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很傻...
昨晚长孙梨儿昏迷过去后,他就解了她脚上的镣铐。
他这句话终于让女孩有了反应,长孙梨儿抬头看他,湿漉漉的水眸明显露了恐惧,可恐惧里也掺杂了浓重的恨意和厌恶。
她抿紧好看得让他想一亲芳泽的唇,沉默了好一会,伸出自己的脚。
沈巨差点掰断手里的镣铐。
“咔哒”一声,沈巨给长孙梨儿重新戴上那对镣铐,戴镣铐的时候,他视线落到长孙梨儿的腿,脑海闪过他朝她飞出一颗铁珠,那颗铁珠刺进她腿里的画面,心里竟然莫名有些疼,那种钻心的疼。
他是在后悔吗?
心里的怒意瞬间消了,他将刚给长孙梨儿戴上的镣铐解开。
长孙梨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沈巨抚摸着手里的镣铐,不知道想到什么难受的事情,他有些没法接受,他在床边坐下,看了长孙梨儿一会,动唇想什么,看着长孙梨儿那张冷漠的脸,又不出口。
第一次,他的骄傲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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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那边,沈巨给她的法是长孙梨儿身份存疑,得让他带回去好生调查,调查清楚了再将长孙梨儿给她送回来,因为这事,太皇太后气了沈巨好几天。
因为不怎么配合沈巨喝药,长孙梨儿这一病,病了差不多半个多月才见好,这半个多月,长孙梨儿都被沈巨藏在寝殿里,她只能在瀚云宫范围内活动,森严的侍卫看着她。
这半个月,瀚云宫的奴才们也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震撼体验,为何震撼,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未曾听闻,所以震撼。
比如他们尊贵的皇上把自己的龙榻让给了长孙梨儿睡,自己搬到了寝殿旁边的偏殿,再比如长孙梨儿会动手皇上,可皇上每次都不会怪罪,还有一次,俪美人来送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给皇上吃,撞见长孙梨儿坐在院子里发呆,她上前刁难,并扇了长孙梨儿一巴掌,被皇上知道后,皇上将俪美人贬去了冷宫。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太多,渐渐的,瀚云宫的宫人们已经见怪不怪。
这日,长孙梨儿坐在花亭里抱着膝盖发呆,沈巨走过来捏她的粉耳,将一本册子塞到她手上。
“朕把从北燕押回来的罪奴都放了,全部解了他们脚上的镣铐,想回北燕的,朕还派人将他们送回北燕。”沈巨大掌落到长孙梨儿的头上摸了摸,道。
长孙梨儿水眸闪过惊色,她抬头看沈巨,捏着册子的手也了颤。
沈巨就是想要长孙梨儿这反应,他对她笑:“高兴吗?”
长孙梨儿没回答他,目光转向手里的册子,她将册子开,里面有好几页,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她认真找了找,找到了自己的几个贴身宫女的名字,还有被押到北燕后经常和她分配到一起干活的两个年长女人的名字,甚至还有北燕的一些旧臣。
成王败寇,失败者沦为奴隶,古往今来再正常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沈巨会为了讨她开心,疯魔到这种程度。
而长孙梨儿的惊讶,可怎么也比不上东周那些文武百官。
沈巨此举一出,不知道在东周朝野上下引起了多大的波动,好长一段时间,大臣们和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事,长孙梨儿的存在被沈巨瞒得很好,除了太皇太后和冯金箩还有他的叔子沈固,以及瀚云宫一众奴才,外面的人并不知道。
但是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这个事情沸沸扬扬没多久,沈巨金屋藏娇的事情就被人传了出去。
“因为爱上一个罪奴,就放过整个国家的罪奴”这句话,在被舆论热嘲下,甚至被载入了史册。
可是,长孙梨儿也没有因此多看沈巨一眼,更不愿意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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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沈巨派人给长孙梨儿做了好多套水蓝颜色的衣裙,他记得当时放了一堆布料给长孙梨儿选,长孙梨儿只对着一块水蓝色的布料指了指。
