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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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一时议论纷纷, 赞成者明显以武将居多:

    “乌刹国一个边陲国,也敢到我们烈国逞能,不收拾他收拾谁?”

    “王子又怎么样?到了我们烈国, 是龙它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想要在我们家门前头撒野,门儿都没有……”

    至于那些文官,则是忧心忡忡:

    “所谓来者是客, 世子爷下手也委实太重了些……”

    “就是,眼下北地民不聊生, 正需要休养生息,这要是惹怒了乌刹国,两国交恶, 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武者, 果然都喜欢逞匹夫之勇……”

    一片纷扰中, 又有脚步声传来,待得看清楚那个冷凝沉默的身影,方才的议论顿时消了下去——

    正板着脸过来的,可不正是玄夜?

    担架上的铁鲁因为是躺着,最先发现走过来的玄夜,神情顿时有些扭曲, 乌刹国副使更是怒目圆睁,上前一步,冲着德宗昂然道:

    “三王子乃是乌刹国皇族, 备受我乌刹国主看重,眼下初至贵国,却遭凶徒毒手,险些身死,希望贵国为了两国长远发展,把一干凶徒交给我乌刹处置,也好给乌刹百万铁骑一个交代!”

    眼下之意,分明是威胁德宗,若然不能让他们满意,必将兵临烈国。

    要乌刹国之前也都和烈国多有交往,甚至还互通婚姻,乌刹国上一任国主,娶的就有烈国公主;这一代则是涂玉蓉嫁了瑜王为妃。

    是以之前的交往,即便暗藏锋芒,可这样毫不掩饰的胁迫之意,却明显依旧是头一次。

    可偏偏在场大臣却明白,乌刹敢于这样,却是有资本的——

    灭了富饶的邻邦之后,乌刹实力大涨,不独粮草充足,更兼这会儿士气高涨,真是挥兵南下,必然给人困马乏疲于赈灾的烈国以致命的击。

    换句话,烈国即便能赢,也必然赢得惨淡,更大的可能是输掉这场战争,而无论是赢还是输,对烈国百姓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没想到乌刹国使节竟然上来就抛出这样一番言论,之前本就担心的朝臣更是变了脸色——

    那些武人,果然多是些没脑子的!丝毫不考虑道国情,只知道逞匹夫之勇!

    瞧着玄夜的神情明显就多了些责难之色。

    一片静寂中,瑜王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玄夜的衣领子,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逆子,我死你这个无君无父、不讲孝悌的畜生!”

    玄夜略略偏了偏脸,那一巴掌擦过玄夜的脸颊,落在他的肩头,玄夜倒没什么反应,瑜王却是被震得一张脸都有些扭曲:

    “身为国家重臣,却因为一己之私,殴异国使节,蓄意挑起两国争端,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是为不忠!”

    “……明知道那是你表兄妹,却因为一句闲话,就一门心思要置之于死地,毫无血脉亲情可言……为父今日就大义灭亲,死你个不忠不孝不悌的畜生!”

    瑜王话音一落,便有几个之前吃过玄夜亏的交好宗室也都齐齐上前一步,有人拿出长辈的架子训斥:

    “为了个女人,就能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你还真是出息!”

    有人赞扬瑜王:

    “还是瑜王能以国家为重,大义灭亲,真是我辈楷模!”

    更有几个当初在玄夜手里吃过大亏的宗室直接向德宗请命:

    “出身皇室,却不能以烈国江山社稷为重,这样的不肖子孙,皇上您一定要严惩,不然人人效仿之下,这个国家还不全都乱套了!”

    看这么多皇室宗亲,出来声讨玄夜,甚至瑜王都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别那些本就对玄夜腹诽的武将,就是那些之前支持玄夜的武将,都有些迟疑不定——

    瑜王和玄夜不和,大家都清楚,可这么多宗室站出来,对玄夜口诛笔伐,让很多人不得不思考,这里面有没有皇上的意思?

