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英雄厅内,昔日好友,各为其主!
阅信毕,李郁满心欢喜,放下信笺笑道:“寡人怎么忘了这位江南人民的老朋友,他和盘踞在萍乡县武功山的张厉勇白莲残部是老相识。对了,此人现在何处”0天前,马钢厂区周边,一处巷子里迎来了不速之客。一队背着燧发枪的士兵护送着4轮马车驶入,和这脏臭的巷子显得格格不入。“就是这儿”“回军爷,是这里。您要找的那个人如今就在这里,靠罩着几个老娘们挣口饭吃。”砰,破门被士兵用脚“斯文的”踹开,里面传出几声女人尖叫。然后就冲出来3个汉子,领头的赤膊胖子居然是司马尚,里还提着一把菜刀。“谁踏马的敢踹”话音未落,扑通,他很懂事地跪倒在泥水里。后面俩跟班立刻有样学样,弃械跪下。“你,叫什么”“人司马尚。”“可是做过一任郧阳知府,还入过白莲的司马尚”“是。”士兵松了一口气,挥挥:“起来吧,跟我们走。”“军爷,可否告诉人是犯了哪个法条要去哪个衙门”马车里走下一名商业署官员,捂着鼻子,左右环视了一圈:“司马先生,恭喜。您呐,要转运了。”司马尚激动的双哆嗦:“可是陛下想起了人”“嗯!”哇,他捂着脸原地蹲下了,痛哭流涕。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两个跟班面露喜色。终于混到鸡犬升天的这一天了,没白耗。当初,从江北大别山跟着司马尚渡江的数名白莲教徒如今只剩下这2人。屋子里,几个半老徐娘探头探脑,眼神好奇又畏惧。马钢这种重工业拥有数万年轻工人,所以自然产生了一些可以理解的需求。周围类似的产业发达。到了发饷日,这院都挤不下。院子里响彻云霄的痛哭这名商业署官员也不着急,安静的看着。都是读书人,他能理解这种委屈感,司马尚乃是两榜进士出身,做过一任知府的人。现如今,却落到了靠几个卖笑老娘们吃饭的地步换了谁,都会哀叹人生之艰难。一年前,他侥幸活着渡江。失去了价值的人自然不会被优待。于是在皖南辗转半月,耗光了盘缠。读书人本来可以做私塾先生混口饭的,可无奈科举这路在吴国暂时不通。所以,他越混越差。最终靠着笼络2个弟兄,和几个半老徐娘做起了这没脸的生意,勉强混口饭吃。“司马先生,可以走了吗”“走,现在就走。”司马尚擦干眼泪,带着2个跟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肮脏的院。先到马钢,换了身干净像样的衣服,又吃了一顿油水很足的矿工饭。胡雪余先召见他,略表歉意,并且暗示这是陛下突然想起了他,否则还不知会雪藏多久。然后,他就被船送到了江西前线。一路上,司马尚从船夫耳朵里了解了一些吴国的最新发展。暗自心惊,吴国进步太快,自己这个老朋友已经跟不上了。同时咒骂该死的洪教主耽误了自己的前程。筹措钱粮、镇抚新占州县、或者充实后宫,司马尚自认都很擅长!当初,如果自己是被李郁陛下俘虏,凭自己的本事早就进步的不要不要了。署长起步,大臣都有可能。努力算个屁,选对路站好队才是最重要的。跟着白莲混,三天饿九顿!洪教主,该杀千刀啊。思绪被打断。一名亲卫伸:“司马先生,请进。陛下在帐内。”“是,是。”刚迈出一步,司马尚忽然感觉自己脑后的负担沉甸甸。哎呀呀,辫子!他几乎咬牙切齿,暗自咒骂自己险些误了大事。挂着这么个落后丑陋的猪尾巴去见思想开明、英明神武的吴国陛下,真是该死啊。他低声哀求:“兄弟,借你佩剑一用别误会,我是要割辫。”亲卫笑了,抽出佩剑轻轻一拉。司马尚顿觉身体轻盈,终于甩掉了沉重的历史负担,轻装上阵。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很蓝。伸把散开的头发往后拢了拢,用中气十足的语调,开口道:“罪臣司马尚,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帐方圆20丈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注视着这个胖子在帐外来了一套标准的三磕九拜——这是前清的礼!