他问她要不要粉色的,她不要,后来他才知道,长孙梨儿最喜欢的颜色不是粉色。
之前他见她一直穿粉色,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裳都是冯金箩送的,而冯金箩喜欢粉色,也觉得她穿粉色更好看,都给她送粉色的,因为这事,沈巨捏了捏长孙梨儿的脸,还替冯金箩了几句,“你叔母也是好心,不过她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有时候不是很能照顾到女儿家的心思,虽然她自己也是个女的。”
长孙梨儿基本上不怎么话,有时候连个语气词都不愿意回给沈巨,沈巨就努力找话题,了很多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疯了,可是长孙梨儿愈是不理他,他就愈是想让她眼里有他。
或许是他的热诚动了她,这一日他批完奏折来看她,她主动抱住他的腰。
沈巨浑身一震,低头看抱住他的少女。
那晚,长孙梨儿给了他,一点抗拒也没有,而且用自己侍奉了北燕帝两年得来的经验将沈巨弄的很舒服,沈巨没想到云雨之时的女孩可以美好得让人想死在她身上,沈巨分明早在十六岁就行过人事,也沾过不少雨露,可是那晚是他最酣畅的一次,他贪.婪地折腾了长孙梨儿一夜,天亮的时候,女孩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被他抱在身上。
“可以……放我回北燕吗?”女孩在他怀里问。
一瞬间,沈巨兴奋的血液凝固住,全身僵在那。
“可以吗?”女孩又问了一声。
沈巨掐出长孙梨儿的下颌,“这就是你对我温顺的目的?”
长孙梨儿从他怀里起来,拉过被子遮住自己锁骨下面的位置,娇柔的双目又变得清冷无比,“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沈巨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青筋一根根突在额角。
他也坐起来,盯着长孙梨儿的眼睛,“若朕只是想要这个,早就要了!何必这么费劲!”双目充了血丝。
泪水从长孙梨儿的眼睛里砸落,她的手死死揪紧胸前的被褥,想到自己牺牲了贞.操却还是没能换来自由,心如死灰。
“你滚!”长孙梨儿抓来枕头砸向沈巨。
沈巨一口气闷在胸口,发出来也不是,咽回去也不是,分明应该生气的那个人是他,可是见长孙梨儿泪眼汪汪,哭得气快断了,眼里对他充满厌恶和憎恨,他的心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紧,再掐紧,那种窒息的感觉袭进沈巨的四肢百骸。
他曾以为他的耐心和真心,可以将女孩感动,他自认为自己一点也不比北燕帝差,可是女孩的心却坚如磐石,冷如冰块,他根本搬不动她,也捂不热她。
“朕将你的家人都接来东周好不好?”好半晌,沈巨妥协地。
“不要!”长孙梨儿哭着吼他,“你别伤害他们。”
后面一句带了些乞求。
沈巨指腹摸到长孙梨儿脸上给她拭泪,“朕不会伤害他们,朕只想让你开心。”
“你不放我走,我就不会开心。”长孙梨儿推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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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巨还是将长孙梨儿远在北燕的家人全部接来了东周,他早想这么做,只是一直在犹豫让长孙梨儿的家人也同她一样背井离乡,会不会是另一种残忍。
可是一想到北燕遭遇地震重创后,很多城池到现在还没有修复,接到东周来,其实才会有更好的生活。
果然,多了家人的陪伴,长孙梨儿脸上多了笑容,只不过每次只要他在场,那份笑容就会收回去。
为了让长孙梨儿开心,沈巨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他追溯到长孙梨儿被他俘获那会,一直到长孙梨儿被太皇太后接进德康宫,这中间凡是欺负过长孙梨儿的人,皆被他处罚了一遍,长孙梨儿听他起,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长孙梨儿被他直接封为嫣妃,每次有什么大型的宴会,他带的都不是皇后而是她,长孙梨儿坐在他旁边跟一块冰一样,不会笑,也不话,可是他就是喜欢将她带在身边。
皇后的家族与朝中大官勾结,试图篡夺皇权,被沈巨查出来后,皇后的家族覆灭,皇后被关进冷宫,沈巨命人给长孙梨儿量身,给她订做了好几套凤袍。
他将凤袍和凤冠捧到她面前,却被她砸到地上,女孩红着眼睛吼他:“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沈巨忍到极致的耐心似乎也在这一刻裂开口子,他将长孙梨儿摁到墙上,“朕要怎样你不知道吗?”