    毕竟大家虽然不服乌刹国跑到烈国撒野,可德宗执政这么多年来,颇得人心,真是皇上一力求稳,不肯和乌刹交恶,大家即便依旧站在玄夜的立场上,可事情没明朗之前,最好不要操之过急,总得掂量掂量,最起码,不能得罪了皇上不是……

    德宗高坐龙庭之上,俯瞰着下面群臣百态,却是始终不置一词。

    德宗的反应无疑出乎瑜王预料之外——

    和父辈喜欢开疆拓土不同,德宗从登基伊始,就以休养生息为治国宗旨。等闲绝不肯和它国发生冲突。

    这样的理念之下,让烈国国力日渐强盛的情况下,对周边国家的震慑力却有些减少。

    之前有燕王大杀四方,周边国自忖无法和燕王相提并论,倒也老实了很长时间。

    可自从燕王病倒,回到京城将养身体,想要在烈国这块肥肉上啃一口的外邦越来越多……

    之前连年丰收时,皇兄尚且瞻前顾后,没道理乌刹国势力变强,烈国内外交困时,竟然妄想和人仗……

    一咬牙,上前一步跪倒:

    “皇上,都是臣弟教子无方,才会让玄夜做出这样罪大恶极之事。臣弟惶恐之下,恳请皇上把他的官爵收回去……若然褫夺官爵,依旧无法让乌刹国使者团释怀,便是逐出族谱,也是他该得的……”

    只要身上没了官爵,无法指挥锦衣卫或者焰卫司,自己想要弄死这个不孝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明显感觉到烈国气势的低落和士气的羸弱,乌刹国使团真是要鼻孔朝天了。

    尤其是地上的铁鲁,昨儿个当众被玄夜狠揍不,还伤成这样,恨不得把玄夜给扒皮抽筋,也不解恨。眼下既然已经笃定,烈国绝不敢和乌刹撕破脸,又有德宗并众多皇室宗亲旗帜鲜明的站在了自己一方,铁鲁如何肯错失这样的机会——

    玄夜不是很看重那个女人吗?

    既然这样,收拾那个女人的话,玄夜一定会更痛……

    能让这个表弟痛彻心扉,自己虽不能恶气尽出,可好歹也能舒服些……

    果然这边儿交代完,那边儿乌刹国副使又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那日冲突,本是玄夜和那个女人共同商量的结果,想要平息乌刹国的怒气,这两人都要交由我们王子和公主处置!”

    神情之傲慢被颐指气使,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玄夜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听见乌刹国使团竟然这么,陡然转过头来,惊得乌刹国副使猛一哆嗦,好在很快意识到眼下正是在烈国朝堂之上,而不是和玄夜对峙的那条大街上,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倒是瑜王皱了下眉头——

    那副使脑子有毛病吧?明明自己之前嘱咐他了,只管死死咬住玄夜一个就行,怎么突然又要攻击那叶家女?

    叶鸿昌这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这个儿子,总觉得只要涉及那叶家女,他就一副随时都会发疯的样子……

    看朝堂上没人再什么,德宗微微一哂,旋即把视线转向叶鸿昌:

    “叶卿如何看待这件事?”

    “老臣这里有一份奏折,想要呈给皇上。皇上御览之前,老臣也有几句话要给瑜王爷并乌刹国使团听……”

    “你。”德宗接过太监捧来的奏折,冲叶鸿昌点了点头。

    叶鸿昌旋即转身,首先看向瑜王:

    “出身皇室,食朝廷俸禄,敢问王爷这些年来,有何建树?是曾经开过疆,还是拓过土,或者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

    瑜王明显没有想到,叶鸿昌竟公然向他发难,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做过什么,与你何干?”

    “自然有干系!”

    “即便王爷一事无成,皇上依旧让您享尽荣华富贵,如何不知感恩皇上,感恩烈国,却要和乌刹国沆瀣一气,妄图毁我烈国股肱之臣?”

    “还是,王爷以为,您是乌刹国的女婿,所以就天然要站在乌刹国的立场上?”

    一番诛心之语,顿时让瑜王慌了手脚:

    “胡八道!分明是你瞧着玄夜是你姑爷,就不顾国家,变着法儿的想要维护……”

    “是!”叶鸿昌点头,“古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我姑爷顶天立地,为国为民,叶某为何不能维护他?倒是王爷,却视亲子如寇仇,时不亲,大时更想要置之于死地,简直让人费解之至!”

    明显没有料到,叶鸿昌会撂出这样一番话来,瑜王脸一时青红交加:

    “岂有此理,简直是一派胡言!”

    “玄夜是我的儿子,我要如何对他,都是他该得的,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本王要对他如何,还要征得你叶鸿昌同意不成?”

    “若然是从前,叶某自然不屑管,也不会管……”叶鸿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只今日不同往日,玄夜乃是叶某之半子,王爷想要让他亡,也得问叶某同不同意!”

    “更别,叶某怀疑,王爷您,真的是玄夜的亲爹吗?”

    一句话既出,整个朝堂俱皆安静下来,就是德宗也明显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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