皮向晁盖提出了请求。
“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晁盖竟然同意了。如果这些前朝宗室子弟想要从军,那是断然不会答应。可若是想要从政,晁盖不介意放开一点口子,从而逐渐将这些宋国公、辽国公、金国公子弟慢慢消化,融入华夏之中。
在晁盖的设计中,宋国公、辽国公、金国公后代将实行减封制,第二代从“公”降为“侯”,第三代从“侯”降为“伯”,第四代从“伯”降为诸子,朝廷也将不再供养,自谋生路去吧。
用四代时间来消弭前朝影响已经足够。但四代下来,这些公府都得朝廷养着,他们吃喝完没事就造孩,那得生养多少后代?
就以徽宗赵佶来,他临幸过,有封号的妃嫔及女官共43人,有子女32个。按照他的身体状况,被金人掳到寒冷的五国城还又造了6个子女,这货简直离谱!
他的大儿子赵桓有六个子女、三儿子赵楷有十二个子女、五儿子赵枢有五个子女除了几个早夭的,都是一生一大堆。
儿子再生孙子,孙子再生重孙子,子子孙孙,四代下来,那梁山泊宋国公府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营了。
这么多人朝廷可不能免费再给他们养着,所以在华夏正统性确立,国家稳固的情况下,晁盖早就想将没有继承权的其他人赵氏宗族人员分流出去,只要分隔的远,四代之后,这血脉也就不具备威胁了。
就像柴进的柴家一样,后世的人可能会因为柴世宗在历史上的贡献高看柴家一眼,但百年之后,谁会打着柴家的招牌来造反呢?他甚至连一个江湖势力的二把都混不上。
所以这次同意赵楷参加科举,是一次善意,也是一次暗示,暗示宋、辽、金、西夏宗室子弟,可以脱离公府,自谋生路。
虽然赵楷没有大学文凭,但晁盖也给了他一次特批,允许参加考试,至于能不能考的上,那就看他的学识了。
这就是赵楷能够稳稳坐在教室内,准备考试的由来。
不一会儿,上午九点整。只听钟楼铜钟敲响九下,考试正式开始。
赵楷接过文学试卷,立刻就懵了。不应该是考四书五经、诗词文论吗?这个选择、填空、判断、简答、论述是怎么回事?这跟父皇给自己看的历年状元试卷格式不一样啊?
赵楷硬着头皮开始作答,仗着文学功底,总算是答了七七八八。
中午十二点,钟楼铜钟敲响十二下,答题结束,考官将试卷糊名封存。
赵楷脑袋晕晕的,脑子里还在想着一些题目,觉得自己某道题可能没做好。走廊里的学子们也是互相打着招呼,商议着题目。
()(e) “你最后一道题觉得难吗?”
“一点都不难,我全都做完了。”
“唉,我就不行了,感觉好没答好。”
众人一边议论着,一边随着军兵的指引,进入贡院内的食堂。
为了避免这三天内学子与外界的接触,一旦进入贡院,便不允许再外出。但是贡院相应的会提供餐饮和住宿。
整个贡院,除了十六座考试用的教学楼,还有八座六层宿舍楼。宿舍楼一层是餐厅,二至六层是宿舍,每层三十间宿舍,每个宿舍上下铺六张床十二个人。可以为学子提供不错的休息环境。
“这饭意外的味道不错。”
习惯了锦衣玉食的赵楷,吃到食堂的饭,竟然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午饭,众人被安排进宿舍,十二人一个房间,上下铺稍微有些拥挤,但比起科举那茅厕一般连腿都伸不直的号间,还是强出许多。
赵楷意外的遇到一个熟人,正是开封王家的王昂,字叔兴。王昂从就有才名,赵楷慕名拜见,两人引为知己。不过四年前,赵宋西迁,赵楷奔赴西安,王昂一家则留在开封。
两人今日相见,论起分别四年境遇,也是颇为唏嘘。
下午三点,学子们继续参加考试。这科考的是数学。
赵楷拿到试卷,脑袋立刻就炸了。上午的文学还能勉强作答,这下午的数学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2、3、4还勉强能认出来,但是四则运算怎么做?三角边长怎么计算?两圆交汇阴影面积是多少?”
赵楷拿着笔,额头冷汗刷刷直流,他算不出两圆交汇阴影有多少,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理阴影挺大的!若是自己得了全场最低分,那以后还有脸面去见人吗?
要不干脆不署名吧。
赵楷放弃了。
下午六点,考试结束。众学子走出考场,有的面色冷静“这次没考好”,有的哈哈大笑“这题目我都会”,有的无所谓道“这科非我强项,我要在下科补回来。”
还有下科吗?听着众人的话,赵楷面容呆滞的走着,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等下科,状元已经跟自己无缘了。
“我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呀?”