长孙梨儿瞪着他,眼泪砸落。
“朕想要你的心!”沈巨得撕心裂肺。
长孙梨儿再次选择沉默,只是在那流着泪,空气凝滞了好半晌,两厢无言。
最后再次是沈巨先败下阵来,他试图让长孙梨儿从她的幻想里走出来,“你以为独孤竑会来救你?独孤竑他早就忘了你。”
长孙梨儿瞬间发了疯,她一巴掌扇到沈巨脸上,“你胡,他不会忘了我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女孩的话扎在他心上,比她扇他巴掌不知道要疼多少倍。
“独孤竑跟我不一样,他爱江山胜过爱美人,他的野心不会让他整天只想着情.爱,你以为,他会像你这样记着他而记着你吗?”
有些道理太过残忍,沈巨不想那么直接,可是长孙梨儿怎么也不愿意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他无可奈何。
可沈巨的,长孙梨儿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独孤竑是怎样的人,她比沈巨更了解,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过独孤竑把她放在心里的第一位,只是独孤竑离开前,对她了那两个字,他让她等他,她就是会等他。
独孤竑答应过她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长孙梨儿最美好的年纪是在独孤竑那里绽放的,独孤竑将她从窑子里救出来,呵护了她两年,这份感情她怎么可能忘就忘,独孤竑不来救她,肯定是因为他也深陷泥沼,长孙梨儿愿意等他,等到老都可以。
“我就是要等他!”长孙梨儿将沈巨推开。
沈巨攥住长孙梨儿的手腕,将她拉回来,甩到墙上,压上去狠狠亲了她一通。
长孙梨儿狂扇了沈巨好几个巴掌都扇不走他,哭红了眼,只能用后脑勺往身后的墙上撞。
若非她自愿,沈巨若要强来,她不会遂他的愿,宁愿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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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撞,昏迷了三天三夜,睁开眼,是家人在身边,没有沈巨,长孙梨儿松了口气,之后差不多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沈巨都没再来烦他,而她绸缪起逃出宫的计划。
可刚想出一点影子,思及到自己的家人,长孙梨儿又收回念头。
以为她消气了后,沈巨又没忍住来找她,并带来一大堆眼花缭乱的宝玉和珠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将那堆东西推到她面前,让她选一样喜欢的,她随便看了一眼,指了一个圆圆的蓝色球。
沈巨捡起那颗球笑道:“这是蓝色琉璃珠,只有东周能产琉璃,别的国家是做不出这种东西的。”
他将珠子递到她手上,她没有拒绝,将珠子捏在手里转了转。
之后沈巨又陪她一起用了膳,用膳的时候见她脸色不错,就得寸进尺地亲了一口她的面颊,“啪”的一声,她立马扇了他一巴掌。
就这么,把男人扇得气走了,男人顶着红红的巴掌印离开时,看了她一眼,:“难哄的丫头!”
长孙梨儿将手里的蓝色琉璃珠丢到地上,任它滚落到看不家的角落里。
才过了没多久,沈巨又过来找她,给她带了两盘梨花酥,和一盒派人专门到蜀南买的毛笔。
长孙梨儿的确喜欢吃梨花酥,但是沈巨带来的,她只是咬了一口就没吃了,她也的确喜欢画画,可那只毛笔被她当着沈巨的面掰成两段,沈巨气得又将她摁到墙上,她扇了沈巨两巴掌。
思及她撞过墙的事,沈巨气了一下,又赶紧将她松开,顶着两个红红的巴掌印离开。
两年过后,见她的心还是那么硬,沈巨没了办法,终于妥协,只不过他的所谓的妥协对于她而言依旧荒谬。
这个妥协便是他终于带她出宫了一次。
沈巨怕她跑了,太过高估她的能力,派了几十个侍卫跟在他们后面,他带她去摊上买糖人,带她去买糖葫芦,带她去买麻花卷,带她去划船,带她去放花灯。
放花灯的时候,会在花灯里面写下自己的愿望,沈巨写完后拿给她看,上面写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淡淡看了一眼,没有反应,而她也写了一张愿望,且怎么也不愿意给沈巨看。
可是她越是不愿意给沈巨看,沈巨就越是生疑,越是想看,但他面上不表现出来。
等花灯游走后,他偷偷派人去河另一头将花灯捞,因为花灯们差不多都一个形状,虽然有几种不同的颜色,但放花灯的人多,每种颜色一排排游下来也能让人看花眼,长孙梨儿选的是蓝色花灯,他便叫人将河岸那头的所有蓝色花灯都捞上来。
之后回了客栈,等长孙梨儿睡下,他就到另一间厢房里一个个将那些蓝色花灯拆开。
他认得长孙梨儿的字迹,差不多拆了十几个花灯,他终于找到长孙梨儿写得。
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字——“红”。
红?