然后走进帐内,再次单膝跪拜——这是我大吴的礼!司马尚哽咽、激动的抬起头,见陛下还是那么的年轻英俊、日理万的脸庞略带疲惫“起来吧,坐。”“谢陛下。”“寡人忙于军务,最近才听你早至江南。日子过的可好”“托陛下的福,吴国治下人人安居乐业,富庶安宁。即使是文景之治也比不上如今这万一。罪臣也做些买卖,日子过的尚可。”“那就好。”李郁忍住了揶揄,笑着问道,“寡人想用你,去袁州府萍乡县张厉勇残部做个客,你,愿意吗”司马尚再度单膝下跪,眼神坚毅而炽热:“臣愿意为吴国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好,你就先在外务大臣底下的信息署挂个官职吧。具体的事情,你可以去请教苗大人。”离开大帐时,李郁瞥见了此人脑门后齐刷刷斩断的辫子。倒是加了一点点的印象分。这一年的艰苦岁月,司马尚如同溺水之人,如今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甭管这根稻草后面是盘着赤链蛇,还是跟着水猴子。他都会一把攥住,寻找生的希望。初入吴国,如果不立下点硬扎的功劳,未来的仕途崎岖简直不敢想!他对苗有林执下官礼,细心请教。之后,随同0人的护卫队悄悄绕道踏上了旅途,目标——萍乡县武功山,张厉勇盘踞的山寨。根据清廷的邸报,张厉勇在萍乡县混的不错。首先是击败了多次官兵围剿,甚至一度拿下了县城,略施惩戒后又退出了县城。没有屠城,没有焚城,只是捣毁了县衙和官仓。接任的知县改变了前任的坚决剿杀策略。态度暧昧!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协议,不得而知。总之,张厉勇部变的低调起来,在萍乡县境内少有大规模行动。转而在南边的吉安府安福县,西边的湖南醴陵活动,搞的这些地方风声鹤唳,大户心惊胆战。因为,张厉勇集绿营和白莲之精髓,打劫干的很出色。先派探子,踩盘子搞情报。然后里应外合,行动迅猛,分工明确,段血腥残忍。搬空钱粮牲畜布匹,杀光男丁,掳走年轻女眷。山寨里的几千兵马,就靠着精准打劫这一项活的很滋润。吉安府和袁州府打起了官司,湖南方面更是反应激烈。可这种跨府、跨省的事是很难解决的。走官面程序,没有一年半载都拿不出什么协调方案。何况,如今是战时,江西官绅所有精力都在南昌!区区一县匪部,实在是没心思去研究。罗霄山脉,呈南北走向,绵延数百公里。山岭海拔大多在000到2000米高度。鼎鼎大名的井冈山就在其中段。而北段,就是萍乡县境内的武功山!这是一片创业的乐土,有着广袤的转圜腾挪的战略空间。外地人!全是青壮!颇有行伍气质!司马尚和0名便衣护卫踏入武功山的那一刻起,就落在了眼线的注视当中。而进山后,苗有林拨给他的护卫们,也意识到了山林中有人跟踪,观察。干脆大声明来意:“张首领旧友,司马尚先生来访。”2个时辰后,一队残兵露面,警惕且客气的邀请他们进山寨做客,条件是先交出武器。护卫们配合的交出了短铳、短刀。头目诧异的脱口而出:“你们是吴国的兵”司马尚笑呵呵:“兄弟好眼色。对了,伱是从荆襄追随张首领的吗”“正是。”司马尚肃然,了一套白莲切口。顿时引起了这队士卒的骚动,神情激动兴奋。“一日白莲,终生白莲。在下司马尚,曾追随圣帝左右,直至跳崖。”众人眼眶发红,甚至有些人蹲下哭了。就连领队的头目也神情悲戚。沿途,许多人围过来,或围观或致敬。一名上了年龄的白莲教徒,甚至拦住司马尚,问道:“教主是不是转世成了吴王,在江南起兵立国了”这话问的十分荒诞,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无非是假如洪教主真的转世成了吴国陛下,那真是太好了!纵然是老辣的司马尚也被感动了,深吸一口气,摇头否认道:“并未有此法。”老白莲教徒擦着眼泪退下。护卫队长,低声道:“司马大人,你若是刚才假意应承他们。这几千人是不是就会为我吴军前驱”司马尚摇摇头:“不可!”