赵楷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晚饭依然在食堂就餐,之后众人回到宿舍。点上油灯,有的人继续温习下一科目,有的口若悬河讲述自己做题的经验,有的负而立看向窗外。
“楷弟,你下午考试结果如何?”
王昂里拿着下一科考试的复习书问道。赵家已经不是皇室,以后恐怕也翻不了身,王昂面对赵楷也是以平辈的朋友相交,自然而大方。
“还,还好吧。”
赵楷脸皮薄,眼神躲闪道。
“嗯,如此便好。明日考试自然、历史两科,我有些复习书籍,你要看吗?”
王昂看出赵楷的不自然,回想起赵楷携带的四书五经,想明白了什么,微笑着道。
“啊?可以么?”
“当然,这些书我已倒背如流,不看也无妨。”
王昂着将自己中的书递了过去。
赵楷感谢着接过,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都是一些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内容,但新奇的知识,却让他兴趣大增,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我已经落后如此之多了么?据这些课本都是晁盖陛下编纂,天命之人,恐怖如斯!”
赵楷恍然大悟,心中感叹,不管这次考试结果如何,他决定考试结束之后,一定要从头学起。
时间匆匆,七月二十八、七月二十九、七月三十。三天科举考试结束。
一万六千学子从贡院走出,纷纷与同宿舍的同年互相道别,依依不舍的离去。一万六千人中选六百人,会渺茫,许多人注定无法再相遇。而再次科举,就要到三年之后了。
有把握的学子选择继续留在京城等待发榜,没有把握的学子则匆匆赶回了家乡,因为十月份,各省的“公职人员考试”即将开始,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
丞相府、考功部、劝学部开始加急对试卷进行阅卷,排名,终于在八月初十,六百名录取者公布,东华门外唱名,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第一名,泰州学子,王俊乂。
第二名,开封学子,王昂。
第三名,登封学子,黄裳。
“给状元郎贺喜啊!”
“尧民兄,恭喜,恭喜,我早就过,以你之才,状元必定到擒来。”
“哈哈,裁衣兄,我只是稍微多了些运气,还没恭喜你这位探花郎啊。”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赵楷看着互相恭喜的众人,向王昂道喜之后,便向汴梁中学提交了入学申请。
“我赵楷一生,不弱于人!”
华夏第一届科举结束,六百名人才充斥到丞相府、三局、十二部、督察院等中枢部门。
而贡院也将作为新建的汴梁大学被利用起来。三年才用一次,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晁盖也将精力转向其他方向。
在晁盖前往河北视察黄河六道新渠通海情况时,西部边疆捷报频传。
王寀自从拒绝赵宋勤王令,带领军民坚守河州之后,便一直面临青塘联军的围攻。
唃厮啰家族第五代家主赵怀德更是亲临城下,率领十万部族骑兵对河州进行攻打。
赵怀德这个人,志大才疏,反复无常,偏偏又野心勃勃,几次被宋军打的抱头鼠窜,可仗着吐蕃与羌族部落对汉民的仇恨,很快又能咸鱼翻身。
十六年前,赵怀德被王厚痛击,部族损失过半,不得不逃亡哈密。最后还是靠着刺杀宋军征西大将高永年搬回了一城,导致王厚因救援不力被免职。而他也因此被赵宋招安,成为青塘之主,顺义郡王。
()(e) 现在,赵怀德虽然是被西夏蛊惑着叛宋。但也有经过十六年修养生息之后,人口与兵力扩张,想要扩大地盘的内在需求。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这菜鸡觉得自己又行了。
王寀本身不是军事家,他是个道士,但他就是凭借着自己王家之后的身份,组织起了当地团练和义民,在熙河之地与赵怀德反复争夺了一年多,如今积累出了五万边军。
也正是靠着这五万边军,再依靠城池之利,将青塘部落联军牢牢挡在了关中平原之外。但缺少骑兵,让王寀很难进行有效反击。缺少赵宋的物资补给,又让他只能一路退到河州自保。
现在,赵怀德已经兵临城下。
“宋先生,您所的援军何时能到?”