沈巨不懂这个字的意思,他猜了半天也没猜出长孙梨儿到底想表达什么,只能从最肤浅的层面理解。
于是第二天他牵着长孙梨儿去给她买了跟“红”有关的所有东西。
红对联、红灯笼、红炮仗、红绣花鞋、红肚兜等等等。
可换来的结果是长孙梨儿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他带长孙梨儿在宫外游玩了差不多半个月,回程那日,长孙梨儿突然抱住膝盖哭,哭得全身颤抖,无论他怎么哄怎么央求她都止不住泪水。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哭,长孙梨儿哭了一路,回了宫也在哭,直到哭累了睡着了。
也是在当晚,他终于想明白了那个“红”字的意思。
北燕帝全名独孤竑,“竑”字通“红”。
这个“红”字像一束火把,彻底点燃了沈巨内心深压已久的狂躁和疯魔,他的理智尽数决堤,他红着眼冲到长孙梨儿房里,将她重重甩到床上,想强.上.她。
上一次,还停留在两年前,那一次是长孙梨儿主动,这一次,他不再管她主不主动,也不想管她愿不愿意。
可是长孙梨儿挣扎了一会就没挣扎了,她喃喃了一句:“呜……他真的忘了我。”
女孩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这声虚软无力的声音,最终让他找回一点理智,停下所有的动作,他松开她,摔门离开。
翌日早上,他看着从井里捞出的女孩的尸体,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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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巨以为长孙梨儿的死,是昨晚他的冲动造成的,其实不是。
被沈巨带出宫游玩时,要回宫那日,她只是开窗户,想看看外面热闹的人群和蓝天上自由飞翔的鸟,约莫半柱香之后,眼前出现三个身影。
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男人正抱着一个奶娃在一个卖拨浪鼓摊边选波浪鼓。
男人选了一只蓝色的波浪鼓凑到奶娃眼前摇晃,见奶娃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将那只拨浪鼓放回去,看了看,他重新选了一只红色的波浪鼓,再次凑到奶娃面前摇晃,奶娃“咯咯咯”大笑起来,他当即将那只拨浪鼓买下。
看着这温馨友爱的一幕,长孙梨儿难得地浅浅弯了唇,可是她脸上刚染上笑容,这个笑容即刻僵住。
她发现……这个白衣男人的身型好熟悉。
再多盯了一会,她整个人就红了眼眶,某种情绪在脑海里炸开,正要跑下楼去找他,一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捧着一包用草纸包的奶糖走过来。
她走到白衣男人面前笑弯了眸,埋头亲了亲男人怀里的奶娃,男人抬起自己的大掌摸到那女人的脑袋上,长孙梨儿看见那只大掌的中指是断的,这时风轻轻吹过,扬起男人头上的帽纱,一张长孙梨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侧脸撞进她的眸子里。
长孙梨儿六神无主地站在窗边,看着面纱女子挽住白衣男人一边胳膊,与白衣男人笑笑着渐渐走远。
一家三口的背影,深深刺进长孙梨儿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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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信念,就这样一息间被残忍的现实撕碎。
长孙梨儿哭了很久很久,从宫外一直哭回东周的皇宫,哭睡着了又醒来,醒来后又开始哭,再从晚上哭到天空鱼肚白,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击,最后选择跳进深井结束掉自己的性命。
死之后,灵魂脱身那刻,她看见沈巨绝望地抱着她的尸体,眼睛被猩红浸透,她看见男人发疯地亲吻她的尸体,嘶吼着他错了,他不该昨晚那么冲动。
她的灵魂在宫里飘了两年,看见男人如何疯狂地对她想念,看见男人很多时候盯着她的画像注视就是一个下午,看见男人将她的家人照顾得很好,看见男人一点点抑郁成疾。
临死前,他将皇位让给自己的叔子沈固,闭上眼那刻,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她只有心情愉悦时才会戴的蓝色蝴蝶步摇。
死后,他的尸体和她的葬在了一起,棺材盖合上那刹,她的灵魂跟着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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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往下坠,冰凉凉的井水缠绕着她,只是临死那一刹那的功夫,曲柚像是又活了一世,那些被时空颠覆的记忆涌进她的脑海里,像一场梦,却真实无比。
原来……长孙梨儿是她自己。
这些日子,她都在跟自己吃醋!