见年轻精悍的护卫队长不懂,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清醒的。我今日若敢胡咧咧,张厉勇不杀我,陛下也会杀我!”护卫们不太懂。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如果能凭空增加几千杂兵炮灰不是很好嘛。而且,据白莲兵败后,各地依旧有残余势力。只不过缺少了中枢,没人能够把他们串联起来。张厉勇盘踞的这处山岭,海拔在000米出头。山路险峻,设有5道防御。沿路还挖了许多的陷坑,不清楚路线的人掉进去会死的很惨。山顶有水源,有精心修筑的寨子。碗口铳、鸟枪、弓弩、礌石滚木,一应齐全。高处飘扬着两面旗帜。左边是:赣西总兵,张!右边是:白莲赣西分舵舵主,张!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经历了风风雨雨,张厉勇愈发的老辣精明!只见他一身黑袍,大笑着迎出寨子。“司马大人,别来无恙。”“张兄安好。”俩人兴高采烈的拉着,步入山寨。因为这个举动,护卫们得到了很好的待遇,酒肉饭食都是招待贵宾的标准。寨内,英雄厅。酒过三巡,张厉勇开始介绍自己的事业:“司马大人,如今我麾下拥有0个营另20个汛。不要萍乡县,就是袁州府也是头一等的存在。”司马尚瞥了一眼英雄厅里供奉的白莲圣物,以及周围神似绿营兵建制的军官们。赞叹道:“不简单。张兄博采百家之长,俨然一方诸侯。不过,想必张兄也猜到了我这趟的来意吧”“把袁州、临江两府封赏给我,外加200门火炮,万支燧发枪,枪弹无算。届时吴王一声令下,我立马出兵截断清军粮道。”“张兄,你的价码太高了。”“呵呵呵,4省官兵,十万战兵。老张我也是替吴王拔驴橛子,风险很大。”司马尚沉默的夹起一筷子鸡肉:“张兄。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的太露骨。”张厉勇一挥,屏退左右。英雄厅内,只剩下了2人。“吧。”“张兄不如换个角度看如今的局势。江西,俨然成了清吴两军的主战场。结果无非3种:清廷赢。吴军赢。或者继续僵持,谁也啃不下谁。如果清廷赢了,大军班师时定然挟大胜之余威,顺就把这里剿了。”张厉勇脸色平静:“我这易守难攻。有兵有粮,大不了往南撤进罗霄山脉。”司马尚笑笑:“你我都曾是官府中人。知道官府做事的风格,如果认真起来有多可怕。”张厉勇没有反驳,而是轻轻的点点头。司马尚看在眼里,继续道:“心里话,我更看好吴军会赢。吴王陛下站稳江南,坐拥天下富庶钱粮,自己还能生产枪炮。我在马鞍山铁矿那边待了很久,亲眼目睹了盛况。火枪大炮一车车的往外拉张兄你也是带兵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沉默司马尚继续分析:“吴王陛下精明冷静,对大局有着异常敏锐的判断力。既有江南人的精明算计,又有枭雄的怀柔狠辣。最关键的是他还年轻。而乾隆皇上60有余,快至古稀了,还能活几年长江以南驻防八旗兵力稀薄,靠绿营兵挡不住吴军的。就按最差的情况推算,将来也是个南北朝。”张厉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主动斟酒。司马尚连忙端起酒杯,接下酒液。俩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司马大人的意思是”“你我乃同病相怜。命运半点不由人,咱们先是做清廷的官,后来做白莲的官,现在怕是又要改换门庭了,那些人背后怎么称呼我们”“三姓家奴”俩人相视苦笑。司马尚也颇为真诚:“我们也不想做三姓家奴,可我们有选择吗为了道义殉身,做大清的忠鬼还是白莲的忠鬼都不可能的。你我都清楚这世道的真正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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