王寀有些忧虑的侧目,看向城头抚须微笑的宋江。
“哈哈,西安城破,我华夏大军便已启程。但稍安勿躁,好饭永远不要怕晚。”
宋江早已接到了戴宗传来的情报,所以他不急,对城外那些骑马来回蹦跳挑衅的蛮夷毫不在意。
“但愿如此吧。”
王寀见宋江如此自信,也不再多问,有五万边军镇守河州,那些部落兵马又不善攻城,城池还可以坚持很久,只是有些担心那些羌骑见破城无望,会越过城池进入关中劫掠。
事实上这种担忧正在化为现实。
无论吐蕃族还是西羌族,多以游牧为生,他们集合起来本就是想要劫掠一番,是来发财的。但是长期困顿河州城下,让这些缺乏纪律和约束的羌骑越来越难以控制。
赵怀德名为青塘之主,但其实跟之前的另外一位青塘之主董毡一样,都是名义上的部落联盟之主,却难以真正控制这些大部落事务。当他可以带着这些部落劫掠获得好处的时候还好,若是不能给大家带来好处,凭什么听你的?
赵怀德在青塘地区一直推行藏传佛教,就是想要以此来统一各部信仰,为自己的统一建立信仰基础。这也是他几次被宋军击败,仍能再拉起一支队伍的原因。但想要达到汉人朝廷那种中央集权,一呼百应,还差上不少。
所以,无论赵怀德如何呼吁各部要打造攻城器械,先破河州,再去关中,避免后勤被断。可仍有不少部落不听命令,准备快去快回,劫掠一批就走。
对于游牧骑兵来,什么后勤,他们才不在乎。
一开始还是十来人的队越城东进,后来又是数百人的部落出发,又过了些时日,连一些千人部落也耐不住向东方城池而去。
但这些骑兵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当赵怀德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青塘首府西宁城传来预警,有汉人骑兵部队攻入青塘,正在大肆杀戮。
赵怀德立刻意识到不妙,再也顾不得围攻河州,想要率部西归。
这时候早已完成合围的虎贲、神、鹰扬、神策、武威、千牛、射声七支主力军团开始发威,他们耗费多日迂回包抄,遮蔽战场,就是想要把十万动性很强的部落骑兵留下,岂能再让他们逃走。
部落的根基就是这些成年男子,一旦将这十万人歼灭,青塘蛮族将不足为患。
“呜呜呜!”
牛角号响,虎贲军犹如百虎齐奔,从河州城东方奔涌而来。武松、杨雄、狄雷、欧鹏、马麟率军正面强攻。
狄雷率领铁甲骑兵先锋部队冲入轻装羌骑之中,率先展开杀戮。这些连铠甲都配不齐的轻骑立刻死伤惨重,被冲散开,想要用游走射箭抵抗。
之后武松、杨雄、欧鹏、马麟又率领四卫步军,以重装大刀、锋利长枪推进,两百步射程的神臂弩箭如雨下,部落轻骑纷纷落马。
“撤,快撤!”
不等赵德怀下令,部落首领们就带着各自的族兵四散而逃。
“神一念,赤地千里!”
左侧之地,花荣、解珍、解宝、凌振带领神军出现。
“轰轰轰!”
近百火炮轰鸣,将逃向左侧的骑兵砸的人仰马翻。
“砰砰砰!”
躲在长枪阵后面的滑膛燧发枪兵呈线列阵型射击,之后又交替三段击,呈现无缝衔接,将百步之内的骑兵纷纷击落下马。
“鹰击九天,所向披靡!”
右侧的张清、邓宗弼、辛从忠、龚旺、丁得孙则带领鹰扬军轻刀快马,冲入慌乱的羌骑中衔尾追杀。
王寀站在河州城头,看着城外痛击青塘联军的华夏军团,不禁心潮澎湃。他的父兄当年,就是这样击杀蛮夷,为大宋开疆扩土的吧!若是自己有足够骑兵,岂能让赵怀德这奸贼逍遥这么久!
“出城,复仇!”
王寀振臂一呼,河州儿郎也都欢呼着涌出城去,他们虽然都是步兵,可杀起敌来,奔跑的速度竟然也不慢。王寀更是在仅有的五百骑兵护卫下,直接冲着赵怀德追杀过来。
“快跑,快跑!”
赵怀德也顾不得许多,三路被围,只有西方一条逃回青塘的线路,很符合围三阙一的战法,但是他没得选,即便知道有陷阱,也只能先活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果然,一路逃回青塘的路上,被埋伏的汉军不断袭扰,赵怀德逃回青塘时,身边只剩下三千残军。
而此时,西宁城上却亮起了华夏大旗。
神策、武威、千牛、射声四军十五万人马早已横扫周围各部,击杀俘虏数以万计,西宁城更是在射声军的炮火下一日而破。
“不!”
赵怀德还想再逃,后路已经被史进等人围住。
“杀!”
华夏大军骑兵围剿而上,三千残兵很快被屠杀殆尽。赵怀德也被抓。
不久,捷报传入中原。
晁盖在河北黄河六道的工地上接到捷报后,随批了一个“斩”字,便不再关注。
区区一介反复无常的军阀头子,还不值得自己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