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七杀赤炼
茫茫宇宙,浩瀚星河,每一个天体的存在与运行,都遵循与影响着某种冥冥中的规律。
一颗星辰被斩做两半,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又生出什么样的变化?可能许多人都无法想象,却在此时此刻发生在了此间。
血海分开,许庄单托举金日行出,临立虚空之中,渺渺庆云之中一柄仙剑缓旋,摄人心魄的寒光流转其上。
此剑只是悬于庆云之中,许庄周身便有至极至纯的太素剑气周游无质,形变莫测,源源不止,生灭不休,不是太素辟虚剑,又岂还有它物。
许庄此行,与冥河宗的高人剧烈冲突几乎可以预见,他不过区区一具第二元神,即使再有自信,岂能够背负如此重任。
不过如今太素正宗,还在门中的真人,确实唯他能够腾开脚,因此他特往掌教云宫一行,请下了太虚辟虚剑以助一臂之力。
许庄虽不知晓潘应的来头,但是与他交几个回合,心中已经了然,此人乃是渡过一次灾劫的修为,根基道法亦是上乘,以他段虽然不惧,但是真个斗将起来,胜负却是不甚分明。
一具第二元神,能与潘应这等人物交锋已经足以自傲,但他此行是为显示雷霆之怒,以振威严,却是不容有差,因此许庄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动用了这柄无上法剑。
太素辟虚剑,乃是玉寿真君亲自所炼,为掌教真人护道,为太素正宗镇教的杀伐至宝,号称斩星裂月,开辟混沌之能,岂是一句空话?
一剑辟虚开血海,划分星辰显神通!
许庄眉眼微垂,淡淡朝下一扫,太素辟虚剑一斩之下,太冥化生血海与赤元胎洞天不仅瞬间两半,大量形质化为混沌,更仿佛被彻底斩灭了生,尤其太冥化生血海。
一分为二的两片血海,相隔虽然超逾万里,但是相比其浩瀚,似乎并非重创,然而实际却是,两片血海久久不见弥合,更不住混乱摇动,现出一口口大不等的漩涡,并且渐而加剧
每时每刻,都有巨大的漩涡生出,亦有大量赤水漂浮,逃逸出来,化作大不等的血珠,漫无目的一般飘向四面八方。
这片凶威嚣天的血海,似乎已经失去了掌控之人,陷入了宇宙、或者周遭星系的力场变化影响之中。
不过许庄并不觉得,潘应会在这一斩之下轻易身死道消,双目仿佛冷电,在血海之中疾扫而过,瞬间落在一处。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中所托金日却是一抖,火行神光如柱射出,横扫而去,还未落到血海之中,海面倏然炸开,重重血影呼啸而出,四面八方逃遁而去。
显然一剑之下,潘应虽没就此陨落,却也已经身负重伤,被他发现行踪,更连丝毫对抗之意也无,瞬间便要遁走逃之夭夭。
这些血影,数去恐有万千道,道道快如流星,气高下相若,遁速更是仿佛,十方逃散而去,还真无从捉摸究竟哪道才是真身,何况以潘应的道行,不定分神万千,亦或随意异形换位,也都不是难事。
“一道都不能叫其逃脱了。”许庄目光一闪,掐起法诀朝上一指,顿将禁天锁地使出。
到了许庄如今这般境界,这门脱始于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的神通,已经十分难以发挥用处,因他所交的,往往不是修为高于自身之人,也是道法造诣不俗之辈,只以区区禁天锁地之力,想要拘拿这等人物,却是太过视天下高人了。
不过拘拿道法高人或许难以做到,对付这等分化万千的道术,却是正好恰合,何况潘应被他一剑斩伤,甚至连太冥化生血海都已运使不了,还有应付禁天锁地之力犹未可知。
禁天锁地施展开来,朝那重重血影笼去,其呼啸飞遁之速顿时一滞,宛若龟爬一般,在宇宙这等动辄万万里辽阔的地界之中,几与定身没有区别。
许庄没有丝毫留之意,定住血影,中金阳顿时迸射出万道光华,朝每一道血影疾射而去,果然这些血影虽是气相若,但却皆是虚浮之象,许庄随意一击便就处处破灭。
()(e) 照此下去,逼出潘应真身不需片刻功夫,见此潘应果然不再潜藏,许庄顿时便见,有数道血影奋力一挣,脱开了禁天锁地。
显然此人极是知晓,四散奔逃、以诱分兵的道理,直到此时还未放弃耍弄段,但是许庄也不急切。
万道光华灭尽虚浮血影,禁天锁地分散之力收束,朝第一道血影拘去,将之死死定在原处,火行神光威能一合,直往第二道血影射去,顶上庆云轰隆一震,一道霹雳闪过虚空,瞬间劈在第三道血影之上
几般段一一施展,瞬间将几道血影笼罩在攻势之中,潘应终于按捺不住,自一道血影之中飞出宝镜,拦向火行神光。
他这法宝实在玄妙,火行神光击在宝镜之上,瞬间仿佛旧幕重现,直接偏转出去,但是许庄早已反应过来,遥遥朝他屈指一弹。
“嗡——!”