尽管要死了,曲柚却在水里弯了唇,眼睛发亮,亮出的那抹光,跟遽然被揭盖的井盖随之透进来的阳光交汇在一起。
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感觉到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掌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上拉,很快她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一双长臂紧紧抱住她,爬出水面,再爬出深长的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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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晟宫大火蔓延那日,北燕帝被人救出暗牢,即日北燕大军攻大晋,可是刚攻到一半,北燕发生地震,北燕军耗了半月,最终道回府,北燕帝忙着收拾国内残局,忙着拯救自己的百姓,忙着在天灾后苟延残喘,试图扩张帝国版图和统一云莱的野心,近乎被浇灭了个干净。
不久后,不知道是因为天灾突至彻底击垮了北燕帝凶残的心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北燕帝突然转了性,将皇位传给他那个流落民间多年,终于在半年前被找回来的亲妹妹独孤若。
独孤若成为北燕史上第一个女皇帝。
独孤若带着军队搜救受难百姓时,倏忽听见有人在远处大喊:“这根木头下压着一个男人,快救他!”
独孤若挥手派了几个士兵过去,她继续监督周围的士兵挖石头,少倾,她之前派过去的那几个士兵抬着担架从她眼前走过,一个男人趴在担架上,还能动。
他的衣裳凌乱破烂不堪,露出他背上那块骷髅头花纹。
独孤若眼眶一湿,轻轻唤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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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两颗红梅树,一片一片轻薄的雪花落到上面,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件雪白的冬衣,它穿在红梅树上,将红梅树婀娜的身段尽显得淋漓尽致,又下了一场大雪,红梅树的冬衣换了一件,婀娜的身材也变得有些臃肿,变得又白又胖。
冷风吹过,红梅抖了抖头上的雪,以最妩媚的样子彻底绽放在寒冷的冬日里,枯萎的百花齐齐看向她。
迷蒙中睁开眼,曲柚发现身上盖了厚厚的三床被子,头顶是顾城安那颗大脑袋,眼见着男人在她苏醒的那一刻脸上的沉郁拨开,黑眸射出光芒。
曲柚费劲地将手从被子里钻出来,对顾城安伸过去。
顾城安却将她的手重新捂回被子,朱唇轻启:“冷。”
即便只是一个字,也透满了无法压抑住的兴奋。
曲柚皱了皱眉,推开身上的被子,爬起来一把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
顾城安大掌拍在她脑袋上,“臭丫头!”
昏迷了三个月,终于醒了。
悬在那里的一颗心狠狠放下,顾城安抱住曲柚的身子,抱了一会见曲柚还是不肯放开他,只能将被子扯过来盖到曲柚身上。
就这样抱着,差不多抱了半个时辰,无论顾城安什么,曲柚都没反应,就是抱着他,下巴窝在他的侧颈上。
直到女孩突然想到什么,抬出头看他,一双烟眉拧在一起,“流云和马菊花她们呢?”
顾城安牵唇,捏捏她的脸,“放心,她们无事,当时及时被林杰和武豪救下,只不过花被我罚去了别的宫。”
曲柚立马了他一拳,“为什么?”
“她把你丢井里。”顾城安。
“……”
曲柚无奈:“她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什么蠢法子,差点要了你的命!”一到这个顾城安就气。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他带着侍卫冲进去,绝对来得及将曲柚救下,被马菊花那般聪明反被聪明误,倒耽误了解救曲柚不,还害曲柚差点溺死在那冰凉凉的井水里。
曲柚又抱住顾城安的脖子,“你别怪她,当时好多着了火的断木砸下来,花见冲出去无望,才出此下策的,你快把她接回来。”
顾城安定定地看了曲柚一会,见她好生生的,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心里的气也消了,他也不敢对曲柚不行,便温声“嗯”了一声。
曲柚窝进顾城安怀里,又不话了起来,顾城安将她的脸从眉毛到嘴亲了一遍,又含了含她的耳瓣,捏着她的下巴告诉她,她其实昏迷了三个月。
曲柚瞪大眼睛看他。
“汪汪汪!!”
传来雀跃的狗叫声,曲柚支头去看,四只白团在床边蹦跳,一双前爪抬起来趴到床沿,昂着狗头看她,毛绒绒的尾巴剧烈摇晃。
不等曲柚开口,顾城安会意她水眸里那泛滥的母爱光芒,松了她的身子,将她裹进被子里,然后将那四只肥成球的家伙给她抱上床。
四只狗狗一沾上床,就往被子里钻,软绵绵毛绒绒的肥身蹭进曲柚的肚子。
顾城安无视掉那些狗,唇又贴到曲柚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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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也可以像泉水一样甜,一丝一丝流淌着。
曲柚冬日冷,想给四只白团做衣裳,顾城安陪着她一起,流云和马菊花在旁边帮忙剪裁绵布。
曲柚给大宝的衣裳绣了一只老虎,给二宝的衣裳绣了一头狮子,给三宝的衣裳绣了一只花豹,给宝的衣裳绣了一匹白狼。
等拆好线给它们穿上去,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看着它们蹦来蹦去,曲柚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去过,可她发现顾城安看着她,眉头却是紧锁的。
而且她还发现男人还是整日整夜的失眠,分明已经没有了北燕这个棘手的对敌,也成功逼迫了西元同大晋和东周以及北燕签订了百年止战条约,大晋也愈发富国明强,已经超越北燕,成为云莱第一帝国,她也喜欢着他,那他还有什么可烦心的呢。
直到这晚,她因为白天喝牛乳喝多了,半夜爬起来上恭房,回来时,听见男人在梦呓:“梨儿,你喜欢朕好不好?别离开朕,求你……”
曲柚整个人怔在那。
擦掉眼角滑落出的两颗晶莹泪珠,她爬回被子里,将自己的身子挪过去,紧紧贴住顾城安的,然后手抱住顾城安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对他:“梨儿,也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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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看见顾城安又长了黑眼圈,曲柚很心疼,她拉住男人的手,让他下朝后早点回来,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他。
顾城安埋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对她“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一直心心念念着曲柚那句话,顾城安一下朝就回来了,朝服也来不及换,就蹭过来抱住曲柚,将她亲了亲,问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他。
曲柚看着他,眸子一转,问他:“我和长孙梨儿,你更喜欢谁?”
“……”顾城安滞在那,神经一紧。
他忽的想起大国宴会要举办前那几日,曲柚突然对他变回疏离,还对他有些抗拒,再想起那日曲柚在御书房里撞见那一沓被他写满“长孙梨儿”的纸,顾城安意识到曲柚可能误会了什么。
那几日,原来女孩一直在跟自己吃醋。
顾城安紧绷的神经瞬间一松,还变得几分哭笑不得,他捏捏曲柚的鼻子,“你误会了。”
曲柚看着他。
“长孙梨儿她……”
“你以前……喜欢的人吗?”
“不是以前。”顾城安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现在还喜欢吗?”曲柚佯做不开心的样子。
“不是。”顾城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紧盯着曲柚的脸,心里挣扎一番,最终告诉她:“长孙梨儿,她是你。”
话音落下那一刹,时间仿佛静止掉,顾城安看着曲柚,曲柚也看着他。
“嗯?”曲柚咬住唇,心里发颤。
原来她猜得没错,顾城安有上一世的记忆,他什么都记得,而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不久前才想起来。
那这二十多年里,他该活得有多痛苦。
怪不得他一把年纪了都不肯选妃,怪不得他将她娶进门在不知道她就是长孙梨儿时那般冷漠,怪不得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真容时像有病一样将她紧紧抱住,怪不得他那么无下限的宠她。
苏醒过后,回想起那幅她在御书房里发现的画着长孙梨儿的画像和那一沓写满“长孙梨儿”的纸时,她就应该想到的!