许庄庆云之上,太素辟虚剑微微一震,一缕剑气与许庄法力相合,瞬间化出一道锋芒无俦的剑光,自他指尖迸射而出,瞬息穿越虚空,斩在宝镜之上。
这面抵挡火行神光毫发无损的宝镜,瞬间发出咔嚓一声,似乎镜面碎裂之音,又仿佛其中灵性悲鸣,当空摇了一摇,宝光已经急剧暗淡下去,见许庄屈指再弹,竟是瞬间逃去不见了踪影。
失去宝镜守护,潘应终于彻底暴露在许庄攻势之下,一道剑光劈下,斩破血影,瞬间将其泯灭无形。
太乙宫的一代魔才,冥河宗的新生支柱,已经渡过风灾的元神真人潘应,似乎就如此陨落在了许庄剑下,但他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直觉告知许庄,他这一剑实实在在斩中了不错,只是恐怕不是潘应。
并非潘应竟然瞒天过海,在他眼皮底下金蝉脱壳,而是有人出代为受了一斩,并且尚无退去之意。
“此行果然不是万事顺遂。”许庄缓缓扫视过虚空,以他的元识,竟然寻不到对方所在,只是隐隐察觉有人潜藏在侧,双目不禁一眯。
毫无疑问,来者的道行,恐怕还在潘应之上,不是一劫真人中的顶尖人物,便是渡过两次灾劫的高人!
渡过两次灾劫,且先不论道行究竟何等高深,需知这般人物再进一步,便是三灾尽渡、功至阳真,这是怎样一种概念?
元神真人已无寿命之扰,唯有三灾利害悬亘于上,既然三灾尽渡,那便已是近乎永生。
虽然阳真高人的永生,似乎仍然受到大道的制约,但据许庄所知,这等人物活上万年只是等闲岁月,数万年十万年也不在少数,几乎已可称屹立于历史长河之中。
即使是在道门正宗之间,这样的人物也已举足轻重,若真斗将起来,那与真正宣示开战也无异了,君不见昔日上玄传道青空,引发大战,也没真正引起阳真斗法。
所以二劫元神真人,在这世间已经不是等闲,虽然在带上太素辟虚剑前,许庄便已有了此行可能会与二劫真人交的预想,但是究竟有无胜算犹未可知。
但除非迫不得已,许庄不愿选择他与道辰真人商议的备案,于是轻呼一气,喝道:“既然已到此处,何必藏头漏尾,出来吧。”
“呵。”空中传来一声轻笑,夸道:“果然不愧道妙真人,即使一具分神,亦是超凡拔俗。”
许庄寻着望去,果见一名血冠道人缓缓行来,足下一片血光赤潋,荡漾起伏,潘应竟也跟随其后,面色苍白,目光恨恨。
潘应果然没有死在剑气之下,不过许庄无暇理会,感受着太素辟虚剑的跳动,目光顿时束起,凝声道:“敢问真人法号?”