“总之,长孙梨儿不是别人,你别乱吃醋。”顾城安捏住曲柚的耳。
被拆穿自己当时是在吃醋,曲柚脸红了红。
她踮起脚搂上顾城安的脖子,又问他:“那……前世的我和现世的我,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一瞬间,顾城安凝固在那,全身的血液近乎停滞。
“你什么?”顾城安声音都是僵硬的,见曲柚了这句话,脸还是那般春风和悦,他心里的惶恐才不至于膨胀全身。
“你选一个。”曲柚把脚垫高,费力将顾城安的脖子又抱紧了一些,细嫩的声音问她。
顾城安下意识轻轻弯了点身,手滑到曲柚的腰上将她一扣,让她更好地抱住自己。
心口的心跳声与女孩的心跳声交汇在一起。
两人心跳的原因却不相同,一个因为心动,一个因为紧张和忐忑。
见男人大脸龟裂出什么惊疑的情绪,那情绪愈发浓烈,让男人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曲柚舍不得再逗他,窝进他怀里,对他道:“前世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顾城安僵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空气安静了好半晌,顾城安怀里的女孩:“你别怕,长孙梨儿她……她也喜欢你了的。”手又抬起来搂住顾城安的脖子。
那晚,顾城安呆了一晚上,也不和曲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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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晋国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个被大晋百姓骂了两年多暴君的皇帝又大赦了天下,又开仓放粮,让每户人家都能领一袋大米和两斤种子,这一次还能领一包糖。
上次大赦天下和恩赐全民,是皇后坐上凤位,这次皇帝却没有给出什么理由,似乎就是善心大发。
不过半年的时间,顾城安的“暴君”之名,几乎没再有老百姓提起,主苛政也变成了主仁政,大晋百姓对顾城安夸声渐起,一到对当朝皇帝的印象,大多数百姓出口的皆是“改邪归正的好皇帝”、“动不动就龙心大悦的好皇帝”、“时常带皇后出游顺便微服私访的好皇帝”、“史上第一痴情皇帝”。
似乎为了更印证百姓们给了这最后一个褒奖。
瑞兴五年,顾城安颁发一道圣旨:“废黜后宫佳丽三千制,今后千秋万代皇帝只能娶一个女人。”
百姓们目瞪口呆,震惊了好一会,叹道:“可怜了后代那些皇帝哟。”
刚叹完,顾城安又颁发一道圣旨:“今后千秋万代,大晋国实行一夫一妻制。”
百姓里的男性同胞当场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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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好多人骂你。”
一只在冰湖里飘荡的船上,曲柚抱着暖手炉,脑袋靠在顾城安的胳膊上,话的时候呼出不少白雾。
“都是男的骂,朕不在乎。”顾城安失笑,给曲柚研磨。
这大冷天的,他的姑娘突然来了兴头想泛舟冰湖之上,画远山雪景,他还能怎么办,只能陪着她。
“女的就在意了?”曲柚佯不开心地看他。
顾城安磨好墨,将砚台推到曲柚眼前,在她粉润的嘴上吻了一口,“我只在意你。”
他又贴了贴曲柚的唇,起过身,然后脚一跨,坐到曲柚屁股后面,从后面抱住她。
“你做什么?”曲柚愣了一下。
“这样暖和些,你画你的,我抱我的。”顾城安抱住曲柚的身子,下颌磕到她的肩膀上,背后是两块漂在冰蓝湖面上的冰渣,前方是白皑皑的雪山。
曲柚“喔”了一声,手捏上毛笔,点了点墨水,描绘到画纸上。
顾城安抱了她一会,亲到她耳垂上,在她耳边:“朕好中意你。”
曲柚红了脸,没理他,这种话她听了好多遍了,可每一次听还是会脸红。
很多人不善表达爱意,多用行动表达出来,嘴上不,而顾城安是每天要对她上很多遍的那种,同时他也把他的话做到了极致。
曲柚画着远山,问他,“那幅画上的我,为什么是穿粉色裙子,而不是水蓝色?”
曲柚指的,是她在御书房发现的那幅画。
顾城安亲亲她,“因为朕喜欢你粉粉的样子。”
他赶紧又补了一句,“不过水蓝色的也好看,朕的柚柚穿什么都好看。”
曲柚不理他。
船儿上,明黄色龙袍男人抱着他怀里的水蓝色团,笑得有点傻。
作者有话要:曲柚:前世的我和现世的我,你必须选一个
顾城安吻她:我都要
归归:完结啦(/ω\)留言的宝宝有红包哦
明天会有一章炒鸡甜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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