“贫道血阳。”血阳真人声如温玉,好似化雨春风,不过许庄并未松懈,沉声道:“贵宗长老杀戮太素真传,本宗派出弟子追拿,贵宗却是处处阻拦,更有潘应真人、血阳真人先后出面,看来贵宗是非要包庇不可了。”
“道妙真人笑了。”血阳真人淡淡道:“我冥河乃是正宗,虽然初来乍到,岂是破坏规矩之辈。”
()(e) 许庄冷笑道:“此事睹者甚众,难道子虚乌有,是我太素正宗捏造?”
“嗯,道友之言不无道理,此事确实迷雾重重。”没想血阳真人却是点了点头,随后道:“但我冥河宗人,总不能因之一言,便交由贵宗处置,不若由我先将人带回审问,若是真个犯下恶行,定有处置。”
许庄双目一眯,他还以为血阳真人真能拨开什么迷雾,没想竟是此等荒谬之言。
若人到了冥河门中,如何处置还不是他一家之言,虽然三宗六派之间若有龃龉,常见如此处理,但是玄魔两立,岂能等同。
纵使退一万步讲,冥河宗真惩处了凶犯,但太素也不必谈何以示声威了。
许庄收敛神色,淡淡道:“我太素不允。”
血阳真人眉头微微一皱,他料想许庄不会答应,但这个回答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朝许庄顶上庆云瞧了一眼,语气冷淡了些:“太素辟虚剑确实不凡,但真人难道真以为,凭借此剑便有能耐与我斗法?”
“一试便知。”许庄淡淡一应,指尖忽然一弹,迸出一道剑芒,却非指向血阳,而是杀去千里没入虚空。
“哦?”血阳真人目光微动,感应到自己隐藏在虚空中的一道布置被许庄一剑斩开,终于神色一正。
元神真人经渡灾劫的提升,绝非简单的修为可言,许庄仰仗太素辟虚剑,或许具备与二劫真人针锋相对的杀力,但在其他之处还是差的太远了。
但他没有想到,许庄竟然能借太素辟虚剑,感应到他的布置,是因太素辟虚剑不仅威能无匹,还具备更深层次的玄妙?还是因为许庄的道法已经达到一定境界?
当然,也许两者兼有之,也许存在其他原由,但至少证明许庄在他面前确实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血阳心念转动至此,唇角却是一勾,笑赞道:“不错,不错。”
“不过法宝之物,却并非真人仅有。”血阳真人话已至此犹不急切,施施然一扬袖,许庄这才发觉他臂上原来缠有一条长鞭。
此鞭亦是赤红颜色,动起来更如血液流动一般,缓缓流到血阳真人掌间,他微笑道:“此鞭‘七杀赤炼’,亦是杀伐之宝,虽然不过贫道所炼,但已炼就真形、渡过雷劫。”
“真人以为——”
“七杀赤炼与太素辟虚剑相比如何?”话音未落,血阳真人猛地执鞭一抽。
啪!虚空中竟然响起一声仿佛尖啸之声,七杀赤炼延伸如龙、杀气腾腾,鞭尾所过之处,无数空间生灭、轮回,七杀赤炼却似从中汲取了毁灭一切的威能,似要将天地抽个觔斗,猛然席卷而来。
许庄面色一变,几乎不假思索掐起剑诀,一声雷霆爆喝:“咄!”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一身道法运转到了极致,磅礴浩瀚的法力心念电转之间源源转化为太素剑气。
许庄感觉自己似乎突破了什么桎梏,与太素辟虚剑的契合达到了惊人境界,两者剑气几乎合二为一,不分彼此,酝酿出惊天动地的威能,旋即——
斩!
这一剑,依然无声。
但这一剑斩出,却有一种极致的道韵油然而生,似乎任尔神通道术,杀伐法宝,一剑皆可斩之!
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太素辟虚剑与七杀赤炼已经交击在一处。
太素辟虚剑,一柄纯阳真君炼成的仙剑,历经太素代代掌教真人祭炼,依然未曾炼就真形的杀伐法宝。
七杀赤炼,二劫元神真人的护道之宝,炼就真形又渡过雷劫的杀伐之宝。
两者的交锋,似乎将时间停顿了,过了不知多久,虚空之中猛然爆发出无法言语形容的大鸣,瞬间席卷万万里遥远,狂暴的剑气、血印到处飞斩而去,将无数破碎的痕迹烙印在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